彩虹流鶯 第四章 作者 ︰ 雷貝嘉•派絲琳

在經歷了這一生所踫到最漫長、最讓人覺得挫敗的一天之後,聖提雅各決定在一塊照得到月光的空地上停下來扎營。璐茜亞尚未趕過來,不過他知道她就在不遠處,他可以听到掛在她貨車上那串該死的鈴鐺發出的「叮鈴」聲。他邊升營火,邊用西班牙語詛咒著。

「噢,也該是你決定要停下來的時候了!」璐茜亞拉住角角的韁繩,摘下自己的帽子後,悻悻地說道。「我還以為我們要整夜趕路呢!我的肚子都餓扁了!」她跳下貨車,打量那堆營火。

「你不至于不等我就自己先吃飯了吧!是不是?」

他不理會她的埋怨,只顧上下打量她的身體。他打量得越久,想像力就飛馳得越遠。

「聖提雅各?」

良久之後,他才能夠將自己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他打開他的馬鞍囊,取出一只平鍋,把它擱到營火上。

「你一整天都在吃東西,璐茜亞。」他說,一些零星的遐思仍然徘徊在他的腦海。「我記得你說過不喜歡在移動的時候吃東西,可是每次我轉回頭,就看到你把食物塞進嘴巴。你怎麼可能還會餓?」

她看著他把一點水倒進加熱了的平鍋,再把一大堆肉干放進去。煙燻牛肉的香味使得她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

「即使我的肚子填滿了,我還是會覺得餓。」她盯著沸水里的肉干,說道。「如果你曾像我一樣挨過那麼多餓,你也會變得跟我一樣。」

雖然她迅速撇過頭去,聖提雅各還是瞧見了潛藏在她眼底的一絲悲哀。有一下子,他納悶是什麼使她悲哀。

「我可以吃一點肉嗎?」她背對著他邊問,邊替角角解開韁轡。「我吃光了我所帶來的每一樣東西。我是想說既然我們的伙食由你負責,那樣做應該沒啥關系。」

「你的破鑼嗓子把附近所有的動物都嚇到別州去了。在這趟行程結束之前,我們搞不好就會餓死。」

她恨不得賞他一耳光。「我到底能下能吃一點肉?我覺得自己快要營養不娘了。」

他把一些紅辣椒丟進平鍋。就在這時,一道靈光閃過他的人腦,他又多投了幾根辣椒進去,然後,他笑嘻嘻地說道,「是營養不‘良’;而且成,你愛吃多少肉就盡量吃。」

她轉過身來,看到他的笑容。「哇,瞧瞧你在笑!你知道嗎,你應該經常微笑。你那些雪白的牙齒跟黝黑的皮膚加在一起真的是很好看哦!

她又恭維他了,他想。就像以往一樣,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種陌生的態度,也想不透她干嘛要恭維他。

他只知道他在肉湯里加了很多辣椒。

唔,該在乎這個喜歡威脅人的小丫頭是否能吃它?她在一天里就狼吞虎咽下好幾天的食物又不是他的錯,而且他有權把他的晚餐烹調成他喜歡的滋味,不是嗎?

他栘開平鍋,把一片薄鐵擱到營火上,等它燒熱丫,再把玉蜀黍餅放在鐵片上烘烤。

璐茜亞看著他撕下一塊玉蜀黍餅。他著那塊餅,把它浸到平鍋里沾沾肉湯,夾起一片煮軟的牛肉,再整個把它們塞進嘴巴咀嚼。

「你沒听過有叉子這種東西嗎?」她問。

他又撕下一塊烤熱的玉蜀黍。「這樣吃比較痛快。」

她必須承認這種吃法是挺實際的。她坐到他旁邊,撕下一塊五蜀黍餅,再學他剛餅夾起一片牛肉,順便浸上肉汁。

「你肯跟我分享實在太好了,聖捉雅各。」她把食物塞進嘴巴,並開始咀嚼。

他看著她的眼楮倏然睜大,並且變得淚汪汪的。她的臉頰漲紅,痛苦之色掠過臉龐。當她設法把那口食物吞下去時,他簡直無法相信她的勇氣。

「你這個可惡的魔鬼!」她邊罵,邊張開辣燙的嘴巴,猛吸幾口夜晚的涼空氣。「你這個卑鄙下流、鐵石心腸的魔鬼!」

他高興地聆听著她連珠炮似的咒罵。這樣的璐茜亞他能夠應付,那個甜蜜的璐茜亞卻令他手足無措。

怎麼啦?太辣了嗎?

她搶過他放在地上的水壺,猛灌幾口水,然後用手背抹著嘴,瞪向他。「你知道嗎?這種辣可以把死人給辣醒!你為什麼讓我吃——」

「這是我喜歡的口味。我又沒有硬把食物塞進你的喉嚨,是你自己求我讓你吃的。」

「噢,你至少該告訴我你在里頭加了火!」她無限渴望地盯著那鍋肉。當聖提雅各伸手拿走最後一片玉蜀黍餅時,她頹然垂下肩膀。「我看今晚我只有挨餓了。」

他不予置評。

「我希望我不會在早晨來到之前餓死。」

他撕下一片玉蜀黍餅。

「如果我今晚死了,你會幫我辦一場像樣的葬禮嗎?嗯?」

他仰望星星,嘴巴咀嚼著食物。

「我希望我的墳墓上有十字架,還有花。」

他看也不看她,就遞給她最後一小片玉蜀黍餅。

她吞下它,然後揉揉她的肚皮。「上帝,」她咕噥道。「我吃了好多東西,我的肚子好像快爆了。」

他繼續盯著繁星閃爍的夜空,並听她重重地嘆口氣,然後,他從眼角看到她站起來,走向她的貨車。她在那後頭翻找了一下之後,抽出一團白布。他納悶著那是什麼,卻不肯開口問她。他繼續觀察。當她溜到一叢茂密的灌木後時,他感到十分迷惑。

當她的皮靴從灌木叢俊飛出來,一只擊中貨車的側板、再跳到地上,另一只剛好落在一株小橡樹的樹枝上時,他皺起眉頭。接著,她的衣服也飛了出來,被一株絲蘭給勾住。接著是她的內衣,它們四處飄落,她的內褲更是直接降落在聖提雅各的膝蓋上。他拾起那條內褲,發現它的上向繡著「星期日」的字樣。

他長繭的手掌握著那一小片絲料,它的上頭仍殘留著璐茜亞的體溫。他體內的騷動起來,各種幻想又浮上他的腦海。

「璐茜亞,」他柔聲喚道。「你在搞什……」

當她穿著一襲透明的睡袍從灌木叢後走出來時,他的聲音褪去。雖然她濃密的長發遮擋了她大部分的胴體,但他饑渴的眼楮所能看到的已足夠令他忘掉呼吸。

「…什麼?」他好不容易把話說完。

她朝她的貨車邁去。「我在換睡衣啊!你不會以為我會穿著那身累贅的衣服睡覺吧!是不是?」

他發不出聲音,只得搖搖頭。

她從貨車的後頭拖出一床小羽毛被、一只小枕頭,和一塊五彩繽紛的拼布棉被。聖提雅各看著她在營火旁邊鋪好被子,然後鑽進被窩。

當她將棉被拉至她的下巴蓋好時,他覺得極端失望,他的拇指漫不經心地摩挲著她的蕾絲內褲。

璐茜亞轉過頭來,看到他握著她的內褲。「你拿著我的內褲干嘛?」

他低下頭,赫然發現自己正溫柔地摩挲著那條內褲。「是你自己把它去到我身上的。」他解釋道,並將那條內褲捏成一團小球。

「它很漂亮,對不對?大部分的女用內褲都是棉制的,不過我的可不是。絲質內褲昂貴得多,因為它們都是我特別訂制的。不過我喜歡貼著我的——呃,你知道嘛——是柔軟的東西。」

他確實知道,而且那念頭令他血脈僨張。

看到他的嘴角微微牽起,璐茜亞不禁漲紅臉。「我的內褲還給我吧!你知道,我只有一條上頭繡著‘星期天’的內褲。」

他把那條內褲拋進貨車,並且拼命的想忘掉此刻她幾乎是赤果的事實。

「在到岩泉之前你在哪里?」他問,體內的依舊逐漸漲升。

她注意到他的聲音有點顫抖。也許他覺得冷,她想。今晚吹著一陣陣的冷風,而且他又任營火變得很微弱。

她爬出她的被窩,從貨車後頭抽出一條薄毛毯,然後抱著它走別聖提雅各身畔,用它密密地包裹住他的肩膀。

當她繞著他忙活時,他忍不住望向她的嬌軀。那襲睡袍仿佛是以薄霧裁制的,他可以看穿它。她的腿刷過他的手臂,她的臀部抵著他的臉頰。當她俯身探到他身俊時,她的胸部擦過他的背。她的發絲拂過他的臉,它們聞起來就像陽光、薰風與呢喃。它們聞起來像是任何他所能想到的柔軟的東西。

他感到欲火焚身。他渴望擁她入懷,將她壓到地上,感受她的心跳貼著他的胸膛。他渴望佔有她,熟悉她的胴體的每一寸。

「璐茜亞——」

「你的聲音在抖。」她邊解釋,邊調整那條毛毯。「我猜你可能是覺得冷,所以這條毛毯借你用。」

她的解釋在他心底激起一種超越的感情。她以為他冷,她是在關心他嗎?為什麼,他冷不冷對她而言有什麼差別?

她的體貼令他更加不自在。他已經過了許多年沒有人關懷的日子。當年,他被迫遠離那種溫情,如今他也要拒絕接受它。

他扯下那條毛毯。「我不冷!」

她個悅地蹙起眉頭。「好嘛!可是你也不用表現得這樣惡劣啊,對不對?老天爺,聖提雅各,我只是想表現一點友善。」

他霍然站起,踱離快要熄滅的營火。「我不記得我有要求你友善。」

她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我從未听過對人友善還要先征求別人的允許的。吶,為什麼我不能對你友善?」她質問。

他用手指爬爬頭發,眼楮瞪著漆黑的遠方。「因為我說你不能。」

「哦,這真是愚蠢極了。你有叫每個人都別對你友善,或者只有叫我別對你友善?」

他折斷一株枯萎的野生酸隻果樹的細枝。他從來就不必告訴誰該怎樣做,每個人一遇到他就會有同樣的表現,那就是恐懼。他們恐懼到除非有絕對必要,否則絕不靠近他的程度。

只有璐茜亞•匹倫汀例外。該死,這個女孩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勁?她難道一點也不在乎他那嚇人的名聲?想到這兒,他再度用手指梳爬頭發。

見他下吭聲,璐茜亞忽然想起稍早他也不要她贊美他的外表。

「你喜歡人們對你不好嗎?」

「我喜歡人們別來煩我。」

「哦,這一點毫無問題,不是嗎?根據我在海姆雷特所看到的,人們可以說是對你敬而遠之,避之唯恐不及哩!」

他故意漠視她的話帶給他的空虛感。「在到岩泉之前你在哪里?」他再次問道。

覺得自己完全無法搞懂這個男人的璐茜亞聳聳肩,鑽回被窩里,用一只手肘撐起自己。

「我一直到處亂跑,害我連一個城鎮也記不起來了。現在坐過來這裹,靠近營火些。你那個角落暗暗的,一定很冷。小心你會得飛炎噢。」

「‘肺’炎!」

「管他的。現在坐過來,這里比較暖和。我並非在對你好,只不過如果你病了,不就沒有人幫我抓渥特了嗎?」

他馬上看穿她的謊言。為了忘掉她對他的關懷所引發的奇異感情,他決定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某種他能夠了解的事物上。他踱向她,眼楮盯著她的胸部。透過她薄如蟬翼的睡袍,他可以看見她暗紅色的。他試圖擺出滿不在乎的模樣,卻感到自己的臉因為而繃緊。

「你必須把那些城鎮記起來,璐茜亞。否則我們能找到艾佛力的機會等于零。」

她閉上眼楮思索,良久之後,她沉吟道,「在到岩泉之前,我在墨西哥的羅沙里歐,而在那之前,我在——」

「羅沙里歐?那里距離岩泉很遠嘛!你干嘛跑那麼遠?」他邊欣賞她的嘴唇柔軟的弧度,邊以沙啞的聲音問道。

他的輕聲細語令她很是歡喜,也許他已經開始能接納她了。她笑盈盈地說道,「你不咒罵人的時候倒是滿斯文的。這段交談是我們交談氣氛最奸的一次!」

她目光柔和地瞅著他,使得他的懊惱和困惑益發高漲。他但願上帝能告訴他她為何執意要對他這樣和善。「那在到羅沙里歐之前你在哪兒?」他沒好氣地問道。

「卡拉維拉。」她甜甜地答道,完全不在乎他又恢復粗聲粗氣。「那是一座距離墨西哥邊境大約有十里遠的小鎮。」

「二十里。」他糾正她。

「十里、二十里,有什麼差別?」她反駁道。

「有十里的差別!」

她莞爾一笑。「是啊!唔,我一直在德州與墨西哥之間旅行。我想倘若我有心的話,我也可以去別的州,不過我一直沒有那種意願。我的旅行路線有點像是紊亂的「Z」字組,因為我要讓渥特猜不透我的去向。」

她的手指卷弄著一繒發絲。「我在某些城鎮做短暫的停留,采購食物跟補給品,不過大部分時間我都在旅行,因為我害怕得不敢在任何地方逗留。所以,我經常睡在星空下。」

「當然,我也踫過印第安人。」她告訴他。「有一次,我在河里洗澡,就在我唱歌唱得興高采烈之際,我一抬頭,看到一群印第安人,霎時我的歌卡在喉嚨里。可是他們不但沒有割我的頭皮,反而轉身逃之夭夭了。」

聖提雅各想,八成是她的歌聲把那群戰士給嚇跑了。印第安人非常迷信,他們很可能會相信璐茜亞的身體里困著某種邪惡的靈魂,而她的歌聲正是那邪靈尖叫著要出去。「你知道艾佛力可能已經去過哪些城鎮找你了嗎?」

她搖搖頭,那頭閃亮的發絲隨之晃動。

「我盡可能的超前他,加上我一直走的是紊亂的Z字形路線,所以我實在不曉得他目前在哪兒。」

「唔,那你怎麼知道他還跟著你?」

在等待她的答覆的時候,他的視線又垂至她的胸部,他的手掌因為渴望握住它們而發癢。哦,天啊!他真想模模她!

他這樣痴痴的盯著她片刻之後,才發覺到她一直不曾答覆他。

「璐茜亞,我問你怎麼知道他還在追蹤你?也許他早就放棄尋找你了。」

「我知道他還在追我,」她恐懼地囈語道,「這只是一種感覺,可是它絕對錯不了。」

他點點頭,了解到那是她的第六感。他自己的本能也曾多次的給他正確的警訊。

「如果你能告訴我他為何追蹤你,或許會有幫助——」

「不。」她背過身去躺下,眼楮盯著月亮。

來渥特這邊,親愛的。來甜蜜的老渥特這邊。當這兩句話掠過她的腦海時,惡心的感覺自她心底升起。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沒有讓自己吐出來。

看到稍早浮現在她臉上的深刻恐懼,聖提雅各不禁感到好奇。「你是不是偷了他的什麼東西?」

她閉上眼楮。

「璐茜亞——」

「我要睡覺了,晚安。」

他繞過去,矗立在她面前。「你為何不肯告訴我?」

她睜開眼,直勾勾地望進他的黑眸,「因為它與你無關。我一直對你臉上的疤感到好奇得要命,可是我沒有問,因為它不關我的事。」

當他背過身去時,他的眼神變得冷。他奮力控制自己別去踫臉上那條他恨之入骨的疤痕。

酒館里的那些家伙所講的關于你的故事,除了捉歹徒以及馴馬的以外,其余的我一概不信。她繼續道。「他們全都在談論你的疤痕,明白嗎?不過你不是那種只因為一只山獅偷了你的兔子就揍死他的人。你會另外再捕一只兔子。」

還有那則關于撒旦的故事更是蠢極了。撒旦才不會向人類投叉戟。另外,我也不認為你會是那種自己用刀劃花自己的臉的人。只有瘋子才會為了渴望見到血而做那種事,而我覺得你是一個清醒的聰明人。當然,也許那則關于你單獨對抗一整部落的阿帕契人,以奪回你的馬的故事是真的。」她扭頭望向拴在附近的大黑駒。「對了,那匹暴躁的怪物叫什麼名字?」

「凱莎寇陀。」他心不在焉地說。

「凱莎什麼?」

「凱莎寇陀。」

「這是什麼鬼名字啊?它有什麼意義嗎?」

「凱莎寇陀是墨西哥的原住民阿芝特克人信奉的一個神只。」

她把一根細小的樹枝彈進營火里。「你老是說這麼艱深的字不覺得厭煩嗎?何不給它取個昵名?阿黑挺不錯的,你不覺的嗎?」

他無法思考她的問題,他滿腦想的都是她說她不相信別人所講的關于他的故事。那些故事他也听過,他還听過更糟糕的故事呢!

璐茜亞•匹倫汀是他所知道唯一不相信那些故事的人。她認識他才二十四個鐘頭,而她已經決定他不是人們所描繪的那種人。

那麼,她認為他是怎樣的人呢?

他的這個念頭激怒了他自己。「我才不在乎你認為我是怎樣的人!」

「什麼?」

「你可以相信我就是撒旦,我一點也不在乎。然而你最好仔細想清楚,璐茜亞。你所听到的那些關于我的事跡或許是有些夸大,不過,它們之中有不少是建立在事實的基礎之上的,你懂我的意思嗎?」

「懂啊!只有在你講西班牙話的時候,我才會听不太懂。」

他咬咬牙。「該死,你對于我告訴你的事沒有任何話要說嗎?」

她納悶他究竟想听到什麼樣的話。「你是一個可怕的大壞蛋?」她揣測道。

他閉上眼楮,完全失去耐心。除了拿把刀子抵住她的喉嚨,他想下出還有什麼辦法能夠嚇到她。見鬼了,縱使他拿把刀子抵住她的喉嚨,搞不好她還會臆測他的動機!

「小乖乖!」當尼尼從暗處踱進營火映照的區域時,璐茜亞發出驚喜的尖叫。「你嘴上叨著什麼,甜心?」

那只貓把一根老鼠尾巴放到聖提雅各的腳邊。

璐茜亞綻出微笑。「這一次它帶了一根尾巴給你。他愛死老鼠,卻從不吃它們的尾巴。我猜老鼠的尾巴大概是不大好吃,不過過由于我從未嘗過,所以我也不敢確定。這是它送給你的另一份禮物,聖提雅各。」

聖提雅各低低下頭,發現那只貓正用它那對翠綠的大杏眼仰望他。「我不喜歡死掉的甲蟲,更討厭老鼠的尾巴。」話畢,他便跑去弄他的睡鋪。

璐茜亞對于他不懂得欣賞她的貓的友善努力感到有些慍怒。「你的肩膀上有木屑,聖提雅各。」她揶揄他。「不過這也難怪,你滿腦子里塞的都是木頭嘛!」

他把他的毛毯扔到地上。不久前,她還說他聰明,現在她又說他木頭腦了!哦,天啊!他有可能搞懂這個女人嗎?更重要的是,他為何會想搞懂她?

「睡吧!璐茜亞。」

她抓起一顆小石子丟他。那顆小行子打中他的臀部。他並不痛,但是他無法相信她竟敢這樣做!他慢慢轉過身去面對她。

「你拿石頭丟我。」

「還丟中了你的。」

「我曾為更輕微的事而殺死人。」

「你在撒謊。」

他納悶她怎麼會知道他在撒謊。「我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璐茜亞。」

「吶,干脆你把我拖進林子里,把我丟在那里腐爛算了!」

「你——」

「听著,聖提雅各,」她打斷他的話。「你曾說過不要我對你好,而對某人丟石頭不是對他好,而是對他壞,所以,你干嘛不高興?你究竟要我怎樣對你嘛?」

「我要你別來煩我,現在,睡覺去吧!」

她朝他皺皺鼻子,然後把尼尼抱進她的被窩,讓它偎在她的胸口。「我知道他傷害到你幼小的心靈了,毛球,不過,他是故意要惹咱們生氣的。當然,有的時候他會忘掉,那時他就會很友善;可是他無法忍受友善,所以等他察覺到自己在對人友善時,他就開始鬼叫鬼跳。啊!那個男人的脾氣比一頭噴火恐龍還要暴躁。」

聖提雅各听見了她所講的每一個字。「我並未邀請你陪我走這一趟,璐茜亞。今天早上我就說得很明白,我習慣獨來獨往。所以,如果你不想繼續跟我走,很好,你只需收拾行李——」

「瞧瞧他,寶寶,」她對她的貓說。「他簡直氣瘋了。你想他會有喜歡咱們的一天嗎?」

「你說,你有什麼值得我喜歡的?」他咆哮道。「你這個伶牙俐齒、頑鬧、狡詐、笨拙的妓女!最糟的就是你是一個妓女!」

他的最後一句話像雷電似的劈中她,使得她被羞恥燃燒,淚水涌入她的眼眶。

「是嗎?」她嘗試吼他,但她的聲音卻窒息、顫抖。「哼,你又有什麼值得我喜歡的地方?你暴躁、傲慢,最糟的是,你可能會打鼾!」

他看著她整個人縮進被窩里,她的控訴在他的腦海里回蕩。你可能會打鼾!她所能想到的他的最大缺陷就是他可能會打鼾?

她的抽噎聲打斷了他糾纏的心緒,使他了解到她正在哭泣。她微弱的啜沁聲听起來是那麼的悲哀。他不懂為何她會哭得那樣傷心,他不希望她那樣傷心。

哦,他只有漠視她愚蠢的眼淚。他想,並且在他的鋪蓋上伸展四肢。他依舊能听見她輕柔的啜泣聲。他也能听見她的肚子「咕嚕、咕嚕」響。

哼,誰在乎她又餓、又傷心?

一聲模糊的啜泣自她的棉被里逸出。

他瞪著她蜷縮的身形。如果她在等待他道歉,那她得等一輩子。憑什麼他該道歉?她確實伶牙俐齒、頑固、狡詐、又笨拙呀!而且沒錯,最槽糕的是,她是一個妓女。妓女令人唾棄。他恨所有的妓女。

他恨璐茜亞。她是一個妓女,因此,他恨她。不管她說什麼或做什麼,那個能使他停止恨她、恨妓女。

她傷心他很高興。她餓肚子他也很高興。

「別哭了。」他命令道。

疲憊征服了她,使她停止啜泣。

當她听到聖提雅各的腳步聲接近她時,她幾乎快睡著了。她感覺到他的皮靴的腳趾部幾乎要踫到她的鼻尖。然後她听到一個輕微的聲音,像是他正把某種東西擱到她的鋪蓋旁的地上。當她听見他踱開時,好奇心使她強迫自己張開眼楮。

她的鋪蓋旁擺著一碟面包和葡萄干。

「螞蟻!」

璐茜亞的尖叫吵醒了正在酣睡的聖提雅各。在他的眼楮完全睜開之前,他已經掏出廠槍。他掀開毛毯,沖向她,為他照路的只有微弱的晨曦。

「發生了什麼事?」他嚷道。「搞什麼——」

「螞蟻!」璐茜亞拚命地用腳踢被子,想要把它踢掉。無奈它裹著她,所以她的掙扎非但沒有踢開它,反而使它更緊緊的纏繞著她扭曲的身子。

聖提雅各用力一扯,扯掉她的被子,也使她滾到好幾尺之外,等她停止滾動,他驚愕地睜大眼楮。

她的身上爬滿了紅螞蟻。

他立刻趕過去,跪到她身邊,不斷的翻滾她。他的努力成功的刮掉許多爬在她睡衣上的螞蟻,不過他可以瞧見她的睡衣下還有一些螞蟻。他毫不猶豫地剝開她的睡衣,在消滅她身上的螞蟻的過程中,他的手也被蜇咬了好幾口。等他找不到螞蟻可殺了,他掃開那些死螞蟻,盤腿坐到地上。

璐茜亞掙扎著坐起來,並弓起膝蓋。那些螞蟻的咬傷,感覺起來就像是有無數的小火箭刺入她的肌膚似的。當她撥掉她腳上的一只死螞蟻時,她的眼眶蓄滿淚水。

聖提雅各看著她的臉頰滾落淚珠。就像昨晚一樣,她的眼淚令他感到悲傷。他仍舊不願有那種感覺,所以他撇過頭去。

「你的被子上黏滿了葡萄干,」他告訴她,並且避免看她的臉,以免他又看到那些眼淚。「那些螞蟻一定是昨晚被葡萄干引來的。」

她小心翼翼地踫踫自己的手臂、肩膀和小腿上的幾處紅腫。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到處都是紅腫的咬傷。

「麻煩你幫我把我的衣服拿來好嗎?」

他站起來,找到那仍舊掛在絲籃上的袍子。「先別把它穿上。」當他把袍子遞給她時說。

他的指示令她張大眼楮。她抬頭瞪向他,前一夜的記憶闖進她的腦海。「我以為你討厭妓女。你改變主意了?現在想就地佔有我?」

他並未解釋他的企圖,只是抱起她,把它放到他的鋪蓋上。她拉高他的毛毯,遮住自己赤果的身體,他開始采集附近的霸王樹的枝葉。見他把霸王樹的枝葉丟進熱水里,她懷疑他是在做早餐。

「我不吃那種東西,聖提雅各。」

「我不會要求你吃這個。」他讓那些枝睫在沸水中煮軟,然後撈起它們,把它們排在一只盤子上,再閑他的刀子剝去它們多刺的外皮。

璐茜亞看著他撿起一塊大石頭,把那些煮軟的枝睫搗成爛泥。

「你在干什麼?」

「做糊藥。霸王樹是我所知道的治療螫咬最行效的東西。」

「可是它很熱,」當他端著盤子走向她時,她說。「它會燙——」

「它已經不熱了,溫溫的,放掉毛毯吧!」

「可是——呃……」

「你是在害羞嗎?」他顯然很訝異。

「我現在不是在工作,聖提雅各,」她試圖解釋。「我在工作的時候絕不會害羞,可是——這個——我們所做的事……它不是工作。」

他想她的解釋是有點道理,不過他決定幫她治療比什麼都重要。「放掉毛毯,璐茜亞。」

她望進他的眼楮,覺得自己似乎在那里頭看到一絲關懷。或許他沒行為她擔心得要命,不過他似乎真的有點在乎。

「你何必管我身上的這些傷?我還以為你討厭我呢!」

他的確討厭她,他告訴自己。不過他可以邊討厭,邊覺得自己有必要幫她療傷,不是嗎?

「喏,」他故意裝出嚴厲的語氣。「如果我們不管這些螫傷,你會一直不停的抓癢,那樣會使我們的行程慢下來,而我不打算再被你拖長這趟旅程。現在我講最後一遍,放下毛毯。」

他的堅持讓她想跳起來逃跑,可是這些傷感覺起來就好像螞蟻還在咬她似的。她瞄向他做的那盤藥,不知道那堆稀泥是否真的對她有益。

他看穿她的思緒。「我發誓它有效。」

她點點頭,努力放松自己。

「我要拿走毛毯羅!」他握住毛毯的一隅,看看她是否有任何反抗的跡象。見她一派溫馴,他才緩緩抽掉毛毯,並且努力不去注意她的。

「我光溜溜的。」

天!她干嘛非得提醒他?「你以為我從未見過一絲不掛的女人嗎?」

「呃……」

「況且我也沒有在看你的身體,璐茜亞。我只是——」

「你有在看。你——」

「好吧!我有在看,可是——該死,我非看不可啊!否則我要怎樣找那些螫傷?現在乖乖的躺著,別吵也別亂動!」

不知怎的,這個命令令她打起哆嗦。

「我覺得好冷。」她說,並衷心盼望他會相信她。

他的手指停在距離她的肌膚僅一寸之處。「這種季節即便是在樹蔭下也有華氏九十度,你不會冷的。」

「呃……你瞧,那些咬傷使我發燒了,所以我在發抖。」

他翻個白眼。「看在上帝的份上,璐茜亞你以為我會不曉得你為何發抖嗎?你一絲不掛,而我正準備觸踫你,可是我只是想幫你涂藥!現在,你到底要不要讓我幫你涂藥?」

那些螫傷刺痛得厲害,所以她點點頭。

他把手指放在她的肚皮上,開始涂抹幾處紅腫,那感覺活像是在摩挲玫瑰花瓣,結果連他自己也開始有些發抖了。哦,天啊!他必須克制住自己!

「這不是什麼性接觸。」他忽然說道。

「好吧!」

「你卻躺在那里,以為我會乘機佔你便宜——」

「好吧!」

「那種——那種念頭實在愚不可及!笨!我只是——」

「我說好吧!」

「天!我還沒絕望到需要攻擊一個全身都是螞蟻的咬傷的女人!現在安靜!」

「可是我並沒有說——」

「閉嘴!」

「好嘛!」

他滿意自己已經對她澄清了一切之後,他開始尋找其他螫傷。她的左胸口兩處紅腫,為了某種莫名的理由,看到這樣完美的遭受到破壞的景象令他憤慨不已。

當他的手指輕輕刷過她的胸側時,璐茜亞全身都僵住,一波深刻而奇妙的期待感涌向她。

「要不是你給我那些葡萄干,我也不會被咬!」

「我給你葡萄干是要你吃它們,不是要你跟它們睡在一起!」

她陷入一種緊張的沉默。

他擦好她胸部的螫傷之後,便在她苗條的大腿上涂抹更多的糊藥,並努力不去看她兩腿之間那一叢蜜金色的卷毛。但他悲慘的失敗了,那景象釋放小他全部的。他握緊拳頭,卻不小心踫到她。

當璐茜亞感到他的手腕刷過她的女性器官時,她倒抽一口氣。那微微的接觸在她的體內燃起了一把火。她覺得自己仿佛快要失去控制似的,某種她無法理解的需要焚燒著她。在迷惘中,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一部分的她渴望他再觸踫她,更親密地觸踫她,另一部分的她卻畏懼這個念頭,堅持自己應該移開他的手。

她把他的手握得更緊了。她怕他會踫她,又怕他不踫她。

他張開他的拳頭,但她的手指與他的手指交纏。「你身上還有別的螫傷。」他呢喃道。

「別的螫傷。」她重復道,並著迷地瞅著他烏亮的眸子,以及絲緞般的黑發遮住他半邊臉的模樣。

「我不是有意像那樣踫你的。」

「我知道。」

「那些糊藥。」他喃喃說道。

「是呀!那些糊藥。」

「你肯讓我幫你涂完藥嗎?」

她點點頭。

「那麼放開我的手。」他舉起手,讓她瞧瞧她是如何的緊握著它。

她放開它。「我——很抱歉。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我覺得好熱。」

「你剛才才說你覺得冷。」

「我現在覺得熱,一定是那些螫傷造成的。快點完成你的治療工作吧!」以免我著起火來,被活活燒死!她暗自補充道。

他邊將更多的藥涂在她的小腿上,邊享受她柔女敕的肌膚在他手指下的感覺。上帝,她真美!

「現在站起來。」他指示道,並暗自咒罵自己顫抖的聲音。「你的背和你的——呃,你的另一邊有更多的蟄傷。」

她乖乖照辦,他站到她的旁邊,他的胸膛對著她的肩膀。她直視前方,靜待他的接觸,她的期待強烈到她的膝蓋倍感虛軟。

他立刻用手臂圈住她的腰,扶穩她。「放輕松。」他低語,嘴唇差點就踫到她的額頭。

他用另一只手挖起剩余的糊藥,並任空盤子墜落到地上。他撥開她背後的發絲,把一些藥涂抹在她的頸背上。

當她所等待的接觸終于降臨時,她猛抽一口氣。

「放輕松,璐茜亞,放輕松。」他再次呢喃,手臂更用力地箍住她的腰。

她感到他溫熱的呼吸吹拂著她的發絲,感到他的手緩緩地往下移動。它滑過她的脊椎,輕輕地摩挲,終于,來到她的臀部。他的手指不斷地在她的臀部上畫著小圓圈,然後煽煽它們,再攤開整只手掌,罩住她的臀部。雖然她看不到,卻能想像他在她身上所做的每一件事。他修長、黝黑的手指與厚實、寬大的掌心,它們是那麼的有力,卻又那麼溫柔地撫模她雪白的肌膚。一種愉悅的感覺擴散至她的每一個細胞,一聲低低的申吟自她微啟的唇瓣逸出。

那輕柔、撩人的聲音遠超過聖提雅各所能忍受。他的一只手仍舊罩著她的臀部,另一只手則栘向她的胸部,它們同時按摩她身上這兩處性感帶,直到他自己的強烈到他再也無法控制。

「璐茜亞。」他扳過她的身體,讓她面對他。

「聖提雅各。」她囈語。

他的手慢慢的上下游栘于她的背脊,然後再次覆住她的臀部,催促她靠近些、再靠近些——終于,她挪進他的兩腿之間。

他用他有力的雙臂與熾熱的眼神使她待在那里,他貼著她蠕動,允許她、強迫她感受他的需要。

「璐茜亞。」他再喚道。

她張開嘴,還來不及回答,他的唇便覆住她的,偷走了她的呼吸、她的聲音、她的力氣以及她的每一個思緒,使得她除了他,啥也不能想。

他感到她的身體在他懷里變得酥軟,就像那晚在飯店里那樣。「哦,天!別又來了,璐茜亞,」他央求道,「不要。這次不要。」

「我害怕。」她囁嚅,她幾乎听不見自己的聲音。

「害怕!怕什麼?」他氣呼呼地想道。現在可不是她開始怕他的時候!

她的心髒「怦、怦」的狂跳。她滑出他的臂彎,他沒有阻止她,讓她松了口氣。

「這種——這種感覺從未發生在我身上過。」她柔聲說道,企圖找到正確的字眼來撫平他的懊惱。「當你踫我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仿佛快要融化掉似的。我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我甚至申吟了起來,吶,我通常會假裝申吟,可是當我跟你在一起時……它是一個真正的申吟。它完全是自然發出的。」

他退後一步。「完全是自然發出的?」

她的胸部隨著那依舊在她心里澎湃的情緒起伏。「我知道你很生氣,也知道你為何生氣。可是——我——你對我所做的事……它嚇壞了我。」

他皺起眉頭。她的臉為何紅得那樣厲害?「璐茜亞,我不懂——」

「我也不懂。」她垂下頭。「我知道男女之間所能發生的一切。我的身體沒有一處沒被男人踫過,嗯,只是跟你在一起時,我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她抬起頭,發現他正盯著她。他那放肆的注視使她重新打起哆嗦。「瞧,」她嚷道。「你甚至不必踫我!你只需看著我,我就會——你的眼楮——它們就像是一小片午夜的星空,每當你用它們凝視我……我覺得自己仿佛就快要變成碎片了。」

「你到底在跟我玩什麼游戲,璐茜亞?」他質問。

「游戲?我沒有玩什麼游戲。」

他不清楚她是怎麼搞的。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那激情的一刻已經夭折了。哼,也好,他不需要像她這樣的磨人精來滿足他的需求。她又不是這世上唯一的女人,他大可一逮到機會就去找個更適合的女人。

他邁向營火,踢土掩埋它。看著火燼滅去,他決定自己也要這樣對付璐茜亞硬塞給他的奇異感受。不管是什麼感受,他都要熄滅它。

傻瓜才會讓她接近自己。傻瓜才會擔心她的眼淚、她的饑餓和她的憂傷。她是一個妓女,她這樣的人不配獲得別人的關心。該死,他恨那個丫頭!

「我們要出發了,」他穿上皮靴、佩上武器,講道,「運氣好的話,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就能抵達岩泉。」

挫敗與困惑使她決定要反譏回去。「你知道嗎?聖提雅各,本來我只覺得你很討厭,如今我對你的評價又降低了許多。」

他瞪她一眼。「穿上衣服。不過小心別擦掉耶些藥,否則你會——」

了解到自己正在給她他剛才告訴自己她不配獲得的關心之後,他立刻煞住話。「見鬼了,我不在乎你是否把它擦掉!把它統統擦掉!去癢一整天吧!還有,你別想求我把找帶來的食物分給你,听到了沒?還有你的眼淚——盡管去哭一海洋的眼淚啊!但是我向你保證,眼淚是打動不了我的!另外我發誓,璐茜亞,在這段旅程中,無論你怎樣跟我講話,我都不會回答你的。現在,快去把衣服穿上!」

她听話地撿起衣服套上。

他眯起眼楮。「該死,璐茜亞,你把藥擦掉了!」

「哼!你在乎什麼?」她吼道,無奈衣服蒙住了她的聲音。「我會癢一整天的事實應該令你手舞足蹈啊!」

他邊咒罵,邊走向她,幫她穿好衣服,確定那些糊藥還留在原位。「我才不在乎你有多癢,」他用力扳過她的身子,幫她扣衣服背後的鈕扣。「不過,正如我說過的,倘使你不斷的停下來搔癢,我一定會被迫放慢速度」

當他發現自己在幫她扣上最後一粒鈕扣之後,居然還拍拍她的背部時,他氣得咬緊牙根。該死,他表現得活像一個保姆!

「快去給那頭該死的公牛套上車!」他命令道。

「你個是說永遠都不跟我講話了嗎?」她驕傲地詰問,然後晃向角角。

她洋洋得意的語調跟慵懶的步伐讓聖提雅各更光火了。「動作快點!」

她停下來。「可是如果我走快點,我會擦掉那些藥!」

哦,天啊!氣死我了!他想。「MadredeDios,ComoOmeenoias!」

他的撲克臉告訴她他說的絕不是什麼好話。搞不好他在辱罵她。哼,她才不要吃悶虧!

「是嗎?哈,你是一個大白痴。你白痴到拿威士忌生澆你的花園!如果無知是一種幸福,你就會是全世界最快樂的家伙!」

聖提雅各氣極了,火冒三丈。他邊詛咒,邊跨上馬,然後催促凱莎寇陀飛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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