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巒疊幛,一枝獨秀屹立其中的便是教人聞風喪膽的斷魂峰。據聞斷魂峰藏有會噬人的妖物猛獸,凡不小心誤入此山者,此生是再無機會踏出斷魂峰。所以,當地百姓莫不對它敬而止步,寧願繞道而行,也無膽行經斷魂峰山腳下。而就在距斷魂峰山腳下,約莫十里遠的一間破廟里,五名大漢正圍著營火,席地而坐。位居中間,表情一臉冷肅的是金桓武。正襟危坐在金桓武身側兩旁的是,方在一個時辰前與自己踫面的部下。四人體魄雄健,目光炯炯,
眉宇間凌厲逼人。一看即知,絕非泛泛之輩。他們是金桓武的貼身四騎,受到金桓武的指示,兩天一刖便已來到上安縣附近,遵照主人的命令,今天才與主人會合。
四騎各領有一隊人馬,不過此刻出現在破廟的,卻只有為首的他們四人。四騎的出現,李福並不知情,因為這件事金桓武是暗中進行的,逃之夭夭不知去向的李福顯然沒有機會得知。
「山寨的入口有三處,其中西面的閘口是最為險要,最為不易攻破的,但是……卻也會是最為疏於防守的—.」金桓武由地面攤開的紙卷上抬起雙眼,望向右側的兩人。
「李效、秦汨!閘口由你們兩人負責,明天我要你們將主力集中在這里,明白嗎?」「是!」李效、秦汨兩人馬首是瞻地朗聲應道。
部屬十足把握的回應,讓金桓武冷硬的面容終於露出一絲絲的滿意。他的視線又回到紙卷。原來自己追緝多時的那個人,就藏匿在斷魂峰里。楔厲行!在「厥塵」引發一波又一波動亂的元凶!兩年前的一場突襲,已是甕中之鰲的他,竟會離奇的從自己手中逃月兌。兩年來他一直想不透,到底是哪一里出了差錯?因為那一次的圍剿可說是十分機密且完美的,他想不出在他赤膽忠心的部屬里,有誰會出賣自己?
可笑的是,他現在才恍然大悟,原來出賣自己的竟是緊隨身邊十年,一向表現忠誠的李福!金桓武唇角緩緩浮現一抹冷笑,那是得知被背叛之後所竄起的一股殺意。不管李福和楔厲行的關系是什麼,兩人的下場會是一樣的——死。
金桓武卷起紙卷,揮手讓他的四騎退下。
金桓武起身,走向她。「我為我下午的一番話,以及出手將你擊昏……在此慎重的向你表示道歉,如此對待一個姑娘家著實太粗魯了。」他在金雪霽身旁站定。
他看見雙手環抱膝蓋的她,因他的話而瞠起一對眸子。
「你已經知道了?多久以前」算了,已經不重要了……瞠大的雙眸,上眼瞼很快地又垂落了下來。是的,已經不再重要了……再也不要緊了。金雪霽又恢復先前死氣沉沉的神情。身旁男人的接近,讓她改變了原有的姿勢。她一手拿起擱在身側的鏤月劍,一手則扶著表面斑駁月兌落的牆壁緩緩由地面站起身。「遭人蒙在鼓里,感覺自己被利用,甚至最後還得賠上與自己緊緊相隨十多年部下的性命……這種切膚之痛你是無法體會的……你的抱歉,並不能讓我的隨從起死回生。」
最後一句的話語里幾乎已經透著一絲哽咽。
金雪霽握劍的五指狠狠地收緊了,她扶著冰冷的牆壁,一步一拐地朝門邊緩慢移去。金桓武為她的失去而感傷。他朝渾身沉浸在哀傷氣息里,背對自己的金雪霽丟下歉疚的一眼——金桓武不知道是什麼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兩眼直覺地望向門外,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一道白光似乎隱約可見!那是——在金桓武暗叫不妙的同時,他的身子已跟著凌空飛起。「小心!」一個迅猛的翻轉動作,他高挺的身軀瞬間縱落於金雪霽身前,趕在它之前,並伸手接下了它。
雙腿一落地,金桓武先是沖到破廟門外,兩眼對著黑暗四周匆忙掃視。片刻後,明白發出暗器之人早不見蹤影,這才死心地又折返破廟里。
這是……金桓武擰眉地解下束縛於暗器柄端的手絹,攤開它。只見攤開的手絹竟是血淋淋的教人怵目驚心,腥紅的一行字鮮明的落入金桓武眼底。欲知他是死?明日午時千絕崖一見。這是不是代表一線生機?金桓武的視線被手絹下方血漬旁的字體吸引住。染紅的字體依然能清楚的瞧出是個「霽」字與「奕」字。金桓武了悟地將手絹遞還給手絹原來的主人。「他還活著。」金雪霽是顫動雙手地接過它的。
這手絹……她知道這手絹本來是自己的……十幾年了,他竟然還將它保留在自己身——金雪霽兩眼直勾勾地瞪著捧在自己手掌間的手絹。手絹雖然被血清、泥塵沾染而顯得污穢,但是它們的外觀卻仍保持著當初的完整,由此足見它的主人是如何竭盡全力地呵護著它。
金雪霽的目光落在「霽」字旁的「奕」字,歪斜的字體模糊了她的視線,淚水在她眼眶打轉著。他還活著……哦,老天!他還活著。流了那麼多血的他,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感謝老天!太好了!太好了……當日的誓言怎平復得過在絕望中猛然乍現的一線希望。金雪霽忍不住垂淚了,滾燙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般,一滴又一滴地滴落在她輕顫的手背,且愈來愈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金雪霽如獲至寶的將手絹緊緊地抓握於手中,喘息地將它貼在自己狂跳的胸前。
☆☆☆
千絕崖!從來沒有任何人能知道在萬丈深淵的山谷底下,究竟藏有怎樣駭人的面貌。因為至今尚無一人能自這尖石橫出,無以衡計的千丈高度中,僥幸存留一命。
天朗氣清的天際,這會兒竟莫名地刮起大風來。狂風一陣陣地橫掃過千絕崖光禿禿的崖頂,呼呼風聲由山谷底下傳上來,盤旋於千絕崖四周,風聲淒厲,餘音裊裊,不絕於耳,彷如魑魅魍魎在哀嚎,令人不寒而栗。金桓武的目光一直是放在馬背上,留有一臉胡子,年紀約莫三十歲左右,威武中閃著猙獰氣息的男人。他是楔厲行,天性殘酷,嗜殺成狂。金桓武並沒瞧見李福,他只看見楔厲行身後那一大隊人馬,少說也有四、五十人,相對的自己卻只有精英二十名。
夠了!對付這群烏合之眾,這已是綽綽有餘了。
由於料想楔厲行此行必會帶來大隊人馬,所以金桓武臨時更改了原有的計畫。他兵分兩路,讓王霸、柳商兩人繼續執行上山突襲山寨的行動,李傲、秦汨則配合自己圍剿楔厲行這位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與金桓武不同的是,金雪霽全副精神完全集中於出現在她眼底那位俯趴於黑馬前蹄約莫五步遠之處的男人身上。此時此刻對她而言,除了眼中的他之外,四周的一切根本對她毫無意義,她只想知道他的安危,因為她根本感覺不到他在呼吸!「他……他還活著嗎?」金雪霽為答案感到害怕。
楔厲行將目光放向開口的男子,男子齒白唇紅,細皮女敕肉,眉目如畫的五官令他夸張地高揚兩道濃眉。「嘖……嘖!好個再世潘安那家伙是你的部下?想知道他是不是活著?這還不簡單!」楔厲行冷笑地又揚眉。他轉身下馬,將手中的韁繩丟給一旁的手下,大步邁向他的俘虜。
「臭小子!你的主子想知道你是不是還有一口氣,你就叫一聲,讓他放心吧!」楔厲行沾滿泥土的黑靴狠狠的踹向他已奄奄一息的俘虜。
無情的重擊,教早是體無完膚、遍體鱗傷的虛弱身子,不住地痛苦出聲。刷白一張臉的金雪霽幾乎要沖上前了,要不是突然橫出的手臂阻撓了她的意圖,金雪霽側臉瞪著出手攔下自己的男人,眼底欲殺人的怒意清晰可見。
金桓武沒有看她,三年的等待,讓他一時之間不忍將目光輕易移去。平靜的表情下帶著一抹肅殺的氣息,金桓武眯起寒光四射的雙眸。「李福和你是什麼關系?」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
「李福?」挑了挑眉,楔厲行仰頭狂笑了數聲。「如此卑賤之名怎能與他相稱!」楔厲行兩眼發紅地瞪著足足追了自已有三年之久的男人。「楔風疾,這三個字才是他的本名!他乃是我厥塵蠍族皇親之後,也是我該開口喊爹的人。怎樣,你萬萬也想不到自己視為忠臣的下屬竟會是我楔厲行的親爹吧!哼!要不是有你金桓武這根扎人的芒刺橫阻在中間,我們父子倆的復國大計早已實現了。又豈容得你們金氏繼續在厥塵猖狂,所以今天我要將你這根教我恨之入骨的芒刺連根拔除!」「既然你楔厲行針對的是我金桓武,而我也依約前來,那麼你可以將他放了吧?」「不過……這倒提醒了我,這家伙已是一無用處!瞧他活得這麼痛苦,我是該慈悲的伸出援手,讓他從無盡的煎熬里求得解月兌……」楔厲行發笑了,表情是十分猙獰。「我就大慈大悲,依你所求放了他,在這萬丈深淵上頭放『下』他。」楔厲行半點也不浪費時間,他彎腰將腳旁的男人如破布般拎起,粗魯的舉止痛醒了昏迷的嵇奕。「住手!」金雪霽駭然地出聲喝止。「讓我代替他!」那男人要將嵇奕丟下山谷!她又恐又懼地上前一步。「別急,反正你們都得死!」楔厲行走向斷崖的腳步並不因金雪霽的喝阻而有所停頓。「你喜歡女人吧?」上安縣有那麼多女人被擄,足見楔厲行生性。
這句話終於如願地引起楔厲行的注出息,他放慢腳步。「我不否認我是色中餓鬼,不過我只對真正的女人感興趣」「我是女人!」
楔厲行完全打住步伐了。下一秒,他的眼楮完全瞠大了。
放下發束的男子竟搖身一變那是一張連九天仙女亦不如的絕色天姿!
楔厲行的兩耳倏地傳來手下們的一陣驚呼。他看著「她」將兩手置於胸前,然後毫不猶疑扯開了自己的襟口——袒露大半的襟口,衣物下方的白布條明顯乍現,布條底下是若隱若現的曲線——女性的特徵。
「我以我的身子來交換,只要你放開他。」金雪霽拉回自己半敞的衣襟,語氣堅決地表明。金桓武亦被金雪霽大膽駭人的舉止所震懾了。怔楞半晌後,他擰眉上前。「你——」
「別再阻止我!」這會兒換金雪霽橫臂阻斷金桓武到嘴的話。「救回他之後,我希望你能盡力救活他……就當是我對你的請求。」金桓武兩眼因瞧見她手腕間那把匕首而睜大——她是打算將它用在楔厲行身上嗎?「如何?放開他,讓我過去!」
震驚過後是一張涎著臉的獰笑,楔厲行沾沾自喜地大笑宣告。「你以為你能從我四十名手下手中逃月兌?哈、哈、哈!放心,我會讓我的手下對我未來的押寨夫人特別手下留情,憐香惜玉的!哈——」
「那麼,你得到的將會是具冰冷的尸首。」口吻是不容侵犯的肅冷。
什麼!臭婆娘,竟敢以死要脅……楔厲行的目光在那張冷艷絕俗的花容月貌上盤桓片刻,他的背後是萬丈深淵,只要他的手臂這麼輕輕一甩,拎在他手上還在呼吸的家伙就會——楔行從鼻腔冷哼一聲。「就讓你這小子多活片刻吧……滾過去!」這家伙還真是條鐵錚錚的硬漢子!身中兩箭一刀,流的血幾乎成河了,
又受盡自己百般折磨,竟能苟延殘喘至今——這家伙不是怪物,就是有異於常人的意志力!太可怕了。楔厲行將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男人不客氣地丟回地面。他指著金雪霽。「你!慢慢走過來,要敢半途使詐的話……」他的另一手亮出一
把鋒利的匕首。「這把刀子會馬上毫不客氣射穿他的咽喉!」
楔厲行的那一下,下手可不輕!因為細弱的申吟要比之前來得清楚。
金雪霽不知道自己想殺了眼前那男人的念頭到底有多強烈?她把手里的鏤月劍遞給身旁一直緊蹙雙眉的金桓武。「一旦確定他的安全之後,你可以毫不猶豫的發出訊號給你伺機而動的部下,不必顧慮我……」遲疑了半晌,她又道︰「替我好好照顧他。」語氣透著一抹難得的溫柔那對凝視自己的清冷眸子,眼底的堅決,根本讓他連開口反對的余地都沒有!金桓武沉默地接下劍。
金雪霽的視線又回到前方,她向前邁出了兩步。「嵇奕!你能听到我的聲音嗎?」她扯開喉嚨對著她看不到臉孔的隨從大聲問著。金雪霽幾乎等到頭發發白了,才看見臉朝地的嵇奕終於有了動靜。但是那張由地面吃力抬起的面孔,卻讓她心痛如絞地低聲詛咒。天殺的,他們怎能如此對待他!
嵇奕好看的面孔,被他們揍得幾乎扭曲變形了!
他听見她的聲音了……其實從他被狠狠的拎起時,便已零星地听見他們的對話,尤其是斬釘截鐵的那一句她要以她的身子來交換,更是深烙他心坎,教他使盡所有意志力,就為了阻止自己再度被黑暗所吞沒。
嵇奕硬是撐起自己青腫的眼皮,他的視線幾乎模糊不清。
「你站得起來嗎?我要你慢慢走過來!現在……」耳畔傳來的是她一聲又一聲的呼喊,顯得那樣的急切與不安。嵇奕半彎著腰,顛簸了數步,好不容易才站穩身子。
金雪霽的視線停留在嵇奕胸前一大片的血漬之處,濕潤的布條告訴她,仍有斷斷續續的鮮血從他胸部沁出,他的面孔雖然青腫的駭人,卻也因失血過多而青白的可怕!
金雪霽懷疑他到底還有多少血可任其這樣流盡?不過,更教金雪霽心驚膽跳,忘了呼吸的是,她發現嵇奕沒有走向她的意圖。「嵇奕,過來……」這一刻她感到駭然,似乎愈來愈能明白他內心所想的。「有這樣的主子,你還真走運,哼!」楔厲行在後頭冷哼一聲。
是的,他多慶幸自己能待在她身邊這麼多年,如果有來生的話,他還是願意默守在她身旁一輩子……縱使自己永遠只能當她的一名部下,他也心甘情願地感到滿足了。
他要將那張蒼白卻不失絕麗的嬌容永遠烙印在腦海中,這樣一來,他下輩子才不會錯過自己所深愛的女人。嵇奕深深的望了金雪霽一眼,瘀紫含血絲的唇角輕輕勾起——再見了,我的女神。
隱約的一笑,令金雪霽不由恐懼地睜大雙眼。他……他要做……「不——」那是發自她內、心最深沉的悲痛。金雪霽月兌口而出的尖叫聲,並不能扼止眼前所發生令人措手不及的一幕。楔厲行萬萬也料想不到,被他折騰得幾乎只剩一口氣的男人,哪來這股驚人的力量?更沒想到他會突襲自已……為了阻擋突然襲擊自己的男人,楔厲行在短暫的反應中,只能反射性地抬起握有匕首的手。事情的發生就在一瞬間,深嵌入肘臂的匕首,
並不能使沖向自己的那股孤注一擲的力量有所絲毫的減退。
楔厲行被猛烈地撞退了數步,他听見砂石滾落的聲音,霎時,他猛地了解到,在自己背後的是萬丈深淵啊!「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楔厲行望進一對無波卻是冰冷的教他毛發瞬間倒豎的冷眸,那是一對無懼死亡的眼神。楔厲行兩眼頓時瞪得比銅鈴還大,他充滿恐懼的大喊出口,發出淒厲的尖叫聲。
腳步一個踩空,楔厲行感到自己的身子正在往下墜,與緊緊抱住他的家伙一起往無盡的深淵墜去!金雪霽不知道自己到底喊了幾句「不」字,她只相心趕過去阻止他那「不要命」的想法。凡是進入她視線範圍,擋住她去路者,莫不慘死在她的刀法下。
敵人一個又一個在金雪霽腳旁倒下,她狂亂的眼神則直直瞪著前方絕崖。忙著退敵的金桓武見金雪霽不理會自己的呼喚,猶是一個勁地往絕崖方向沖去,像失了魂,丟了魄般,他這才警覺到她的怪異。她……該不會是——金桓武暗叫不妙。「李傲!這里就交給你了!」把纏住自己的兩名壯漢丟給從樹林藏身處沖出的下屬,金桓武心驚地擰眉朝金雪霽縱身飛躍過去。楔厲行的一排弓箭手,也在秦汨的一聲喝令之下,全軍覆沒。
金雪霽幾乎就要成功了,如果不是頸後的一記重擊讓她毫無防備的昏厥的話。金桓武抱起昏厥在他手臂上的金雪霽,他站起身。砂石滑落的聲音,讓他低首望著自己右腳,他的黑靴離絕崖邊緣僅有寸許之距而已。
他往下望去,斷崖谷底是黑壓壓的一片,詭異莫測,由此跌落下去,若非粉身碎骨,恐也體無完膚吧!金桓武不由得為舍身護主的嵇奕發出他內心一聲長嘆!
☆☆☆
天下沒有絕對的秘密,隱瞞了二十二個年頭的事實,因追捕楔厲行這件事而提前曝光了!金雪霽——左侍衛長實為女兒身,這件撼人的大消息,在京城宮里宮外現在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多少少女的心無不因而夢想破滅,芳心泣血,原來自己暗戀許久的美公子竟是個美人啊!而第一位被告知此事的想當然耳是咱們的皇上了!怪的是,當皇上听聞此事,非但未大發雷霆、立刻問斬,竟也只是高揚兩對龍眉,沉聲地罷黜金雪霽左侍衛長一職,將她軟禁在金合府,一切等皇上龍心大「悅」再做定奪。金雪霽回到金合府已有一個半月的時間了,楔厲行的餘黨也在金桓武的圍剿下一舉殲滅。這段日子來,她一直在等,等候京城來的差役,等待皇上最後的判決。但是一個半月下來,京城那邊還是末捎來絲毫的消息……她不明白皇上的心里是怎麼想的,不過當初皇上沒有下令將自己立即問斬,她的內心確實是挺失望的。「霽兒……為何在你的簫聲中充滿淒涼哀傷之情?」
悠揚的樂聲驀地戛然而止,「是季節的轉換感染了霽兒的思緒吧!令霽兒多愁善感了。」金雪霽放下唇際的竹簫,臉色略顯蒼白地望著她的娘親。金雪霽深怕自己身份暴露這件事會擊垮了長年抱病的娘親,所以她要金閣府里外,大家保持緘默,就連嵇奕摔落斷崖的事,在她娘親面前也絕口不提。
「是這樣啊……咳……咳……」一陣教人生寒的秋風吹入涼亭,引得金夫人忍不住撫胸輕咳。起風了,我讓小月扶您回房歇著吧!娘。」金雪霽兩手輕輕地拍撫著娘親震動的肩背,她喚來一旁的丫環小月。「對了!這陣子怎不見嵇奕來給我請安?」踩下最後一個石階,金夫人突地側過臉問著她背後的嵇嬤嬤。「呃,夫人……這……」沒想到金夫人會這麼問自己,嵇嬤嬤頓時有些支吾,她臉色慌張,兩眼求助地望著金雪霽。「娘,嵇奕受皇上差使,下了江南一趟,得個把月才能回府。」金雪霽替嵇嬤嬤解了圍。「原來如此……」金夫人擰起的眉又緩緩放松了。「唉,少了那小子,這無塵居還真是安靜的過份……」輕嘆口氣,她不疑有它地讓小月扶著離去。嵇嬤嬤轉身偷拭眼角的動作並沒有躲過金雪霽的眼楮。她不由開口輕喚住準備跟上前的嵇嬤嬤。「嵇嬤嬤……我……」
「小姐別再自責了,老身明白小姐的心里不會比我好受……那小子在想什麼,我最清楚不過了……瞧見小姐安然無恙,我想他會……含笑九泉的……」嵇嬤嬤兩眼又不听話地泛起水光,她不得不又拉起袖口拭著眼角。「老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