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
米奇抬頭看看,亞歷山德拉已經走入起居室。她仍舊穿著那件黃色套裝,展露出她玲瓏的曲線,根本看不出她是王室成員--至少按男人的眼光來看是這樣。他並不想抱怨,如果他不得不接待一位公主住在家里,至少他接待了一位漂亮的公主。
「國務院剛剛打電話給我。他們要求我必須非常禮貌地接待一位重要國家的代表,或類似的貴客。」
她一點沒有表示驚訝。相反,她點點頭,嚴肅地說︰「我忘記告訴你他們會和你聯系。這不過是官樣文章。我才不管呢。」
「我可沒想到會這樣。」他目不轉楮地盯著她不放,看著她的藍眼楮和紅褐色的卷發。他心里的欲念已經變成難以控制的野火。他命該如此!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遇到一位能夠引起他注意的女人竟然是他不能親近的人,就如同不能和修女親近一樣。他嘟囔道︰「您是位真正的公主,我應該怎樣對待您呢?」
她溫和地對他笑笑,使他鎮靜下來。「你可以請我坐下呀。」
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她還站著。他用手指了指沙發,自己從椅子上向前探探身子。「對不起。亞歷山德拉,如果你想在這里呆下去,那麼你需要什麼必須預先告訴我。如果你等著我問你想喝什麼或想吃什麼,那你就會餓死。白天,我大部分時間都在牧場照看牛;晚上,我喜歡看書。我的朋友不多,當然不是你那一類的。」
「我很感謝你的警告。我一定注意照顧自己的飲食。」
「星期天除外,那一天你不必擔心沒有飯吃。貝蒂一清早就來,她一定興奮得找人幫忙做飯。」
「你真的不覺得我礙事嗎?我可不原意惹人厭。」
「你不會。」他按照她的希望回答了她。其實,她的確給他添了許多麻煩,不過那是他的問題,他會自己解決的。她不會在這里久呆。在她走了之後,他會強迫自己再去和女人約會的。顯然,他過了太久的獨身生活。
他說︰「我和我的父母通了話。我沒有告訴他們你住在這里。但是我要求他們讓約翰給我打電話,如果他們和他取得聯系的話。」
「好極了。多謝。為什麼你絕口不提有關我的事?」
「首先,事先我沒有和你商量過,我想你希望在這里越清靜越好。其次,他們很難理解你為什麼要住在這里。」
她皺了皺眉頭,「因為我是公主?」
「因為你是女人。」
她揚起了眉毛,不過除此之外對他的話沒什麼反應。燈光照在她頭上的金發反射出閃閃的光芒。他又一次注意到她絕美的肌膚和細長嬌女敕的雙手。她打開一個他以前沒有注意的文件夾,從里面拿出許多張紙。「
「這里有許多事要和你商量。我以前告訴過你,我的父母並不知道我們姐妹來美國的真實意圖。他們以為我們是為父親的加冕慶典作宣傳活動的。」她抬起頭來對他嫣然-笑。「我們也做了這方面的工作,然而我們的真實目的是尋找有關哥哥的消息。」
「你可不要在這里大肆宣揚。」他突然產生一種不祥的感覺,「你不會計劃在牧場開新聞發布會吧?我可不希望把這里弄得亂糟糟的。」
「當然不會。不會有新聞發布會,甚至不會搞個別接見。咱們共同安排一個時間表,這樣彼此都有時間做些調查工作。幾個星期後,我要去洛杉磯參加一次慈善募捐活動,除此之外我不作什麼安排,直到年底。」
「你考慮得很周到。」
「我希望如此。這對我們兩個都很重要。」
她繼續談她的計劃,但是米奇卻分心去想亞歷山德拉在做什麼。他一方面相信她所說有關她哥哥的事是真實的,另一方面又認為那個男孩能夠活下來的機會很小。她真的認為約翰可能是王儲嗎?米奇搖了搖頭。不可能!約翰是個流浪漢,盡管家里做了最大的努力,他還是改不了。如果他是亞歷山德拉的哥哥,他會不會表現得有點皇家風範呢?
亞歷山德拉說︰「我已安排好增添電話線。」
「你能在星期天讓電話公司做到這一點嗎?」
「我沒有直接找電話公司。我有一個特殊號碼,他們必須給這所房子加一條中繼線。」她停了一下,接著說,「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不過我希望不會造成太大的麻煩。當然,一切費用我會照付。」
他擺擺手,「不必為這個擔心。」
「好啦。我其余的東西將在星期二運到。辦公用品、電腦、復印機、電傳機等等將于明天到達。還有信使服務,他們每天發送信件一次,有時一天兩次。」
米奇靠在椅背上,盡量不讓自己的沮喪顯露出來。正如他所料的,他的生活正被迫按照他不願過的方式進行著。「你不會想在前面草地上打馬球吧?」
她抬起頭來看他,「我不打馬球。」
她的聲音迷惑了他。他希望她用溫柔並充滿激情的聲音叫他的名字。他警告自己,牛仔,別胡思亂想。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問幾個有關你兄弟的問題。」她一面說一面翻閱文件夾中的紙張。「你們都在本地上學。你們兩個都喜歡運動,足球?這和英式足球或英式橄欖球不同。我看過一些足球比賽,看不大懂,但是我喜歡。」
他先看看她,再看看她手中的紙。他原以為她提的問題不過是作為公主要想知道的一般問題,可事實是遠不止此。他滿腔怒火,從椅子中站了起來,走向亞歷山德拉。
他從她手中搶過文件夾,問︰「可以嗎?」他瞄了幾頁問題,發現里面有有關他、他的家人、牧場員工的詳細歷史,甚至還有三份最近的交稅申報表。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他一面說一面把文件夾扔還給她。
亞歷山德拉接住文件夾,抬頭看著他有點吃驚。他從殷勤的主人一下子變成不友好的對手,把她嚇了一跳。
「出什麼問題了?他們有什麼地方弄錯了嗎?」
他兩手叉腰,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她突然覺得自己的渺小,隱隱約約有點害怕。
「不,每件事都不錯。」
「那我就不懂有什麼問題了。」
「這就是問題。」
她看了他幾秒鐘,一下子明白了。「我懂了。因為我弄到的這些材料使你發火。這個意思怎麼表達?你認為這是侵犯了你的隱私,是嗎?」
「一點兒不錯。」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忘記了自己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是不同的。「如果你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可以向你解釋。」
盡管他很生氣,也不禁對她笑了,「我居高臨下?」
「相當明顯。我這人很高,大多數男人和我差不多高,甚至比我矮。你比我高幾英寸,這我不習慣。」
他坐在沙發的另一頭。「我們在西部長大的人都生得高大。」
「我也听人們這樣說。」她把文件夾合上,把封面弄弄平。「我很抱歉弄得你很不痛快。我從未想到這是個問題,因為我個人沒有什麼隱私,因而就想不到我以外的世界與我不同了。」
「我想我可以理解這一點。」
亞歷山德拉仔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她看得出雖然他嘴上這麼說,但心里並不這麼想。她需要他的理解。她不僅需要他的合作以便找到她的哥哥,而且她和他還要共同生活在同一所房子里一段時間。如果兩人能和諧相處,事情就會好辦些。
「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你期望的,也不是你想要的。一分鐘之前你還生活得好好的,自由自在;一分鐘之後就因我的闖人,打亂了你的生活。我真誠地希望能夠找出一個辦法使我們兩個人都能把工作做好。」
他的目光突然銳利起來,好像她的話只有他才能懂。他站起身來,說道︰「你說得對。我並沒有邀請你到這里,但是既然來了我也無須抱怨。至于完成這項工作,我建議咱們倆盡量互不影響對方的工作。牧場和房子都夠大的,可以互不干擾。」說完就朝房門走去。
「米奇,等一等。」她指著文件夾說道,「我還有些問題。我跟你還沒說完呢。」
他停了片刻、上下打量著她。「也許還沒有,公主,但是我跟你已經說完了。」
亞歷山德拉把電腦上顯示出的數字和那天清早信使送來的材料加以比較,知道她負責的溫博羅兒童慈善機構募捐所得的捐款增加了不少。新宣傳活動取得了成功。她給公關主任親筆寫了一封感謝信,然後根據她的記事安排進行下一項工作。
她已在牧場住了四天,各項工作總算安排就緒了。在禹王國遙遠的地方建立起一個辦公室所花的時間比她估計的要多,可是現在她終于能夠和王宮及她的妹妹保持聯系了。現在諸事俱備,只差神秘的約翰。科爾頓出現了。
她听見走近的腳步聲,看看桌上的鐘,已經快十點鐘了,所以來人應是給她送咖啡的貝蒂。
亞歷山德拉站起來向來人打招呼,「你用不著這樣做。我告訴過你,我不是真正的客人,我只是一個闖進來的不速之客」
貝蒂雖已五十多歲,但風韻猶存。她笑著說。「我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好好服待過什麼人了。米奇總是整天工作,除了他之外,周圍也沒有別人需要我做飯。可我喜歡做飯。除此以外,當一切結束後,我還可以告訴我所有的朋友,我服侍過一位真正的公主。」
幾天來,貝蒂的托盤上總是放兩杯咖啡和一些她親手做的美味小甜餅。她們兩人坐在書房另一頭的沙發上。亞歷山德拉非常喜歡這段短暫的休息和她這個伙伴。雖然貝蒂的頭發已經花白,可是她的眼楮還鬧耀著青春的光芒,並且很有幽默感。另外,她還很了解牧場的一切。
貝蒂問道︰「你一切都安排好了嗎?」
亞歷山德拉喝了一門咖啡,說道︰「我今天上午已經讓工作就緒了、我要盡快清理掉積壓的工作以便開始調查。先清理初到美國這一段時間的,然後是從抵達美國後到來到牧場這段時間的。我的工作有點滯後了。」她看著書桌上堆著的大量文件繼續說道,「我每天要和王宮聯系好幾次。有許多事要辦。」
「听起來你好像在經營一個公司。」
「從某個方面來說很像,」亞歷山德拉接著說,「今天早晨我告訴父母,搬到這里後還未展開工作呢。」
貝蒂同情地點點頭。「你告訴他們說需要在一家私人牧場中休養一段時間,他們相信嗎?」
亞歷山德拉點點頭。她必須設法解釋她到美國後為什麼又換了地區號碼和電話號碼。是貝蒂給她出的主意,讓她告訴父母她需要在別處呆一段時間,解除疲勞,輕松一下。「我說我太累了。真是可怕。他們很高興我能自己照顧自己。」
「有什麼不對嗎?听起來他們都是很可愛的人。」
「啊,他們是很可愛。我所說的‘真是可怕’是說我對他們不習慣于說謊。我很少說謊,也說不好,所以這樣做我很難過。」她又喝了一口咖啡,吃了一塊有巧克力的小甜餅。「不過我提語自己,這樣做好處要大些。如果我們找到了詹姆斯,他們會理解我們的。如果找不到。他們也不會為我們的所作所為而難過。」
貝蒂往前靠了靠,「我覺得尋找你長期失蹤的哥哥是件很令人興奮的工作。我希望他就是約翰。」
亞歷山德拉承認道︰「這就省事多了。然而只有三分之一的機會是他。我想去兒童陽光之家查看他們的檔案,我最後取得了那里領導的同意。不過她警告我說。那些舊檔案都未輸人電腦,必須用人工查閱。我們必須找出和約翰大約同時進人兒童陽光之家的那兩個孩子的下落。」
亞歷山德拉停了一下,又咬了一口小甜餅,「有許多工作需要相互協調,好像光是尋找長期失蹤的哥哥還不夠似的,我還得為三個妹妹而擔心,特別是塞雷娜。」
「她是最小的?」
「是的,她有股野性子,這會給她帶來麻煩。伊麗莎白也有點不對頭,不過我還沒有弄清是怎麼一回事。」亞歷山德拉想起那天上午和伊麗莎白的談話,這個妹妹使她分心不少。「目前我唯一可以依靠的是凱瑟琳。」
「我在報上看到過她們的照片,都非常年輕漂亮。使我驚奇的是你們都未結婚。」
「將來總有一天會的。」亞歷山德拉承認道。她向四周看了一下這富有家庭氣息的房間。各種裝飾都是出于女性之手。「這所房子是你和米奇的母親裝飾的嗎?」
「大部分是。現在米奇的媽媽已經搬走了,我還盡量保持房間的原樣。米奇的書房兼臥室可不是這樣。他這個人在某些事情上簡直固執得讓人無法理喻。」
亞歷山德拉心想,他可能是個固執的人,但也是個言行一致的人。他告訴她兩個人要離得遠遠的,互不影響,到現在為止他就是這樣做的。從星期天以後她很少見到他。當她找他問問題時,他總是咕噥幾句,不好好回答。她對自己說,懷有失望的情緒是很傻的。她竟然以為他們能夠成為朋友也是很傻的。
亞歷山德拉看著貝蒂。這位女管家看著米奇從小長大。她本想問問有關他的情況,不過有點緊張,也沒想出合適的問題。最後她還是下決心問道︰「我很奇怪米奇沒有結婚。」
貝蒂哼了一聲,「我總是跟他說,他身邊應該有個女人,可他就是不听。當然,在本地沒有什麼選擇余地,而城市姑娘又過不慣牧場生活。」她若有所思地看著亞歷山德拉,「你和……可不一樣。」她搖搖頭。「不說了,我不談他的個人私事」
亞歷山德拉忸怩地用手弄弄自己的羊毛裙子,然後又模模真絲上衣的袖口、她想問,「什麼個人私事?」可是沒有問出來。
「不,這根本不可能。」貝蒂把杯子放在托盤里開始大笑起來。「我剛才又在瞎想。油配水。一個迷人的女人配一個簡單的男人。」說著她又咯咯地笑了起來。「我說的簡單的男人是指生活方式簡單。而不是頭腦簡單,米奇這個人可聰明啦。」
亞歷山德拉听出來貝蒂的話是指米奇和她。「你說得對,那是不可能。你應該看得出,當我要求在我停車的地方蓋個棚子遮風擋雨時,你瞧他那個態度。」
「你把他的許多事都打亂了,他不喜歡,但是你要給他時間。有時候一只粗暴的狗熊也會變溫順的。」
「我得好好地和他談。」
貝蒂笑著站起來。「我這里有點新鮮鯉魚。你想在中飯時吃點兒嗎?」
「太好了,謝謝你。」
「一會兒見。」貝蒂說完就走了。
亞歷山德拉也站了起來。不過她沒有回到書桌旁工作,卻走到窗口。從這里她可以看到馬廄旁邊的馴馬場。米奇站在那里和兩個人說話。她听不見他在說什麼,但可以看清他說話時的姿態。那兩個人顯然在恭恭敬敬地听他講話。
她告訴自己,她毫不在乎他怎麼看她。她到這里不過是為了打听她哥哥的確切消息。但是,即使她相信自己說的話,她也不喜歡這種話。她不希望米奇討厭她來到牧場。不幸的是,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改變現狀。她在盛大的宴會中可以談笑風生,在為兒童募捐時能做動人的演講,可是單獨和一個男人談話時就不行了。
更糟糕的是,她覺得米奇不喜歡她。最初她以為他是喜歡她的,後來不知為什麼情況又改變了。她甚至想不出問題出在哪兒,因而也無法彌補。
她大聲對自己說︰「沒關系。我有工作要做。」
于是她就回到書桌旁辦公了。可她總是心神不寧,念念不忘外面那個英俊的牛仔,無法集中精力來處理面前的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