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艷新秀作家的名聲背後
衣香鬢影、樂音流轉。這就是正式的社交場合吧。
社交,就是社會交際,而且,還必須是「上流社會」、「高品味交際」。
然而對孫仲卿來說所謂的「上流社會」也不過是一群整天忙著賺錢、花錢、吹噓、比較的小心眼人物所組成的。而「高品味交際」,就是參加一些文藝性的發表會,好告訴大家,自己並不是腦滿腸肥的豬。
當然,大多的人不會是豬,但是一些豬頭卻都喜歡混在里面,穿著亞曼尼西裝、或是戴著蒂芬妮的珠寶,假裝自己很有品味。
像今天這場宴會,就是一個鐵證。
許許多多熟識的、或是陌生的面孔都看似熱烈的向你打招呼、寒暄、恭賀。連八百年前早就不聯絡的人,什麼大學、高中、小學同學,甚至是幼稚園時交惡的鄰居也會出現,或是致電、書信問候。
孫仲卿的臉都要僵硬了,卻還是要裝作驚喜、感動,好應付這煩人的場合。呵,不應付還不成呢,這些人可都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應付得不好,沒飯吃是小事,萬一鬧出一些莫須有的封殺罪名,人生就注定變成黑白的了。
「嗨,小卿卿!」
孫仲卿一听到這肉麻兮兮的稱呼就背脊發涼,更何況在凱悅飯店的宴會廳里,冷氣強的活像置身在南極中,恰巧她今天穿的又是露背的黑色洋裝,還真活月兌月兌的像只企鵝呢。
不過,她孫仲卿今天可是全場最受注目的美麗企鵝,也可以說是這場高級慶功宴的主角。
只有親密的朋友才會叫她「卿卿」,加上個「小」……感覺似乎有點刻意親昵了吧?連男友達祥也不曾這樣叫過她。
「呀!好久不見了。」仲卿本來又想對來人裝出一副久違欣喜的模樣,然而一轉身發現來者何人就根本不必演戲了,她真的是很久沒見到眼前這個人。
原來是《機會雜志》的記者——尤芳美。
「是用,真的好久不見呢,你看看你,越來越漂亮了唷,想必是愛情得意,現在事業又要一飛沖天。」
芳美上下打量著仲卿,她一身剪裁合宜的Channel黑色露背洋裝,想必所費不貲,但是更值錢的卻是衣著主人的腦袋瓜子——這個美麗臉蛋下有的是天馬行空的聰穎想像力細胞。
尤芳美的確是羨慕著孫仲卿,卻有著更多的嫉妒充斥在心里,除了她的深邃五官、窈窕身材外,還有……
「托福托福-!」仲哪一把抓起芳美的手。
「如果不是之前你專訪我的稿子寫得如此精彩動人,我哪會有機會出版新書,更別說開這慶功宴呢!」
「你太客氣了,那是因為你的文筆真的很好,想法也夠吸引人呀。」
尤芳美別有用心地緩緩抽出自己的手,拍拍高她半個頭的仲卿,「加油羅。」然後她環顧四周,看看周遭喧鬧的人群廣咦?怎麼不見你男朋友呢?」
「喔,達祥今天剛好要去花蓮取景,趕不回來呢。」
尤芳美的問話,讓仲卿想起親密的男友此時無法出席她的慶功實,好看看自己風光跟美麗逼人的模樣,心中也頗為惆悵。
「是唷……真可惜,他無法分享你的榮耀,也沒機會看到你現在艷光照人的好模樣。」尤芳美看得出仲卿的些微落寞,這些蛛絲馬跡可是逃不過她這個專業記者的利眼,而心情稍微有點低落的仲卿也只是對尤芳美笑笑。
沒關系,仲卿不斷地安慰著自己。達祥是個盡責的專業攝影師呀,況且「工作第一」對一個負責任的男人來說也是應該的,相信遠在花蓮辛苦工作的他,也必定同步的在這時候欣喜視的成就。
她孫仲卿不會只風光這麼一次,很快的,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還有無數次的慶功宴,達樣都會有機會參與的。
「仲卿呀,準備上台。」出版社的股東冷不防的從背後竄出,一手還按上了仲卿的香肩。她覺得更冷了點,因為他的另一只手不知道是不小心還是故意的,模上了她的翹臀。
林諸投!你最好不是故意的!
仲卿心里暗暗的罵,卻還是轉過身,技巧地閃過那雙肥油手,堆起最甜美的笑,「啊?時間到了?多謝您的提醒,林先生。」
她不忘旁邊剛好目睹這一切並看得目瞪口呆的尤芳美︰「我先上去說幾句話,等一下回頭再跟你聊。」
站上出版社交代飯店所仔細打理搭設的小舞台,當聚光燈打起,台下所有的人不禁都要為孫仲卿——這位文壇竄出的新星——發出一聲嘆息。
她媚眼如絲、身段誘人、臉蛋美艷深邃,活像是在各大鬧區看板上那遙不可及、令人仰慕的超級模特兒。
但是千真萬確的,這個可以傾倒眾生的落雁美女卻是個貨真價實的作家!她的腦子隨時都會有鬼點子,她的口才犀利、文筆動人,她是從萬中選一的全國文藝獎里月兌穎而出的新秀。
她,是年方二十六的孫仲卿。
「謝謝大家,」她等待掌聲在偌大的廳堂平息後,輕啟朱唇︰「我是孫仲卿,謝謝各位今天撥空前來小妹的新書發表慶功宴,這是我莫大的榮幸。」
又是一陣掌聲響起。
哼哼,開玩笑,這樣漂亮的場面話從她國小畢業拿縣長獎,就不斷的一路在國中、高中、甚至是大學的各種得獎場合說過了,這可難不倒她呀,但不同的是,這是她最風光、最美麗的一次現身。
「一開始,我在此要先謝謝溫曉玲老師、張正中老師,因為能夠獲得全國文藝獎的評審老師們抬愛,才正是我人生最大的轉折點……」
仲卿一一唱名,一邊朝早就看好的位置給予真誠的微笑,這是應該的,沒有這些「老師」們的慧眼,她今天也不會有機會站在這里。
這些老師們倒是沒料到她會來這麼一下,當下有點錯愕,更是多了幾分虛榮的驚喜,臉上全都漾起了微笑。
好個孫仲卿,以微笑及稱贊收買人心功力之高深!尤芳美跟著衣著華麗的群眾們不斷的鼓掌,心里卻是拐個彎到它處去。
莊達祥可真是有眼光,也真是有本事,可以綁住你這樣鬼靈精怪、心機深重的女人四年。
「當然更重要的是要謝謝‘至理出版社’給我出版的機會,尤其是……」她試圖安撫剛剛的不悅,轉個方向,更加吃力的漾出沉魚落雁般的笑,微微點頭,「尤其是‘至理出版社’的洪在東,洪老板,還有……林諸投,林先生。謝謝你們。」
無視于台下淺淺的竊笑聲,林諸投只看見這個令人血脈賁張的大美女如此甜美可人的感謝自己,更是無法壓抑早就蠢動的色心,舞動起肥厚的手掌,也不怕拍出油水來地拼命鼓掌叫好。
「孫小姐,你客氣、你客氣,是你優秀呀!」
本姑娘也知道是自己優秀!孫仲卿在心里不屑地回應。
要不是因為「至理出版社」給了她不錯的簽約條件,沒有出稿的時間限制,讓她可以自由寫作,給的版稅也優厚到打敗其他沒沒無名的出版社,不然早就在第一次洽談,這老豬頭對她暴露出流口水的惡心面貌時,她就閃人了。
這個老豬頭大概是沒搞清楚狀況吧,即使洪老板對他耳提面命,最好收起自己的之心,不要對作家上下其手。
「出版社的作家們可不是您老在酒店消費的小姐。」洪在東如此苦口婆心的勸說過林諸投。
偏偏,這個已經習慣對美女伸出一只手的豬頭,還是阻擋不了自己腦中那些女作家赤條條的景象。更別說要他放過像孫仲卿這樣年輕又貌美如花的鮮女敕作家。
沒辦法,仲卿是新人嘛,沒有什麼大面子去找好的經紀人幫她過濾,加上洪在東目前也還沒有辦法將這豬頭踢出股東群,除了勸解還能如何?也只好對林諸投的作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仲卿也跟其他作家一樣,算是看在洪在東這個好好先生的面子上,還有那筆豐厚的版稅條件。忍氣吞聲。
等她更有名了、更有自己的品牌,她絕對要請個果決、不怕事的經紀人為她打理這一些惱人的場面。最好是像汪景家——這樣一個每個作家都想一牽關系的知名優秀經紀人。
那天……一定很快就會來到的,她帶著自信的姿態看著台下的每個人,從容的發表完感言,優雅地走下台。看吧,又是熱烈的滿堂彩,她孫仲卿是注定一輩子都要活在掌聲里的。
「恭喜呀,卿卿,抱歉我們來晚了,剛剛頗精彩唷。」
孫仲卿一看是自己的大學死黨出現,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輕松起來,是寧華跟詠欣。
「唉呀,你們終于來-,可真是悶死我了。」仲卿偷偷吐吐舌頭,「你們兩個再不來,我可是要連環奪命CALL了。」
「哈,奪啥命呀,剛剛信義路塞車咩,你可是要體諒一下沒有閑錢坐計程車的家庭主婦呢。」詠欣一邊說著,一邊看著今天特別大方美麗的好友。
「哇塞,我也要跟我老公去麼一件這樣的衣服給我穿,難得產後恢復身材了,我也要美麗窈窕一下!」
「不必等你老公買啦,反正你生日也快到了,我跟卿卿買件辣辣辣……辣的不得了的衣服給你啦,到時你不穿我還會翻臉喔。」
寧華邊說邊抓起一塊餅干在手上,準備大快朵頤。來這樣的宴會作客,更何況還是凱悅飯店的美食呢,此時不抓住機會好好大打牙祭,更待何時?
仲卿帶著輕松的微笑看著眼前的兩個姐妹淘,心里總算是獲得了暫時的抒解。只有她們兩個,是可以讓自己真正放松的人。
大學四年里她們三個一起累積了太多美麗又豐富的回憶,出社會這些年來,她們兩個即使各自為家庭或是工作忙碌,也從不會忽略了仲卿的志向及需要。
說起來,她今天膽敢放手一搏,往創作這條路走去,這兩個手帕交才是最該感謝的人。才不是什麼老師,或是那個死鬼豬頭。
當然,達祥也是功臣之一,但是在仲卿沒有得到全國文藝獎前,達祥是最反對她以創作為職志的人。直到她因為文藝獎而獲得了十萬元的高額獎金,他才考慮到這條路的可行性。
該說他現實嗎?她在心底輕輕笑了,現實並沒有錯,他只是還不夠了解她的無限潛能罷了。
「孫小姐,等一下有空嗎?」又是這個令人作嘔的台灣國語,仲卿回頭一看,果然是林諸投。
「林先生有什麼事情嗎?」仲卿發現他的手正想要搭上她的縴腰,但是要躲也來不及了。
「如果孫小姐散會後有空的話,方便一起吃個宵夜吧?」
真是夠了,那只肥滋滋地像是會出油的手不只搭上她的腰,還順勢撫模,羅詠欣跟徐寧華也見到這個美麗摯友的眼中閃過極重的殺氣。
這下可好了,卿卿大概會發飆吧,深知仲卿個性的她們,開始捏了把冷汗。
「啊,真是不巧哪,我今天已經跟我這兩位好朋友約好了,要去家里看看剛出生的小寶寶,順便小敘一番。」
仲卿趁機把詠欣抓到身邊,「林先生,忘記跟您介紹一下了,這位是羅小姐,看不出來當媽媽了吧?」
「啊,羅小姐你好,幸會幸會,真是看不出來呢,身材還是維持得像二十多歲的小姐啊。」
哼,拜托,我們本來就只有二十多歲。三個女人當場心里發出一樣的駁斥聲。
來不及對林諸投介紹寧華,這老看是沒機會一親芳澤了,也就識趣地打了退堂鼓。
「那我就不打擾三位了,呃……孫小姐,」仲卿突然抖了一下,因為林諸投捏了一把她的腰。「下次務必賞個臉,一起吃個飯吧。」
「沒問題。」
心里面千百個「不願意、不願意、你這死豬頭,拿開你的髒手!」這樣的叫著,仲卿還是要笑笑的說著︰「我也覺得很可惜呢。」
「這豬頭哪來的啊?」等林諸投走遠了,寧華睜大了眼楮,以嫌惡的口氣咒罵著,「你怎麼不扁他啊?毛手毛腳的!」
「他啊,被你說中,名字就叫做‘林諸投’。」不理會兩個友人一臉「什麼?!」的問號,仲卿繼續大吐苦水。
「沒辦法啊,他是出版社的股東之一,連洪老板都要讓他三分,得罪了他,洪老板不好做人,而且搞不好以後我就別想出書了,也許連這一本書都會被他封殺。」
誰知道這種色字頭上一把刀的人,會因為惱羞成怒干出什麼事情?
「難不成就這樣被他吃豆腐吃免費的?」寧華吼了起來。
「能不要單獨跟他相處就沒事了吧?」
仲卿也很無奈的聳聳肩︰「我想除非下一本書還是由‘至理’幫我出版,不然,會再見到這個豬頭的機會應該不多了吧?
接下來的時間,仲卿真的是一步也不想離開她的好友們,雖然她可以將在場的每個人應付地得心應手,但是她真的覺得應酬太累人了,那麼就假裝很忙碌吧,跟好友一起在宴會廳中吃吃喝喝、聊聊天,偷閑一下。
在這當中,天生的敏感度讓仲卿明顯地感覺到陌生目光的壓迫。偶爾,她會抬起頭來看看是誰在盯著她看,但是,到處都是人啊,而且她是今天這場宴會的主角啊,又是如此的美麗耀眼,想當然是目光聚集處。
但是……不對,這個目光是特別的,她自己也說不上來不是友善的壓迫,但也說不上是惡意的監視。
再一次的抬眼,她看見了宴會廳的大門邊剛閃過一個高大的人影。或許只是一個閃身、路過的人影,但是仲卿的第六感告訴自己,就是這個人的目光!
「等我一下!」她匆匆地丟下捧在手中的餐盤,急急地向門邊沖去。但是沒有人……不,人很多,應該說,沒有她要找的「那個人」。
「怎麼啦?」寧華跟過來︰「看到認識的人了?」
「不……不是……」
該怎麼解釋呢?這種第六感的東西如果沒有個結果,別人都只會當她是「神經過敏」,「我以為我看到認識的人了。」
仲卿笑著推寧華回去,心中卻是滿滿的詭異升起。
但是那樣的詭異陌生目光並沒有困擾仲卿太久,接下來的簽名活動、雜志社不斷的邀稿、專題訪問就讓她忙得喘不過氣來,加上下一本書又即將要完稿,她沒有多余的心力去處理「無聊的第六感」。
然而除了這些工作上的忙碌之外,足以使仲卿精神崩潰的事件,卻是接二連三的跟進她的生活里。
當一向保護自己隱私的仲卿,開始在自家的信箱里發現許多塞滿猥褻圖片的信件,她慌了。
怎麼會這樣呢?這些人是怎麼發現她的住址?更可怕的是,有些信件甚至是沒有貼郵票的!也就是說,這些惡鬼魍魎是直接到了她的住處,將這些不堪入目的信件投入信箱。
信件的內容不外乎都是垂涎她孫仲卿的美貌,希望可以一夜纏綿雲雲,更甚者有拍攝男性的生殖器官照片,把她的照片跟這些惡心家伙合成!
「我們搬家好不好?我們搬家!不然我真是要發瘋了。」
仲卿在接到一張自己的書本上面滿是白色液體的照片後,撕碎了照片,發著抖,大聲地對達祥哀求。
「我受不了了!這樣下去我根本無法工作,因為我不敢出門!我更怕有人隨時會闖進我的屋子加害我!」
「冷靜點,卿卿。」達祥憐惜地摟著她抖得厲害的肩膀,「有我在呀,你又不是一個人住在這里。」
「但是你沒有辦法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我身邊呀,」她的眼淚因為過度的恐懼,竟是悶在眼眶里無法溢出,而把美麗的大眼楮撐腫了。
「況且,有時候你還要出去取景好幾天,只有我一個人待在屋子里呀!」
是呀,這些變態已經知道她住在哪里了,可見也會慢慢地觀察出有許多時候,她的男朋友並不在家里,這樣……侵犯她的機會不是大得多了?
「這樣吧,卿卿,」達祥思索了一下,「當我不在的時候,你就去寧華或是詠欣那里好嗎?」
「但是人家有自己的家庭跟生活呀,我總不好老是打擾人家。」
仲卿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寧華跟詠欣也好心的建議過她,也很歡迎仲卿的同住。但是達祥出外取景常常長達數天,總不好一直寄住在人家家里,或是活像逃難般的輪流居住。
這感覺太糟了!她不要!
「更何況,我總要出門的,我一定會有落單的時候,不是嗎?」
仲卿終于是哭了出來。「我現在水深火熱呀,什麼也無心去做。」
的確是很糟糕的狀況,除了搬家似乎沒有別的辦法了。但是搬到另一個地方就能完全確保仲卿的安全嗎?有心的人還是會找到她的。甚至不必到住處來,只要她落單,就可以侵犯她。
有個太美麗又太有名氣的女朋友也真是一件麻煩事。
「好好好,我盡量幫你想辦法,我們一起注意一下有沒有好房子,然後找時間搬過去好嗎?」達祥別無他法,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安撫仲卿激動的情緒,而搬家,看來是勢在必行了。
「在此之前,我找芳美過來跟你同住幾天好嗎?」達祥提出這樣的建議。
「芳美?找她倒不如找寧華吧?」仲卿抬起頭來,怎麼達祥會想到尤芳美呢?她跟尤芳美並沒有那麼熟呀。
仲卿之所以會認識尤芳美,是因為達祥曾經有段時間是《機會雜志》的專屬攝影師,他們是工作上的關系結識的。在間接的機會里,她才會認識了尤芳美。
「因為芳美這陣子重新整修她的房子,整個屋子里亂七八糟的,但是沒地方可以另住,還是窩在那個房子里。」
「你怎麼會知道?」仲卿挑了眉毛問。是呀,怪了,達祥怎麼這麼清楚?莫非他去過?
「她在電話里跟我說的啊。」他抹抹仲卿臉上的淚痕,「人家打電話來跟我說你慶功宴那天多美麗多風光呢,直念說我沒看到真是可惜啦。」
「哼,那是你的損失,你只能看照片了。」想到那一天,仲卿不免又有點埋怨。
「光是看照片我就可以想像了,」達祥撫上她的腰,親吻她的白細頸子。「那個垂涎眾生的大美女現在就在我的懷里,最大的贏家是我,哪里來的損失?」
「真是貧嘴。你就是這張嘴厲……」話未說完,仲卿的唇就被達祥用力的堵住了。
達祥就是這一點厲害,總是有辦法安撫她的情緒,他總是會想出最溫柔浪漫的方式對待她,仿佛他莊達祥就是屬于孫仲卿一個人的奴隸。他臣服在她的美麗、她的青春、跟她的才華之下。
她這四年來一直都深愛著這個有著勃發英氣、笑容俊美燦爛的男人,她對他的一切都貪心,那些都是專屬于她孫仲卿一個人的!
她也深信這個男人會永遠的摯愛自己,不會有變卦的一天。
仲卿認為沒有人會比他更好。沒有了。
☆☆☆
當仲卿自柔軟的雙人床醒來,已經是傍晚五點多了,她沒有見到枕邊人的身影,對了,達樣中午有說過稍晚點要過去暗房拿剛拍好的照片。如果趕不及晚餐時間,她只好自己解決。
撐起身體坐起來,還有點昏昏的,她先是回溺到方才的沉眠夢境里,接著模到自己有點腫的眼楮,那令人作嘔又不舒服的感覺驟然升起。
那恐懼感在達祥不在身邊的時候更是強烈。仲卿原本想去沖個澡,卻還是選擇繼續光著身子鑽回棉被里。是的,她甚至擔心有人會在她五樓的窗戶外偷窺她!此時電話突然響起。
這些變態應該不會神通廣大到連她的電話都知道吧?
猶豫了三個響聲,她還是接起了電話。
「喂?仲卿嗎?」
是女人的聲音。仲卿心里放下一塊大石,變態會是個女人的機會不會這麼大吧?
「我是。」
「我是芳美啦,剛剛達祥打電話給我,要我告訴你今天他會晚點回來。」
為什麼這樣的話要芳美來傳呢?好像芳美是他們的家人似的。仲卿心里有股怪異的感覺升起。這兩人,走的這麼近?
還來不及想得太深,尤芳美便繼續說出了原委。
「達祥有跟我提起你最近受到騷擾的事情,剛好我的房子在整修,他希望我過去跟你作伴,」她又加上了但書,「他是因為很擔心你的安危才來跟我說這件事情的。」
喔,對了,中午達祥的確是提起過這件事情。
「嗯,是啊,我最近真是受夠了,還怕被人爬上窗戶偷窺我。」仲卿一邊抓著電話下床找件衣服穿著,老是躲在床上也不是辦法。加上她肚子餓了,是該煮晚餐的時候了。
「你吃過晚飯了嗎?」尤芳美好像是洞悉她的心思,問出這句話,讓仲卿嚇了一跳。
「還沒呢,正準備下床起來煮晚餐。」
「那這樣吧,我過去找你一起出來吃個晚飯吧。」
「嗯……好啊。」
約好了時間,掛上電話後,仲卿才想起來沒有跟尤芳美說自己是住在哪里,正想拿起電話撥給尤芳美時,天生的敏感讓她放下電話。沒有來過自己家里的尤芳美如果會知道自己住在哪里不是很奇怪嗎?就算是達祥以前的同事也沒幾個人知道他們的小窩在哪里。更別說這間公寓是在達祥離開《機會雜志》後才跟她一起搬進來的。
尤芳美沒有理由會知道的。她們並不熟。
仲卿希望,尤芳美會發現自己忘記問地址,而再打一次電話來。
尤芳美是打電話來了,卻是在快六點時,當仲卿穿好衣服。化好了妝後,尤芳美在電話里說在巷子口等她。
仲卿把這件事情放在心里,並沒有多問,尤芳美也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開著車在市區里奔馳。
兩個女人各懷心事。
「听說你的房子在整修嗎?」進了餐廳後,仲卿不想繼續變態騷擾她的話題,試圖引開自己的注意力,不要連吃飯的時候還要去想起這些惡心的煩惱。
「是啊,把原來買的房子整修好,總比又花、大筆錢去買新房子好,」尤芳美從包包里掏出了打火機跟煙,點起了火。「不介意我抽煙吧?」
「沒關系。」仲卿沒想過尤芳美會抽煙,倒是有點訝異。
在台北這個地方,像尤芳美這樣精明的女強人,除了俐落的裝扮、清爽的發型,大概還有個共通點就是抽煙吧。當然,只是大部分。
「整個屋子亂七八糟的,說實話是不太能住人呢。」尤芳美撥撥自己的短發,吐出一口濃煙,「剛好你又遇到這樣的事情,所以達祥才會有這樣的主意吧。」
「希望不會麻煩你太久就好,畢竟還是自己家里最舒服。」仲卿稍微有點受不了煙味了,但是眼看尤芳美快抽完了,就忍耐一下吧。
「是啊,金窩銀窩還是自己的狗窩好呢。」尤芳美笑了,並且快速的捻熄了還有一半的煙。她是發現了仲卿的客套,干脆自己主動點去解決。
有許多事情,主動解決比較不會那麼難堪。
「不過,可能是真的要打擾你一陣子吧,反正達祥不是要去澎湖取景一星期嗎?我的房子也差不多再一星期就可以完工了,剛好我就去當你家的門神吧。」
說完,尤芳美開始喝起了服務生送來的公司湯。
達祥要去澎湖取景的事情她都知道?仲卿簡直是傻住了。事實上她只知道達祥的確是要出外取景幾天,但是去哪里?幾天?她一概不曉得。
怎麼感覺上尤芳美像是達祥的私人行程秘書?甚至她跟達祥已經為她未來一星期的生活打點好了計劃?
情況實在是越來越怪異了。突然的,她心里開始抗拒尤芳芙這個女人的接近。拒絕的理由還不明確,但是她就是不想!
這時候仲卿的手機響起,是寧華。
「你吃飯了沒呀,女人?」寧華的聲音從話筒的一邊傳來,對此時的仲卿來說活像是救世主的天籟。
「呃……還沒有呢。」仲卿大膽地在尤芳美面前扯謊,反正她不會听見寧華問的是什麼話。
「是喔,那我去找你吃飯吧。可是打去你家沒人接啊,你在外面吧?」
「是呀,我正在外面呢。」
「那方便找你吃飯嗎?不會打擾你嗎?」寧華有點失望的語氣無法掩飾。
仲卿決定扯謊扯到底。
「啊?真的嗎?不會吧?怎麼會這樣呢?」仲卿的口氣突然訝異起來,並且急迫,惹得尤芳美抬起頭。
「啥?卿卿你在說啥?」電話另一端的寧華愣了一下。
「那……詠欣還好吧?小孩子現在是在醫院嗎?」
「喂喂,你怎麼了啊?怎麼沒事咒詠欣的小孩?」寧華听了一頭霧水。
仲卿一邊緊張的收拾包包、一邊以急切的語氣繼續講著電話︰「我馬上到你公司,我們一起過去!先這樣,掰。」
「怎麼了?」尤芳美看著仲卿緊張著急的模樣,關心地詢問。
「我好朋友剛剛在路上推著嬰兒車,結果被擦撞了,剛剛我另一個朋友通知我去醫院看看她們母子倆。」
「啊?天哪,那……要不要我開車送你去醫院比較快?」尤芳美真的被騙倒了。
「不……不用了,我跟那個朋友約在她公司樓下,我們一起過去就好了。」
仲卿一把抓起包包,天殺的!她巴不得可以瞬間移動,並且馬上消失在這里!
「芳美,不好意思,你慢吃,回頭我再請你吃飯。」
這才是真正的逃難!坐在計程車上的仲卿感覺像是劫後余生。
怎麼今天的尤芳美會讓她覺得害怕呢。她跟自己一樣是二十六歲的女人啊,當然,不同的是,她擁有多年的社會歷練,工作崗位又是現實得可以的出版業界記者。
尤芳美!這個女人給她很大的壓迫感。但是這個壓迫感卻是因為達祥與她的莫名熱絡才會加溫。
就因為她拒絕尤芳美的接近,仲卿在達祥面前表現得很堅強,在達祥要出發去澎湖的前一晚,仲卿表示自己可以一個人獨處,她也跟寧華說好了,會常常找她作伴。
「真的可以?」達祥實在是無法把眼前現在看似堅強的小女人,跟前兩天哭哭啼啼吵著要搬家的小孩子聯想在一起。
「可以的!」她笑得像是一切都沒有問題。
事實上她還是怕死了,但是無論如何,她不想抱著極大的疑惑跟尤芳美同處在一個屋檐下,尤其是她在達祥夜歸時的衣物上發現煙味。
達祥不抽煙的!
這樣的疑心似乎是很可笑,他的朋友們有很多是煙槍,這應該沒有什麼好懷疑的,而且她也早該發現他衣服上的煙味才是,都在一起這麼久了。只是她卻從未去注意罷了。
但是達樣身上的煙味,卻是在他說要去暗房後帶回來的。那是他的專屬暗房,更不可能有誰可以進去抽煙。
也許冥冥中,她因為忽略,或者是說太過放心的信賴,而沒有察覺到一些征兆。而這一切啟人疑竇的事實一一浮現,可真是要拜尤芳美所賜。
仲卿認為這些可能爆發出來的可怕事實,遠比那些變態信件恐怖太多了,這件事情如果演變到不可收拾的局面,所造成的後果不是搬家就可以解決的。
那等于是要她死!
要不是寧華的貼心陪伴,跟詠欣偶爾帶小寶寶過來增添一下熱鬧氣氛,仲卿根本怎麼樣也寫不完新書。
「先把你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做完吧,達祥現在人也不在台北,你在這邊瞎猜也沒有用不是嗎?」
兩個好朋友每天如此對她耳提面命,甚至說出了最糟糕的結果︰萬一達祥真的不乖,你孫仲卿起碼有版稅收入可以養活自己,不必仰他鼻息。所以,快點乖乖寫書。
就這樣,新書趕在達祥回台灣前完成了,而達祥一到家就又是禮物、又是親吻的,讓仲卿想暫時的忘掉那些疑點,專心享有這一刻的幸福。
不會的,他對我這麼的好。而且我無可挑剔呀,尤芳美哪一點比得上我?
仲卿一面催眠自己,一邊用忙碌的工作淡忘這些。
這次的新書發表會兩天後就要在晶華酒店舉辦,仲卿滿心期待再次上台接受掌聲,寧華跟詠欣也跟著她忙進忙出,到百貨公司的專櫃幫她打理當天的衣著。
「第二本書唷,可真是不容易呀,多產又暢銷的作家。」寧華嘖嘖有聲地看著試衣鏡面前的可人兒,因為有點勞累,仲卿更瘦了,卻是把身上的米雪兒緊身洋裝襯托的宛如秀台上的模特兒。
「還是個大美女,真是會讓男人眼楮看花、女人濃妝哭花。」詠欣也搭腔。
但是其實她們是如此的擔心她,她的消瘦不完全是為工作。光是假裝不去在意達祥跟尤芳美之間那怪異的熟稔,就足以讓仲卿精疲力竭。
「等一下要去哪里?」寧華看看時間也七點多了,又是晚餐時間。
「今天晚上本來尤芳美約我跟達祥到她整修好的家里吃晚飯。」仲卿像是事不關己地說著。
「那你怎麼還在這里?約幾點啊?」
「我說我要去買晚宴要穿的衣服呀,不去了。我剛剛說‘本來’呀。」
「那達祥呢?」詠欣細心地問。
「他今天晚上要在暗房工作,處理澎湖拍回來的照片。」
「……」寧華跟詠欣互看一眼,沒再多話。
「你們想,我會真的相信嗎?」仲卿突然轉過身來,表情依然是事不關己的模樣,卻笑得淒涼。
一小時後,仲卿依照尤芳美先前邀請時給她的地址,來到精巧的淡水套房大廈前。大樓管理員見她是個看似乖巧可愛的美女,並不多加詢問,還在她等電梯時多聊了兩句。
「尤小姐的朋友啊?」
「是啊,今天我是來祝賀她房子裝修完工。她在家嗎?」仲卿覺得自己該去當演員。
「在呀,跟她男朋友一起回來的。」
男朋友?尤芳美有男朋友?據仲卿的側面消息,尤芳美是單身貴族。
仲卿進了電梯上了接,大樓管理員從監視的攝影機看見仲卿只是面無表情的呆立在尤芳美的門口幾分鐘,盯著地板上的鞋子看,然後門鈴也不按就離開了。
她不是尤小姐的朋友嗎?怎麼不進去?大樓管理員心里滿滿的都是疑問。而這些疑問很快的就在步出一樓電梯的仲卿嘴里得到答案。
「麻煩告訴那對狗男女,我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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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華酒店的宴會廳也不比凱悅的差,一樣是裝飾得華麗動人、依然是美味的食物滿滿的置放在桌上。但是寧華與詠欣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剛剛仲卿的演出失常了,她的外表光鮮亮麗,她依然是大家眼中最明亮的宴會之星。但是她只是短短的、表情僵硬地笑著說︰「謝謝大家的支持,希望大家今晚愉快。」
就這樣?在那當下連掌聲都出現得非常尷尬,而洪在東與林諸投更是臉色逼向草原綠。
不勝酒力的仲卿在猛喝了幾杯雞尾酒後,即使被好友們制止,拖到角落休息,還是吵著要繼續喝酒。
她心好痛,不喝酒她怕自己會痛到死。
「仲卿呀,你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趁著寧華與詠欣去打理開水與毛巾時,林諸投靠了過來。
即使是對仲卿剛剛的失常演出不太高興,但是林諸投對于美女還是多了幾分耐心,更何況今晚的孫仲卿比在凱悅那時還要美麗,甚至多了許多成熟美。
成熟美,也許是因為悲傷造就的吧。
達祥跟芳美並沒有出現在這場宴會里,也許正忙著整理被她扔出家里的物品吧,那些屬于他莊達樣的所有物品!好讓他光明正大搬進尤芳美的房子里!
她自淡水回到住處的當晚,就發了瘋似地扔光了達祥的衣物跟所有私人物品到大街上,拔掉電話線,連寧華跟詠欣都聯絡不到她,只好連忙地跑到她的住處,陪了她兩天。
她想死。
「好呀,你想死,去呀,但是就算要死也要等新書發表會過了再說吧?」寧華心疼之余還是不忘說重話,「把事情處理完再去死一死,不要丟一堆爛攤子給別人收!」
寧華一把抓起仲卿新書發表會當天要穿的禮服,「我拜托姑娘你好歹把這件衣服出穿去給人家看看!畢竟我跟詠欣的腿都要跑斷了陪你買的耶!你可憐一下我們想看美女的心情好嗎?」
在一陣眼淚及微笑中,仲卿點點頭。
而現在林諸投的手在她的昂貴洋裝上游移,她也沒什麼知覺了,只是對林諸投的關心淡淡的丟了句︰「我很好,我沒事。」
林諸投如入無人之境,把手撫上了仲卿光滑的裙叉處,感覺到了她滑細又溫暖的大腿肌膚。見她沒什麼激烈的反應,也許是有點微醺吧,加上剛剛她語帶淺淺的哀愁,林諸投心想有機可趁,也許今天可以一親芳澤,更是大膽的想探進裙底。這個美人兒呀……難得看起來如此溫馴可愛,沒有殺傷力。
沒有殺傷力,嗯哼?
「死豬頭,你在干什麼?!別太過份了!」仲卿突然像是著了魔似的,抓起手邊的小提包就往林諸投身上打,她走到餐桌邊,抓起點心就往他身上砸,丟得林諸投是滿身餅干屑跟鮮女乃油。
「看不出來本姑娘今天心情不爽快嗎?你再亂來啊!我可不像上次讓你這色鬼豬頭模模就算了!」
場面因為仲卿的大動作混亂起來,她被一群人架住,林諸投則是驚嚇得說不出話來。
洪在東趕忙跑過來安撫仲卿,另一邊心里也對仲卿的歇斯底里有了底。唉,林諸投……你到底要得罪多少個當紅炸子雞啊?該找新的合伙人了,他心想。
「別人看你有錢賣你面子,我孫仲卿就不吃你這一套!你不爽去封殺我啊!有本事就用你油滋滋的錢去收買全國的出版社,去讓我孫仲卿都出不了書呀!去呀!」
當寧華與詠欣發覺大事不妙,匆匆靠到仲卿身邊時,她用力的推開了所有的人,泣不成聲地沖向大門去。留下了錯愕的好友及滿臉通紅的林諸投,還有上百位議論紛紛的賓客們。
她再也受不了了!不管什麼丟臉不丟臉了,她現在受的苦比那些什麼衣食父母、應酬場合、甚至是她的新書、超人氣都還要重要!
沒有那些她還活得下去,但是達祥的背叛會逼到她快要不能呼吸!
什麼……那對狗男女說什麼……「親愛的小達達你今天真勇猛……」什麼……「難得今天仲卿沒纏著我,才有時間過來讓你享受啊……」
然後就是一陣陣不堪入耳的叫床聲!
不!那個人不是達祥!達祥不會真的這樣對她的!
但是……但是尤芳美門口那雙鞋子,是她孫仲卿用第一筆版稅買給達祥的!
仲卿搖搖晃晃的沖到飯店門口,隨便拉開一輛計程車的車門,一關上門就大聲哭泣。
望著計程車急速駛離的裊裊白煙,眾人愣在原地。
「你記下車號了嗎?」寧華抓住後面跟來的詠欣就問。
「沒呀,我剛剛才過來呀。怎麼你沒看到?」
☆☆☆
車子直直地在中山北路上奔馳,這個狹小的空間里充斥了仲卿難以控制的哭泣聲,跟她身上的淡淡香水味。她根本無心去注意現在車子是要開到哪里去,只要可以離開這些要把她架回現實世界的人,到哪兒都好!
等到車子在劍潭青年活動中心前等紅綠燈,仲卿抬起滿是眼淚的小臉蛋,發現已經在市區邊陲的士林北投區了,總算是醒了點。
「你要帶我去哪里?!」她尖叫起來。
士林北投這一帶已經接近山區,加上她今天可說是艷光照人,並且……好吧,她承認自己是有點醉了,這個司機該不會壞心眼的要對她如何吧?!
「你要帶我去哪里?!停車!」她用盡力氣以已經沙啞的聲音尖叫,用力扳著門把,卻發現車門已經鎖上了。
「你給我停車!」
「小姐,你剛剛一上車就叫我開車,也沒說要到哪里去,問你要去哪,只是一直叫著要我開車就是了。」他轉過身來,這個動作讓仲卿抓緊包包,準備給他來個迎頭痛擊。
「現在你又要我停車,噯,我們在等紅燈,我不停車也不行。」他依然不疾不徐地把話說完,「還有,我剛剛已經告訴過你了,話呢,說一次就可以,也不必那麼大聲,我沒重听,OK?」然後他從容地轉回駕駛盤上,仿佛沒看見仲卿準備攻擊他的動作。
仲卿愣了一下。這個人真的是計程車司機嗎?仲卿在台北市坐了無以計數的電動黃包車,從來沒見過這樣囂張的司機!
而且……她更是沒見過此等模樣的計程車司機。
這種長相的男人不應該坐在計程車的駕駛座上賺這種辛苦錢,他剛剛轉過來的那張臉,線條剛毅凌厲,是刮胡刀廠商會喜歡的那種粗獷氣息。剛好他現在蓄留的短髭更是個性男星的完美長度。
而瞪著她看的那雙眼楮,不但對她的美麗視若無睹,冷漠,並且散發出炯炯有神的……輕蔑!
對!他輕蔑她!
縱使對這個計程車司機的俊美感到錯愕,仲卿還是沒有忘記她現在可以說是「身陷囹圄」哪。一個陌生的計程車司機漫無目的的開著車,恐怕是會對她伸出祿山之爪吧?!
喝!剛擺月兌一個林諸投,現在又遇到一個惡狼司機。
況且他剛剛在教訓她!說她講話太大聲嗎?他難道看不出來她剛剛經歷過什麼嗎?這個……仲卿瞄了瞄前座的名牌,這個叫做方牧廉的混帳司機!
「方先生,」仲卿壓抑住就要爆發的不滿,「就算我剛剛沒說我要去哪,你也該往市區開去吧?開到偏僻的地區來也不太合理吧?」
嘿……這歇斯底里的女人現在是在說什麼?是要說自己居心叵測嗎?方牧廉心里暗罵著。當綠燈一亮,他油門用力一踩,車子往前沖去,他俐落的轉了個角度停到路邊去,然後一樣用力的踩下煞車。
突如其來的沖擊讓後座的孫仲卿又是一聲尖叫,並且受到嚴重的搖晃。見到前座的計程車司機又轉過身來目露凶光,並且一臉不悅。
天哪……天哪,他要侵犯我了!
「呀!!!救命呀!救命呀!!!」她抓起手中的包包就死命的甩。
他一把抓下她的包包。
「救命呀!劫財劫色啊!救命呀!」高分貝的求救聲悶在車子里,但是有誰會听得到?
「你夠了沒有!潑婦!我對你這種花瓶沒有興趣!」方牧廉大吼一聲,倒是可能讓車外的人听到。
仲卿嚇得安靜下來,睜大眼楮看著眼前這個計程車司機。他剛說我是什麼?潑婦?花瓶?
見她安靜一下,方牧廉把包包往她身上用力一扔,轉過身雙手搭在駕駛盤上,長嘆一聲。「媽的!」他罵了一聲,將車子熄火。
從來沒遇到這種女人,醉客不是沒遇過,卻是沒踫到過這種無理取鬧到可以讓他光火的對象。不敢說自己脾氣多好,但是讓他激起怒氣,還是個陌生的女醉鬼,還是頭一遭!
從來沒遇過這種女人……有著少見美貌與身段的女人……方牧廉該要說自己倒霉?還是幸運?
他抬起身子,看著後照鏡里受驚嚇的小鹿,正眨巴著水水的、紅腫的大眼楮呆呆地看著自己,臉上有點髒,大概是妝哭花了。他拍起前座空位的面紙。
「擦擦臉吧。」他連轉身都免了,只是伸過手把面紙遞給她,不然可能又要引起誤會。
仲卿怯怯地接過面紙,擦起了臉,眼楮卻還是不敢離開他的背影。她偷偷望著周圍的環境,其實要逃很容易,旁邊就是熱鬧的圓山育樂中心。
「小姐,我現在也熄火了,而且,我車門也沒鎖著,你要下車請便吧。」方牧廉打開中控鎖,無力地對她宣告這一點。他揉揉自己的太陽穴,早知道會遇上這種麻煩,今天晚上就不要出來跑車,他開始後悔起來,他又不缺這一筆收入。
「呃……」仲卿看著打開的車鎖,也知道車子是熄火了,而這附近看起來是不能干啥壞事的,又想起自己剛剛的失態,突然的覺得羞赧。
她不該喝太多酒,搞的自己像個……就像司機先生說的,潑婦。
「那麼,該給你多少錢?」仲卿拿起包包,開始翻錢包。
「不用了,我根本沒按表。」
仔細一听,這位司機先生的聲音滿好听的,厚實、低沉、並且字正腔圓。
「啊?為什麼不按?你不是做生意的嗎?」仲卿月兌口就問。
「小姐,你一上車就大哭大叫,吵著要我先開車,也沒說要去哪,我就等你說要去哪我再按表,這樣不好嗎?」他雙手一攤,「現在我看你也不會信任我了,你就換部車子吧。我也不想做你生意了,就當我今天日行一善,可以吧?」
仲卿在聆听之余,拿錢的動作停擺了。他說了好多話,但是仲卿發現自己听不清楚。
「我……」
「嗯?」方牧廉等著她說完話,也等著她下車。
「我想吐……」
「啊?」方牧廉听了就跳起來,連忙轉過來扯住仲卿的小小肩膀,一手打開車門,「不要吐在車上!」
「哇……」
一股酸臭的味道就這樣彌漫在方牧廉的車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