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學新鮮人第一天的入學,宋凌芬忍不住東張西望了起來。雖然這個校園,她已經從計算機的信息中熟悉它的一切了,但仍是覺得新鮮。考上理想的大學,又是她想念的中文系,這一切听來是挺好的,唯一的小缺陷就是得和廖至偉同校。
唉!她皺了皺眉,想到小學和中學時和他同校的惡夢,她真心的祈禱,希望他隨著歲月的流逝,現在能夠比較成熟一點,像個大人一樣,能夠少作弄她一點。
想起廖至偉這幾天的耳提面命,她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頭又開始痛了。
「記住喔,如果有人膽敢欺負-,提我的名字就好了。」
「拜托,大哥,你是哪個道上混的,我還得靠你的名字來保護呀!」
「我保證他們並不一定知道校長是誰,但肯定知道我的名字。現在外面有很多的壞男人,-還是得小心一點。」
「你有病!」
受不了他那一套壞男人論的歪理邪說,她不客氣地捂住他的嘴。「角頭大哥,你可以滾了,再不滾,你的皮肉就要糟殃了。」
真是快被那家伙給煩死了,不想要因為他讓自己的心情小小的惡劣了一下,她收拾起東西,準備去上第二堂課。但她前方的大男生像一座塔似地擋住她的路,他
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輛黑的臉上展露出陽光般的笑容。
「學妹,-是宋凌芬嗎?」
「是,我就是。」她狐疑地看著他。
他熱切地看著她。「學妹,我們的實驗室出了一個問題,得要請-幫個大忙。」
「什麼實驗室?」
「電路設計實驗室。」
她的臉上寫滿了問號,表情也透露出古怪。「學長,我是中文系的。」
「當然,當然。但是這問題得要-才能幫忙。」他仍捺著性子、面帶著笑容地看著她。
她還是一臉的茫然。
「我是實驗室的助教,實驗室出了問題,一個學弟叫廖至偉的可以弄好。但他指名要-開口,他才願意幫忙。」
「他根本是莫名其妙!」
凌芬想到又是一陣火大,毫不客氣地將背包往後一甩,瀟灑地揚手。
「學長,你叫那個混蛋不要再惹我了。」
「學妹!」他哀叫一聲,臉上是一片的討好。「學弟已經放出風聲了,-如果不開口,實驗室就沒救啦!請-看在學長哀求-的分上就做做好事吧!」
她直瞪著他。「一個實驗室還得看他的臉色呀,其它人都修不好呀?」
學長的臉色出現三條直線陰影,他訥訥地說︰「連老師都沒轍了,-不答應的話,整個電機系只怕會輪流來找-o」
「什麼!」
那個王八蛋、臭雞蛋!
她憤憤地拿起手機撥給他。「廖至偉,你吃飽了撐著也是撐著,那什麼鬼實驗室的快弄好,你再搞飛機,我就扁你!」
等不到對方答話,她啪的一聲關了手機,只見學長表情古怪地看著她,里面有感激還有驚嚇。大概是被她的凶悍嚇到了,天啊!我美好的大學生活,在開課的第一天就變成這樣子了。她知道流言的可怕,不用多久,只怕她的名字會和他連在一起了!萬里無雲的天空竟像有一朵烏雲籠罩著她,象征著她未來大學多件的命運!
事實上,謠言傳的比她想象的還要快、還要可怕!這幾天她就快要被川流不息的人給煩死了——計算器中心、社團的、男生宿舍、女生宿舍、系上計算機的,還有外面各種公司的各路人馬都來找她了,都是那一句話——「廖至偉說只有-開口,他才會幫忙,不然免談。」
她氣得都快嘔血了,火氣越來越大,那個混帳、王八蛋!她每天咒念了上千次,真不知道其它人是干麼的,居然仰賴他的鼻息,才會任他作威作福。
宋凌芬是廖至偉的女朋友,不然也是廖至偉指定要追的人,這消息在校園里沸沸揚揚地傳開了。電機系的鬼才苦追中文系的才女,雖然美女對他不假辭色,但她身上像被烙印似的,再也沒有其它人敢去追求她了。
「原來廖至偉和宋凌芬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
「上周法律系的有個約宋凌芬,結果被廖至偉約出去『談了談』之後他絕口不再提宋凌芬的名字。」
「咱們校花快要被氣死了。」
「听說他們父母也是世交,早就讓他們兩個訂親了。」
「怎麼看宋凌芬都不大理廖至偉。」
「嘖,你就不懂了,女生矜持嘛,人前當然得做一個樣子。」
「他們是才子佳人嘛,听廖至偉的語氣,可能畢業就要結婚了。」
大家又是一片驚嘆,他們的事情在校園里傳了不知道有幾十個版本了,被列為T大「十大不可思議」的事情,在各種人氣和八卦排行榜,他們的各種傳聞一直是穩居榜首、話題發燒到畢業。
就像所有的傳聞只有當事人被蒙在鼓里一樣,宋凌芬只覺得身邊各種耳語不斷。當她一回身的時候,只見一片安靜、還有大家曖昧的眼神。她的神經向來遲鈍大條,但再遲鈍也知道八成和廖至偉有關系o上帝啊!她只想過個平靜的大學生活呀!
她好不容易在校園里逮住了廖至偉,兩人走到校園的一角,她危險地-了-眼楮,爆發怒氣說︰「你到底對外面說了什麼?」
「什麼說什麼?」他一臉茫然,勛黑的眼是一片清明。
她揚著下巴,從鼻孔冷哼一聲。「你別裝無辜了!」
「我的大小姐呀,-講清楚呀!」
「你有沒有在外面散播不實的謠言?」
「我說過台灣的電子業走到盡頭了,還說過台灣的政治在向下沉淪,也說過十年內台灣還會有大地震,這算不算是不實的謠言?」
「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你是不是對外面說說我和你怎麼了?」
「我說什麼了?」他好笑地看著她。
她眼里再度冒火,咬牙切齒地說︰「廖至偉」
「好、好、好,」他舉手投降。「我說-很可愛。」
「還有呢?」
他沉吟了一下。「還說過-是一只母老虎、食量又大人又懶.,還有暴力傾向,我挨過-不少的拳頭。」
「廖——至——偉——」
他雙手一攤。「沒了,就這樣而已。」
「外面那些話,不是你說的嗎?」
「外面說什麼了?」
她臉頰脹紅。「說……說什麼我們青梅竹馬……還……還訂婚了。」
「-听到的消息真舊,我都听到我們已經同居、畢業後就結婚。」
「什麼!」
她的眼前一陣昏眩,嗚她美好的、純潔的大學生活已經向她揮手告別了,她才一年級就已經有這種丑聞了。
他揚了揚眉,嘴角浮起笑容。「我還以為那些是-說的。」
她雙手插腰,杏眼圓睜。「我怎麼可能說這種話!」
「那我怎麼知道,說不定是-暗中散布謠言,要讓暗戀我的人打退堂鼓。」
「我有毛病呀!怎麼可能會看上你。」她快吐血了。
「這話真是太傷我的心了。」他裝模作樣的一手語著胸口。「這話侮辱了我父母親的血統,我可是他們的心血結晶。再說我有什麼不好,我身體健康、四肢健全、大腦發育完全、兄友弟恭、尊敬師長、孝順父母、友愛朋友,哪一個人不說我是有為的青年。」
他越講越激昂、越講越氣憤,凌芬忍不住打斷他。「拜托!只要不是智障的人,都是大腦發育完全的,好不好?再說你是獨生子哪來的兄友弟恭;還有,你滿街的人去看一看,哪一個不是身體健康、四肢健全的!」
「喂,听話要听重點,我講的重點是,我有哪點不好讓-嫌的?」
「你又有哪點好的?」凌芬手指著他開始數落。「頭發亂得像稻草、臉皮厚得像牛皮、態度-得二五八萬的。你全身上下,我都看不順眼!」
「喂、喂、喂,-怎麼把我講得這麼一文不值,好歹我也是校園里的白馬王子。」
凌芬翻了個白眼。「我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涌、惡心想吐!」
就這樣,兩人吵著吵著,凌芬也忘了原有的怒氣、忘了原來打算興師問罪的。
當她趕去上課時,才懊惱地想到沒有向他問個清楚。
「-又遇到那個煞星啦?」曼英在上課時悄聲問。
她攢起了眉,秀氣的臉上明顯地寫了答案。
下課後,凌芬去圖書館,曼英在教室里收拾著打算回宿舍,直到一個人影在她身邊佇足,她才懶懶地抬頭。
抬頭看到的是個高大的男生,黝黑的臉上是很有個性的五官,有些桀驁不馴和生氣蓬勃。他引人注意的氣勢,令她馬上知道他是誰了。
兩人像給對方評分似的,在好好地打量對方後,就開始自我介紹。
「廖至偉。」
「陸曼英。」
「听凌芬提過-,她人在哪里?」
「可能去餐廳吃飯了。」
「好,謝了。」
瀟灑地揮手之後,他大腳一跨就往外面走去,背後的曼英沉思一下後,揚聲叫他「廖至偉。」
「怎麼?」
「別欺負她。」
他好看的臉上是一片興味,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我只欺負她而已。」
曼英微插著腰,美麗的眼楮里閃著洞徹一切的了然。「她喜歡坐在靠窗的地方。」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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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芬一人在安靜的圖書館里看書,專注地沉迷在書中的世界。許久後,她伸了個懶腰,不經意地往窗外看過去。外面的陽光明亮,窗外的梧桐樹隨風輕輕起舞,只見樹影搖動,好一幅夏日的風景,她不禁微笑了,起身站在窗邊。真好,連空氣聞起來都舒服。
只見在樓下一個角落川那里是一個農機系的實驗工廠。在周五的下午,校園和圖書館都顯得空曠,連她所在的圖書館樓層都只剩她一個人。但在那里,她看到」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咦,那家伙一個人在那里做什麼?他身邊站了一個高跳的女孩子,雖然距離很遠,但知道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漂亮到讓人屏息。她清楚地感覺到他是一臉的笑,而那女孩子專注地和他對話,兩人有說有笑地聊天。
她猛地想起她見過那苗條的女孩,她是外文系的朱屏、著名的T大校花。而她會知道她的存在,是被曼英提醒的。
當時只見到在校園的一側、站在對面的朱屏帶著評估的目光注視著她。那時她心里有說不出的困惑,為什麼這個陌生的女生會這麼冷冷地看著她,目光有著不屑和妒意?不是出于她的敏感,而是因為她清楚地接收到,她渾身散發出來的敵意。
當她看見凌芬注意到她時,只見她拂了拂頭發,轉身消失了。
而在一旁的曼英卻對她說道︰「有人來打探敵情了。」
「什麼打探敵情?」
曼英用手拍了拍她的頭。「不懂沒關系,反正她沒有勝算。」
「什麼呀!」
「看到那片天空了嗎?」曼英指了指天空。「天塌下來了也有人幫-撐著,-照樣吃照樣睡就好了。」
直到此時,看到眼前這一幕,她心里像堵著什麼東西似的,心口悶悶的,說不出來的不舒服。她竭力-開那種感覺,不想去分析那心頭沉甸甸壓著的是什麼。
哼!他去聊他的,我照樣看我的書;他有他的風花雪月,我有我的顏如玉!她用力地將視線抽回來,努力盯著眼前的書。
滴答……滴答……
十分鐘……二十分鐘……五——十——分——鐘——了!
啪!她用力地合上書。
他哪來那麼多話講啊!眼前上演的校園青春劇,讓她一個小時看書看不到兩頁。算了,眼不見為淨,她收拾東西離開了。
她發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絕對不是故意的,她敢指天指地的詛咒!她會經過這條路,純粹是從圖書館樓上看下來,這里的風景很好。瞧!紅花綠葉的,看起來多美麗呀!不走大路,是因為小路走起來更有意趣。對,沒錯,就是那樣!
至于會看到前面的這一對,她更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他們講了老半天怎麼還沒有走,再加上不好太打擾他們,所以她放輕了腳步。
「你覺得我怎麼樣?」朱屏微昂著下巴,掛著笑容問廖至偉。
朱屏的美麗固定無可置疑的,她也對自己的美麗非常有自信。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不計其數,她非常享受這樣的被追逐或掠奪的過程。
第一眼看到廖至偉的時候,她就為他心折——為他的俊朗,還有無人能及的才氣。她早就听說過他的名字,在各種國際級的數理、還有計算器比賽中屢獲大獎,是T大的驕傲,不知是多少女生追逐的目標。但他看到她的時候,眼里沒有她看慣了的驚艷,也沒有多看她一眼。
只有一次在校園里,她看見他膩著一個清靈的女孩子。那女孩子賞了他好幾個白眼,但他視而不見地將手搭在她的肩上,而她竟然毫不客氣地一腳狠狠地踩他,
只听到他疼得哇哇叫。在那瞬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嫉妒。憑女人的直覺,她知道她是傳說中廖至偉的女朋友、那個他揚言誰也不能踫的女生!她暗暗發誓,她要得到他!
他揚了揚眉,嘴角揚起一個興味的笑容。「-很漂亮。」
她媚惑地笑著,身體微傾向他。「比宋凌芬漂亮嗎?」
凌芬屏息,專注地看著他。
他模了模下巴,思素了一下。「她很可愛。」
朱屏的身子傾得更低,近到和坐在台階上的他,眼楮對著眼楮、鼻子幾乎貼著鼻子,近到可以感到彼此的呼吸。
她勾人地看著他,長長的睫毛眨了眨,輕輕的低語。「喜歡我嗎?」
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她將唇貼在他的唇上,然後才緩緩的離開,她的眼里跳動著光芒。
他看著她,眼神依舊清明,他淡淡地說︰「漂亮的女孩子誰都喜歡。」
凌芬猛一吸氣,用手緊捂住嘴,對眼前的一幕、他講的話,感到無比的震驚。
而且至偉他他和校花接吻!她的心口像被狠狠地揪了起來,隱隱作痛。
她顫抖著唇,從已經模糊的視線中,看到朱屏得意地笑了。他們兩人交換著目光,她再度低下頭尋找他的唇,長長的黑發像幕簾一樣地垂下來。白燦燦的日光照射下,至偉笑了笑,古銅色的手也緩緩地靠近她的臉
天啊!她不能再看下去了,緊咬住唇,她轉身就跑……
至偉的手阻止了朱屏幾乎貼近的唇,她柔媚如絲的眼恍如一張網可以網住全部的男人,除了眼前的這一個。他平靜地說「-很漂亮,但我喜歡可愛的。」
朱屏的眼楮瞬間憤怒地-起,難以置信地瞪著他,然後緊抿著小嘴,她驕傲地一昂頭。「廖至偉,你會後悔的!」
他哈哈大笑,一躍而起,瀟灑的揮手後,他轉身離開。
「我沒有後悔過。」而他的身後是朱屏幾乎噴火的眼楮。
凌芬像失了魂似的狂胞,剛剛的三幕讓她第一次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做心痛。至偉……至偉……那該是……該是…….一直在她身邊的人啊!怎麼會…….天啊!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一直跑到她幾乎喘不過氣,她才靠在樹邊喘氣,臉上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掉下來。
理不清自己復雜的情緒,就像心被倒了一個大洞,晃悠悠的,讓她沒有著落的地方。
嗚……嗚………
一聲嗚咽從她嘴里逸出來。可惡、可惡,你太可惡了!她緊掐住拳頭,沉默許久、許久……
出于刻意,她下意識地躲避他,故意和他避不見面。她不清楚自己的心態,只知道那一幕深深地扎痛了她的心。
而廖至偉苦追宋凌芬,校花對廖至偉頻送秋波,這些早就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雖然話都沒有在宋凌芬的面前講,但各種謠言耳語風風火火地到處傳,嘴巴長在別人的臉上,也沒有法子制止別人不要講,遲早當事人也會听到的。
像這天,在校園的一角,她就听到了這樣的閑聊——
「你們看,廖至偉,他會不會心動選了校花?」
「這很難講了。哪個男人面對那麼漂亮的女人可以坐懷不亂的,我看那是遲早的事情而已啦。」
「校花,她老爸是台X集團的董事長,在政界和商界都很有勢力,她又長得那麼漂亮,好象還要進軍演藝界咧。」
又是一陣驚嘆聲響起。
「以後和她在一起,那廖至偉真的是發了,還不只是少奮斗十年而己,他一輩子都可以躺著享福了。」
「我看好事還真的要近了,我好幾次看到廖至偉和校花有說有笑的。」
她緊咬著唇,心里好象被割了一刀似的,汨汨地淌血,她掩耳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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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叔、阿姨好。」廖至偉在連續的幾天里都沒見著凌芬後,今天就特地的來她家了。
宋慶文和朱秀英一看到廖至偉馬上就笑開了。
「至偉,留下來吃晚飯吧!阿姨煮了你愛吃的紅燒獅子頭、還有炖肉。」
廖至偉歡呼了一聲,直沖著朱秀英笑。「還是阿姨對我好,阿姨煮的菜是天下第一的美味,五星級的廚師都該向-拜師。」
朱秀英笑得更高興了,一臉得意地說︰「還是至偉捧場,你愛吃就天天來,我都煮給你吃。」
「至偉,我公司的計算機,你有空去看一看,那些工程師都不能搞定。」
「沒問題、沒問題。」廖至偉笑嘻嘻地說道。
宋慶文壓低了聲音。「最近有幾個男孩子打電話給阿芬,小子,你的保護措施做的不好。」
「嘿嘿,看來還有漏網之魚。」
朱秀英揚聲喊︰「阿芬,至偉來了。」
見凌芬沒有應聲,朱秀英笑了笑說︰「她這幾天回來後,就一個人悶在房里,你去找她吧!」
他應了一聲,往她的房里走去。他常常來她家,對她家的格局非常的熟悉,熟悉得像自家一樣。
叩、叩、叩。
「閑雜人等不要進來!」里面傳來她的聲音。
他轉開門抱走進去。
「我說了,閑雜人等不要進來!」
她略一抬頭看到是他後,仍埋頭在計算機的屏幕上,十指不斷地敲打著鍵盤。
「我是重要人士,不是閑雜人等。」
他隨手拉過一張椅子來坐在她旁邊,看到她肅穆的表情,他不禁隨著她的視線看向屏幕。她一手遮住屏幕,泠冷地說︰「請你不要隨便亂看o」
她的聲音有別于平常,蒼白的小臉緊繃著,平常靈動的眼楮好象有一些紅血絲。她一轉頭避開他的視線。
「你走開,我在忙。」
這些年來他們一直打打鬧鬧的,雖然凌芬一直沒給他太好的臉色看,但她常常心軟,嘴里奚落他,但不會冷落他太久。他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的神情、語氣,他皺了眉,模著她的頭發。
「-怎麼了?和誰發火了。」
「別踫我!」她迅速地拍開他的手,然後別過頭不看他。他一僵,沉默地做著她,室內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氣氛。許久,廖至偉忍著氣,慢慢地開口。
「-怎麼了?這麼大的火氣,別拿我出氣。」
他的脾氣向來急躁,從沒對別人這樣的好聲好氣過,但獨獨對宋凌芬沒轍。
她仍舊一言不發,緊咬著唇,只覺得委屈像排山倒海一樣地涌上來。
「芬--」
他輕輕地扳過她的肩膀,讓她正視著他。她咬著唇,仍是撇過頭,回避他的視視。他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面對他。她的眼里有一層可疑的淚霧,鼻子也紅紅的。
「走開」
她試著推開他的手,掙扎著要掙開他的手。他加重了力道,緊抓住她的手臂不放,眼里閃過復雜的情緒。
「你走開走開-我不要看到你你走的越遠越好!」
她嗚咽出聲,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至偉又心急又心疼地擁著她,兩手慌亂地拍著她的背。在記憶里,他從沒看過凌芬哭;即使有時真被他氣極了,她只要一紅著眼眶,他就投降了。
「別哭、別哭,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
他身體微傾向她,眼楮燃燒著一絲火焰,他的手探過來,輕撫著她的臉。那奇妙的觸感讓她心跳漏了一拍,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她從他的黑眸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而她清靈如水的眼楮像浸在水池里的黑珍珠,干淨、清澈得像清泉,他心里升起一種又復雜又憐惜的情緒,輕輕地用拇指刮著她柔潤、白皙的臉龐。
就是這個又傻又呆的女生讓他牽掛放不下,離不開台灣、離不開台北,都因為有個讓他牽腸掛肚的人!
他情不自禁地俯下頭,探索著她顫抖的唇瓣。他忍不住嘆息,情難自禁地將她摟得更緊。她像被驚嚇的白兔般睜大了雙眼,他再加重了力道,不允許她閃躲。他如入無人之地,擷取她的甜蜜。
她喘了一口氣,又迷亂又沉醉,迷失在他的氣息里。他的懷抱好溫暖,他的唇好熱,她不自禁地響應他的吻……
他像干渴許久的人終于遇到甘泉,唇所到之處激情的點起火苗,他想慢一點、溫柔一點,但踫著她軟玉溫香的身體,他控制不住的瘋狂。他的手探著她身體的曲線一路往下,從胸到窕窈的腰肢到圓翹的臀部,她驚喘出聲,他更加深了吻,吞掉了她的嬌喘申吟。
他將她一帶,躺到了床上,不等她掙扎,他便壓到了她身上。他忍不住粗喘一聲,兩人身體完美的契合著,他戰栗了,手延著她的展口到頸際到胸撫摩著
「芬」
他低沈、沙啞地在她的耳際輕喃著,醋釀著濃濃的。
宋凌芬沉浮在難以言喻的美妙快感里,但他和朱屏的那一幕在瞬間浮了上來。
這唇吻過別人、這手臂抱過別人!不能忍受的痛苦如排山倒海而來,她迅速地推開他;他沒有防備,一下子就往後踉蹌地跌了出去。
他的眼里還有燒得正熾的,以及揉著一絲絲密密織就的瘋狂和愛戀。
「不要用你的髒手踫我,你不配你走你走你離的越遠越好。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她喘著氣,用一對帶淚的眼瞪著他。
他的熱情像被一盆冷水澆得渾身發冷,看著她含怨帶恨的目光,他深深地受到打擊。他冷著聲音說︰「好,我是髒手,我不配踫純潔無瑕的-,是不是?」
「對,對,對極了!從認識你到現在,我就瘋了,被你的希奇古怪和莫名其妙弄瘋了!你弄亂了我的生活、打亂了我的秩序,如果沒有你,我就不會陷于這一片的混亂當中。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再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的糾纏,你走的越遠越好,從此以後你是你,我是我,請你還給我一個平靜的、沒有你的生活!」
她闢哩叭啪地一口氣講完,室內是正門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沉默了,眼里如波濤洶涌的情緒平息了,點黑的眼里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潭,幽幽泠冷地閃著光。
「好,我走,我走得遠遠的!」他咬著牙一字一字地說,轉身大邁步的離開。氣唬唬的他,粗暴地將門砰地一聲關上,走出川堂到客廳到門外。而他的身後,還有宋爸宋媽的驚呼——「至偉,怎麼啦?跟阿芬吵架了?」
然後是他的汽車引擎發動了,尖銳的煞車聲消失在街頭,凌芬虛月兌了似地癱在床上,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來.,而床上還留有他的氣味。她從沒看過他發那麼大的火,絕塵而去的身影是那樣的氣憤和孤絕,彷佛……彷佛再也看不到他了!
這樣的他是她所陌生的,他的熱情嚇到了她,他的憤怒也嚇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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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芬的預感是準確的。在兩個星期後,她才知道他已經辦休學去麻省理工學院念書了。而這一去,就去了三年。
他真的走了,頭也不回地走了!
凌芬個強地把他當作他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一樣,照樣過自己的生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少次下意識地尋找那高大身影,看到身後空空如也,她勉強壓抑下滿腔的失望。
「凌芬呀,-知不知道至偉怎麼了?」廖母問道。
自從身邊的混兒子走了後,才發覺平常老埋怨他不見蹤影、把家當旅館一樣,但他真不在身邊了,還真是想他。記得有一天夜里他繃著一張臉回來,一言不發地喝了一夜的酒後,隔天就自己打包行李去美國了。做母親的沒有說什麼,只為自己的傻兒子心疼,知子莫若母,她知道一定和凌芬有關。他打小就死心眼,看中的東西從來沒有放手遇。
「我不知道,沒有和他聯絡。」
看著凌芬日漸削瘦的身子,廖母也難掩不舍,真是一對傻孩子!不過,人就是得這樣跌跌撞撞的走過來吧!
「下個月我們和-父母都要去美國看至偉,-也一起去,他看到-一定會很高興。」
她不由得苦笑了。他會高興嗎?那天自己講得那麼難听,只怕他再也不願意見到自己了。認識十幾年了,那夜他吻她,見面後彼此又要用什麼面目踫面呢?
「去吧!就當大家去玩一趟。」廖母察言觀色、笑——地說。
混兒子見到凌芬後,絕對會恢復正常。不會再是電話里,那要死不活的樣子了。廖母心中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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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麻省的校園里看到廖至偉時,她禁不住欣喜,感覺他更高、更壯了,眉宇間多了成熟。當他從校園一端走來,初見到她時。兩眼二亮,耀耀的光輝在黑眸里閃爍著。他緊盯著她,一瞬也不瞬的。
他洋派地擁抱了兩家的父母後,對她只是沉默。沒有從小到大必然會有的吵架斗嘴,在此時沒有熱絡,只有生疏。
兩家父母相視而笑,很有默契地退場了,讓小倆口自己講話。
走在濃厚的學術氣息的校園里,還有不時可見學生在看書討論著,凌芬不禁暗暗埋怨,見不著時想見面,見著了又不知道要說什麼o
她悄眼覷著他的臉,視線瞄過他的唇,不禁想到那夜的吻,她臉一紅。但想到他和朱屏接吻,她心里又不禁氣惱。
「-沒事吧!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
他的大手探過來要模她的額,她一跳,急急地避開了。「你干麼!」
「瞧-嚇的,我還會吃了-不成?」
「你這種突然的舉動,任誰都會被你嚇到,好不好?」
「說-惡人無膽,-還不服氣。在我們學校,連一只老鼠的膽子都比-大。」
凌芬輕哼一聲,經他一鬧,兩人之間的距離隔閔消失了,沒有像剛剛的尷尬。
「helloJam。」身邊听到一聲又一聲的招呼;以及看到男同學打量了她一下,戲謔地對至偉說︰「好漂亮的中國女圭女圭,是你的女朋友嗎?」
她感到至偉僵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她是我朋友。」
奇異的,一種既像失望又像松一口氣的感覺襲來。是了,這是最好的安排了,她和至偉是朋友——一個認識了十幾年、熟到不能再熟的朋友了,其它的什麼都沒有。就讓她和至偉之間不曾改變、一直維持現狀好了。
兩人很有默契地就這樣和解了,而那一夜的事情就再也不要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