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日初對莫危私宅的第一印象就是--大,非常的大。
明明只住他一人,佣人是鐘點的,沒有請管家,他的高級公寓卻是超過百坪的樓中樓。樓下有客廳、視听室以及大得離譜的廚房,還有一間書房。樓上則是主臥室及兩間客房。由于位在頂樓,外邊還有座綠意盎然的空中花園。
只身面對這樣一間大而空蕩的房子,她不覺有些微冷。
習慣性地踅進廚房,窗明幾淨的程度令她確信莫危甚少開伙。打開冰箱檢查,發現里面除了啤酒,連顆水果影子都沒有。
不知道房屋主人願不願意讓她使用廚房?
距離下班時間還早,若莫危要加班肯定會更晚回家,她好奇地參觀起一間間房問,高級卻不失品味的裝潢十分賞心悅目。
最後她干脆窩在書房里,抽了一本架上的書打發時間。
七月底放榜填選志願,現在已經八月中,她已確定上了最高學府商學院,開學後這間書房可要天天接受她的求教了。
不知過了多久,莫危下班回到家,進門看見的就是蘭日初窩在他書房沙發上,對著一本商學概論看得津津有味的畫面。
「那東西等-開學就會學到,不必急著現在懂。」他曲指敲了敲門板,打斷她的閱讀。
蘭日初一點也不訝異他會知道自己上了哪所學校哪個科系。
她的一切,肯定早被莫危模得一清二楚。
「這麼快?我以為你至少會加班到七點左右。」
「為了慶祝從今以後家里多了一個人,我特準自己今天不加班。」
「怎麼你的慶祝法這般奇怪?」上次的慶祝害她腰都快直不起來。
想到那兩日的荒唐,她小臉不禁微微赧紅。
「過了今晚-就不覺得怪了。」
領著她回客廳,莫危這才發現她的行箱少得出乎他預料。
「為什麼不先整理行李?」
「你房間太多,我不知道要用哪間。」
「-要用主臥室我也沒意見,只要晚上躺的是我那張席夢思就行。」
「考前可不可以例外?」她小聲發問。
他挑了挑眉沒有回答。
「好好好,你高興就好,當我沒問。」
變相的寄人籬下,蘭日初深知順從裝綿羊是最好的應對之道,免得莫危一個不爽要她還錢滾蛋,那她就真的完蛋了。
「還有什麼問題嗎?」
「嗯,請問你會常在家用餐嗎?」
「-看廚房那樣子像是會嗎?」冰箱都可以空成那樣,連他自己都覺得冰箱和裝飾品沒兩樣。
當初實在不該買那麼大的冰箱的。
「那個,其實我想自己在家開伙,畢竟我習慣了。」
「如果-不覺得累,家里的設施隨便-用。」
「包括那組電腦?」她眼都亮了,她除了在學校有機會踫電腦外,平日根本模不到這類科技產品,家里的電腦絕對輪不到她用。
「-需要的話,我可以另外買台筆記型電腦給。」
真大方。
蘭日初在心里替莫危加了幾分。
「那我先向你道個謝了。」
「沒有問題的話,去換套衣服,我們出去吃飯。」
「需要穿很正式嗎?」
「-說呢?」難不成以為他要帶她去逛夜市?
「那很抱歉,我買過最正式的衣服被你撕了,你送我的那套被我妹有借無還,向她討回又是天方夜譚,所以我沒帶出家門。如果你不介意襯衫配牛仔褲,我可以現在去換。」她頭垂得低低的等著挨罵,畢竟那套衣服可花了莫危不少錢。
襯衫配牛仔褲?
他上下掃了她一回,結論是那和她現在穿的有什麼差別。
「不用了,就穿這樣。我再找時間請人送衣服來。」
最後,莫危換了一套休閑服,以配合蘭日初的襯衫配牛仔褲,兩人一起去他開的西餐廳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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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你不用去上班嗎?」隔天早上,被壓榨一整夜、渾身虛月兌無力的蘭日初伸手推推壓到自己身上又想再燃燒一回的男人,督促他上班千萬別遲到。
嗚!她嚴重懷疑莫危必須托人找伴,是因為陪他共夜過的人都被他的好體力給嚇跑不敢續攤,只好找第三者出面混淆視听。
「那可以等。」
又是這句話,她氣得踹他一腳,他輕松避開。
擒著蠶食鯨吞的笑意,兩人又燃燒了好長一回,
完事後,莫危覺得沒經驗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好,更少蘭日初是他在床上遇過最真實的女人,一點也不矯揉造作。
「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去上班!嗚,我的腰……」不小心太過激動,強烈席卷感官的酸痛打得蘭日初眼冒金星。
莫危根本是只未開化的野獸,一年一百萬真是太便宜他了,難怪他開支票開得那麼干脆,一點也不猶豫。
「-的腰怎麼了?」有人明知故問。
「你下去啦!」多年打工經驗訓練出她不錯的體力,玉褪抓穩時機一踹,終于成功將他鏟離作惡範圍。
但這動作同時也增加了她身體的負荷。
嗚,痛……
「我覺得累積一個半月的份還沒清干淨,今天請假好了。」食髓知味的男人又想爬上床偷香一番。
她顧不得渾身痛楚,瞬間卷起被單滾下床。
「別別別別又來了,我認輸、我投降、我沒種,你就大人大量放小女子一馬吧!」她蹲在地上隔著床向大魔頭求饒。
原來情婦的錢這麼難賺。
「現在才七點多,還早得很。」足夠再滾上一回。
「不早不早,一點都不早,弄個早餐燙個衣服看份報紙出門剛剛好。」
「冰箱是空的。」沒得弄早餐。「衣服前天剛燙過。」今天還不用燙。「報紙公司有。」他都去辦公室才看。
莫危將她的提議全盤推翻。
她不過也才十八歲,他整整大了她十一歲,哪會這麼容易被她唬過?
嗯!十一歲確實是段不小的差距。
人家說三年一代溝,他們之間就有三條大代溝加一條小代溝,難怪會溝通不良。
他發現自己一遇上她,馬上就變得年輕起來,盡想些五四三的東西,不再死氣沉沉的一天到晚只和報表、會議培養莫須有的感情。
「那……你可以,先沖個澡再出門。」她的腦子嚴重缺氧所以運作不良,想了半天只掰出這個用過的爛提議。
「那……」
「不要再說那可以等!」她受不了的開始哭嚎了。
明天她要去找人算算命,看她會不會因勞累過度而英年早逝。
月洛會傷心的。
「好吧!既然-這麼堅持,就遵照小姐的意思,先沖個澡再出門好了。」莫危眼角掛著不容忽視的詭笑。
蘭日初不由得四肢並用往後退了好幾步--剛好背抵浴室門板。
「喂,你把我拎起來干麼?」
「不把-拎起來,我怎麼進浴室沖澡?」
「那你自己進去沖就好了,為什麼連我也一起拎進去?」
「順手。」
「喂!不要扯我的被單。」
「不好意思,這條被單好像是我花錢買的。」
「你洗錯對象了吧?干麼幫我抹肥皂!」
「獨樂樂不如兩人一起樂,-節哀吧!」
「莫危,你這只天下無敵大色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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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整時,仕-集團大樓--
「咦?總裁還沒到嗎?」
「剛剛打電話來說會晚點進公司。」
「真難得,總裁竟然會晚到。」
「這沒什麼,昨天總裁還早退咧!」
「哇塞!天要下紅雨了!」向被封為全公司最佳模範生的總裁大人竟然知道什麼叫遲到早退?」
「不僅知道,還身體力行呢!」
「天啊!公司要倒了嗎?」
「應該不會吧?听向秘書說,總裁昨天是帶著笑早退的。」
「噢!那就真的是快倒了。不和你聊了,我要趕快去物色下一份工作,這年頭工作不好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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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讓仕-集團「快倒了」的禍首,在克服腰酸背痛後拿著金主恩賜的無限額信用卡,出門到附近大型購物商場的地下超市買菜去。
沒辦法,附近沒有傳統市場,這個月的生活費又還沒撥下來,蘭日初只好忍痛做出這麼「傷」荷包的蠢事。
好家在傷的不是她的荷包,她可以稍微心安一點。
「應該不用買很多,那頭野獸又不一定會天天回家吃飯。」拎起一盒牛排放進提籃里,她喃喃自語。
再過一星期她就開學了,到時更不可能天天在家里吃。
第一次用信用卡付帳,她既興奮又害怕地簽下自己的名字,莫危要是知道她拿他的附卡買菜,肯定會當場暈給她看。
這張卡最初是他給她添購衣服用的,也就是說自己應該出現在這棟建築的地面樓層以上,而不是以下。但她剛剛上去繞了一下,沒有打折的價錢讓她拚命催眠是自己眼花看錯了,一件上衣的價錢絕不可能貴成那樣。
至于全是外國進口名牌那層她就直接跳過,怕走進去她會心髒病發送醫。上次若不是莫危趁她洗澡時自己去買,她肯定會在看見價錢的第一時刻拉著他向店員微笑說謝謝再考慮,然後速速撤離永不光顧。
唉!到底是誰說由儉入奢易的?那個人一定沒真正節儉過。
買完菜,蘭日初又繞去書店買了幾本食譜,準備回家好好研究。
從前她都是站在書店架前翻食譜一次學一項,等確定該項料理過程全部都背熟後才買食材回家嘗試。
等回到莫危家所在的大樓,她再次體會連搭電梯都要插卡的嚴密控管。而且你的卡是哪一樓就只能按那一樓,要去其他樓除非走樓梯,而且要經過別樓住戶的同意,因為這棟大廈一層只有一戶,非常標準的豪門巨廈。若非莫危已和警衛打過招呼,像她這種一年到頭都穿襯衫和牛仔褲的小人物肯定進不來。
莫危今天又沒加班,打開家門時聞到陣陣飯菜香,雙親都已過世的他暗想有多久沒在家里聞到飯菜香了?
放下公事包,他在廚房里看見正一邊哼歌、一邊做善後工作的蘭日初。
第一次在沒有壓力下做飯,她選了幾道比較費事的佳肴靠犒賞自己終于擺月兌那兩個坐享其成的女人。
莫危下午有打電話說今天會準時下班,她煮了足夠兩個大男人吃的分量。吃得完就算了,吃不完她明天中午可以繼續清盤。
「這麼高興?」
洗完鍋子她才轉過身,就看見莫危站在廚房門口。
「你家廚房設備真齊全,要什麼就有什麼。瞧,連這些擺著生灰塵的廚具都是德國進口的,我之前有想過要買,可是看到價錢就卻步了。」不愧是有錢人。
他听了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他不是沒帶女人回家過,但那些女人只會研究他的床,盤算自己可以在上面待多久。這可是第一次有人興高采烈地研究他家最無用的地方--廚房,還很愉悅的同他說那些自己都遺忘不知多少年的廚具是德國制的。
「哇!這里竟然還有一組銀制餐具耶!」打開櫃子收東西的蘭日初詫異地驚呼,看那樣子就知道被棄置很久了,明明就用不到還這樣灑錢。
浪費。
「蘭小姐,再不開飯,菜都要冷掉了。」受不了那桌色香味俱全的晚餐,莫危出聲制止她捧著高級進口骨瓷餐具繼續驚嘆。
她果然還只有十八歲啊!實在很單純。
他忽然覺得自己老牛吃女敕草,二十九歲的他,配十八歲的她似乎是太老了些。
收拾好廚房,蘭日初將堵在門口的他推近餐桌。
「你嘗嘗這魚,很新鮮的。」
她對自己的手藝超有自信,不是她在蓋,若給她充裕的時間采買及烹煮,她保證自己做出的東西絕不輸外邊餐館。
吃了一口淋上特殊醬料的清蒸魚,莫危由衷贊嘆她的好手藝。
「我真該聘-來我店里當主廚的。」
「你若滿意,改天再弄幾樣甜點給你吃,那是我最拿手的。」之前在咖啡店打過工,她的烘焙手藝上至店長、下至顧客,個個都豎起大拇指說好。
「-今天除了弄這桌菜還做了些什麼事?」
「我有出去逛了一下百貨公司。」
「花了多少錢?」他邊夾菜邊問。
「嗯,兩千多。」
「兩千多?」他夾菜的手停在半空,才兩千多?「-都買了些什麼?」
她心虛地指指桌上的菜。
「除了菜。」他再問。
「還有幾本食譜……」
「然後?」
「沒了。」她的頭再度垂得低低的,完全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樣。「那些衣服都太貴了,我買不下手。」
「好,沒關系,明天我直接叫人送過來,舊的那些就扔了。」莫危有得是方法清除她那身萬年裝扮。
「我下星期開學,學生最適合這樣穿。」她誓死捍衛陪伴自己整個高中打工生涯的服裝。「太浪費是會遭天譴的。」
「哼。」他用鼻音回應她。
蘭日初將他的鼻音自動解釋成勉強答應。「多謝。」
「多吃點,小心晚上沒體力。」
莫危的一句話隨即戳破她守住自己衣服的愉快心情,她的臉立刻垮了下來。
「昨天那麼勞累,今天不能放假嗎?」小綿羊正在做垂死掙扎。
「可以,後天我會記得請假。」
「……」
可想而知,當晚蘭日初又沒得睡了。
這種勞動錢還真是難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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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個星期,蘭日初逐漸適應白天看家、晚上陪寢的生活,即便是在開學後,她白天去上課,晚上依舊還是準時回家煮飯加陪寢。
可能是莫危體諒她要分心應付學業,回合次數稍有減少,午夜過後就放她在自己身旁入眠。
等他買了組新電腦供她專用後,蘭日初天天藉由電子信件和遠在美國的月洛聯絡,生活逐漸上了軌道。
在她心底,莫危算是個不錯的男人,至少他沒有干涉太多自己的生活、而她又不愛花錢,他不但注定沒機會接到天價帳單,反倒有幸在加班回家後賺到好幾頓她煮的香噴噴海陸大餐。
日子似乎應該就這樣一直走下去,直到五年期滿、直到分離……
「那個,我可以打擾一下嗎?」
某天晚上,還不到上床打滾的時候,蘭日初敲了敲書房的門。
「進來。」里面的人回應道。
有時為了她煮的晚餐,莫危會將末完的公事帶回家,等晚飯後再關進書房繼續處理,久而久之,體貼的蘭日初也發現這點,每天早上都會向他報告今日菜色,好讓他決定要不要回家吃飯。
因為家里多了她,他的早餐不再請秘書準備。家里也訂了報紙,方便他邊吃邊看,好度過愉悅的早晨時光。
「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蘭日初捧著一本厚厚的統計學,上頭幾處貼有標示紙。「不會打擾你太多時間的。」
「什麼問題?」莫危接過那本自己十年前讀的書,翻到貼有標示的地方。
「這個、這里為什麼要這樣算?」她很自動地將他當作家庭教師,一有問題就跑來問他,遇到期中考前跑得更是特別勤。
「-是怎麼考上大學的?」解完全部問題,他很想仰天長嘆。
「能背就背,不能背的全部都塞進腦里,然後就考啦!」她說得理所當然。
高中時期絕大多數的作業都不是她寫的而是月洛代答的,她忙著打工賺錢根本沒時間。後來是店長看她可憐,都要考大學了還沒時間讀書,發慈悲讓她薪水照領但工作量減輕甚多,有比較充裕的時間可以窩在角落努力將失落三年的課業惡補回來。
再加上回家後有月洛的傾囊相授,放榜時她自己都不相信竟然就這樣給她蒙上第一志願,著實心虛無比。
「-可真厲害。」莫危闔上公文,被她這樣一鬧沒心情批了。
「嘿嘿,我也很不好意思啊!以前我的功課都是月洛教的。」有這麼聰明的弟弟,她真是枉為人姊。
「時間好像也差不多了。」
「啊你是全年無休,定時又定量喔?」蘭日初抱著厚重的原文書,哀怨地瞪著他。「我後天考試,不能休戰幾天嗎?」
「要不要連考試那幾天一起休?」
她猛點頭,原來全年無休的野獸也是有善心大發的時候。
「還有,全勤是美德,你不能亂請假,這個總不必等吧?」
見他又要開口,她趕緊針對可能發生的答復進行遏止。
「好吧!看在-這個月辛勞的份上,就放-這一馬。」
「那,以後可以比照辦理嗎?」她打蛇隨棍上。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去換衣服躺到我床上。」
「是,大人。」蘭日初笑嘻嘻地跑開,為自己獲得的減刑歡呼。
現在她已不認為和莫危上床、成為他情婦是件墮落的事。
她成年了,只要成年,很多事都變得可行,也變得可能。
和莫危這個商界天之驕子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其實並沒有她預想的恐怖。而房屋主人,同時也是她的金龜恩人,也沒有她想象的冷血。
他有他的需要、她也有她的欠缺。
他需要一個夜夜供他發泄、隨時能滿足他生理需求的女人。她則需要錢、需要能長期居住的房子、需要讓她安心的生命喘息處……
算起來,這場交易里,她要的,似乎還比他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