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從窗外靜靜的灑了進來,傅虛懷在朦朧中睜開雙眼。
飄逸的一襲白衫凍結了他一身的孤傲,緣起的瞬間便早已該看到那雕花的鏤空窗戶上倚著沉淪的宿命,無法抗拒,更無從抗拒。
夜色中,月光下銀絲輕舞,青絲交錯,水面上,裙裾翻飛,玉影翩然。人不動,影卻在搖。清風似解人意,不舍得吹散那粼波中的玉影,不舍得搖碎他的夢。
守得雲開見明月,他的付出終于有了回報,他的愛終于有了回應,不再是孤掌而鳴。
清輝下,清泉如練,柔情萬千,但卻充滿著鮮活靈動,于細水長流中將它的萬種風情勾勒而出。
聿宛夕沒有理會在風中舞動的長發,獨自凝視著溪中水浴的清蟾出神。
曾幾何時,憑風听月,不再覺得悠然?
曾幾何時,她失了那分與生俱來的孤傲?
曾幾何時,她幾乎要忘光祖訓?
曾幾何時,她的情緒開始為他左右?
又是何時,她的視線總是追隨他的來去?
甩甩頭,企圖甩掉腦子里混亂的思緒,卻是怎麼也甩不掉盤旋腦海的俊挺身影。
這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她要愛上一個她不該愛的兵部尚書?她愛他?
她愛他!是的,愛他!
她的愛在不知不覺中滋生,最後隨著長刀的一起一落破繭而出。
既然愛上了,那就隨之沉淪吧!管他的為人婦,管他的祖訓!
聿宛夕起身回到竹樓,「虛懷,你怎麼自己起來了?」一進門就看到正掙扎著起身的傅虛懷,聿宛夕驚呼著又將他扶著躺下,「萬一牽動傷口,裂開了怎麼辦?」
「不會的,我只是想看看。」傅虛懷任由聿宛夕將他扶躺下,朝她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宛夕,-不知道,月下的-好美!」飽含深情的熾烈目光看得聿宛夕忍不住臉紅心跳。
「那當然,我聿宛夕的才貌可是冠絕江南!所以呢,你最好是給我趕快好起來,否則,難保不會有人半路殺出來橫刀奪愛。」笑著自夸之後,她又凶巴巴地教訓他。
「夫人教訓的是,為夫的一定會趕快好起來的。」不過,有人想打聿宛夕的主意的話,那還得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誰是你的夫人?我又沒嫁給你。」
「你不嫁我那嫁給誰?我才不會讓白雲閑那家伙撿便宜呢!」他有些生氣,都這時候了,她竟然還說不嫁給他!
「我已經嫁白雲閑了啊。」她逗他,因為喜歡看他吃醋的樣子,很好玩,也很甜蜜。
「不行!等我傷好辦完事就和-一起上宿雲山莊,將白雲閑給休了。」
休了白雲閑?不錯,她也正有此意。
「還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我跟皇甫雅蓮有婚約在身,不過我不會讓這些成為我們之間的障礙。」這種事還是早些告訴她較好,免得到時候引發事端不好收拾。
聿宛夕不語,起身將打開的窗門關上,「夜風很涼,還是關上窗戶吧。」
他在她下定決心跟定他之後又告訴她這個是什麼意思?不管如何,她是不會再放棄自己的幸福的,即使要要些手段也在所不惜。
沒想到短短的幾個時辰,甚至連黑夜都還未退去,她的世界就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改變。
傅虛懷看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麼,緩緩將眼楮閉上,心里卻在思量著如何擺平這件事抱得美人歸。
聿宛夕替他蓋好被子便轉身出去,今宵又是難眠!
第二天清晨,傅虛懷已經可以下床走動,這全都得感謝慕容炎光替他療傷和軒轅緋的那顆七步還魂丹。
披了衣下床去,正好踫到從外面進來的聿宛夕。
「你可以下床走動了?」看到自己能下床走動的傅虛懷,聿宛夕驚訝不已。沒這麼神吧?昨天還傷得那麼重。
「怎麼?不希望看到我恢復得很快啊?」他笑道。
「當然不是,只是覺得有些意外而已。」她放下手中的東西,「吃點東西吧,我不會做飯,這些是大姐他們留下的干糧,你就將就著點吃吧,照你恢復的速度來看,我們很快就可以去姒府了。」
他坐下來,兩人開始吃東西。
「大姐想得還挺周到的,你等等,我去幫你盛碗湯。」聿宛夕起身出去,不一會兒便端著兩碗湯進來,放了一碗放到傅虛懷面前。「你嘗嘗看!」她滿臉期待地看向他,吸了吸鼻子,大概是晚上稍微受了點風寒。
「受寒了?要照顧好自己。」見她的舉動,他關心地道︰「我開個藥方給。」
「不用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小事,你趕快喝喝看。」只是嗅覺變得不怎麼靈光而已。
看她的樣子應該是無大礙,因此他沒有再多說什麼。
「宛夕,這是什麼湯啊?」看著前面稍帶乳色的液體,傅虛懷感覺心中毛毛的。
「雞湯啊!早上的時候看到屋子後邊的林子里有幾只山雞,正好你要補身子,我就獵了兩只來,拿了一只熬湯,還有一只在那兒。你喝喝看,看好不好喝,好喝我再給你熬!」她催促著一定要他趕快喝,還一臉興奮。
沒辦法了,反正伸縮都是一刀,認了吧!拿起杓子舀了一杓喝了下去,明明是不甘願卻還得硬著頭皮喝,明明消受不了,卻還得裝出一副好喝得不得了的樣子。這下好了,湯一入口,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別人是打翻在心里,他則是在口中便被打翻了。
強忍下心中作嘔的滋味,他笑臉迎向聿宛夕。
「怎麼樣,好不好喝?」聿宛夕的臉上閃著期待的光芒,十分急切地問道。
「好……喝。」傅虛懷這不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將自己的胃折騰了半死還要陪笑臉、說好話。
「沒想到我還有這麼這一方面的天賦!」她沾沾自喜,決定回聿府後一定要露兩手給爹瞧瞧。說完,自己也舀了一杓,正準備送入口中卻被一旁的傅虛懷飛快地連杓帶碗奪了過去。
「太好喝了,-讓我喝好不好?」這種東西怎麼能讓聿宛夕喝到?會喝出病來的,反正他本來就有傷,無所謂。
「你這麼喜歡喝?」聿宛夕開始有些懷疑了,平時對人彬彬有禮的他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無禮?竟從她手中硬搶過去!
「好喝的東西當然喜歡喝了!」他又喝了一大口以示證明,好不容易喝完自己這碗,還有一碗在等他,這年頭好人難做啊!
看他一副津津有味、十分享受的樣子,聿宛夕馬上忘記了剛才的懷疑,「喝慢一些,又沒人和你搶!有的是給你喝,廚房還有一大鍋呢!」
「什麼?一大鍋?」猶在口中的湯水猛的嗆入喉嚨,傅虛懷只差沒嚇得跳起來。才一碗就弄得他胃里翻江倒海,喝一鍋豈不是連命都陪上?
「怎麼了?」見他嗆到,她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幫他順氣。
「沒什麼,只是听見還有一大鍋有點興奮罷了。」他搖手,示意她不要再拍。
強忍著想吐的,他終于喝完桌上的兩碗湯,可聿宛夕似乎不打算就此放過他。
「還要不要?我幫你去盛。」
「我自己去盛好了,-先吃別的東西。」未等聿宛夕回答,傅虛懷便端著碗走出去。
來到廚房一看,真的還有一鍋!得馬上將它們處理掉才行,否則會出人命的。
傅虛懷立即伸手去端那鍋子,不去端還好,這一端可不得了,差點要了他的命,立刻在原地狂吐起來,他還以為最多是她手藝不好,沒想到她是連基本常識都沒有!
鍋中的山雞一毛未拔的躺在鍋中的湯水里,活像不小心掉進去似的,那湯水上面還飄浮著一些雞毛,令人看了更加作嘔,難怪會有一股怪味道!
狂吐一會兒,正好讓進來的聿宛夕踫上。
「虛懷!你怎麼了?」她飛奔過來一把扶住吐得快要虛月兌的傅虛懷,一臉的焦急。待他吐完,她扶他在一邊的凳子上坐下,倒了杯水給他,將口漱干淨。
「怎麼回事?」她關心地問。
「沒什麼,大概是吃太多,吃壞肚子了。」他隨便找個借口,吐完果然舒服多了。
「是喝湯喝壞了肚子吧?」這時候就算聿宛夕再笨也應該猜得到他到底是為何這般。「你是笨蛋啊!難喝還拼命喝,想尋短也不用這樣子啊!」她將剩下的湯拿去倒掉,處理一下現場,嘴里雖然不停地在罵他蠢笨,其實心里還是感動得要命。
「我怕-難受嘛,沒關系,只是幾口湯,當是體察民間疾苦好了!」傅虛懷又向聿宛夕展現他溫文的笑容,「-肯為我煮湯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但是如果讓你喝出病來我會心疼啊!」聿宛夕在他身邊坐下,「下次別那麼笨了。」
為他心疼!這種話听起來多麼的貼心啊!傅虛懷心底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輕輕地拉她入懷,感受彼此問緊緊依偎的心跳。
她沒有拒絕,任由他抱著。她已經記不清楚這個溫暖、偉岸的胸膛曾經為她擋去多少風雨,她只記得這里帶給她的每一分感覺都是那麼的令人心動,令人陶醉,令人舍不得走出!他抬起她依在他懷里的螓首,兩雙漆黑的眸子相觸,雙方都沉醉在其中。
突然間,傅虛懷開口︰「宛夕,我們出去走走吧。」
于是,兩人便攜手走出竹屋,往後頭竹林走去。
在竹林待了一段日子,傅虛懷的傷也好得差不多,這些日子,誰也沒有提起那些教人煩惱的事,因為他們都不願意去破壞這份好不容易得來的寧靜與甜蜜。
為了生命安全著想,傅虛懷自然是容不得聿宛夕下廚的,所以連日來都是他做飯,這個餃著金湯匙出生、貴為大學士之子的兵部尚書居然燒得一手好菜!更難得的是他肯為她做一個山野樵夫也未必肯做的事!要知道,在這種男女地位極度不平等的社會里,自以為是慣了的男人,如何舍得放下他們自以為尊貴的身分來做這件他們認為天生就該是女人做的事?這一點,讓聿宛夕又不得不為他的體貼傾心。
而現在則是該下山辦事的時候了,兩人整理好一切便朝山下走去。
「不知尚書大人到此,下官有失遠迎,還望大人恕罪!」姒府里頭,姒錦程率領眾家眷老老少少一大幫人出門迎接這位當今皇上面前的大紅人,府里頭只差沒有張燈結彩。
「我只是到各地游歷,途經此地進來打擾一番,並未曾事先告知與你,你何罪之有?」傅虛懷笑著說道,「這位是我表妹,我受姨母所托,帶她出來增廣見識,她仰慕貴府上藏書豐富而來,不知姒大人能否賣在下一個薄面,好成全表妹?」他可沒敢忘記她來這里的目的。
「原來是表小姐,失敬失敬!怪不得如此尊貴非凡。本府的藏書有幸得表小姐青睞實在是下官的福氣,下官又豈會有所保留呢!」姒錦程笑著將聿宛夕打量了一番。好美的一個女人!
聿宛夕欠身,輕聲說道︰「多謝姒大人成全,小女子感激不盡。」只要她有心,無論在什麼人面前她都可以完美到無可挑剔。
老鬼,肥頭大耳,一看就知道是經年累月搜刮民脂得來的「成果」!表面上,聿宛夕禮數俱全,心里的咒罵卻未曾停過。
「鵬兒,快過來見過尚書大人!」姒錦程喚了一聲旁邊的兒子,接著又轉向面前的傅虛懷道︰「這是小犬。」
姒鵬程心不甘情不願地慢慢走了過來,其實他早就認出了他們兩人就是那次在小店與他結下梁子的人,怪不得那位美女那天叫他傅尚書,他還以為他姓博名上書呢!誰會想到堂堂一介尚書,身分何等尊貴,竟然一聲不吭的出現在那種寒酸的小店里?這下可慘了!他還曾經派一群西域的蠻子去搶人,雖然沒能得逞還被那群西域人坑了一頓,但是他輕薄聿宛夕也是事實。
「原來這就是姒公子,不知姒公子可記得你與我們有過一面之緣?」傅虛懷仍舊笑著,只有聿宛夕才知道他笑臉下暗藏的殺機,派人公然搶人不說,最可恨的是那天他們走後,這小子居然又回那家小店,不但把店砸個稀爛不說,而且將掌櫃給活活打死,最後揚長而去,又仗著為官的爹仍舊作威作福。這種孽障,不清除怎麼行!
「這……尚書大人可能記錯了,小人未曾與二位謀過面。」姒錦程打定主意死不承認,這樣他們也拿他沒辦法。
「哦,那可能是傅某記錯了,幸好那歹徒不是姒公子,否則那就不好了。姒大人,那凶徒輕薄良家女子在先,毀店傷人性命在後,就連本官的題字也敢毀!我將這案子交與你辦,十日之後問你結果,不知姒大人意下如何?」
「下官遵命!」姒錦程看了傅虛懷一眼,答應了下來,心里暗想傅虛懷果然是朝中出了名的好說話,他只要找個替死鬼瞞天過海便成。
而姒鵬程則嚇出了一身冷汗,直到听到是由父親處理此事才稍稍安下心來。
姒錦程安頓好傅虛懷和聿宛夕之後便與兒子一起不見人影,想必定是商量找代罪羔羊的事去了。
傅虛懷的廂房與聿宛夕的廂房只有一牆之隔,這是他要求的,為的是方便保護她,兩人處理了一些瑣事之後便讓人帶他們去藏書樓。
「好了,-出去吧,有事我會喚。」一入樓,傅虛懷便遣走領路的丫頭。
「是,大人。」丫頭倒也沒有多說些什麼就退了出去。
「哇!我家藏書乃江南之首,所有典籍我早已翻遍,沒想到這里仍有我未曾讀過的。」聿宛夕一邊順著書架走,目光一邊掃視上面的書,一邊感嘆姒府藏書之盛。
「-先別忙,先將所有-未曾讀過的書列出張單子給我。」
「你要將它們送與我?這好些都是獨一無二的珍版,你開口姒錦程雖不得不割愛,但也不會肯大量贈與你,倒不如我抓緊時間能看多少就看多少。」聿宛夕說的是實話。
「-只管找出來就是了,本山人自有妙計!」傅虛懷神秘一笑,讓聿宛夕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要是我依你之言,卻不能一償夙願,又該怎麼辦?」她很不放心地問道。
「這是完全不必要的假設,相信我吧!」傅虛懷見她俏臉上寫滿不相信,情不自禁地用手指輕點她的俏鼻,彼此間的親昵不言而喻。
「好,我就信你一次,若是你沒辦到,你就給我當心點!」
「是、是!明白,咱們先找書吧!」
于是,聿宛夕便照著博虛懷說的將她未曾讀過的書籍一一記下,兩人在藏書樓里有說有笑待了半天,之間的甜蜜、和諧與快樂還有默契讓雙方心情大好,直至有人來喚用膳才依依不舍的並肩出去。
用完膳,兩人又在藏書樓泡了半天,到了夜中,傅虛懷這才囑咐好聿宛夕小心,自己換了衣裳出門去了。聿宛夕只知他是去找什麼東西要揪出姒錦程,也不多問什麼,只是暗暗提防府中之人晚間會有所動作。
醉花蔭--
「姒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廂房中,一個身著薄紗的女子長得雖是國色天香,但唇中逸出的話語卻是飽含怒氣,「我姐妹二人替你賣了這麼多年的命,也陪了你這麼多年,當年是你奉命策劃整件事的,如今事情有可能敗露,你就來找我姐妹二人當你的替死鬼?」原來,這女人正是醉花蔭的金招牌之一金鳳。
「話可不能這麼說,-們跟我這麼多年,我也未曾虧待過-們!傅虛懷已經透露消息給我,他來此的目的是為了查清楚那件事,並且要我協助他,我只要-們稍露馬腳做做樣子,讓我緝拿歸案,以後我自會施一招偷天換日將-們二人救出,這樣,我們便永無後患了,皇甫大人也一定不會虧待-們的。至于平常謀財害命這些小事,我自會處理妥當,只要傅虛懷人一走,我們就可高枕無憂了。」姒錦程心下還在得意著輕而易舉的便能得到傅虛懷的信任,又為自己想出了如此絕妙的方法而沾沾自喜。
哼!只要這兩個女人俯首認罪他就立刻將她們處斬,誰還去費什麼心思救她們?一旦她們死了,就永遠也沒有人知道那件事的真相,當年不殺這兩個女人是因為他貪圖二人美色,如今厭了,留她們何用?
「你憑什麼讓我們相信你?」金鳳冷冷地問道,對姒錦程,她太了解他那種過河拆橋的小人行徑。
「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難道就沒有感情嗎?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又怎麼會陷害自己的妻子呢?」姒錦程一張皺紋縱橫的老臉上全是忠誠,只可惜,金鳳太過了解他的為人,所以,她只會為了他臉上的忠誠感到可笑,但她冷笑在心里,表面上似乎是有所動容。
眼見金鳳臉上猶豫不決,姒錦程以為他事成在即,打鐵要趁熱,于是更加賣力的說服︰「等到事情風頭過了之後,我辭了官,帶-們姐妹二人舉家遠走高飛,好讓-們享清福,再也不用過這種送往迎來的生活了。」女人嘛,誰不喜歡听幾句中听的話,只要哄住了,還怕她們不任由他擺布?只是他忘了一點,金鳳、玉鳳在風塵中打滾多年,江湖經驗積累多了,他這些伎倆,她們兩人豈會不知?只是她們迫于無奈不得不屈從,她們知道姒錦程遲早會殺她們滅口。他不仁,那就不要怪她們不義,要死大家一起死吧!
「這件事可否容我跟玉鳳商量之後再作答復?」金鳳使了一招緩兵之計,因為她要布置好某些事情。
「那好,-們先想清楚,明日此時我再來。」說完,姒錦程起身,順便還在一旁的金鳳身上模了好幾把,模夠了才離去。
呸,若不是那個什麼兵部尚書在府中,他怎麼舍得放下這嬌滴滴的大美人回去抱家中的黃臉婆,還是待明日再來好好享受一番,當是為她們送行好了。
傅虛懷在姒府住了幾天,這天,他正陪聿宛夕在花園中看書,見到姒錦程神神秘秘地走來,他裝作沒看見,待姒錦程走近,才故作奇怪地問道︰「姒大人什麼時候過來的?」
「下官剛來不久,有要事報告大人。」
「我也正好有要事問你,不知那凶徒打死老掌櫃一案可有眉目?」
「回大人,暫且沒有。」這幾天他都忙著金鳳她們那件事,根本沒時間辦這些。
「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線索,那個人曾與我交手,因冒犯表妹而被我打傷,他左手手背處必有受竹筷所襲而留下的疤痕。」傅虛懷不快不慢地說出,他自己說得輕松,其實是間接的給姒錦程壓力,听得他心驚內跳。
一定要記得叫鵬兒別讓傅虛懷看見他手背上的傷。
「多謝大人,下官一定盡力查辦此案。」
「姒大人剛才不是有話要對我說?請講。」
姒錦程看了一眼傅虛懷,又看了一眼旁邊手執書卷正看得津津有味的聿宛夕。
「沒關系,你小聲說與我听便是,表妹從來都不問世事的。」傅虛懷也看向了聿宛夕,亭中的她一襲白色的裙衫,專注的精神詮釋了美的另一種涵義,讓他不自禁的為之傾倒、沉淪。
眸中的愛意在不自覺中流露,看書之人彷佛也感受到了他的注視,抬起頭來報以一笑,又徑自低頭埋首書中。
傅虛懷整理好情懷,看向姒錦程,示意他說。
姒錦程貼近傅虛懷耳邊,說了一陣便撤開。「不打擾二位雅興,下官告退。」
姒錦程走後,亭中除了傅虛懷、聿宛夕再無他人,傅虛懷在聿宛夕身邊坐下,痴痴地凝視著她,聿宛夕也自書中抬首,四眸相接,道不盡的情意纏綿在其中。
「你呀,這看似好說話好欺負的樣子不知騙了多少人,這張臉、這翩翩風采更
不知迷死多少女兒家?」倚在他懷中看著姒錦程離去的方向,收回目光,她端詳起
他的俊臉,有感而發。
「-在吃醋?放心吧,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的確,他的表相是騙了不
少人,也是因為這樣才滅了姒錦程除他之心,他騙盡天下人,卻唯獨騙不了她,也
許是因為他們兩人過于相似吧。
「是啊!」
她坦然承認,讓他有些意外。
「喜歡一個人,才會有這種情緒,而我,很不幸的喜歡上你,自然就會吃醋。」
她突然起身走出他的懷抱,他跟過去,「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想起某些事有些傷感罷了。」
「那就不要去想。」
「好,不想總行了吧!」聿宛夕知道如果此時她又說起婚約之事,必定又會落得傷感,還是找個機會自己解決吧!
見她妥協,傅虛懷也不多說什麼,忙將話題轉移︰「宛夕,姒錦程已經開始有所行動,萬一事情偏出我的預計,我怕他狗急跳牆會對-不利,所以-明天便離開這里,先回竹屋去等我,我會派四個大內侍衛保護。」醉花蔭那邊已有些風吹草動,只要他稍一不慎,就會使形勢大變,聿宛夕是他的命門,他不能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我自己去就行,用不著那些侍衛,你自己要小心。」
「那好吧,小心點。」傅虛懷心知她頑固,暗中讓人保護她總行了吧!
「對了,要記得書的事,要是你沒有辦到的話,你就等著給自己收尸吧!」她再次警告,要他一定得讓她看到那些書。
「保證不會讓-失望,自己一定要小心!」他再度在她水女敕的粉頰上親了親。
「遵命!」她朝他俏皮一笑,眼角的余光瞥見荷塘對面的人,立刻又正襟危坐,端起了書本,一切是那麼自然、那麼平靜。
來人正是姒鵬程,他來到亭中,看見美人身側的傅虛懷,滿腔熱情全被澆滅,都怪該死的假山,讓他沒瞧見傅虛懷,以為只有美人在亭中,欲來賣弄一番,博取美人歡心,現在尚書大人在場,怎輪得到他來出風頭?
「小人拜見尚書大人、表小姐。」趁著打恭作揖的機會,姒鵬程偷偷多看了聿宛夕幾眼。
死性不改!
聿宛夕粲然一笑,讓姒鵬程一時失了魂,呆呆的看著美人笑靨,忽然他感到膝關節上一陣刺痛,一時失力,整個朝前跪了下去,正好跪在二人跟前。
「姒公子何須行此大禮?」明明是自己出手讓人家跪下,還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果然虛偽得徹底。「快快起來吧。」說著,傅虛懷還體貼地伸手將地上的人扶起。
「謝大人。」姒鵬程莫名其妙的痛了一遭,行了禮也只有將錯就錯。
「小人只是途經此處見大人和表小姐在此看書就過來請個安,別無他事,那小人就不打擾兩位了,小人告退。」
姒鵬程走了之後,聿宛夕便問傅虛懷︰「據律法,殺人者何罪?」
「死罪-放心,他為非作歹,不知害了多少人,我一定會為百姓討回公道的。」傅虛懷知道她又想起了那因她而送命的老掌櫃,他已布下天羅地網只等著時機一到便收拾姒家父子。
之後,聿宛夕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到池中的白蓮上,久久未曾將視線收回……
第二日,傅虛懷果然替聿宛找了個完美的理由將她送離姒府到了竹屋,為她準備好一切,將自己四名心月復其中之二留下暗中保護她這才放心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