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斯拉夫科索沃
漫天的塵煙里,不時可以听到零星的槍聲以及驚懼的呼喊聲,放眼看去,滿目瘡痍,戰爭已經將這地方變成了活生生的煉獄。
「遙,有人在跟蹤我們。」麥克壓低聲音走近尉律遙身邊。
尉律遙和麥克偽裝成自美國來采訪的戰地記者,此時他們身上除了改裝過的史密斯左輪手槍外,背包里還帶了一把滅音沖鋒槍,要是真遇上突擊的話,依他們所攜帶的武器,應該還能擋上一陣子。
「嗯。」尉律遙以輕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動作點了點頭。「等一下,我數到三,你就沖到左邊五公尺的郵筒準備反擊。」
他已經看到了不尋常的金屬反光,他猜測那些想對他們不利的人,可能已經監視他們良久。
「一、二、三。」
當三才剛出口,尉律遙一個前撲、左轉,便來到一棟只剩牆壁的廢棄屋舍。
果不其然,當他們有了動作之後,他們的身後便傳來震耳欲聾的槍聲。由槍聲來判斷,來人絕對不少。
「麥克,掩護我,我去把車子開來。」尉律遙以中文對麥克大喊。
說完這句話,他拿出滅音沖鋒槍向前掃射,然後飛快地往後退,朝停在的莫一百公尺外的車子行進。
他不斷的移動位置、口擊、找掩護,短短的一百公尺,竟花了他超過一分鐘的時間。
等到尉律遙終于靠近車子時,西邊突然冒出幾個穿軍服的年輕人,他們舉起手中的長槍朝他的胸部開了一槍。
他躲過了這一槍,但卻沒能躲過接下來連珠炮似的射擊,突然疼痛燒灼他的右胸,他知道自己中彈了。
子彈的沖力讓他稍微踉蹌,他集中精神將開槍射他的家伙一槍斃命。
「媽的」
他忍著痛快速的鑽進車子里,無視胸口劇烈的疼痛,啟動車子,用力將油門踩到底,車子像子彈一般的沖了出去。
尉律遙開著車子進了射程範圍,果不其然,車子成了所有火力的焦點。趁著這個空檔,他一腳踢開車門,好讓躲在郵筒後的麥克能在第一時間沖進來。
當麥克進了車子後,他不停的破口大罵以舒緩心中的憤怒,他的左肩也掛彩了。
「幸好我堅持我們的公務車一定要全部防彈,要不然我們這會兒一定會被射成蜂窩」麥克嘮嘮叨叨的念著。「那些狗娘養的,下次就不要讓我在路上遇到要是我不拿迫擊炮轟了他們,我就叫我家養的狗一聲娘」
等到他終于平復心中的怒氣後,他看向駕車的尉律遙,這才發現尉律遙的傷勢比他的嚴重多了。
「老天」他的眉頭緊皺。
尉津遙的右胸不斷冒出鮮血,如果再不快點幫他止血,那麼他要是沒死于槍傷,也一定會死于失血過多。
麥克用力的扯破尉律遙的衣服查看傷口。
「子彈還留在里頭嗎?」該死這傷口一定是傷到動脈了。
尉律遙白著一張臉搖了搖頭。「應該沒有。」他可以感覺到背後的衣服已經被血濡濕了。
麥克緊急做了些止血的措施,不過他能做的畢竟有限。
「該死,我非得快點將你弄到醫護站不可」他將身上的襯衫撕下一大塊,用力壓在尉律遙的傷口上。「壓好,坐到旁邊去,車子我來開。」
他的動作讓尉律遙痛得皺起眉頭,不過,他仍舊一聲不吭,因為他知道他需要這種疼痛來保持清醒。
「麥克,答應我一件事。」他的聲音虛軟無力,彷拂白天外飄來的微弱氣息。
「什麼事」麥克吼了回去,他的腳一直沒離開過油門。
天殺的他要是早知道會用到這台車來救遙,不論動用多少關系,他也非得弄到一台能媲美藍寶堅尼跑車的速度的車子來
「如果我死了……」顛簸的路面讓尉律遙疼痛更是難受。
「閉嘴你不會死」麥克不想听這種話。
「沒有什麼事是一定的。」就算這要耗掉他最後一絲精力,他也要將事情交代清楚。
「如果我死了,」他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把我的尸體火化交給艾美。」
他答應過她的,他一定會回到她身邊--無論發生什麼事。
「媽的」麥克的雙手因他這一番話而僵直。「你能不能等我把你送到醫護站里頭再交代後事,我在開車」
他的反應讓尉律遙微微的牽動嘴角。「我只是以防萬一。」
「你這混球,我發誓會讓你活得好好的,讓你回去見你的愛人」
「我也這麼希望……」
突然之間,倦意席卷了尉律遙全身,他的焦距逐漸的模糊,而他的腦海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能想,只有艾美哭泣的臉龐異發的清晰……
從前天沒有接到尉律遙的訊息後,艾美整天都心神不寧。為了等由他工作的總部捎來的消息,她甚至請了假,寸步不離守在電話旁,就怕漏接了那通能讓她維持每天正常生活的電話-謖餛詡淥的腳傷終于痊愈,她已能行動自如不必再倚靠拐杖了。
她緊張不已的來回踱步,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讓自己不要去胡思亂想。
「沒事的、沒事的……」她不斷地說服自己,「遙過去兩個月都沒發生意外,今天他也會平平安安的」
不會有任何事情發生,遙仍然順利地在國外執行他的計劃。
再說,他可不是像她是個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的普通人。
他可是受過嚴格訓練,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些什麼事的情報人員,而且他向她保證過,他一定會回到她的身邊。
縱使與他相處的時日只有短短的幾天,但是她總覺得自己好像與他認識了一輩子那麼久。
第一次見面時,她就明白在他的怒顏之下,有著一顆體貼、溫柔的心。這種推論完全沒有根據,因為她之前並沒有見過他,更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可是不知怎的,她就是知道。
他的專制、他的細心、他的體貼……她全都看在眼里,掛記在心底。
他說他早在一年多前,就知道她的存在。她想他們之所以會到現在才相識的原因,可能是那時的她也許完全無法接受他,而他或許也不懂得欣賞她。
兩個原本可以完全契合的人,卻因為時機不對而錯失了彼此,這豈不可惜她堅信兩人的相遇,是上天的安排。
有時等待可以使愛情的果實更為甜美
「唉……怎麼佩姬還沒打電話來嘛」她口中的佩姬是個說起中文,有著濃濃外國腔的年輕女人。「難不成她這兩天休假嗎?可是,前天沒听她提啊!」
每天佩姬打電話來時,她總會與她閑聊上兩句。這些日子來,她們兩個也從陌生人成為可以聊彼此生活近況的朋友了。
就在她坐立難安,不停在客廳踱步時電鈴聲響起了。
听到久違的電鈴聲,艾美不禁皺起眉頭-
她這小地方已經有將近半年沒訪客了,這時候又會是誰呢
雖然困惑,不過她還是走到門邊,她小心的將門開了道小縫,看到高頭大馬的麥克站在門外。
「麥克」她全然沒預料到來人居然會是他。「遙呢」這是她唯一想問的事。
「你不先請我進去喝杯荼嗎?」麥克的臉色蒼白,看來好像好幾天沒睡覺的樣子。
「請進。」她打開門讓他進來。「麥克,怎麼只有你遙呢」不是她心急,而是她等他的消息,都已經快等瘋了-耙J萇肆恕!
「受傷」她的心在听到這答案時,有如被針重重的刺了一下,那尖銳的疼痛幾乎讓她站不住腳。「他怎麼會受傷怎麼會--」
「他怎麼受傷不重要。」麥克沒耐性的打斷她的話。「現在,你有二十分鐘的時間收拾行李。」-笆帳靶欣睢
「沒錯,這個地方不再安全了。」他點點頭,「我要帶你到安全的地方。」
「我不要到安全的地方,我要去見遙」
「我就是要帶你去見他。」想起仍躺在加護病房的尉律遙,他的表情瞬時沉了下來-裉燜之所以會到這里來,全是因為遙的要求,老天,他連命都快沒了,還擔心身在台灣的艾美的安危。
「真的」她緊抓著他的右手,「他現在還好嗎?」
「如果你快--點,應該趕得及見到他最後一面」捉弄人的本性讓麥克忍不住要嚇嚇她。
「最後一面……」
雖然她還抓著麥克的手,但是她的身體已經不堪刺激的坐倒在地,而眼淚早已不听使喚的掉了下來。
「你還不快一點」他決定要說謊,就要說得高明點。「再這麼拖下去,你連他的遺言都听不到了」
他的話猶如當頭棒喝,將陷入痛苦迷霧中的艾美喚了回來。
「對……我要快一點……」
她的手在顫抖,心正承受著巨大的疼痛,如果可以,她很想就這麼暈過去,但是她不能
遙在等著她他在某個她不知道的地方等著她
站在一旁的麥克看她像只無頭蒼蠅般不知該何去何從的模樣,不禁大嘆一口氣。
「我看你也別收拾了。」他決定再這麼下去,他們就算到明天也走不了。「你需要的東西,等到了再買給你。」
于是,他拉著已陷入慌亂的艾美直接離開她的小窩。
艾美看著陌生的環境和來來往往的醫生和護士,突然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這里來的。
她只隱約記得,麥克帶著她坐了好久的車,然後帶著她上了飛機。這段時間,他似乎不停的對她說了許多事,但她根本無法听進去-
她看到他的嘴不停張張合合,可是她的腦袋拒絕運作,拒絕接收他告訴她的事,她就這麼張著眼楮,一直到他們下飛機為止。
「遙在哪里」終于,她的視線開始有了焦距,她的耳朵開始听到聲音,然後她看到站在她身旁的麥克。
「老天,你終于說話了」麥克顯然松了口氣。「你已經不說、不吃、不喝,甚至不閉眼超過二十個小時了。」-
「哦。」她被動的回答,對他所說的事並不關新。
她之所以到這個不知名的地方,是因為她要見遙,見那個只認識三天,可是卻仿佛相識一輩子的戀人。
「遙呢」這是她唯一關心且在意的事,其它的並不是那麼的重要。
「遙還在病房里。」另一個聲音加入了。「他會沒事的。」
來人是佩姬,那個與艾美通了近兩個月電話的女人。
「他會沒事」這句話有如和煦的朝陽,驅走了她腦中的迷霧,而當她真正了解到佩姬話中的意思時,她不敢置信的復述了一次。
「他會沒事」
「嗯,至少我剛從主治醫生那里听來的消息是這樣。」
尉律遙沒事固然間她欣喜若狂,可是在來這兒的一路上,她的心已失了感覺,除了它繼續跳動,告訴她她還活著的事實,她幾乎似為自己要這麼的死去了-
現在有人告訴她,尉律遙沒事,突然她全懂了。
有人騙她
而這個人當然不會是站在她眼前,穿著高雅的套裝,綰了個發髻的佩姬-
「你騙我」她惡狠狠的瞪著麥克。
面對艾美凶惡的目光他不自覺的倒退一步。
「哎呀,我只是開個小玩笑嘛」她的表情讓他想起正準備將抓了小雞的老鷹宰了的母雞。「再說,我在飛機上一直想向你解釋,可是你都听不進去……」
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艾美奪下自她身邊經過的護士手里的查房表,二話不說,將它當飛鏢直直的射向麥克。
而他一時閃避不及,俊臉被查房表砸個正著。
「你居然敢拿這種事開玩笑」
憤怒讓她的腎上腺素激增,充滿血絲的雙眼以及緊握的拳頭,在在顯示她的怒氣。
在一旁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跳,此時,不知從哪里跑出兩個武裝警衛,一左一右的將艾美架了起來。
「你們放開我」她死命的掙扎,「我要宰了那個天殺的騙子」
「艾美,你先別激動,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佩姬雖不明白艾美與麥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根據這兩個月來的交談,她相信艾美不是個容易情緒失控的人,一定是麥克做了什麼讓她氣瘋的事。
「他……他……」長時間的身心煎熬,讓艾美終于崩潰了。「他騙我說……遙快死了,要我來見他最後一面……他……」她的眼淚就像傾盆而下的大雨,怎麼也停不住,只能任目珠不斷地落下。
若不是她身旁有兩個武裝警衛架著她,恐怕此刻她早已軟倒在醫院的走廊上了。
「你拿這種事開玩笑」佩姬听完她說的話後,勃然大怒。「你難道不知道這事不能開玩笑的」
「我只是想讓她有意外驚喜嘛……」麥克吞吞吐吐的說︰「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她那天不言不語、不哭不笑的樣子,差點嚇壞了他。
「你這混球」佩姬也忍不住咒罵他,「你最好祈禱這件事不要讓遙知道」她這話可不是威脅。
「要是他知道你讓艾美這麼痛苦,他絕對會加倍償還」
「千萬不要」麥克不敢想象尉津遙會有的反應。
老天遙連意識快不清時,都還記著艾美的事,可見得他愛她更甚于自己的生命。
要是讓遙知道他讓他愛逾生命的女人哭,他就算有九條命也不夠賠
「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佩姬冷笑道。「正好,這次的事給你學點教訓,省得你一天到晚就想看別人出洋相、鬧笑話」
「好了,艾美,你冷靜一點。」她走到艾美身邊,同時示意架著她的武裝警衛放開她。「麥克騙你這件事,我相信遙一定會給他一點教訓的。」
艾美兩手撐著地,想要找到支持自己站起來的力量,這些天來發生的事已經將她所有的精力榨干了。
她之所以會在這里,全是一股要見到尉律遙的信念支持著她,現在她知道雖然他受了傷,可是他會沒事時,疲累在瞬間將她擊倒了。
「你還好吧!」佩姬有些擔心的問著。
「還好,我只是有點累。」
「我已經幫你安排了住的地方,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再過來」佩姬扶著她坐到走廊兩側的椅子上。
「沒關系,我還撐得住」在還沒見到遙之前,她絕不願意休息。「佩姬,你先帶我去見遙」
佩姬看著艾美那慘白卻充滿著決心的臉龐,她知道在沒見到尉律遙之前,艾美是不會放棄的。
「好,我帶你去。」-
淙晃韭梢2鷗脹牙胂站常身體還很虛弱,不過她相信他應該還不至于虛弱到沒法子見艾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