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黃口小兒,或是任何行走江湖的人都曉得,中原有一個地方是絕不能涉足,甚至不能提起的。彷佛一月兌口,那里險惡殘毒的氣息,馬上會從四面八方竄出,讓人在大熱天也會感到寒栗。
奇怪的是,那地方並非窮山惡水、險峻奇峰,相反的,那兒風景奇美,遠山疊繞、峰巒相連,是個十分適合隱居的地方。
沒錯,那正是隱居的好去處,不過里頭住的都是一些殺人擄掠的山林大盜,或是無惡不作的匪類,不然就是衙門緝拿的殘暴人犯,全是陰險狠毒的角色。
他們大抵是為了躲避仇家,或是撈夠本想休息的惡人。偏偏一入此山,那些惡名昭彰的人物便像蒸發似的滑失無蹤。
久而久之,人們早已遺忘了這山谷舊有的名稱,而改叫為「百鬼谷」。
試想,整個山頭都住滿窮凶極惡、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一進入還能全身而回嗎?肯定變成陰魂野鬼。
不過這山谷還有一大特色——那就是有位神醫住在山頭上,任何疑難雜癥,或是患有怪病的人,只消她一出手,必定藥到病除。
只是她有二不救——無緣不救、無錢不救。脾氣怪得很,再加上百鬼谷的吊詭傳聞,除非是萬不得已,否則鮮少有人膽敢上山。
所以通常會上山的只有一種人,那就是——惡人。
這天,魏大海在犯下殺人劫案後,就想上百鬼谷躲上一陣子,等風聲過去再說。
他翻山越嶺,風塵僕僕的抵達後,便看到遠處有間大客棧,上頭還明目張膽的寫著「黑店」兩字,擺明著坑人。
「小二,把好吃好喝的通通送上來。」他一進店門,銅環刀往桌上重重一擱,立刻下馬威似的吼道,想先壯大自己的聲勢,以後的日子才不會難捱。
想不到店里頭氣氛陰沉、燈光灰暗,里頭坐滿客人,有高大的彪漢之輩,也有瘦弱卻面貌猙獰之人,奇形怪狀的人馬全聚集于此,每個人卻各自低頭喝著悶酒,神情憂愁。
他不禁揣想——果然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屋內幾位大漢,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看來他得先打點關系。
「小二,快上酒啊。」他又不耐的大吼。連著幾天的逃難奔波,吃干糧、喝露水,讓往常習慣大魚大肉的他感到十分難熬。
一位傴僂的小老頭,步履緩慢的接近,中氣十足的問︰「打哪兒來的?」
如果他仔細觀察必會發覺,小老頭竟是用腳尖行走,隱隱透露出其輕功之高,偏偏他還仗著聲勢,惡聲惡氣的怒吼︰「關你屁事,還不快把大爺的酒菜送上來。」
說完還頗為得意的環視店內一周,想藉此炫耀,想不到店內的其他人連瞧都不瞧他一眼。
「哼!口氣這麼猖狂,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資格。」
「你說什麼?」他盛怒的拍案而起。
此時,門外傳來——聲。屋內幾位大漢,驀地全豎起耳朵,個個提高警覺,握緊拳頭正襟危坐,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魏大海順著眼光望過去,不屑的嗤笑,「嘿!我當是誰?原來是小村女一個。」她身旁還牽著一頭瘌痢狗。
那村女穿著灰色粗布衫,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樣貌普通,一雙圓滾滾的大眼、一個鼻子、一張小嘴,全安分的擺在小臉上,平凡到不能再平凡。
她一站進門,大伙的情緒更顯低迷,頭都壓得低低的,像是無臉見人。
剛剛對他愛理不理的店老頭,竟熱絡的在她身旁打轉,像條狗般的爭寵。
「刁小姐,想喝什麼、吃什麼呢?昨天我在隔壁山頭捕到一條大蟒蛇,清蒸最好,對太師父最補了。待會給您送去,好不好?還有前幾年釀的桂花酒,今天就等著您開封品嘗。」
「隨便、隨便。」那女孩無所謂的揮手回道。
豈有此理!老子要吃要喝都沒有,想不到隨便一個小女孩,那老頭竟給捧上了天。他一定要讓大家看看,誰才是大老爺。
「老頭,我的酒菜呢?」魏大海不識相的怒道。「怎麼這丑娃兒比我晚到,待遇卻比我好?」
眾人聞言,紛紛倒抽一口氣,瞠目結舌的瞪著他。
嘿!這下他們總算注意到他了,他沾沾自喜著,殊不知恐怖的下場正等著他。
「這位是新來的?」她斜吊著眼瞄他。
「大爺我叫魏大海,我混江湖時,-這娃兒還未出生。」魏大海睥睨她道。
「喔,是喔,真是失敬、失敬,小姐我叫刁蠻,不管你以前混哪兒的,現在這里歸我管。」刁蠻笑咪咪的沖著他笑,眼底透著陰光。
不知怎麼著,被她一笑,他竟然全身爬滿雞皮疙瘩,寒氣罩頂。他強自振作的道︰「娃兒-太可笑了,竟敢說要管我,我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難道-想提早去見閻羅?」一邊說著,還一邊揮動手中的金刀助陣。
「你有本事就來。」她不以為意,蹲,逗弄著自己的狗兒,還夸張的打個呵欠。
魏大海惱羞成怒的叫道︰「-找死。」說著就對準她的頭顱揮下大刀。
沒想到中途被十幾把刀攔阻,隔開來,團團把她圍護住。
「你們?」他不敢置信的怒瞪眾人。
刁蠻撥開護衛著她的人群,瘦小的身影從高頭大馬的人群中鑽出來,她嬌唱的怒罵︰「你們干嘛?本小姐需要你們救嗎?全給我滾開。」
幾位大漢被她罵的臉上無光,卻都敢怒不敢言,模著鼻子退到一旁。
魏大海這時才看清他們的臉,喝!原來全都是赫赫有名的殺手、盜匪。
前頭那兩位是縱橫綠林的雙魔——「朱刀雙煞」;還有臉上一條疤,劃分左右臉的——「半殘月」;更別說身後還有更多前輩,他們全都是殘酷暴虐的惡漢,怎廢全跑到這地方來了。
論武功、智力,就算再修個十年他也是萬萬不敵啊。
「這……你們可是朱刀雙煞前輩,我好仰慕你們。當年你們犯下錢家滅門血案後,江湖上全對你們的去處議論紛紛,想不到你們竟藏身于此,小輩真是三生有幸,今日竟得以拜見。」
他興高采烈地說著,反倒是朱刀雙煞兩人皆愁眉苦臉,似乎是有苦難言。
「大豬、小豬,想不到你們這種人渣,還有人念念不忘你們的豐功偉業。」刁蠻沒好氣的調侃他們。
「放肆,-竟敢用這種口氣對前輩說話!」他巴結的對朱刀雙煞拱手,「前輩,讓我為你們收拾她。」
「來啊!誰怕誰?」
她一副放馬過來的得意樣,更惹得他凶性大發。「唰!」的一聲,他又想撲殺過去,卻在離她一尺遠處,全身彷若遭受重擊般跪地哀嚎,抱著肚子直打滾。
在場的幾位大漢,似乎早巳料到,個個面露驚懼,全退至一旁淌著冷汗。
「這麼沒膽。」刁蠻嗤笑,眼光又移到在地上哀嚎的魏大海,小腳就這麼大刺刺地踩在他的肚皮上,「怎麼?不是說要殺我嗎?」
眼下,他還嘴硬的怒罵︰「妖女,-少得意。」
「別擔心,認輸並不可恥,這里全是你的前輩,有人死撐了一個時辰,最後還不是投降。不然你也可以選擇自盡。」刁蠻不怒反笑的安慰他。
什麼?這種痛死人的感覺,有人忍了一個時辰!?現在他只覺得五髒六腑都要燒成灰燼。
刁蠻輕移蓮步,好整以暇的坐到椅子上,店家小老頭馬上恭謹的奉上茶水,她就這麼慢條斯理的啜飲起來,不時還傳出磁杯敲踫的聲響。
那音量在魏大海耳里听來像是索命魔音,直擊腦門。
她狀似欣賞的觀看著他扭曲變形的臉孔,就像是在看什麼新奇玩意兒般有趣。
「饒了我,饒了我吧,求求-神仙。」他終于忍不住,涕灑縱橫的拜倒在她的跟前。
「哼!這麼快就認輸,害本小姐看得不過癮。」她杏眼一瞪,用力的踹他一下後,轉而面對屋子里的其他人。
「我交代的東西呢?」
「全在這。」大伙全把布包里的東西攤開,神情緊張地呈到她面前。
桌面上不一會就擺滿奇花異草、各種罕見的植物,那樣鮮艷的絕色,想必和它的毒性成正比。
「大家辛苦了,收獲不錯。」刁蠻眉開眼笑的稱贊道。
眾人一听,心頭大石頓時放下,表情微微放松。
「不過,在你們去尋覓的途中,有沒有順便做好事啊?」
「有,當……然有。」眾人答的有些羞赧。
想當初他們都是凶殘的惡盜,如今敗在她手上,不僅得為她賣命,還要做些好事,例如劫富濟貧、毀賊窟、殺貪官,簡直跟他們以往的所作所為,大相徑庭。
「何必不好意思,這是好事,應該理直氣壯,你們卻每次都裝這副死樣子,怎麼?我為你們洗滌罪孽,你們還嫌我多事啊?」她不悅的罵道。
「不是,當然不是。」眾人囁嚅的解釋。
「不是就好。等會把酒菜和這些花草送到我家,還有,那家伙看是要納入你們之中,還是殺掉他,全隨你們,反正也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話一傳達,她又牽著小狗,十分悠閑的走出客棧,剛剛的風暴宛如惡夢一場。
店老頭瞄了地上的半死人一眼後,端出水往他身上一潑,魏大海這時才痛楚稍減,恢復正常說話。
「老頭,剛才那娃兒到底是誰?」他心有余悸,對著她消失的方向猛喘氣。
「她是你的報應、惡夢……隨便你怎麼叫,反正你以後是逃不掉的,一定得和大家一起在她腳底下求生存了,否則你會生不如死。」
「真有這回事?這里不是惡人金盆洗手、頤養天年之地嗎?」
「早二十年是,她師父剛來之時,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想不到等她那娃兒長到七、八歲時,開始以毒藥戲弄我們,最後竟然控制我們為她賣命,弄得我們敢怒不敢言。」老頭莫可奈何的道。
「這里高手如雲,難道真拿她沒辦法?」
老頭搖頭,「你不曉得她的厲害,她簡直是惡人之最,她提煉的毒丹,能讓人在一刻鐘內化為血水,還有無色無味的『月復翻騰』,就你剛才中的那種毒,還有讓任何人欺近她身都會疲軟失神的『軟化香』,但這最厲害的還是剛才潑在你身上的那盆水。」
听聞她狡獪殘狠的手段,他傻眼的問︰「潑在我身上的水?」
「是啊,為救你的命、解你的毒,就要用另一種毒來相克,剛才那盆解毒水已從肌膚滲入你的心脾。你以後就好好地跟著大伙兒一同听命于她吧。」他頗為無奈的擺擺手。
「我不信。」
「唉!我們全領教過她的厲害,當初也有人想抵抗,結果不是落得精神異常變成傻子,就是死無全尸,現在留下的全是熬過來的。」
他一听,心想,完了,果真是他的報應,是他之前犯下喪盡天良的歹事,現下才會自投羅網,跑到這活地獄來。
「看開點,如果你能安分不貳心、不違背她,日子倒也不會不好過,只是要忍受她的刁蠻任性罷了。對了,她的名字就叫刁蠻,跟她師父住在那個山頭,警告你沒事最好少上去,只要落入她手里,這輩子就別想翻身了,我們都是吃過她苦頭的人。對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們全住在這里。」
「不、不,我怎麼會到這里來啊?」魏大海愁眉苦臉,懊悔的慘叫。
***
刁蠻滿意的听著客棧傳來的慘叫,自忖又收了一個新奴隸,不錯,以後幫她去找藥草的人手,又多一個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她也希望人不犯她,她自然也不會去犯人,偏偏躲到這地方的全是一些罪大惡極、死不足惜的敗類,每個開口不是「殺」就是「砍」的,她當然要先下手為強。
她不過偶爾派他們去取些聖品毒草回山里頭研究新藥物,順道要他們做點好事,這樣有什麼不好?她是變相的為他們積陰德耶!
既然他們壞事做盡,指使他們去做些好事補償,也算是彌補一下之前的罪惡。如果沒她鎮壓,這些毒瘤一定會三不五時下山興風作浪。所以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錯。
內疚?晚上作惡夢?-!她不知睡得有多安穩。
刁蠻哼著小曲,牽著她心愛的小黑狗,走回自己的小茅廬去。
「師父,我回來了。」她朝屋內喊道。
一道女聲隨著掀起的門簾傳來,「-回來啦?又去搜括人家的財物了?」顯然很了解她的習性。
「師父,怎麼這麼說自己親愛的徒兒呢?是那些徒孫們敬重我、看我可愛,心甘情願奉獻給我們的,我有什麼理由不接受俺們的好意。」刁蠻趕緊攙扶著那瞎眼的婦人道。
「別玩的太過火,他們可都是江湖上出名的人物,好歹給人家留點顏面。」瞎眼老婦人好言規勸著徒兒。
她翻個白眼,受不了的攤攤手,嘴里卻十分恭順的道︰「師父教誨,徒兒不敢不從。」要不是她,客棧那些人,早欺到她們頭上,真虧師父能忍氣吞聲。唉……誰教她是人家的徒兒呢!也只能乖乖听話了。
師父她老人家十七年前在山腳下撿到她,這荒山野嶺的怎麼會有人無緣無故留下嬰孩,自然是存心丟棄。也還好她命不該絕,抑或可說是禍害遺千年。
師父才學淵博,山谷中的人全叫她神醫,師父也將畢生所學傳承給她,她自然照單全收,卻也因此對草藥中的毒物起了莫大興趣,無聊之余就煉制不少毒藥。
偶爾她會找山谷中的人試試,反正師父說他們都不是什麼正派人物,死不足惜。
「我一早就聞到奇香,-是不是又在煉藥了?」
「師父,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多煉些藥物防身,總不會有錯。」她興致勃勃的掀開鍋爐觀看自己的成果。
鍋爐里的五顆小黑丸可是集四十四種珍貴毒草煉制而成的,可溶解于體內,讓人完全查不出病因。這可是她精心改良的杰作,就瞧哪位仁兄有幸能品嘗到了。
事實上,每次一有新發明,她總是不吝嗇的給谷中的人「分享」。
老婦人搖頭嘆息,這孩子已經給她寵壞了,心性亦正亦邪,全憑自己喜好行事,聰穎狡黠、心思難測,加上從小便跟一群狡猾殘暴之人生活在一起,觀念有些不符世俗的想法。
現下她有時會懷疑當初扶養她,到底是對,還是錯?
「師父,-不喜歡我煉藥,我不做就是了。」反正她可以移到別處去做,只要能蒙騙住眼前的人,她還有什麼謊不敢撒。
「刁兒,-長大了,很多是非-該分清楚,為師之所以對-嚴格,是希望-成為不愧天地之人,還能找個好婆家。」她耳提面命是為她好,她總不能把刁兒一輩子鎖在山上。
隨著年紀增長,她也希望她能下山找個好人家,而不是跟一些大惡人在山上度日。
刁蠻在一旁快睡著的模樣,瞎眼老婦自然是看不見。
她站在一旁裝傻,準備打馬虎眼,「師父,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找到好婆家,再接-去享清福的。」
「-不用擔心我,管好-自己就成了。」每次一說教,刁兒就敷衍了事。
「不行,-待我恩重如山,我怎能只顧著自己,而且我一定會想辦法醫好-的眼楮和-的臉。」
這可是她畢生的願望,師父自己是名醫,為何醫不好自己的眼,還有她的臉,彷佛被火刀紋傷般的殘破不堪。
這些疑問,從小就深植心中,所以她發誓一定要提煉一種可以讓師父吐實,而且不會被發覺的藥劑。
因為她每次下藥,醫術精湛的師父,總能發覺而輕易躲過,這大概是因為師父知悉她愛作惡的本性,所以有所防範,不過有一天,她一定會讓師父甘拜下風的。
***
冬天到來,皚皚白雪覆蓋萬物,地處深山更加寒冷,山頭連下幾天大雪更是常有的事。
通常這種時候,喝酒是最好的暖身方法,所以大清早,刁蠻又牽著小黑狗往客棧去。一進門就發現又有幾個外人到來。
照慣例,她前腳剛踏進,店掌櫃孫老頭立刻就迎上來,只不過現在旁邊多一個店小二——魏大海。
「刁蠻姑娘,又勞您出門,其實我已托人待會幫您送東西過去了。」魏大海很識時務,此時正搓著手,跟在旁邊諂媚地說道。
她看著一旁相互攙扶的主僕,十分好奇,「是誰啊?」
「是來求太師父醫病的。」
「我就說嘛,長的就不像壞人。」
展葉畢竟是見多識廣的人,當他跟主子一入山就發覺被人跟蹤,等到了客棧,發現里頭盡是面目不善之輩,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打量。
他顧慮到老爺受傷,所以一直按兵不動,而這姑娘一進門,這群漢子開始騷動,個個神情畏怯,顯然這姑娘不是泛泛之輩,不可小覷。
「你們想來求醫啊?」她對著他問道,且不時瞄著他身旁狀似受了重傷的老人。
「是的,姑娘,能否請-代為轉告。」
刁蠻撇撇嘴,低頭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老人,隨即抓起他的手把脈,幾秒後就松開,轉身對葉展道︰「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師父不醫,請回。」
「難道……我家老爺沒救了?」他緊張的問。
刁蠻擺手制止他,「不是,只是這麼簡單的病癥就想要我師父出馬,實在太小看她了,而且她老人家已經多年不看病了。」
展葉不死心,「姑娘,請-大發慈悲。」
「不要。」她斬釘截鐵的回拒,毫不動心。接著從懷中抽出藥水給魏大海道︰「這是這個月份的解藥,你拿去分給大家吧,還有等會兒幫我扛食物上來。」
「姑娘,拜托-,展某願意為-做牛做馬。」他在身後跪地懇求。
她環視屋子里頭的眾人,嗤之以鼻,「對不起,願意為我做牛做馬的人很多,你就等下輩子吧!」
「只要姑娘肯代為引見,我願自斷一臂。」眼見求援無望,他發狠地道。
刁蠻傻眼,連忙笑道︰「不要沖動嘛!」
「難道-肯幫我引見?」他大喜。
「錯,我只是覺得很可笑,你缺胳臂關我什麼事?你家主人不過是小病,死不了人的,如果你肯花重金,自會有名醫上門,何必以一手交換,真是愚蠢至極。」
不過她罵歸罵,卻還是忍不住夸贊他,對著滿屋子的人說︰「你們瞧瞧人家,多麼忠心啊,你們可要好好學習。」
一屋子大漢臉全微微抽搐,他們上山下海為她找珍貴藥材,還任由她辱罵,這樣還不夠忠心!?雖然他們全是被她的藥物所控制,不過他們可從來沒二心啊。
***
本以為事情已經解決,想不到第二天早上,刁蠻又被吵雜的聲音驚醒,屋外的小黑狗還不斷響亮地狂吠著。
「黑熊,夠了,別叫了,等會把師父吵醒。」那只瘦弱的小狗竟叫黑熊。
她走出屋外,就看到昨天那個忠僕,背著受傷的老爺倒在屋外的花圃前。
會倒是自然的,因為花圃的上地全被她灑上特殊迷藥,以防外人踏入。
「這太過分了。竟然放外人跑到這里來,那堆人是做什麼用的,要他們好好守衛這里都辦不到,真是一群廢物。」
她才罵出口,客棧那群人馬上趕到,一見習蠻插腰瞪著他們。他們馬上知道大禍臨頭了。
「我記得我好象要你們送他們下山去。」
朱刀雙煞汗流浹背的回答她︰「是啊,我們的確已親眼見他下山,誰知昨晚他又趁夜模上山。」他們以為昨晚的大雪應該阻止得了他們,想不到……
「是誰啊?」她師父顯然也被鬧醒,起身出門。
「師父,-也醒了,都是他們不好,隨便讓人上山,不過-放心,我會馬上解決,不惹-煩的。」她笑咪咪的說。
然後一轉身,她對眾人使個眼色,要他們盡快打發掉展葉主僕兩人。
半暈半醒的展葉,一看到老婦,見機不可失,馬上大喊︰「晚輩展葉和我家主人霍朝南求見,望神醫垂憐。」
老婦人一听,神色遽變,顫抖的問︰「你……你說你們是誰?」
從沒見過師父臉上顯露過什麼情緒,現在這種震驚模樣,實在少見。
刁蠻-胸頓足,她知道恐怕沾上麻煩事-!
她巧言令色的走上前,扯住老婦想走向前的身體,「師父,不就是兩個大男人求醫嘛!讓我來就行啦!」她用力的揮手要眾人解決眼前的大麻煩。
「不行,我要親自問問他。刁兒,-先幫他解毒。」她盼望了好久,老天終究沒虧待她,她用無比威嚴的聲音命令著徒弟。
刁兒蹙眉,小嘴高翹,口服心不服的嘀咕著,「師父的命令,我哪敢不從。」她衣袖輕揮,揚起一陣白煙。
展葉嗅聞到白煙後,渾身的沉重感立即解除。他不敢放肆,先是對刁兒拜謝,然後對著瞎眼老婦叩首,「求神醫醫治我家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