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你去看一個人。」心血來潮,珈燕不由分說拉著林仰平急急往地下室停車場大步走。
「到那里?」林仰平被搞得莫名其妙。
「到了你就知道。」珈燕簡單回答。
「跟業務有沒有關系?」林仰平追問著。
「有,息息相關。」
「我見過嗎?」
「嗯,我想想看,應該……我不知道。」
「-該不會帶我到動物園去看猴子吧?」
「日理萬機,案牘勞形,偶爾去動物園走走也不錯,但是我已經告訴你,去看一個人,人跟猴子差很多營!你可以猜是活人還是死人,但不該猜猴子。」
「哦!請問夫人,你是帶我去看活人還是死人?」
「當然是帶你去墳墓看死人!」
「死人?-開什麼玩笑?光天化日帶我去墳墓看死人,該不會抓我去當活祭品吧?」
「好聰明喔!怎麼讓你一猜就中,真不好玩。」
「珈燕,不要耍我,我們有很多正事要辦。」
「仰平哥哥,總經理大人,孩子的爹,我的好老公,我沒有耍你,這也是正事啊!」
每一句稱謂都教林仰平茫酥酥,沒想到歷經了人生與事業上各種大風大浪的林仰平,竟是在愛情的漩渦里暈了船。既然珈燕如此的推心置月復,林仰平也就不再胡亂猜測與瞎蒙,只有任憑珈燕帶路。
怕驚動總經理的司機,由珈燕開著她的小車一路馳騁,本來林仰平心里早猜出了五分,等珈燕把車子開上外環快速道路,林仰平就有了八成把握,于是拿起行動電話,按了一組記憶號碼︰
「四正,麻煩你把老夫人帶到可白墓園,對,對,上回我們去的地方,馬上,愈快愈好。我們正在路上。」
「你打給誰?」
「薛四正啊!」
「你跟他,你們……?」
「損友啊!但我只采行他的優點,用他可用之處。」
「那,老夫人又是誰?」
「等一下-就知道了,就是上回我跟她在電話提到-,-一直在追問是誰的那個人,她對-對我真的都很重要,重要得沒有任何東西或任何人可以替代。」
「你媽媽?」
「開玩笑,我現在是一個孤兒,-是知道的,別亂猜,謎底就快揭曉了,專心一點開車。」
「我很專心,我太專心,專心得你都已經知道我要帶你去那里,這好象是我明你暗,再玩下去,我會輸得很慘,我不玩了。」
珈燕把車子靠路邊停了下來,按下車窗,兀自趴在車窗看著車外的風景。
「也好,日理萬機,案牘勞形,偶爾到荒郊野外透透氣看看風景也不錯,夫人,我很專心看風景,要開車的時候告訴我一聲,免得我嚇到。」
林仰平那里在看風景,他仔細地看稀稀落落,偶爾擦身而過的車子有沒有薛四正,並不時觀察著珈燕的一舉一動,憋了一段時間,實在忍不住了,便去扳珈燕的肩膀,珈燕忸怩一下,林仰平還是把她給板了過來靠在自己懷里。
「林仰平,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你沒看見我在跟你賭氣嗎?你還玩這種游戲,等一下我稟告老夫人,要你好看。」珈燕一臉怒氣瞪著林仰平。
「老夫人是理-還是理我?-別把話說得太早。」
「她是我媽,當然理我。」
對于珈燕出其不意的一句話,林仰平嚇了一大跳︰「-怎麼知道的?」
「薛四正告訴我的。」
珈燕說完油門一踩,車子射了出去,林仰平那里受過這樣的刺激,驚魂甫定之余,敞見本來在前面倒車的跑車又跟了上來,那正是薛四正載著珈燕的媽媽,林仰平頓悟了是怎麼一回事。
「媽,-什麼時候成了他們口中的老夫人了?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到了墓園,珈燕即偎到母親身邊去。
「嘴巴是他們的,我那里管得了他們愛怎麼叫,這個事後-問仰平吧!不過-老實告訴我,-帶仰平來墓園干什麼?」黃母慈祥中帶著威嚴。
「我心中想著爸爸呀!只是叫他陪我來看看爸爸的墓。」珈燕頗有受責備的委屈。
「上班時間,那麼好的心情,為什麼不帶他來看我?我等著看女婿已經等了一輩子了。」黃母話中有話。
「媽!您?」珈燕一時語塞。
「仰平,過來。」黃母把一旁跟薛四正聊天的林仰平叫過來︰「你跟珈燕的感情很好我知道,但總不至于是想跑到這里來私訂終身吧?」
「伯母,怎麼會呢?是我通知薛四正把您請來的。」林仰平畢恭畢敬的樣子,珈燕看了好笑,接著他的話說︰「媽,您的想象力豐富,是我要帶他來認識父親的。」
「好意思說,人家仰平認識-父親比-還早,那時-都還不知道在那里呢!這墓園,他來的次數比你們兄弟和-加起來的次數還要多,我常想,假如-爸真有靈性的話,會一個一個找你們重新修改他的口頭遺囑。」
「媽,您說仰平常來這墓園?還有您怎麼知道爸臨終前囑咐了什麼?」珈燕很難理解母親的話。
「仰平是個有心的人,他看上了-,來找-父親,愛上了-、要任用-,甚至第一次牽-的手都來向-父親報告,你做到了嗎?而-只知道-爸爸對-說什麼,可知道他對-兩個哥哥和弟弟說了什麼?-爸爸一生做事從未後悔過,一直到死都不後悔要開你們這個玩笑,我如何勸他就是不听,因為他已病入膏肓,我只好依他,但要他留下一份正確的遺囑,好在必要時拿給你們看,口說無憑,-爸爸一輩子堅信這一句話,-自己看吧!」黃母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抽出了一張泛黃的信紙。
「珈德、珈業、珈燕、珈群︰無法看到你們成家立業,是我最大的遺憾,下輩子,我們仍然會是一家人。林氏企業的興盛與沒落與我們無關,但林仰平可視為好朋友、好兄弟。當我躺下不起,就當我在睡覺,不要吵我。口說無憑,特立此書給我的四個孩子。父黃大文」
「我被爸爸騙得好苦!」珈燕看完遺書,不禁潸然淚下。
「-大哥差點殺了林仰平,-二哥差點燒了他的百貨公司,還有-小弟,他攔截了好幾次林仰平的車子,幸虧林仰平認得他才沒釀大禍,後來他們三兄弟都看了遺書,都當-爸爸一生中開的唯一一次玩笑,本來我是想等-跟仰平結婚後才把遺書給-看,如今等不下去了,真相大白了,上香吧!告慰-爸爸在天之靈。」黃母說完,吐了一口氣,像卸下心中一塊巨石。
「老師,請上車,我送您回家吧!」上完香,薛四正像正職司機似的敦請黃母上車。
「媽,薛四正叫您什麼?」珈燕有點懷疑自己的听覺。
「我這個學生有點壞,但很可愛,上回不是叫那個範丞孝向呂——打听-的資料嗎,當他听到-媽的名字叫李思樺,只覺得似乎那里听過,經過多日才想起是他的高中老師,就跑到學校來找我,就是這樣啦!哈哈哈!」黃母狀極愉快,開懷暢笑。
「珈燕。」林仰平叫住了珈燕。
「干嗎!要走就快上車。」珈燕的聲音變得一點都不溫柔,冷冷的,硬硬的。
林仰平看著珈燕,他可以理會珈燕的蛻變,本來在她的骨子里,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不時鞭策著她︰「得到他,得到他,報復他,報復他。」現在,那股力量變成一種玩笑,對她來說,像是在伸展台上莫名其妙的被一把推落萬劫不復的深淵。因為有所依恃而有所愛,突然要面對一無理由因為愛而愛,珈燕啊珈燕,我心頭永遠的燕子,林仰平在心里叫喊著,然後大聲地叫出來︰
「珈燕,嫁給我吧!」
所有的人都停住了腳步,尤其珈燕,被突如其來的驚嚇自咀嚼著父親的玩笑淵藪中醒轉過來,她听清楚了那句話,但是仍不相信地問道︰「你在說什麼?」
「嫁給我吧!珈燕!」林仰平仍舊用宏亮的聲音叫著。
「媽媽,我們要結婚了。」珈燕喜極而泣。
「人事地物都對了,我就回家給你們辦婚事吧!」黃母也頻頻拭著淚水。
薛四正把車開走了,荒野中,只剩一對鴛鴦擁著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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