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乍啼,催人夢醒。
水若一整個夜里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片片斷斷的作著夢,醒來後,她便忘記作了些什麼夢,只記得每個夢中都有上官將之,嚴肅的、溫柔的、冷漠的、熱情的……
「唉!別想他了,再想也沒用。」她嘆氣,下床坐在梳妝台前梳頭發。
「小姐,不好了……」一名小奴婢人未到聲先到的喊著。「不!不是不好了,是太好了!」
「小梳子,別一大早就囔囔什麼好不好,當心將吵到爹娘。」水若輕斥。
「老爺和夫人早就起來了,這會兒都正忙著呢!」生得靈巧可愛的小梳子還沒喘好一口氣,便又急著再道︰「小姐,你明天就要出嫁啦!」
「什麼?!」水若猛地一震,手中的梳子應聲落地。
小梳子拾起梳子,替水若梳理頭發,逕自嘰嘰喳喳的說著,「剛剛一大早就有人送來了好多聘禮,我數了數,整整三十六箱喔!有布匹、首飾、玉如意等等,數都數不清,媒婆說對方明天就要來迎娶了,老爺也答應人家了,還有啊……」
水若完全听不進耳里,腦中一片空白。
她明天就要出嫁了?!
事情來得太過措手不及,方家人忙碌得忘了告知水若未來的夫君是誰,而她亦無心詢問,壓根兒來不及做好心理準備,心緒惶亂,鎮日無法定神思考。
日落月升,很快的,一天眨眼間就過去了。
這晚,水若徹夜不成眠,天空剛露出魚肚白時,即被拉下床著衣化妝。
所有人都興高采烈、七手八腳的打扮她,唯有當新娘子的她無法歡喜,不住的傷心落淚。
方母見了萬分心疼,濕著眼安撫道︰「若兒,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應該高高興興的才對,快擦掉眼淚,別再哭了,妝都被你哭糊了,很丑的。」
「娘!」她哭著投入母親的懷里。「為什麼?為什麼要將女兒嫁得這麼急?我不想嫁啊!」
「傻孩子,都到這種時候了還說傻話,娘也舍不得你呀!可女孩兒長大了終究是要嫁人的。乖!別哭了,你哭得娘的心都碎了。」方母抹著女兒的濕臉,自己卻也忍不住流下不舍的淚水。
「娘……」水若泣不成聲。
離別的傷感情緒感染了身邊的人,大家不禁也都紅了眼眶,尤其小梳子哭得最大聲。
良辰吉時,鑼鼓喧天的迎親隊伍來到大門前。方母揩去淚水,親自為水若蓋上紅蓋頭,諄諄告誡道︰「記住!除了要盡心侍奉公婆,做個好媳婦之外,更要學習如何相夫教子,凡事委曲求全,以大局為重,咱們女人嫁雞隨難,嫁狗隨狗,不論丈夫去哪里,你都要無怨無悔的跟隨他到天涯海角,知道嗎?」
「女兒謹遵母親的教誨。」水若噙著淚水回應。即使她心中依然愛戀著上官將之,但她仍將母親的囑咐銘記在心。
「唉!有道是人生莫做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生為女人,唯一能做的便是向命運屈服。」方母不勝欷吁的感慨。「只要認了命,逆來順受,再苦,一眨眼也就過了。」
身為女人,難道就只有認命一途可行嗎?水若抑不住地又流下淚水。
拜別父母後,她被一名年長僕婦背在背上走出,足不沾地的坐上大紅花轎。禮司一聲「起」,迎親隊伍緩緩離去,載著水若走向不可預知的全新人生。
***
要娶水若的不是別人,正是上官將之!
他迎娶水若的消息一傳開,立刻引起喧然大波,許多仍對「將軍夫人」這個位置不死心的姑娘听到傳聞,莫不痛哭失聲、捶胸頓足。
「嗚哇——我那些沙包不都白扛了嗎?」
有人猜測,「方家姑娘把上官大將軍給過肩摔了嗎?」
有人回答,「不可能?方家姑娘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況且听說身子骨弱得很,怎麼可能把上官大將軍給摔了!」
段文長說︰「難道昨天那個美少年是個女人!」想不到以「鑒賞女人」聞名的他竟看走了眼,沒瞧出「他」是個女人!啊!他看女人的眼力退化啦?
南谷風則譏諷道︰「為了遵守隨口說說的話而賠上一生,只有發神經的笨蛋才做得出來。」
上官家的人也都為上官將之突如其來的決定大吃一驚,只有靜女平心靜氣,除了衷心祝福外,並不多加追問,仿佛一點也不意外他會如此做。
而當事人只是靜候迎親隊伍由方家前來,將那些或臆測、或風涼的話全都置若罔聞,什麼也不多說,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也許,他連自己都猜不透自己的心了。
君子一諾千金,他告訴自己,他只是遵守自己說過的諾言罷了,但他心知肚明事實不全是如此。
他其實可以不必理會那個諾言,不必娶水若,可他卻這麼做了,沒有太多疑慮,心底隱約有個很小、很小的聲音對他說︰他之所以娶她,是因為他想要她……
「回來啦!新娘迎回來啦!」
砰砰砰!門外傳來震天價響的炮竹聲,打斷上官將之的神思。
迎親隊伍來到上官府大門前,上官將之上前扶新娘下花轎,眾人歡天喜地的迎新娘入門,進行一連串跨馬鞍,過中門、坐虛帳等繁文縟節。
看不見前方的水若只能被旁人攙扶著走來走去,感覺到攙扶她的人有一雙厚實有力的大手。
是她的夫君啊……
他的手令水若惶恐不安的心稍稍穩定下來,許是認了命,她明了從今以後,她將與這雙手的主人一同過一輩子。
兩人拜了天地與父母高堂,由眾家眷簇擁入喜房。
媒婆一邊撒米,一邊唱念「撒米歌」——
一把米撒得美,四個金磚支床腿;
二把米撒一綹兒,兩口對飲交心杯;
三把米撒得好,元寶往到屋里追;
四把米撒得勻,一年四季都稱心;
五把米撒得多,五個兒子都登科;
六把米撒得囊,三元及第見君王;
七把米撒得巧,夫婦兩人白頭到老;
八把米撒得圓,娘婆兩家父母雙全;
九把米撒到床里追,頭生女圭女圭做武魁;
十把米撒到床外邊,兩生女圭女圭做狀元。
撒完了米,幾個女眷拿新掃帚「咚咚」地打著喜床,嘻嘻哈哈的笑吟早生貴子的「打床歌」——
新笤掃打新床,過年生個白胖郎,爬爬這頭是你爹,爬爬那頭是你娘。
傳統婚俗一個接一個,水若靜靜的坐在房中,任由周圍的嘈雜如漫無止境的潮水淹沒她。
許久,直到嘩鬧聲漸漸散去,她听到房門關上的聲音,便知曉她終于和新郎獨處了,為此,她更緊張了,整個人繃得緊緊的,放在腿上的雙手忐忑絞扭著。
他走到她面前停住。
她屏息以待,當紅蓋頭被揭起時,她仍低垂眼瞼,不敢立即抬頭瞧清新婚夫婿的模樣,心不停告訴自己,嫁便嫁了,假使不幸他是個瞎子或瘸漢,她也必須咬著牙、認了命。
「抬起頭來。」
咦?這聲音有點耳熟,好像是……
水若抬起頭,一見到上官將之,頓時震驚得使她差點昏倒。
「怎麼會是你?!」
「沒有人告訴你,你要嫁的人是我嗎?」上官將之淡淡地反問。
她瞠目結舌得無法開口,只能用搖頭來回答,腦子里的第一個想法是懷疑自己是否還在作夢?
呆了片刻,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
「痛!」她輕呼,皮肉疼痛告知她眼前的一切不是在作夢,是真的!
她又抬頭看了看上官將之,幾乎是圓睜著眸子瞪著他,以確定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瞪了半天,還是他!
真的不是夢嗎?水若又更用力的掐著臉,喃喃自語道︰「如果是夢,就趕快醒來吧!」
「別掐了。」上官將之握住她的手,不讓她再「殘害」自己的臉龐。
溫熱粗糙的大掌令她的身子一震,然她仍不敢相信的閉了閉眼楮,喃喃地道︰「不!不可能!一定是因為我太喜歡上官將之了,所以才把娶我的男人錯覺是他,他不可能是上官將之……不可能的……」
她太喜歡他了?
一道不易察覺的光亮在上官將之的眸中瞬閃而過,唇釁難得浮起淡得不易看見的莞爾。
他拉起她的手,將她的青蔥玉指放人他的嘴里,牙齒輕輕一咬。
「呃!」手指傳來細微卻不可錯辨的痛覺,促使她真正回過神來面對他,也面對現實。
她所嫁的人,正是令她日夜相思的人兒啊!這個事實幾乎讓她全身顫抖,無法自己。
嫁給他,是她多年以來的夢想,可是夢終究只是個虛幻的夢當它真實的實現時,她反而不知所措,腦子混亂成一團,無法好好思考。
上官將之牽著恍神的水若坐到房中的桌旁,拿起用紅綠彩帶連結在一起的酒杯給她,與她共飲交杯酒。
芳香甘醇的美酒滑過喉嚨,溫暖了水若緊揪的胃,她終于能稍微鎮定下來,卻月兌口而出的問︰「你為何要娶我?」
他停頓了一下,才答道︰「因為你把我摔過肩膀。」
原來他只是為了兌現他的承諾,而不是因為喜歡她……
上官將之的回答令水若的眼兒一黯,感到悵然,「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並不想嫁給你。」
天大的違心之論!她不想嫁給他才怪!
「就算你不想嫁,也來不及了。」他說,俊容依舊淡然,看不出內心想法。
水若無言以對。
「你不想嫁給我嗎!」他問。
她羞澀的搖頭。
說不想嫁給他是騙人的!天知道嫁給他是她這一生中最美好的夢想啊!
兩人各飲完三交杯酒後,依循最後一道婚禮習俗,執起彼此的一綹頭發,以絲緞系成同心結,結發合髻,表示夫妻同心,白頭偕老。
結完發,他凝視著她,黑眸跳躍出一簇若有似無的火焰,執起她的縴縴玉手沉聲輕吟,「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水若接口詠完,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瞧得更羞了,垂下嫣紅俏臉,不敢與他相視。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此生不渝的婚姻盟誓,他倆此後將攜手共度此生呵!
上官將之驀然打橫抱起她跨進內室,將她放在布置得紅燦燦的喜床上。
她低呼一聲,心頭狂亂的跳動起來。
天!他要和她圓房了嗎?
闔上雙眼,她顫巍巍的偎靠著他,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地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予他。
他的手與唇如雨,無處不在地落在她唇上、臉上、身上,欲念如燃燒的火舌熊熊竄升……
「稟大將軍,邊關告急!」
房外霍然有人大喊。
如火的熱情霎時熄滅,臉埋在水若胸豁間的上官將之為之大震,倏地彈開身,跳下喜床沖出去,氣貫天地的喝令,「來人!備馬!」
系著兩人的發的同心結被扯掉了,孤零零的飄落地面。
水若亦急忙起身,穿戴好衣物來到房門口,瞧見門外的人們忙亂奔走,上官父母想留他過一晚再離開,但怎麼也留不住他。
他矯健地躍身上馬,回頭一瞥。
兩人四目相對,他威嚴凌厲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感情,遑論是留戀,有的只是凍徹人心的冷漠。
她終于明白他那「冷面將軍」的外號由何而來。
近在咫尺開外的他看起來是那麼的遙不可及,仿佛對他而言,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冷淡得教她的心房一揪一揪地抽疼起來。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已是你的妻子,不是嗎?水若在心中對他大聲吶喊著。
不要走?我不要你走?我不願意你離開我呀!
水若跑上前想開口喚住他,但他卻「駕」一聲地策馬絕塵馳去。
連一聲再見都還來不及說,她眼睜睜地目送他的背影火速遠離,任滾滾煙塵嗆得她想流淚。
他走了,就這麼頭也不回的走了……
「嫂子,大哥絕不是故意棄你而去,他身系國家安危,有時不得不把兒女私情先暫時擱置一旁,請你諒解他。」靜女來到水若身旁說道。
「我明白的。」水若勉強微微一笑,孤身回到仍張貼著大紅喜字,卻已然空蕩蕩的新房。
拾起落在地上的同心結,她坐在床畔,伸手輕撫涼去的被褥,臉頰偎上去感受它柔滑細致的觸感。
不久前,這上頭還有他的體溫,可轉眼間他就不在了,什麼都沒有了……
她忽然覺得好疲倦,好無力,空虛與惆悵強烈地掠奪她的身心,她再一次在心里自問,她真的如願以償的嫁給上官將之了嗎?
答案是肯定的,她真的嫁給他了!
「他的妻呵!」她輕笑,重復低吟,「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不應該放開她的手,然而,他卻拋下她離去,走得無一丁點猶豫,走得毫不留情,全沒顧及到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以及他剛過門的妻子。
水若心頭一陣酸楚,晶瑩淚珠兒無聲滑落,在繡著鳳凰于飛的錦被上,悄悄暈開一攤黯沉水痕,久久不干……
***
閑寂午後,水若獨坐在上官府中的吟荷湖湖畔涼亭,沉靜觀賞或盛開、或含苞待放的荷花。
一陣風乍來,撩撥了滿池的柔灩綠波,亦驚動了湖中兩只鴛鴦振羽齊飛,雙雙對對的拍翅而去。
「桃花春水淥,水上鴛鴦浴,凝恨對殘暉,憶君君不知……」
唉!他可知她多麼思念他!
才想著,碩人忽地揮舞著上官將之捎回的家書,跑來叫道︰「嫂子,大哥寫信回來啦!」
水若的美目登時一亮,快步迎上前去,接過家書打開來看,只見偌大白紙上字跡蒼勁地寫著——
一切安好,勿憂。
就這樣?
水若怔怔地看著白紙黑字,原本對他的來信滿懷期望,可他卻只輕描淡寫了這幾個字,未提及關于她的只字片語。她不由得心傷的想,他是刻意忽視她?或是根本就忘記他已娶她了?
碩人瞧見她極其失望的神情,連忙安慰道︰「嫂子,你別想太多,大哥向來不愛說話,就連寫信也一樣,以前我們接到的信都只寫著‘均安’兩字,這回他多寫了好幾個字哩!」
「對啊!三小姐說得是,姑爺一定很忙,所以才沒時間好好寫信,小姐,你可別想太多了。」陪嫁到上官家的小梳子迭聲附和。
「我知道。」水若沮喪的漫應,將上官將之的家書輕輕摺好放入懷里。
想起母親于她臨嫁前曾對她說,要無怨無悔的跟隨丈夫到天涯海角,如今她卻獨守空閨,成日像個等待丈夫歸來的深閨怨婦。
說起來,她甚至還不能算是他真正的妻子。
她心中淒冷無奈,可面對翁婆小姑時,只能強捺下心頭的孤寂苦楚,盡力學習做個人人稱許的好媳婦。
婚後數日,方家遵照禮俗,派遣家中一名小男孩送柬帖到上官家,邀請新人回門歸寧。
由于上官將之離家赴西關鎮守國疆,水若只得單獨回到方家拜見父母。
「爹娘萬福,女兒回來看你們了。」她向父母跪地磕頭施禮。
「乖!快起來。」方母眼眶泛濕的扶起女兒,關切的詢問道︰「在夫家一切可好?」
為了不使父母為她掛心,水若強顏歡笑。「請爹娘莫要擔心,女兒在夫家一切安好。」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方母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但,真的好嗎?
稍後,當她獨佇在蠔紫嫣紅的方家後院花園時,縱然身畔蝶蜂爭舞,好不熱鬧,卻襯得孤單影只的她更形落寞。
唉!即使不好,她又能如何?怨懟他的冷漠無情嗎?
不!她永遠都不想怨他,她既然已經嫁給他,成為他的結發妻,他便是她的天、她的地,她不怨他,也不該怨他的,她只不過是有一點點的寂寞罷了……
水若忍不住嘆了口氣。
「都已經嫁給你最想嫁的人了,還在嘆什麼氣?」
水若聞聲轉頭,見聶勿言一半的身子掛在圍牆上,一如從前笑嘻嘻地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勿言哥!」她微笑輕喚。
聶勿言跳下圍牆走向她,戲笑道︰「喲!才短短幾天沒見就變漂亮了,害我差點就認不出來是你,人家說女人在嫁人後會變漂亮,沒想到是真的,看起來成熟多了呢!」
「勿言哥又取笑我了。」婚後她即梳起婦人發式,減去了一分少女的嬌女敕稚氣,多了三分新婦的嫵媚風韻。
「我是說真的。」聶勿言繞著她打轉,很認真地打量她。「變了,真的變了,不再是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
水若的唇角不由得漾出苦笑。
她確實是變了沒錯,有哪個女人在嫁人之後不變的?天真在一夜之間被迫成熟,特別是成親當天即被丈夫「拋棄」的女人……唉!
「怎麼,在上官家過得不快樂嗎?」他關心地問。
她搖了搖頭,再勉強一笑。「上官家的人都待我極好,我很快樂。」
「是啊!快樂,快樂得唉個不停?才剛嫁人就變成冷宮怨婦,你會快樂得起來才有鬼!哼!上官將之那個家伙竟然在成親當天就丟下你,自己跑回西關,真是太過分了!」聶勿言義憤填膺的為她抱不平。
「勿言哥,你別這麼說他,他也是身不由己,邊關告急,國家大事當然比兒女私情更要緊。」她極力替上官將之辯駁,可「冷宮怨婦」四個字令她的心又一抽一抽的揪疼。
「笨了!你不會叫他帶你一起去?如果換成是我,死也要巴著他不放,才不會讓他把我擺在家里變古董哩!」
「可是他……」她頓住,心念霍地一轉。
是啊!他其實可以帶她一起去西關,又或者——
「小姐,原來你在這兒!老爺和夫人找你呢!」小梳子的呼聲打斷她的思緒。「聶少爺,你是不是又翻牆進來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你這樣會害我們家小姐被說閑話的,而且我們家小姐已經嫁人了,你……喂!聶少爺,我話還沒說完哪,你翻牆翻得這麼快干嘛?」
「你這羅嗦的丫頭,每回瞧見我就呱呱叫,本少爺若翻牆不翻快一點,遲早被你的口水給淹死。」牆後傳來聶勿言的嘻笑怒罵。「我看,也別叫小梳子,干脆叫小鴨子算了,呱呱呱!」
「真是的。」小梳子對他翻過的那道牆做鬼臉。
「小梳子。」水若沉吟著。
「小姐,什麼事?」
「你覺得我去西關找姑爺怎麼樣?」她問,但眼神閃爍著決意的光芒,任誰也無法阻擋她。
小梳子當場呆若木雞,小嘴張開開的,眼看小鳥都可以飛進去了。
「我不會強迫你隨我去的,你只要替我拿封信給——」
「不管小姐去哪里,小梳子死都要跟著小姐!」
哇!她小梳子的愚忠實在可以出國比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