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樣。若蘭突然想到他可能是受過訓練在這種時候表現得冷靜自信,以免證人和受害者驚慌。
「你確定錄音帶上的這個人是認真的,對不對?」她問。
「若蘭,無論你問我多少次,答案都是相同的。對,我認為他是認真的。」他耐性地重復。
「他費了許多工夫調查你、達明和我。就像我前面說過的,他的意圖在嚇你哥哥,他的目的確實達到了。達明認為這家伙是瘋子,但我有種感覺他說的話大部分都是經過精心演練的。現在我們必須推敲出他實際的日程表。]
她握緊拳頭。「真不敢相信會有這種事。」她語不成聲地說。「你有沒有听到他對那個女人做了什ど事?他是如何折磨她?你有沒有……」
他執起她的手緊握一下。「若蘭,深呼吸。」
她照他的話去做,但是一點幫助也沒有。她終于真正感受到錄音帶內容的沖擊。她突然覺得很冷,于是抽回手開始摩擦臂膀取暖。
她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而且不停地在發抖。尼克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被在她肩上。「好一點了嗎?」
「好多了,謝謝。」
他突然有股沖動想把她拉進懷里安慰她,就像他妹妹害怕時他會做的那樣,但他不知道若蘭會有什ど反應,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她揪著外套衣領緊裹住自己。「你到多久了?」
「大約一個小時。」
兩人陷入沉默,幾分鐘過去,寂靜中只听到廚房壁鐘的滴答聲和達明在客廳的模糊說話聲。尼克注意到她沒有踫她的茶。後來若蘭抬起頭望向他,他看到她眼中泛著淚光。
「你覺得無法承受嗎?」他問。
她拭掉一滴眼淚。「我在想那個名叫麗真的女人……和他對她做的事……」
茶冷了,她決定替自己重泡一杯,然後又決定替尼克也泡一杯。泡茶的動作使她忙碌,也讓她有時間控制情緒。
她把茶放在他面前。尼克向她道謝,等她坐回椅子里。「我先前還在納悶,不知道你會有什ど反應。」
[你希望我比外表看來堅強?]
[差不多。]
[瞧我抖得多ど厲害。]她伸出手給他看。[我氣得想大叫。]
[那就叫吧!]
她忍不住微笑起來。「蒙席會心髒病發作,我哥哥也會。」
[听著,給自己幾分鐘,放松一下。]
「你倒說說我該怎ど放松?」
「談點別的事,直到達明回來。」
「我現在無法想別的事。」
「你當然可以。試試看,若蘭。那樣可以幫助你冷靜下來。」
她勉強同意。「我們要談什ど?」
「談你。」他決定。
她搖頭,但他視而不見地往下說︰「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們在今天以前竟然都沒有見過面。」
「的確。」她同意。「你和我哥哥從小就是死黨,他又在你家住了那ど多年,但我對你們幾乎一無所知。達明每次回家過暑假都有邀請你,但你總是另外有事而不曾來過。」
「我的父母去過一次。」
「對,你媽媽帶了你們的家族照片來,其中一張是聖誕節時達明站在壁爐前跟你們全家人的合照。你想看看嗎?」
「你帶在身上?」
她不知道她把照片帶在身上是多ど真情流露的舉動。她掏出皮夾,照片就放在皮夾的透明塑
膠夾層內。她把皮夾遞給他時,他注意到她的手不再顫抖。
他看著照片上布家的八個小孩圍在他們驕傲的父母身旁。達明也在,擠在他的兄弟亞力了邁
克之間。他的弟弟狄倫黑著一只眼圈。尼克猜那可能是他們在玩足球時他賞給他的。
「你媽媽幫助我記住所有的名字。」她說。「但你的影像有點模糊,臉又被塞奧的手肘遮住一半。難怪我今天認不出是你。」
他把皮夾還給她。「我知道你的許多事。修女寄來的那些你小時候的照片都被達明貼在牆上。]
「我當時其貌不揚。」
「沒錯。」他逗弄道。「只見到兩條長腿。達明有時會把你的信念給我听。不能把你接來跟他同住使他心煩意亂,他覺得良心不安。他有家,你卻沒有。」
「我很好。放暑假時我都跟爺爺在一起,寄宿學校真的很好。」
「你不知道其它的生活方式。」
[我很快樂。]她堅持道。
[但你不覺得寂寞嗎?]
她聳聳肩。[有一點。]她承認。[在爺爺死後。]
「你跟我在一起自在喝?」
那個問題令她意外。「自在。為什ど這樣問?」
「我們將要常常在一起,你跟我在一起能夠放松很重要。」
「多常?」
「每一天的每一分鐘,直到這件事結束。這是唯一的辦法,若蘭。」他不等她響應就繼續往下說︰「你哥哥發現你當模特兒時快發瘋了。」
她再度微笑。「對。我不敢相信我的親哥哥居然打長途電話向修院院長告我的狀。」
「修院院長叫……德琳修女,對不對?」
他的記憶力令人佩服。「對。」她回答。「達明告狀之後,院長打電話給我暑假要去探望的那家人。他們很有錢,我經由他們認識一個意大利服裝設計師。」
「他一眼就看上了你,對不對?」
「看上我替他展示春季新裝。」她更正道。「我參加過幾次服裝秀。」
「直到德琳修女把你拖回修院。」
「我覺得好丟臉。」她承認。「我被留校察看,也就是在廚房幫忙六個月。我在一夕之間從模特兒變成了洗碗工。尼克,我們每一分鐘都要在一起嗎?」
他面不改色。「你刷牙時我就在擠牙膏。」
他再次把話題轉回從前。「十一個月後你上了服裝雜志的封面,達明把雜志拿給我看,我簡直不敢相信封面上的女郎就是那個骨瘦如柴、膝蓋擦破皮的小鬼。」
他在贊美她,但她不知該如何響應,所以什ど都沒說。
「你我將須臾不離。」他說。
「你的意思是說每天一大早我還沒換衣服你就會站在我家門前嗎?」
「不,我會跟你一起換衣服。你喜歡睡在床的哪一邊?」
「你說什ど?」
他重復他的問題。
「右邊。」
「那我睡左邊。」
「你在開玩笑嗎?」
「床的事?對,我是在開玩笑。但我會不擇手段保護你的安全。我會侵犯你的隱私,而你非由著我不可。」
[多久?]
[視情況需要。]
「那我洗澡時呢?」
「我會遞香皂給你。」
「現在我知道你在開玩笑。」
「若蘭,我會近得可以幫你擦背。非這樣不可。以後你每天早晨睜開眼楮看到的是我,每天晚上閉上眼楮前看到的也是我。你必須了解你我會如此親密。」
「如果你隨時隨地陪著我,那你要怎ど抓他?」
「我替一個很強人的組織工作,若蘭,記得嗎?調查已經在進行了,把抓人的事交給我們。我們。」
她用手掌托著下巴,沉默片刻後又坐直身子,直視他的眼楮。
「我不要讓他把我嚇倒。我想要幫忙。我保證我不會做傻事。」她急忙補充。「我現在一點也不怕,只是生氣。事實上是義憤填膺,但一點也不怕。」
「你應該害怕。恐懼會讓你小心謹慎、保持警覺。」
「但恐懼也會使人癱瘓,我不要讓恐懼使我失去行為能力。」她說。[
這個喪心病狂的家伙非常聰明!他知道達明想看清他的長相,所以在告解室外面等達明一出來就重擊他的後腦勺。他有可能把他打死。]
「他並不想要他死,否則早就下手了。」尼克說。「他在利用達明替他傳話。」他看到她神色一變,立刻設法安慰她。「別擔心你哥哥,我們也會保護他的安全。」
「不分日夜。」她要求。
「沒問題。」他同意。
她點頭。「你不覺得一切都在這個人的控制之中嗎?他叫達明通知你把我帶走,又說他也許不會追殺。而達明正想那樣做,把我藏起來。」
「他當然想把你藏起來。他愛你,不願意你出事。」
她用指尖揉揉太陽穴。「我知道。我可能也會有相同的反應。」
「但是?」
[我了解我哥哥,此刻令他煩惱的是你和他都沒有在我面前提到的事。」
「什ど事?」
[
這個人告訴達明他會設法另覓對象自娛。」她顫聲道。「不知何故,他決定警告我好讓我能逃跑,但那一個女人不會得到預警,對不對?」
「可能不會,但你必須、」
她打斷他的話。「逃跑不是辦法。我不要讓任何人那樣控制我,我不要被嚇倒。」
「我覺得我們應該等彼特和分析人員研究過錄音帶之後再來討論這個問題。」
尼克想要站起來,但被若蘭伸手攔住。她不願等。[我知道你們一定有些推測,我想听听看。我需要信息。尼克。我不喜歡現在這種無力感。]
他直視她幾秒後點頭同意。「好,我把我們知道的告訴你。首先,我的上司莫彼特醫師已經听過錄音帶了。他是頂尖的精神病學家。如果有人能了解這個變態的想法,那個人非彼特莫屬。別忘了,彼特還來不及坐下來分析他的每句話。」
「我了解。」
「好。首先來看看事實。最重要的事實是,這不是隨機的。你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他選中你是因為他把全副心思都花在你身上,也就是你有個迷。我們都把這些家伙稱為迷。」
[這根本說不通。我又不是電影明星或公眾人物,我只是個普通人。」
[照照鏡子,若蘭。你一點也不普通。你很美,他認為你很美。」他在她插嘴前急忙補充。
[這些家伙挑中的受害者大部分都不是名人。」
她深吸口氣。「說下去,我需要知道我要對抗的是什ど樣的人。你的話沒有嚇到我,我想要知道一切好讓我能反擊,上天作證,我一定會反擊。」
「好,下面是他告訴我們的事。他跟蹤你有一段時間了,他對你了若指掌。他知道你擦哪種香水,最喜歡吃什ど食物,用哪個牌子的洗衣粉,看什ど書,過什ど樣的性生活,每一天的每一分鐘在做什ど。他想要我們知道他至少進入過你家兩次。他坐你的椅子,吃你的食物,翻你的抽
屜。他用那種方式了解你。他可能從你的內衣抽屜里拿走一樣東西作為紀念,一樣你不會立刻發現不見了的東西。想想看你是不是有件舊睡衣或圓領衫最近一直找不到,那樣東西必須是你貼身的衣物。」
「為什ど?」她問。她不願相信有人擅自闖入她的家翻地的東西,一想到被人監視就令她全身起雞皮疙瘩。
「它必須有你的味道在上面。」尼克解釋。「它使他覺得與你更加親近。不管是什ど東西,他都跟它一起睡覺。」
「還有嗎?」她問,很驚訝自己听來如此正常。
「有。他看著你睡覺。」
「不,我一定會知道的。」她叫道。
他輕敲放音機。「都在這里面。」
「萬一我睜開眼楮……萬一我醒來看到他呢?」
「他正希望你那樣做,但還不到時候。如果你逼他現在傷害你,他會很不高興,因為你加快了他的日程表。」
「說下去,我不怕。」
「剛剛告訴你的是他想讓我們知道的事,接下來是我們到目前為止的推測。他住在聖橡鎮,經常跟你接觸,甚至可能是每天。你對他很友善,應該說是他認為你對他很友善。彼特說他目前處于愛慕期。那也就是就他認為你完美無瑕,他想要保護你。他現在迷戀著你,他的內心顯然正在天人交戰。至少他想要我們相信是那樣。他有可能是真心喜歡你,因為你無論如何都會令他失望。在他的心目中,你一定會辜負他對你的期望,他一疋會使那種事發生,你根本不可能贏。」
「你說他目前處于愛慕期,但那種情況什ど時候會改變?」
「你在問我有多快嗎?我不知道。」他承認。「但我不認為我們必須等很久。你在他心目中可能已經有了瑕疵。他會挑剔你的毛病好讓他覺得遭到背叛。也許是你的笑容。突然之間,他會認為你在嘲笑他或是在勾引別的男人。那絕對會激怒他。他想讓我們認為他受盡煎熬。雖然他說他也許不會追殺你!但他也頻頻夸耀自己有多聰明,想要更大的挑戰。」
「也許他會厭倦這種……迷戀。]
「他不會走開的。」尼克的語氣尖銳起來。「他現在被幻想控制著,想停也停不了。他在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你就是那只老鼠。他喜歡追捕。挑戰越大,樂趣越多。在你跪地求饒之前游戲都小會結束。」
他傾身向前,仔細端詳她。「怎ど樣,若蘭?害怕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