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爾停在門口一晌,贊賞瓊安俯在書架前的美景。清晨的陽光映著她窈窕的曲線和渾圓的臀部,他的心頭一熱,想起了昨夜如何探索她每一寸熱情的身軀。
他很高興自己是首度喚醒她熱情的人。顯然過去坎莫真的是太紳士了──但那已經過去了。
「早安,」他走進育嬰室,喜愛極了看到她時,她臉上浮現的紅暈。「昨晚睡得還好吧?」
「好極了,謝謝你。」她道,小臉更紅了。
「很高興听到妳這麼說。」他展開個邪氣的笑容。「嗨,瑪格。」他招呼道,瞧見瑪格牽著邁斯走出育嬰室。「早安,你昨晚睡覺打呼嗎?」
「我才沒有。」邁斯氣憤地道。
「是嗎?那麼一定是『帕卡』了。今早我進去你的房間看你時听到的。」
「『帕卡』也不會打呼,牠的呼吸很深沉。」
「噢,我明白了,」契爾道,抱起兒子,轉了個圈。「你穿上外出服,打算去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他點點頭。「瑪格要帶我去農場和她的小男孩玩耍。強尼是我的朋友,我們一起玩馬匹、看動物、爬籬笆,害瑪格一直畫十字架。」
「的確,听起來很有趣。」契爾放下他,朝瑪格展開笑容。「去吧,盡量玩得一身髒。」
邁斯格格輕笑,奔向瓊安,伸出雙臂。她蹲下來,擁抱親吻他。「玩得愉快,小乖。我們稍後見。」
「妳也畫畫愉快,安安。」他道,沖出門口,瑪格連忙追了出去。
契爾關上房門,走向瓊安,將她擁入懷中。「妳這個壞女郎!妳怎麼能夠顯得如此純真?我必須立刻改正這一點。」他低下頭,攫住她甜美的唇,恣意品味她的甜美,靈舌探索著她的口中。
「你真是個無賴,爵爺。」她屏息地輕笑。「你認為在育嬰房里親吻家庭教師適當嗎?」
「我可以想出許多想在育嬰房里對家庭教師做的事,但事實上,我是來談論更實際的事情。」
「板板絕對會以你為傲。」她坐在沙發上,滿懷期望地仰望著他,明眸閃亮。
上帝,他是如此地愛她。他從沒想過他會如此深愛著另一個人,無論在情感和方面,她都深深觸及了他,毫無矯飾,全心全意地付出自己,不索求任何回報。
她和莉蓮真是天差地別。
「契爾,你為什麼這樣子看著我?我感覺像動物園里的動物。」
他咧開嘴笑了。「才不。事實上,我是在想著我有多麼愛妳,以及我多麼幸運能夠找到妳。妳讓我非常快樂,瓊安,而我許久以來都不敢這麼說了。」
她點點頭,神情嚴肅。「你也讓我非常快樂──非常。好了,你究竟想要討論什麼實際的事情?」
「嗯,首要之務是拿到特別許可證。我考慮過前去倫敦,帶著妳一起,但仔細一想,我們最好還是留在這里。妳的身體還沒復原到可以做長途旅行──」
「我已經復原到可以和你一整夜,卻無法長途旅行?」她的秀眉高高挑起。
「我是擔心妳會染上風寒。現在的氣候詭譎多變──不,別和我爭辯。我認為我們最好留下來陪邁斯,過去一年半來,他已經被拋棄夠久了。妳同意吧?」
「你真的在征詢我的意見嗎,克里維爵爺?」她反駁,眼里閃動著調皮的光亮。
「我是在咨詢妳的意見。許久前我就學到了最好是以『詢問』取代『告知』,那絕對可以省卻我許多的麻煩和氣惱。」
「多麼聰明的男人!事實是,我也想在這里結婚,但不是在莉蓮埋葬的小教堂──那會太過尷尬了。或許可以選擇在潘柏頓的教堂;它距離很近,有著漂亮的彩繪玻璃窗──如果你不反對的話。」
「我當然不反對──就這麼說定了,親愛的。」契爾立刻道。「現在,輪到我的第二項計劃了。我想拜托我的好友藍雷恩代為購買特別許可證,送來衛克菲。他住在距離這里不遠的曼德松莊園。或許妳在到這里的路上曾經經過。」
「是的,」瓊安咬著下唇。「他是特維利伯爵?」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他也是邁斯的教父,並且非常喜歡他的教子。」
「我會很樂意認識他。」
「妳會的。」契爾遲疑了一下,知道接下來的提議恐怕不容易過關。「我也想要拜托他在下星期為我們舉辦訂婚舞會。我認為這是一石二鳥之策,應邀的賓客會很想要見見妳,特別說多年來圍繞著妳的那些傳聞──再加上妳是我亡妻的表姊。所有人會搶破頭爭取邀請函。」
正如他所預料的,瓊安的臉色一白。「噢──契爾,我真的認為──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我們不能等到結婚一陣子之後,再面對獅群嗎?」
「不,我絕不讓任何事礙著我的婚姻。妳大擔心妳的名譽了,我認為那會妨礙到妳的心靈平靜。」他輕握住她的手。「我向妳保證,吾愛,我會要那些當初陷害妳的人出面說明,並且道歉。」
「我沒有合適的禮服。」她尋找著借口。
「那是可以輕易解決的。」他道,等著她的下一個借口。
「人們會在背後說個不停;我無法忍受你被嘲笑。」
「相信我,吾愛,沒有人會嘲笑──他們不敢。就算他們愚蠢得嘗試,我可以保證等我對付完他們之後,他們只會懊惱得無地自容。」他俯身輕撫她的面頰。「妳是我所見過最勇敢、堅強的女性,從不畏懼為了真相挺身而出。我會讓杭廷頓和韋亨利說出真相,並且說服那些小心小眼的人,歐家對妳的指控都是子虛烏有。妳信任我嗎?」
她長吁了口氣。「你明知道我會為你做任何事──我以生命信任你。」
他將她擁入懷里,緊緊抱住。「妳知道我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妳的嗎?」
她伏在他胸前搖頭。
「那是在聖誕夜,我帶著送給邁斯的禮物到育嬰室,卻看到妳僅著睡衣,佇立在窗邊,」他在她的額前印下一個吻。「妳問起莉蓮是怎麼去世的,並在得知真相後哭得像個孩子,毫不在意我的看法。」
她抬起頭望著他,唇角浮現笑意。
「我也是在那一晚開始愛上你──但我一直不敢承認自己的感情。然而在那晚,我還明白了一件事。」
「什麼事?」他滿懷期望地問。
「我明白到打一開始,我就被你吸引了,盡管你是我心目中所認定的禽獸。一開始我不明白那種感覺,因為我從不曾經歷過,也因為你是莉蓮信中描述的可怕丈夫。但我想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的身體就被喚起,」她的臉紅透了。「或許你早就知道了。」
他的唇拂過她的額頭。「今天就讓我們來交心吧。打一開始,我就對妳感到同樣的吸引力,但因為妳是莉蓮的表姊,而且和她容貌相似,我不只拒絕那份吸引力,甚至還利用它來對付妳。」
「我知道。」她靜靜地道。「或者該說──我現在知道了,但你會那樣做也是情有可原。你不了解我,正如我對你全然不了解。我們只能透過莉蓮扭曲的描述看見彼此。」
「為什麼妳總能如此輕易地原諒我,並讓我自覺得像個大惡棍?」他道,對她的濃濃愛意彷佛要塞爆他的心。
她踏起腳尖,溫柔地親吻他。「我愛你──這樣的理由已促夠原諒一切。事實上,我對你也不是挺好。」
「瓊安,我真的不知道我怎麼能夠等上三個星期再娶妳,妳真的堅持要等到親愛的板板趕回來參加婚禮?」
「昨夜你試圖迫使我同意時,我就明白告訴你了。板板陪著我走過了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我不能讓她錯過最美好的一刻。」
「嗯,這絕對需要非凡的克制力,」他道,已經被她緊貼著的身軀喚起了。「我不能每一晚都帶妳上床,以免被僕人撞到,但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怎樣熬過沒有妳的夜晚。」
「我們不能有創意一點嗎,爵爺?」瓊安柔聲問,以手撫過他的大腿。「現在這里沒有人──短期內也不會有人。他們知道我病愈後,總在這時候午睡。」
而她還認為自己的本性不熱情!他輕撫著她的雙峰,吻過她的頸項、雙唇和緊閉的眼瞼。
「我會永遠愛妳。」他低語,放開了她,為她套回衣物、覆上被單。「睡吧,妳需要好好睡個覺──特別是在昨夜的歡愛後。我會在這里守著妳。」
她滿足地笑了,閉上眼楮,在他的守護下,很快陷入了深沉的睡夢里。
契爾留在她的身邊好一會兒,直至確定她已熟睡後,才悄聲離開,想著他真是該死的好運,能夠擁有瓊安的愛!
馬車停下來,瓊安打量著燈火通明的曼德森宅邸,口干舌燥,一輩子從不曾如此緊張過。對她來說,它看起來比較像是通往地獄的大門,而不是慶祝她訂婚的豪宅。
溫蒂、瑪格和雪玲使出渾身解數,將她打扮得艷麗動人。瑪格在玫瑰色的緞料禮服上縫著珍珠,雪玲用玫瑰和珠子做了頂美麗的頭冠,但在大功告成後,她們全都感動得哭了出來,差點毀了她們的成果。
連狄納森在送她上馬車時,都偷偷擦拭著眼角。僕人含著眼淚,揮著手帕送走馬車的景象真是滑稽極了,但他們實在太高興她和契爾即將結為連理……
反倒是邁斯的反應最為平靜,彷佛早已料到。在瓊安告訴他婚事後,他認真地打量著她,宣布她會是「最完美的媽媽」,然後詢問她是否會在婚後繼續照顧他。
「我會永遠照顧著你,小乖,」她回答道。「就算在你長大而不想要我照顧之後。」
邁斯似乎很滿意這個回答,繼續騎他的木馬去了──反倒是瓊安必須強抑回盈眶的淚水。
「瓊安?」契爾輕握她的手,將她喚回現實。「妳準備好了嗎?」
她用力吞咽,點了點頭。「我──我有一些緊張。」
「那是自然的,但我相信妳能夠鎮靜如常地度過這個晚上。記得,我全心全意愛著妳,我有信心我們能夠找出真相,粉碎所有的謠言。」他俯身親吻了她。
馬車在下一刻打開。納森放下階梯,微笑地給予她鼓勵。瓊安以微笑響應。坐在駕駛座上的比利也對她眨眨眼,為她打氣。
瓊安突然感覺好多了。她挺直背脊,輕搭著契爾的手臂。「該是攻破英國社交界城牆的時候了,」她喃喃。「如果我在過程中多有冒犯,敬請見諒。」
契爾格格輕笑。「千萬別客氣。盡可能留在我身邊,跟隨我的領導。我比妳熟悉戰爭的規則──不過妳比我更擅于靈活出擊。」
「我相信那正是最令你憂慮的。」瓊安道,感覺好多了。有契爾在身邊,她相信沒有任何事能夠打倒她。
「噢,雷恩來了。」他道,帶領她走上階梯。一名黑金色頭發、有著明亮藍眸的男子微笑地歡迎他們。
「伯爵夫人,」特維利伯爵執起她的手。「我一直期待著這一刻。契爾一再在信里描述妳,令我好奇不已。妳正如他信里所寫的一樣美麗。」
「叫我瓊安就好。」她道,立刻喜歡上他。「天知道,我們的出席可能會讓你日後的信件應接不暇──無論結果是否如契爾所預期。謝謝你慷慨地提供我們戰場。」
「慷慨與此無關。母親總說我是個過度好奇的孩子──不過她倒是鼓勵我這種傾向。」
瓊安笑了。「我相信我會很喜歡你的母親。」
「噢,她正在屋子里,好奇想見到妳。我相信她和我一樣不會失望。」
瓊安就沒這麼肯定了,但契爾堅定地搭著她的背,給予她所需要的力量。她跨過門檻,準備面對獅群。
「親愛的,你們的光臨真是蓬蓽生輝,」高雅的特利維老伯爵夫人道。「我愛極了听八卦消息,但更愛戳破它們的假象──尤其是這次,我絕對會樂在其中。」
「謝謝──妳。」瓊安道,很驚訝伯爵夫人竟肯為素不相識的人如此費心。
「哪里,我最喜歡嘲笑充斥在社交界里的傻子,享受高人一等的快感。」她握住瓊安的手。「來吧,孩子,在賓客抵達之前,我們還有一點時間,我得給妳來個特訓。雷恩和妳的未婚夫都是聰明的孩子,但他們不會注意到這種細節。在我痛擊敵人之前,我必須擁有充分的訊息。」
瓊安感覺老伯爵夫人就像板板一樣自信、坦率,並由衷地喜歡她。她回頭望了正在和雷恩談話的契爾一眼,跟著老伯爵夫人離開了。
十五分鐘後,老伯爵夫人已經巧妙,但鉅細靡遺地問出了瓊安傳聞的真相。「謝謝妳的誠實,看來契爾真的是選對了人,而且妳可以帶給他快樂,親愛的。我可以看出他的神情和以往截然不同,他似乎已拋開了過去的悲劇,而我為此衷心感謝上帝,」她的唇角緊抿。「沒有人應該遭到那樣的折磨──特別是契爾。」
「我──我對契爾和我表妹受苦的婚姻深感遺憾,」瓊安試著為莉蓮辯護。「他們真的很不配。」
「噢!」伯爵夫人揮了揮手。「契爾的確選錯了人,但以當時的情況,那也是可以了解的。不!我指的是他在半島戰爭中的經歷。雷恩一直很遺憾他不在場,無法阻止契爾犧牲自己,但如果契爾被阻止了,我想只會有更多生命喪失,」她搖搖頭。「話說回來,契爾真的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許久以來,他一直活在個人的地獄里,但正如我說過的,他終于將它拋開了──而這都得感謝妳,親愛的。」
瓊安的呼吸一窒,背脊竄過一陣寒意。伯爵夫人指的是什麼樣恐怖的代價?契爾付出了什麼樣的犧牲?她的腦海里閃過各種可怕的影像。她听說過法國人的種種暴行,但從未想到契爾也是受害者之一。
她曾經問過契爾在半島戰爭中發生的事,他卻拒絕回答。伯爵夫人明顯地知道來龍去脈,也是最好的詢問真相的人選……
瓊安正要開口詢問,契爾已出現在會客室門口。
她的心髒停了一下,明白她差點被逮到私下打听契爾不願意談論的事。她的心里浮現愧意。如果她想知道真相,應該自己去問契爾才對──即使她必須硬逼他說出來。這也是為了契爾好。如果他的傷口要愈合,他必須要面對過去,而不是選擇回避。
「原諒我的打擾,」他的神色輕松,一點都不像是伯爵夫人所說的、經歷過地獄又回來的人。「我們的賓客已經抵達了。親愛的,武裝好妳自己,讓我們出去應戰吧!」
特維利伯爵夫人微笑道︰「的確,但切記,不要太早擺出敵對陣式。就像棋局一樣,你必須緩步推進,直到關鍵時刻再使出致命一擊,把敵人將軍!」
契爾俯身親吻老伯爵夫人的面頰。「我一直納悶妳如何長保青春美麗──顯然是因為妳經常運用妳聰明的頭腦,讓妳的身軀無暇變老。」
「諂媚!」她笑道。「去吧,你們兩個。我等著看你們大獲全勝。你一向是個好棋手,契爾。」
「拜妳這位名師所賜。」他微笑,挽著瓊安的手,朝大廳走去。
瓊安強迫自己不去想契爾在半島戰爭中的經歷──解決謎團可以等到以後。現在她該做的是專注精神,迎接眼前更重要的戰役。
瓊安早已做好心理準備,承受無可避免的竊竊私語和嘲笑。多數時候,她都能夠忽略那些朝她射來的輕蔑和譏笑的目光──就在他們剛剛當面恭賀了他們訂婚之後。她本人是不在意,但她深為契爾感到不值。他不該得到這種對待的。
契爾則是將深情未婚夫的角色扮演得淋灕盡至,毫不在意其它人的賀詞顯得言不由衷──直至何莎麗夫人前來致意。
「誠摯祝福兩位的未來,」她以毫不隱藏的輕蔑道,侮辱的目光打量了瓊安全身。
「我故世的好友莉蓮告訴了我許多關于妳的事。」
「是嗎?」瓊安道,心里只覺得好笑。老天!何夫人就是馬廄里的「花蕾兒」!她那慵懶、柔媚的語音是絕不會錯認的。
「噢,是的,」何夫人道。「我知道所有關于妳的一切。」冰冷的語氣充分暗示了這一切都是不好的。
「妳會驚訝我對妳知道得有多少,」瓊安強抑笑意道。「或許我們都該各自有所保留。」
何夫人輕揚螓首,轉頭離開了。
契爾好奇地望向瓊安。「剛剛是怎麼回事?」
「她就是撒哈拉沙漠的花蕾兒,韓柏偉的女神。」
契爾仰頭大笑,惹來大廳里的賓客好奇的注視。
韓柏偉終于出現時,瓊安已經比較能夠控制自己。至少他是契爾的朋友。
事實上,韓柏偉稱得上是英俊瀟灑,只可惜他沒有拜倫的文采,偏要充當詩人。她發現自己很難板著臉面對他,但他一點也不知道瓊安心里的想法,禮貌地行禮、寒暄幾句後,就又回到了人群中。坦白說,若不是有馬廄里的那一幕,他絕不是會讓人印象深刻的人。
「柏偉一向把最華麗的詞藻保留給他追求的女人。」契爾道,彷佛讀出了她的想法。
「那麼我該認為自己算是幸運的了。」她回答,轉向下一名賓客。
就這樣,接著一個小時,瓊安招呼著一個又一個的客人,有的熟悉,有的不,但她毫不在乎。她一直在等著兩個改變了她的過去的男人──也只有他們能夠改變她和契爾的未來。
她原以為自己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杭廷頓終于出現時,瓊安的一顆心猛撞擊著胸口。她勉強保持平靜,毫不泄漏出內心的激動。
他正如她記憶的一樣──梳得一絲不苟的深棕色頭發,以及得意洋洋、暗藏心機的灰眸。一整晚,她一直恐懼著他的到來,現在他終于來到時,她反而心神一凝,決意這次不再讓他佔上風。
他和契爾打招呼,執起她的手。「伯爵夫人,別來多年,妳的成就似乎是益發輝煌──我最近又听到了妳的訂婚之喜。」
她抗拒著抽回手,摑他一巴掌的沖動。「謝謝,杭廷頓爵爺,」她冷冷地道。「至于你自己,我听說你仍然未婚。」
「令我的父親懊惱不已,」他輕浮地道。「噢,你真是個幸運的男人,克里維,兩名容貌相似的美麗表姊妹都為你所擁有。容我向你已逝的妻子致上哀悼之意,那真是樁悲劇。」
「謝謝,」契爾道。「但今晚讓我們想比較快樂的事。正如你所知道的,我的未婚妻去國多年,有許多舊識要見。」
「的確,我剛剛在路上超過了韋亨利的馬車。就我所知,他也是伯爵夫人的昔日密友,不是嗎?」
契爾听出了話里暗藏的侮辱,卻不動神色。瓊安頗為驚訝他的自制力。她就很想狠狠踢杭廷頓的脛骨一腳──不過,她猜測契爾心里正盤算著更狠辣的手段。
「確實是舊識,」契爾道。「不過恐怕說是韋先生自己幻想出兩人的親密關系。」
杭廷頓的唇角微揚。「或許是時日久遠,伯爵夫人忘記兩人的舊情了。我記得他們還差點訂婚──至少我最後一次見到高小姐時是如此。」
契爾驀地出手,揪住杭廷頓的外套領口,快得瓊安甚至看不清楚他的動作。他狠狠拉近杭廷頓。
「你一直就很討人厭,」他低沉的語音令瓊安的背脊竄過一陣寒意。「但那一晚恐怕是你的登峰造極之作了。告訴我,你是否由灌輸韋亨利那番齷齪的計劃里獲得莫大的快感?你認為一旦高小姐名譽掃地,被迫嫁給韋亨利後,你就可以得逞一己的私欲?」
杭廷頓驚駭地張大了眼楮,懼意流露無遺。瓊安看得心中大快。「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結巴道。
「你不知道嗎?」瓊安雙手插腰,湊近他驚慌的面容。「那我就挑明白問吧。你是否唆使韋亨利在那一晚潛入我的房間,好在東窗事發後,迫使我嫁給他?你知道他一直想要娶我,也知道我絕不會同意,于是你構思出這個可笑的計劃,無視于一名清白女子的閨譽?」
「我發誓,我和此事無關,」他道。額上沁出冷汗,臉色發白,但契爾依舊緊揪著他的衣領。「我對妳的指控一無所知。」
瓊安怒瞪著他。「我不相信。你一直是個公子──為逞私欲,不擇手段。那晚你說的話暗示你認為如果我已嫁為人婦,就會接受你的追求。」
「不──不!」他狂亂地望向周遭。他們的周遭已聚集了許多人,張大嘴巴,注視著這樁最新的丑聞。「不,問他!」他喊道,指著入口。「我和整件事無關!」
所有的人一齊轉向門口。韋亨利剛剛月兌下外套,他遞給門房的手一頓,臉色發白,面對眾人,猶豫地微笑。「晚安,各位。這是個美好的夜晚,不是嗎?相當暖和。」
契爾突兀地放開杭廷頓,將他推到一旁。「晚安,韋先生,你來到的時間再巧不過了。能夠請你過來一下嗎?我們有些問題要問你。」
亨利環顧人潮擁擠的大廳,舌忝了舌忝下唇,走向前的神情彷佛赴絞刑台一般。「我還以為我是被邀請來參加訂婚舞會──這倒比較像是動用私刑。哈,說說笑而已!」他試著打趣道。
「這絕不是說笑的事。」契爾冷酷地道。「告訴我,在一八一二年的八月十三日夜晚,你是否擅自闖入高瓊安小姐的臥室,強行向她求歡?」
亨利狂亂地望著周遭。「這──這是怎麼回事?我可不是來這里被質問一樁陳年舊事。這名蕩婦是否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聲,對你灌輸了有關我的謊言?」
「我建議你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不要隨便指涉。」契爾的眼里燃著冰冷的火焰。「再侮辱我的未婚妻半句,我會赤手空拳拆了你的全身骨頭。你應該記得我過去的名聲。」
亨利用力點頭,臉色變得更蒼白了。
「很好。那麼,回答我這個問題︰杭廷頓是否教你只要你設法毀了高小姐的閨譽,她就得被迫嫁給你?」
「杭廷頓?」韋亨利一臉的困惑。「他與此何關?自始至終都是瓊安。她在花園里找上我,向我傾訴她最深的熱情,告訴我她再也無法克制滿心的愛戀。當晚我就告訴了歐爵士夫婦一切,」他指著瓊安。「她明知道那就是真相,盡管她矢口否認。」
瓊安以手按著額頭。「你是說你的所作所為全是自己的主張──只有你一個人,杭廷頓與此無關?」
「我早就說過──」杭廷頓開口,但契爾用一記凌厲如刃的眼神封住了他的口。
「繼續說,韋先生。我們都很想听听你這個版本的說詞。」
韋亨利瞪著契爾,之後是瓊安。他的臉龐脹得通紅,指著她的手顫抖。
「杭廷頓與此無關──一切都是妳的主意,以及妳的錯。如果妳沒有在花園里熱情地親吻我,紅唇里滿蘊承諾,放蕩地偎著我,自願獻身給我,邀請我到妳的臥室,我絕不會做出那樣的事。」他擦拭著額頭的汗。「不管怎麼說,我是個紳士。我愛妳──至少我原以為自己是。我很遺憾必須在公眾面前這樣說,但妳證明了妳根本不配得到我的感情。」
瓊安厲瞪著他良久。她承諾過契爾她會堅強地面對結果,但她真的不知道要怎樣揭穿這樣的漫天大謊。
她原本堅信杭廷頓是幕後主謀者,現在她不由得納悶是否亨利太過堅信自己的無辜,以至于產生幻覺。那一晚她根本不曾到過花園。
「或許──」她試著道。「那晚你喝多了酒,在花園里遇到某個女子,將她誤以為我,以至于產生了誤會?」
「我沒有喝醉,也沒有認錯。」他氣憤地道。「我原本打算在那一晚向妳求婚,但妳熱情的提議沖昏了我的頭,蒙蔽了我的判斷力。結果妳事後反悔,害我那一晚平白遭到羞辱。」
「噢,我對你所遭到的羞辱深感遺憾。」瓊安諷刺地道。
「我則為了那晚染上的麻疹深感遺憾,」他忿忿地道。「醫生說我能夠捱過來算是幸運的了。」
瓊安怔視著亨利,以手按喉。「麻疹──怎麼會?那一晚,你只有在莉蓮進房時,和她有過極短的接觸……」
契爾恍然大悟。「該死了!原來如此!」他擁緊她的腰,試著給予她安慰。
瓊安緩緩轉過頭,直視進他的眼里,瞧見他和她一樣得出了痛苦的結論。
「老天!是莉蓮──一直都是莉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