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雁已經兩天不見人影,不僅大哥大關機、CALL機不回、工作不做,連家門也沒進去過。以樊急著找她談,除了曲家要告她惡意傷人的糾紛,還有柴桑的指控。尤其是後者,他要知道到底是哪個女人說謊。
昨天他回家時剛好踫上從外頭回來的柴桑,她顯得疏遠,連招呼也沒打就進屋了。不過話說回來,她向來對人冷淡,因此他也不以為意,倒是之凡在生他的氣,那小妮子完全相信柴桑的說辭,還拉著卓爾琴和她站在同一陣線。劭深什麼也不評論,只叫以樊好好看清楚柴雁的為人。以樊真想對他破口大罵,連人都找不到,教他怎麼看清楚?
他非要見到柴雁不可,她總不會連著兩天不回家卻不對家人說一聲吧?雖然柴庶寅夫婦總是面有難色的告訴他,柴雁真的沒有打過電話回家。假如柴雁正如外表所表現的是個孝順女兒,她絕對不會讓家人擔心,更何況最近這一盛傳有「歹徒」出沒,柴桑都差點被劫色,更別說是大家公認的大美人柴雁。
他坐在自家客廳面對柴家的沙發上,窗戶大開著以便監視柴家門前的動靜,電視機開著不讓父母看出他在監看對面,但他的注意力無法集中。听說柴桑準備搬到台北去,毫無疑問是受到險遭強暴的影響,柴庶寅夫婦說她想出外獨立打拼,夫婦倆大表贊同,不過以樊覺得柴庶寅是為了家里可以少個麻煩人物而松口氣。
之凡則說她是為了徹底和柴雁隔離,她已無法再忍受柴雁的所作所為。柴桑並沒有說什麼時候搬走,不管哪個說法才是促使她離家的原因,基于某種難以形容的不安,以樊並不希望她離開,直覺告訴他若她走了,他會後悔一輩子。
柴家的門打開了,以樊心里緊張了一下,身軀也隨之緊繃,但隨後他想起來柴雁根本沒回家,不可能從家里走出來。踏出門的是柴桑,她一跛一跛地步下門前階梯,然後在門口處遇到剛下課回來的柴斌,兩姐弟交談了一陣子。以樊從沙發上站起身,打算去和柴桑談談她要離開的事,或許他能說服她再留一陣子,直到他和柴雁的事情解決。
「紋婷還好吧?」柴桑對剛要進門的柴斌低聲問道,她正想出去替周希玲買東西,就踫到下課回家的柴斌。這幾天他安分許多,不再像以前一樣,下課後在外游蕩好幾個小時才回家。
「她請了三天病假。」柴斌也悄聲回答,深怕被坐在客廳里的柴庶寅听到。
「你有沒有打電話給她?」
「有,她說只覺得有點貧血癥狀,還說等到好一點才想去廟里拜拜求心安,到時我會陪她去。」柴斌的臉微微漲紅,柴桑一點也不驚訝李紋婷想那麼做,了結一個小生命顯然對這兩個年輕人有相當程度的心理影響。
「那你們兩個之間怎麼樣了?」
「沒怎樣,她說要開始用功讀書了。」柴斌聳聳肩,在柴桑听來,那像是李紋婷決定要漸漸疏遠柴斌的借口。
不過她沒評論什麼,反正他們老早就自覺雙方面交往不會長久。柴斌進屋後,柴桑繼續走出大門,剛踏出門就踫上柳以樊,他靜靜地站在牆邊,似乎在等著誰,她相信被等的人是柴雁。
「柴雁不在家。」柴桑下意識地月兌口而出,以樊的表情一點也不驚訝,他露出一絲苦笑,仿佛在說他清楚得很。
「我不是要找柴雁,我有事和你談。」以樊表明,「你急著出門嗎?」
「我只是去便利商店買個東西。」
「不介意我陪你去吧?」以樊挑起一道眉詢問。
柴桑臉紅了,她別開視線,假裝不在意地聳聳肩,兩人隨即並肩行走。
「你想說什麼事?」柴桑開門見山地詢問。
「听說你要搬到台北?」
「嗯。」
「什麼時候?」
「整理好就走,或許下禮拜。」她開始忍不住後悔作下這個決定,搬到外地表示再也見不到柳以樊,但見到他又如何?即使每天在他面前閑晃,他也不會在意她,她終究只能看著他和其他女人糾纏、牽扯。反正她早決定終止對他的迷戀,現在又何必感到遺憾?
「既然你要離開了,可以麻煩你告訴我一些柴雁的事嗎?」
還是柴雁。柴桑悄悄撫平心中的刺痛,告訴自己這很理所當然。
「為什麼問我?我說的話你又不相信。」柴桑冷漠地反問,這下換以樊困窘得紅了臉,他拉她停下來,柴桑像燙到似地甩開他,疏離地站在路旁等他開口。
「我還是不會道歉,因為我不能只听一面之詞。既然找不到她,自然需要她身邊的人提供消息,而我知道這附近的人都很溺愛她,包括你父母,唯獨你對她不屑一顧,我想知道為什麼。」
「大家都說我孤僻、特立獨行,也許我對她的態度只是想和別人不一樣罷了。你可以認為我嫉妒她,畢竟她一直比我受寵,任何方面都比我強。」柴桑有些譏誚地說,這不像她,但她忍不住這麼做,因為柴雁在以樊心里的分量遠比自己來得重。
倏然間她明白了,說她迷戀他太過含蓄,她根本是愛上了他,但是為什麼?他對她又沒好到哪里去,她怎麼會莫明其妙的愛上他?比起來,蘇劭深對她最好,也比以樊多金英俊,為什麼她卻沒愛上那個令女人趨之若鶩的「超級金童」?
「柴雁的成績從來沒比你好。」
「比成績有什麼意義?大家疼的還是她。」柴桑嗤鼻。
「不提這個了,你到底為什麼那麼討厭柴雁?我感覺你不只是單純的嫉妒。」以樊岔開話題。
柴桑深呼吸一口氣,一股慍怒直往腦門沖,他想知道她為什麼討厭柴雁?無所謂,就告訴他吧!反正她要離開了,全部說出來會令她好過點。
「柴雁只會嘲笑我,不只她,大家都是,因為我是柴家小孩里最貌不驚人、笨手笨腳、沉默寡言的一個。你是顆老鼠屎一樣壞了這個優秀家庭的形象,我媽媽因為生我難產死掉。當每個人都把柴雁奉為神仙似的唯命是從,只有我把她的話當耳邊了風,所以她捉弄我、處罰我、栽贓給我。前幾天我還和她看上的男人走在一起,那晚我興奮得睡不著,因為我終于有可以讓她嫉妒的地方。」柴桑一鼓作氣的說完。當她停頓住,以樊的臉色全變了,但她要繼續,此刻她只想讓他嘗嘗被傷害的滋味。
「國中時,我親眼看到她為錢和個老男人上床。我姐夫決定和她離婚後,告訴我她從來沒忠心過。她有那麼多錢打點外表是因為她時常被男人包養。她找男人來強暴我是因為我撞見他們正親熱的黏在一起、準備上樓辦事,而她要讓我閉嘴!」她氣喘吁吁地瞪著臉色慘白的以樊。她的目的達到了,他看起來深受傷害,但她不覺得後悔或得意,她只說出她知道的,但傷害她所愛的人令她心抽痛。
也許她骨子里跟柴雁一樣,根本是個壞心腸、自私自利的女人,不過那也不重要了。經過那晚,在乎他對她的看法太愚蠢。
「你要說我騙人也行,但從現在起我不會再當柴雁利益下的犧牲品,不管別人怎麼看我,我都不再容忍她。」柴桑語氣強硬,首次發自內心的強調自己的立場。原本只想遠離柴雁,躲開她以避免紛爭,但若她還是繼續以各種方式傷害自己,柴桑決定不再忍氣吞聲,她已順從太久。
丟下以樊呆站在原處,柴桑慢慢走向便利商店。她的心因激動而狂跳、雙頰發熱,但說出那些話後,心情倒是意外地輕松,勇氣也油然而生,她現在可以確定自己能在台北過得很好,踏出自己設下的藩籬後,她感覺堅強得足以度過重重難關。
那晚,柴雁仍是不見人影。???
劭深和袁隼棠在四季大樓總裁辦公室內討論一項新企劃。自從劭深發動股東會將父親蘇權淵正式踢出集團,以換取隼棠的留任後,他比從前更專注也更重視自己的職責。雖然這是蘇權淵交他的,但直到今天才令他全心傾注的原因,是他們終于甩開蘇權淵的控制,集團往後興衰將全由他們倆決定。即使股東們曾對劭深的態度頗有微辭,也被他這陣子的優越表現給消音了。
「蘇老頭這兩天老打電話到我家。」討論告一段落時,隼棠煩躁地說道。
「干嘛?探情報?怕我們把他心愛的‘前’事業搞垮?」劭深諷刺道,嘴角微微上揚——標準的蘇式譏笑。
「是要我爸媽搬回去。」隼棠翻個白眼。當初他拒絕蘇權淵的要求,堅持搬出蘇家大宅並和爾琴交往時,蘇權淵威脅要把他父母趕出去,于是他求父母搬來和他們同住,沒想到現在蘇權淵反倒要隼棠的父母搬回大宅,而且沒有任何威脅或條件。
「為什麼?」劭深的濃眉微微一皺,納悶蘇權淵的動機,像他那種工于心計的老狐狸,做事情不可能沒有企圖。「我媽說他一個人住在大房子里太寂寞了。」隼棠的母親是蘇權淵的妹妹。
「寂寞?你沒听錯吧?」劭深懷疑地揚起一道眉毛。
「他年紀那麼大,兒子又不在身邊,老婆女兒早歸天,親妹妹一家人又搬出去了,屋子里只剩幾個佣人成天和他相瞪眼,會寂寞也理所當然。」隼棠心腸軟,這會兒倒替蘇權淵說話了。
「他活該受罪。」劭深就沒那麼好心,他對蘇權淵的恨太深,蘇權淵雖給了他生命和地位,卻也給了他飽受磨難的童年,日積月累的憤慨令他無法輕言原諒。
「我爸媽似乎有意搬回去,畢竟他們在那里住慣了,搬回去的話,他們三個老人彼此作伴又有話聊,日子過得容易些,而且听說蘇老頭不像以前那樣咄咄逼人了。」隼棠撇撇嘴。蘇權淵對他們一家人雖不算厚愛,倒也有恩,他母親和蘇權淵又是親手足,大伙都一把年紀了,再計較往事未免太幼稚。
「你想讓他們搬回去嗎?」
「只要蘇老頭別再拿他們威脅我就無所謂。」隼棠聳聳肩。
「是嗎?我以為你很高興他們想搬回去,這樣就沒人會打擾你和卓琴的‘好事’。」劭深邪氣地笑道,隼棠臉紅了,顯示他不是沒有過這個想法。
「我哪像你那麼色欲薰心——」隼棠還沒說完,內線電話便響起,劭深接起,才剛听到秘書喊了聲「總裁」,辦公室大門就「砰」地一聲被用力打開,柳以樊滿眼血絲、面容憔悴、形色匆忙地走進來。
劭深向秘書保證他們不會有事後掛上電話,和隼棠好奇地望著以樊。
「歡迎光臨!你這副德行和這樣硬闖,想必很想念我們吧!」劭深淘氣地調侃,隼棠則雙臂環胸,輕笑一聲。
「是啊!我想你想到失眠。」以樊惡聲嘀咕。
「喔?你愛上我了嗎?」劭深又假裝驚訝地問道,隼棠笑得更開心了。
「少三八!我有事問你。」以樊斥道。
「悉听尊便。想知道我的身高體重、星座血型、每月收入,還是三圍尺寸?」劭深繼續嬉鬧,以樊則面帶凶狠。
「柴雁是不是勾引過你?」他齜牙咧嘴地問。
劭深和隼棠立刻打住笑意,認真地打量他。
「你相信她勾引我嗎?」劭深恢復一貫的冷漠,仿佛在考驗以樊對「朋友」的信任程度。「還是你相信我勾引她?」
「該死!」以樊激動得揪起劭深的衣領,將他拉離辦公椅。「我只要你老實回答,別出那種會擾亂思考的選擇題!」
「你想相信什麼,我就說什麼。」劭深不肯退讓,無懼地迎視以樊的目光,以樊漸漸松開手,表情軟化下來。
「要是我不信任,就不會跑來問你她是不是勾引過你。」以樊挫敗地倚著辦公桌而表情泫然欲泣。「你這王八蛋!故意考驗我,你那麼黏之凡,我哪可能相信你對其他女人還有興趣?」
劭深滿意地微笑。
「到底怎麼了?」隼棠皺眉,「你怎麼會搞成這副德行?」
「柴桑有一晚和他一起走回家,」以樊面對劭深,同時對他們解釋後續發展。「那晚柴雁打了她一巴掌,理由不是柴桑頂撞她,而是因為你們走在一起。」
「她當時吃醋的樣子不是很明顯嗎?」劭深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懷疑過,但她死不承認。」以樊回答。
「那你現在為什麼又懷疑?」隼棠感到莫明其妙。
「柴桑告訴我的,她沒指明柴雁為誰吃醋,但暗示得很明顯。」以樊憤慨地嘆息。
「你和柴桑的感情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劭深整整衣領後,雙臂環胸地落坐在舒適的辦公椅,隼棠和以樊則在辦公桌前的椅子坐下。
「昨晚她要出門時被我攔下,因為我找不到柴雁,也很想知道柴桑為什麼那麼討厭柴雁,討厭到想搬出去。」以樊癱在椅子上,兩手搓揉倦意濃重的臉龐。
昨晚柴桑的一席話讓他無法入睡,滿腦子淨是柴雁周旋在無數男人懷中的景象,她到底去哪里了?在哪個男人懷中香汗淋灕?回想起她高超的床第技巧,當時他怎麼沒懷疑她如此熟練的原因?隨後他承認自己根本被沖昏頭了,沒空在乎她過去如何,一徑認為她因換過很多任男友,又是有夫之婦的緣故;沒想到她的男友竟多到數不清的地步,甚至還有收費制度。
他想必曾讓她短暫著迷一陣子。以樊在心中嗤笑,不然怎麼不跟他收費,而是光明正大以他的現任女友身份自居。「你既然要我好好看清她的為人,當初為什麼不把這件事告訴我?」以樊責怪地瞪劭深一眼。
「說了你會信嗎?」劭深懶洋洋地反問。
「至少我會開始注意她的行為。」
「她明顯得讓人一眼看穿,根本毋需等到發生事情才開始注意。」劭深沒好氣地說。「她在商界聲名大噪,區區一個化妝品專櫃小姐,有什麼本事讓大半企業菁英對她贊不絕口?真有實力的話,她早是個女強人了。」
「在有錢人的世界里,」隼棠這時終于開口,「沒有人不知道她是個浪女,說難听點根本是妓女,有兒就能買到她的‘服務’。以樊,你真的看走眼了。」
听到這句話,以樊悲慘得想哭,看來難纏潑辣的曲織旋都比柴雁好上十倍。他都二十八歲了,自認閱人無數、圓融世故,怎麼還會被個女人迷得不清?還為了她苦苦哀求曲織旋撤銷告訴,要他代付多少賠償金都沒問題。
他是哪門子白痴?柴雁根本不領情!看來他受的磨練還不夠,他下定決心不再管那兩個女人的事,曲織旋想告柴桑就告吧!柴雁別想叫他付錢,他才不做冤大頭。
「你要還不信就去問她前夫吧!」劭深提議,「那天在咖啡館,他的那句話在我听來含意深遠,你早該問個清楚了。」
經劭深一提,以樊立刻想到當天陸雍泰離去前曾對他說︰「柴桑有很多面。」
他一頭霧水但不以為意,認為陸雍泰只是因和柴雁離婚而難過,或許是想報復柴雁甩了他,所以才說些危言聳听的話。但現在以樊可不這麼想,事有蹊蹺,不能再任由真相模糊下去了。???
柴雁總算回家了,她清晨兩點坐計程車回家,還仿佛要向所有鄰居宣告似的用力甩上車門,車里有其他乘客,柴桑目送計程車離去時揮手大聲說「拜拜」,她喝得很醉。
計程車駛進巷道時,柴桑剛從海灘椅站起身,她端著咖啡在陽台上足足發呆了半個小時之外,本來打算回房收拾東西,而後一輛計程車停在家門前,車門都還沒打開,就從車內傳出柴雁愉快的笑聲,接著她腳步不穩的踏出計程車,彎下腰伸頭進車窗內不知做些什麼,柴桑直覺她是在和車內的另一名乘客吻別。
計程車駛出巷道後,柴雁臉上掛著輕浮的媚笑,搖搖晃晃地步上門前階梯,並翻弄皮包尋找鑰匙。過了好一會兒,她終于開了門又用力甩上門,將鑰匙、皮包和高跟鞋胡亂丟在玄關,她制造的噪音與這寂靜夜色格格不入,但她不但沒有收斂,還放聲唱歌。
柴桑在她砰然關上家門的那一刻回到房內,她得想個辦法把爛醉的柴雁弄回房間,免得她吵醒家人——或許她已吵醒大家了。
她下樓時,柴雁歪歪斜斜地倒在沙發上,嘴里念念有詞,臉上浮現酒精與化妝品交纏的暈紅,柴桑離她尚有十步之遙便能聞到濃濃的酒氣。柴雁已經很久沒喝得爛醉後回這個家,柴桑幾乎忘了她喝醉酒是這般模樣。
柴桑立在沙發後俯視柴雁的醉樣,即使醉得一塌糊涂,她還是個大美人,睡相帶著甜甜的純真和稚氣,不管清醒與否,同樣惹人憐愛。有一刻,柴桑心底漾起莫名的情愫,童年的某段時期她曾萬分驕傲有個美若天仙的姐姐,但二十多年來被惡毒對待的怨恨,使這驕傲的薄膜一戳就破,此刻柴雁甜美的睡相也無法使過往罪行一筆勾銷。
三天來,柴桑臉上、身上的傷痕逐漸愈合,腳踝的扭傷仍令她行動不便,但柴雁卻毫無顧忌地演起「失蹤時刻」,絲毫不覺有責任和感到愧疚。她不在乎柴桑、只會傷害她、報復她,為了達此目的,甚至不惜傷害其他無辜的人。
「二姐,」柴斌站在樓梯口,睡眠惺忪地打著呵欠,「怎麼那麼吵啊?」
「柴雁喝醉了。」柴桑轉頭回道,「爸媽還在睡吧?」她擔心地朝樓上瞟一眼。
「嗯,他們睡得很熟。」柴斌揉揉眼楮來到柴桑身邊,皺眉望著把他吵醒的元凶。「大姐到底喝了我多少酒啊?」他舉起手在鼻前揮動,藉以驅散空氣中過于濃重的酒氣。
「幫我把她扶回房間,免得她突在醒來亂吼亂叫。」柴桑繞過沙發,抬起柴雁一條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柴斌不情願地扶住柴雁的另一邊,姐弟倆合力把柴雁扶離沙發,礙于柴桑的腳傷,他們的行動緩慢,十分鐘後才終于將柴雁放在她自己房間的床上。兩人都氣喘吁吁,而柴雁卻睡得不省人事。
柴斌見沒事後便回房睡覺,柴桑則回客廳收拾柴雁留在玄關的混亂,一邊想著明天開始怎麼避開柴雁。看來她得加緊收拾行李,她已打理好衣服和日用品,頭痛的是書籍和書具。她還得和柴恩聯絡,拜托她幫忙找房子。
收拾完,她上樓回房,拿著鉛筆和書草稿用的畫本步入陽台。坐上海灘椅時,她腦中並沒有特別想畫某個人物的靈感,只想在發呆之余涂涂鴉,心想或許能尋得些工作靈感。然而當她把畫本擱在腿上,握著鉛筆的手竟不自覺的揮舞起來,她先畫出一個臉孔輪廓,接著視線不由自主地投向柳家大門。
手上動作暫停了,望著平靜、沉睡中的柳家建築,她倏然感覺有股郁悶凝聚在胸口。她緩緩吐口氣,希望能紓解那無以名狀的煩悶。再過幾天,她即將揮別這里︰她鐘愛的房間、巷道、深夜景致,以及初次深深愛上的男人,踏進陌生城市重新來過,期望在新環境里找到比在這里更令她快樂、深愛的人事物。
但默默浮上眼眶的淚水似乎在嘲笑她的傻氣,她的一切深植在此,如何輕易放棄這麼長久的感情。
不知不覺間,她執筆的手開始動了,她愈畫愈起勁,也愈畫愈迷糊,腦中既無參考對象,也無想象好五官,她到底在畫誰?終于有個雛型出來時,淚水也滴落在畫紙上,她畫的正是此刻在她百公尺內熟睡的男人,也是她此生唯一愛過的男人——柳以樊。
筆尖輕勾起他嘴角的一抹淡笑,淚水浮現得更洶涌,不下十秒,整張畫紙已滴滿她的淚。她以手掩嘴,制止自己哭出聲音,同時納悶她為何會在此刻畫出他?前些日子嘗試時根本連個型都抓不住啊!今晚為何能如順利描繪出他的神韻?她考慮毀了這張不打算交給出版社的原稿,但當他的笑臉栩栩如生地印在眼前時,她又不忍心弄擰它,畢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他這般真誠、迷人的微笑。???
柴雁醒來時已過中午,她腦袋昏沉、頭痛欲裂,明顯受到過量酒精的影響。她躺著環顧一下四周,接著納悶她什麼時候回房的?事實上她連自己何時回到家都不曉得。過去三天,她和不同的牛郎廝混,唯一相同的是他們有著和蘇劭深相似的外形和氣質。但這並不表示她已不對蘇劭深感興趣,她只是短暫被滿足罷了。
尋求滿足的代價是大量流失金錢,她得趕快去物色金主了。
「柴雁,」周希玲敲她的房門喊道︰「你醒了嗎?」
柴雁不耐煩地翻翻白眼,只敷衍地應道。
周希玲打開門,站在門口看她。「柴桑說你昨晚喝得很醉,我幫你泡了杯熱茶,待會兒下來喝,醒醒酒吧!」她沒質問柴雁喝得爛醉的原因。
「喔,我等會兒就下去。」柴雁勉強捺著性子答道。
周希玲離開後,她繼續賴在床上,看來昨晚是柴桑扶她回房的,她諷刺地露出微笑,想不到那丫頭還挺寬容的嘛!完全不介意幾天前的惡作劇,還好心地讓她回到舒服的床上睡覺。
不過話說回來,柴桑刺傷人家,害她只得把他送進醫院,打斷了他們本想纏綿的興致,他還因傷向牛郎俱樂部請了三天假。柴雁去看他時,他不斷抱怨柴桑的下手狠毒,刺得他皮開肉綻,縫了好幾針。
柴桑算聰明,沒抖出自己受傷的真正原因,否則她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柴桑,選擇息事寧人算是有點腦筋。
柴雁又躺了五分鐘才下床,她洗個澡、化好妝,精神抖擻的下樓。當她經過柴桑的房間時,听到講話聲從虛掩的門後傳來,她好奇地靠在門邊傾听,發現柴桑正在講電話。柴雁有些驚訝,她從來沒見過柴桑講電話,她像個沒社交生活的隱士,不過或許她現在正和出版社的人談公事。
「我明天先上去一趟,找到房子再搬。」柴桑這句話引起柴雁的興趣。
原來她不是在談公事,而是準備搬家。柴雁揚起嘴角笑笑,看來柴桑還是不改膽小本性,一次惡作劇就讓她興起離家的念頭,真沒用!柴雁在心里嗤笑道。
「阿泰哥還要一個禮拜才會上台北,」柴雁剛想離開,听到這句話又止住腳步。「我會在他上去之前找到房子,這樣我們能一起搬,比較方便。」
阿泰?柴桑要跟陸雍泰一起上台北生活?他們兩個什麼時候扯在一起了?陸雍泰該不會是為了柴桑才決定要和她離婚的吧?
思及這個可能性,柴雁忍不住怒火中燒,陸雍泰和柴桑竟背著她亂來?!盡管她對陸雍泰沒感情,盡管是她先紅杏出牆,但他怎麼能為柴桑甩了她?柴桑哪點勝過她?
柴雁氣沖沖地推開房門,把柴桑嚇了一跳,她轉頭驚異地看著大步走進來、奪下電話掛上的柴雁。著冷不防地被柴雁反手甩了個巴掌,力道之大令柴桑倒在床上。柴雁尚未打算罷手,她跳上床,跪坐在柴桑身上,不分青紅皂白地亂打一陣,柴桑慌得只顧用雙手護住頭,忘了要反抗。
「賤女人!」柴雁尖聲吼道,「竟敢公然搶自己姐夫,你要不要人哪?」
「你誤會了!」听到柴雁的指控,柴桑著急地辯解,但柴雁不予理會,繼續攻擊,指尖刮著柴桑的皮膚,柴桑忍不住哀叫︰「柴雁,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先听我說——」
「少來這一套!」柴雁凶狠地截斷她的話,一手抓住她的發根硬往床鋪壓。「我說覺得奇怪,阿泰怎麼會突然堅持要離婚,原來他早和你這母狗搭上了!」
「你真的誤會了,我和阿泰哥沒有——」
「閉嘴!」柴雁又甩她一巴掌。
「你們兩個在干什麼?」周希玲的驚呼聲自門口傳來,但柴雁連頭也沒回。
「我現在終于知道阿泰為什麼要離婚,」柴雁總算停手,她跳離床鋪,憤慨地指著柴桑,「柴桑勾引阿泰,現在還敢光明正大的要和他一起到台北生活!」
「我沒有——」柴桑捂著臉,在床上痛苦得翻轉身子。
「我都親耳听到了,你還想騙誰啊?」柴雁怒聲吼道。當她看到柴桑兩腳腳踝上潔白的紗布,立刻不假思索地提起一腳用力往她右腳踹過去。
柴桑大叫一聲抱起傷腳,痛得在床上蜷縮成一團。
「柴雁!」隨著柴庶寅的驚呼,一只有力的手扳過柴雁的身子,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已有人在她臉上摑下一掌。
柴雁驚叫一聲摔倒在地,她氣憤又驚訝地抬頭,發現陸雍泰漲紅著臉,氣急敗壞地怒瞪她。
「你敢打我?」柴雁馬上得理不饒人的尖叫,「怎樣?心疼情人是不是?你來和她幽會,只是不巧我在家,剛好被我逮個正著對吧?」
「你鬧夠了沒?」陸雍泰的怒吼恍若悶雷,從沒見他如此激動的柴雁霎時愣住。「我和你離婚是因為受不了你的放蕩,柴桑想搬出去是怕你又找人來強暴她,她好心沒有拆穿你,你還這樣誣賴她,你有沒有良心啊?」
「我誣賴她?」柴雁站起身和陸雍泰對質,「你就沒有誣賴我嗎?你什麼時候看到我放蕩了?又什麼時候看到我找人強暴她了?」
「阿泰,話不能亂說!」周希玲也斥責道。
「我們都心知肚明,你在外面的名聲你最清楚不過了,不要逼我拿出證據來揭發你。」陸雍泰陰沉地威脅,看到她那樣毫無天良的對待柴桑,再也無法忍氣吞聲。
「你以為這樣就嚇得了我嗎?」柴雁仍堅持立場,理直氣壯地與他四目相瞪。
當他們還僵持不下時,電話響了,周希玲走過去接。
「柴桑,」周希玲轉向還躺在床上啜泣的柴桑。「柴恩找你。」
「跟她說我待會兒再打給她。」柴桑嗚咽道。柴雁沖進來前,她正和柴恩商量上台北找房子的事。
周希玲將柴桑的話轉述給柴恩听,當她掛下電話,柴雁一把推開陸雍泰走向房門,陸雍泰任她離去,和周希玲一起查看柴桑的傷勢。
「柴桑,你要不要緊?我送你去醫院。」陸雍泰擔憂地望著柴桑臉上的傷痕,雖然傷口不多,但可以想見康復期間,她的臉孔會有多慘不忍睹。
柴桑起先搖搖頭,但右腳踝的痛令她冷汗直冒,柴雁那一踹正中痛處,她怎麼也想不到親姐姐會狠心到這個地步。淚水不住的滑與出眼眶,現在就算把嘴唇咬破,也忍不住那股椎心的痛。
「柴桑,別逞強了!」陸雍泰勸道,還等不及柴桑妥協,便一把抱起她。
周希玲跟在他們身後下樓,柴雁坐在客廳里看電視,不僅對他們視若無睹,還在他們下樓時,故意把電視音量轉到最大。
陸雍泰也沒費神理會柴雁,他快步離開柴家,在周希玲的協助下把柴桑安置上車,當他想繞到駕駛座時,柳以樊從自家門口走向他。
「發生了什麼事?」以樊攔下陸雍泰,低頭探看車內的柴桑。「柴雁回來了嗎?」
「在客廳里看電視。」回答以樊的是周希玲,她略帶不安的看著兩個男人,似乎擔心他們會打起來。
「柴桑怎麼了?」以樊皺眉望了柴家大門一眼,心想柴雁為何要將電視音量轉得那麼大聲?接著他的注意力被車內看似奄奄一息的柴桑吸引。
「柴雁把她打成重傷。」陸雍泰咬牙切齒地回道。
以樊驚訝地看著他,一臉的難以置信。「柴雁打她?為什麼?」
「她以為我和柴桑有一腿,還故意踹柴桑受傷的腳!」陸雍泰忿忿不平地指責,隨即甩開以樊搭在他臂上的手。「我要送柴桑去醫院,你要找那女人請便,不要擋我的路!」說著便開門上車。
以樊遲疑了一下,接著俯身在車窗旁對以樊說︰「我要跟你們一起去。」
當陸雍泰還在納悶時,以樊已經開了後座的門上車。
陸雍泰不再多說,發動車子駛離,留下一頭霧水的周希玲站在門口目送他們遠去。???
醫生要柴桑住院一天,因為她過于虛弱、備受驚嚇。她的外傷驚人,右腳踝差點骨折。當陸雍泰把她送至醫院時,甚至被懷疑她是否遭到丈夫虐待,許多質疑的眼神在兩個男人身上游移,最後經陸雍泰粗略的解釋,大伙才不再瞪著他們。
「柴雁為什麼認定你和柴桑……亂來?」在柴桑的病房外,以樊選擇一個較溫和的說辭問道。
陸雍泰斜睨他一眼,心里暗忖他到底相信誰?
「大概柴桑打電話給柴恩提上台北的事,說起我時剛好被柴雁听到吧!加上我們剛離婚,所以她才想歪。」陸雍泰不會安慰自己柴雁因為嫉妒老公被別的女人勾搭走,下手才如此無情,她只是受不了柴桑奪走本屬于她的東西。
「她再怎麼氣也該听柴桑解釋吧!」以樊眉頭深鎖。
陸雍泰懷疑地看著他,本以為他會不斷為柴雁找借口,但從他選擇跟來醫院開始,陸雍泰就覺得他一定听到些柴雁的風聲,否則怎會丟下正在鬧情緒的女友,去擔心女友妹妹的安危?
「你為什麼改變態度了?」陸雍泰單刀直入地問。
以樊則露出一副完全不驚訝他會這麼問的表情,「柴桑把她所知關于柴雁的事都告訴我了。我本來就感覺柴雁有點不對勁,當柴桑說她想勾引我妹妹的男朋友時,我對她的信心就動搖了。我問過之凡的男朋友,他承認了。他是四季集團總裁,認識不少企業家,听說很多老板都包養過柴雁,她根本是個交際花。」
「你很幸運,」陸雍泰淡淡地評論,「我和她結婚後才發現,偏偏我又懦弱得離不開她,直到這陣子才下定決心。」
「你為什麼只告訴我她有很多面?」
「你們正打得火熱,我要是直截了當地說,你肯定會賞我一拳;也許你會去質問她,但我很清楚她的狡猾,她就是有辦法讓人相信。更何況柴桑也在,萬一讓柴雁知道……」陸雍泰語帶保留地說。
「柴雁為什麼只針對柴桑?」以樊不得不認同陸雍泰當時的做法,但他卻無法了解這對姐妹的心結,柴桑不滿柴雁的行為尚能理解,但柴雁是為了什麼?
「柴桑懶得和柴雁爭,她知道招惹柴雁沒好處,所以多半時候對她不理不睬,隨便她怎麼說,柴桑就是不回應,免得讓她更有理由報復。但柴雁太自以為是,受不了有人對她視若無睹,她得不到的東西,其他人也別想踫,尤其像柴桑這樣不起眼的人;偏偏她看上的男人和柴桑處得好,老羞成怒之下才會借題發揮。」見以樊已能理智的看待柴家姐妹的問題,陸雍泰才放心說出柴桑的委屈。
以某個角度來看,他和柳以樊同是天涯淪落人,陷入柴雁的圈套後才開始找門路月兌身,只可惜他們都已惹得一身腥,難以全身而退了。今天陸雍泰算是解月兌了,但柳以樊呢?他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一團亂?他應該不至于傻得再回柴雁身邊,但柴雁和他前女友的紛爭尚未解決,他無法完全置身事外,柴雁還是會令他活得不自在。陸雍泰開始同情他了。「你現在要回去和柴雁對質嗎?」見以樊沉思著久久不語,陸雍泰打破沉默問道。
「我不想見到她。」以樊捏捏鼻梁,他兩眼酸澀,昨晚仍舊睡不安穩,模魚到午後才打算去公司;沒想到一出門就撞見那景象,現在他連去公司的心情也沒了。「我已決定不管她和我前女友的事,她不值得我為她做那麼多,現在她又多了一樁傷害罪,我對她徹底失望。你會打電話去她家嗎?」
「我得通知伯母柴桑的情形。」陸雍泰能了解以樊的心情,他點頭說道。
「那我要打電話給我妹,她把柴桑當朋友,我想柴桑願意跟她說整件事的經過。」以樊說著往病房內望,柴桑已睡著,他和陸雍泰便各自去打電話。???
柴桑醒來時看到床邊圍滿了人——義憤填膺的之凡、一頭霧水的柴斌、怒氣沖沖的柴庶寅、滿臉愧色的陸雍泰和……心懷憐憫的柳以樊。
這麼多關愛的眼神讓柴桑受寵若驚又不知所措,今天若非事態嚴重到難以收拾的地步,柴庶寅不可能出現在這看顧她。他怒容滿面,柴桑約略猜出他是在氣憤她們姐妹鬩牆,甚至覺得錯全在她,但那又如何?她在心底苦澀地笑笑,他肯來醫院看她,是記憶中對她最接近父親的表現了。
「你覺得怎麼樣?」之凡一見她醒來,表情立刻柔和下來。
柴桑喉嚨干澀得發痛,她吞了口口水,微微搖頭,勉強一笑以示無礙。
「你們姐妹倆最近是怎麼回事?」柴庶寅橫眉豎眼地劈頭就問。「我一回家,你媽就說兩個打架打到一個進醫院、一個離家出走,柴雁搬回來才多久,你們怎麼就給我捅出這樓子?」
柴雁離家出走?!柴桑瞪大兩眼直盯著父親。這就是柴雁,出了事只顧一走了之,善後的事留給別人傷腦筋,過幾天又假裝無辜的現身,仿佛她只要一揮手,總是就迎刃而解,往事成過眼雲煙,沒有人會再追究,任其無疾而終。
或許柴雁是看準了柴桑會替她圓謊,她根本不認為自己有錯,即使所有錯誤直指她,她也可以佯裝自己激動得失去控制,才會誤解得那麼嚴重。
「是柴雁先無理取鬧,」陸雍泰開口替柴桑抗辯,「柴桑什麼事也沒做。」
「我老婆說原因出在你,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柴庶寅轉向陸雍泰,嚴厲地命令道。前女婿和女兒現任男友同時站在面前,真不知他這個為父的立場在哪里?
「柴桑只是打電話通知柴恩我和她都要上台北,柴雁就誤以為我和柴桑背著她亂來,把她揍成這樣不說,也不听別人解釋。」陸雍泰愈說愈氣憤,想到柴雁那驕縱又不負責任的個性害慘了無數人,心中不免升起一把火。
「柴桑,你哪里不好挑,選個和阿泰同樣的工作地點做什麼?你這分明是故意要惹你姐姐生氣嘛!」柴庶寅轉向柴桑怒吼,他一直以為柴雁離婚是因為不願離開家人,雖然她後來和柳以樊交往,但他相信她仍愛著陸雍泰,只是離婚已成定局,她才不得不放棄挽回陸雍泰的期望。
「這和柴桑一點關系也沒有!」之凡對于柴庶寅如此不明事理感到氣憤,不假思索地為柴桑反駁,不理會柴桑輕抓著她的衣角要她冷靜下來。「柴雁從小就一直欺負柴桑,你哪一次公平的對待過她們倆了?你真以為柴桑那晚是被歹徒攻擊嗎?歹徒就是柴雁和她朋友!柴雁找人想強暴柴桑,柴桑從二樓陽台跳下才扭傷腳,今天柴雁又這樣折騰她,你說這一切都該怪誰?」
之凡實在看不過去了,若不一吐為快,改變柴庶寅對兩個女兒的態度,她一輩子都會過意不去,柴桑不是活該受此委屈,柴雁也不該如此逍遙自在。
「你不要隨便毀謗柴雁,搞不好柴桑說謊騙你,她從小就愛無理取鬧,柴雁才不會做出這種狼心狗肺的事。」柴庶寅漲紅著臉,怒發沖冠地為柴雁辯解。
「你還要被柴雁騙多久啊?」之凡的怒火更旺,真想一拳往柴庶寅的豆腐腦袋砸下去。
「你有完沒完?你離家出走那麼多年,根本不了解我家這兩個女兒,憑什麼在這里對我大呼小叫?」柴庶寅提高嗓門,氣得臉紅脖子粗。
「別吵了,這里是醫院!」陸雍泰制止他們,看著柴桑泫然欲泣的表情,他覺得相當難過。「爸……伯父,我和柴雁離婚不是表面上說的那麼簡單,結婚沒多久她就紅杏出牆了。」陸雍泰想到自己已和柴雁離婚,柴庶寅不再是他岳父。
「知道她紅杏出牆,你還會和她在一起四年多?你當著以樊的面說,是想挑撥他們的感情是不是?你這樣報復柴雁很高興嗎?」柴庶寅說什麼也不信寶貝女兒會如此敗壞門風。
「離婚是我先提出的,信不信由你!」面對這麼不講理的父親,向來好脾氣的陸雍泰也不耐煩了,他轉過身不再多說,柴庶寅又將矛頭轉向以樊。
「以樊,你就不會幫柴雁講幾句話嗎?你們談戀愛談假的啊?」
「我沒話可說,」以樊冷淡的口氣令柴桑心驚,她納悶發生了什麼事,導致他改變立場?「柴雁的確沒有我當初想得那麼單純,她騙我被丈夫虐待;和我前女友談判不成就打傷她,更堅持不道歉;前幾天還勾引之凡的男朋友;現在又把自己的妹妹打成這樣,跟當初她擔心柴桑狀況的樣子完全不符合。更何況她失蹤三天,根本沒把我放在眼里,我為她做那麼多有什麼用?」
「你親眼看到她勾引之凡的男朋友嗎?」柴庶寅氣結地質問道。
「你想柴雁那天為什麼打柴桑?」以樊也被挑起怒火,他可以理解柴庶寅的護女心切,但無法認同他的蠻不講理。「事情要真有那麼簡單,我們今天何必站在這里吵架?」
柴庶寅啞口無言,最後轉身負氣離去,也不多看受傷在床的另一個女兒一眼,在門口處他一度停下來瞪著柴斌。
「我要回去了,你走不走?」他問著還杵在原地的兒子。
柴斌一度猶豫地來回看著父親和姐姐,最後他選擇留下。
「我要陪二姐。」
柴斌才剛說完,柴庶寅便哼一聲,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柴桑感激地望著弟弟,眼中盈滿淚水。
「柴斌,你跟爸回去吧!我沒事……」柴桑沙啞的說,一滴淚珠滑下臉頰,融入頭下的枕布。
「我寧願留下來陪你,」柴斌走向她的床邊坐下,難得的顯露出姐弟情誼。「我討厭大姐,她是只笑面虎,把大家耍得團團轉,爸太蠢才會相信她。」
「她是你爸的得意‘作品’,當然說什麼也護著她。」之凡環臂環胸,酸溜溜地諷刺。「哥,看來你也開竅了嘛!」她轉向以樊挖苦地說。
「我承認自己一時盲目,別再拿我開刀,OK?」以樊高舉雙手,難堪地紅了臉。
柴桑望著他,感覺松了口氣,他願意承認錯誤,也關心她的傷勢,著實令她心中略過一陣甜蜜。
「柴桑,你還要去台北嗎?」陸雍泰嘆口氣問道。病房內所有視線一下子全集中在她的身上。
當她微微點頭,之凡立刻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為什麼?事情說開了,你不需要再躲柴雁了啊!」
「我只想遠離她。」柴桑簡單地回答。
「可是以你現在的狀況,短期間很難安頓下來吧!」以樊意有所指的望著她的雙腳,被踹的右腳打上石膏,恐怕需要拄拐杖走路。
「我會延後搬家的時間,」柴桑也知道目前的不良于行會令她在北部的生活難上數倍,但她堅決離家。「不過我得先去找房子,頂多沒辦法和阿泰哥同行。柴斌,幫我打通電話柴恩,告訴她我要晚幾天再上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