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在他懷中的茗晴,因他過火的舉動驀地揚起一陣顫栗,她呼吸急促,有些心慌的扯著他正撩起她裙擺的大手,紅著臉搖頭,「別、這里不行。」
就算他們身處之地還算僻靜,可不論如何這兒仍是郊外,難保不會有人經過,他們要是真在這兒燕好,萬一被人看見……
茗晴小臉漲紅,連想象那羞人尷尬的畫面都不敢。
赫揚抬起欲火奔騰的眸子看向她沒說話,再次吮住那被他肆虐的紅唇,吻得比方才更狂烈。
自從新婚夜之後,他沒再踫過她,因為一路上露宿野外的緣故,也因他一直認為她體虛。
他原本只想止住她的淚,然而這一踫,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想要她,光是一記吻,她甜美的味道、動人的吟泣及在他懷中顫栗滿足的模樣,便一一挑起他的,讓他無法克制,甚至動情的想在這兒要了她。
「赫揚……」生怕他當真大膽到和她在這里行夫妻之禮,她語帶懇求的說,卻也忍不住因他帶給她的歡愉心兒狂跳。
她的請求讓他停住動作閉上雙眼,靠在她身上急促的喘息著,半晌,他才霍地抱起她,快步往客棧方向走去。
看著被他扔在一旁的鞋襪,茗晴連忙提醒。「等等!我們的鞋襪,還有你的腳。」
听見她的低喊,赫揚卻腳步未停,就這麼赤著雙腿走得更快,同時在她耳畔說︰「鞋襪不重要,我的腳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低頭,輕咬她如雪般白皙的耳垂,啞聲說︰「我要你,現在!」
他這話讓茗晴傻住了,方才的難過、哭泣與掙扎,仿佛都像一場夢,剩下的,就只有她怦然舞動的心跳聲……
「格格,您在想什麼?怎麼想得這麼出神?」
听見小幀的叫喚,茗晴驀地回神,粉頰微紅。「沒……沒事兒,怎麼了?」
「王爺要我來幫您梳頭,說是等會要帶您出門。」說著,小幀拿起玉梳繞到她身後,掬起主子如瀑般的雲發細心梳理。
聞言,茗晴一愣,秀眉微微擰起。
自從她的腳受傷之後,直到出嫁前她都沒再出過家門一步,因為不想招來他人異樣的眼光,因此就算有機會,她也從沒想過要出去,然而這會兒,赫揚竟要帶她出門?
想起他,她一顆心頓時復雜的揪了起來。
她不懂他,不明白他在想什麼,在她說完自己的左腳為何會跛後,他明明非常氣憤,然而他卻沒說要休了她,甚至還……憶起稍早那場激情的歡愛,她整個人霎時像是燃了火,渾身發燙。
听著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她無意識地撫過被他吮腫的雙唇,陷入自個兒的思緒中——
他的確在生氣,但她卻不知他在氣些什麼。
他說,他不是氣她那跛了的左腳,要她別亂猜;他說,他沒要休妻,要她別胡思亂想;他還說,他不準她再哭,因為……他喜歡看她笑。
說完,他便讓人送來熱水給她淨身,而她,則因他這番令人深思又心跳加速的話語而怔忡了好一會,直到小幀前來伺候她沐浴,她才猛然驚醒,發現他不知何時已退了出去。
接著她便發呆至今,心頭為了他的話而暖烘烘,腦子也不停想著他究竟是在氣什麼。
若不是要休她、也不是氣她讓他丟臉的左腳,那他到底在氣些什麼呢?
「好了沒?」
渾厚的嗓音隨著開門聲傳來,茗晴霍地回過神。
「王爺?您、您稍等一會,馬上就好。」小幀一見赫揚就像見到鬼,連忙加快速度將茗晴那烏黑的秀發盤好,飛也似的退了出去。
而茗晴早在看見他那英挺的臉孔時,一張小臉便不由自主的漲紅,羞澀地垂下來,不敢看他。
赫揚抬起她的下顎,凝望小妻子瑰麗的雙頰,黑眸閃過一絲欲火,低下頭吻上她的紅唇。
這個吻不深,卻極為纏綿悱惻,讓茗晴渾身發軟,無力的癱在他懷中。
怕自己會無所節制的再次要了她,赫揚在失控之前及時抑住滿月復渴望,朝她伸出手,啞聲說︰「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沒說去哪兒,卻讓茗晴狂跳的心倏地冷下,秀眉皺了起來。
抿著唇,她低聲問︰「我能不能……不去?」她實在不想外出面對他人的眼光。
「為什麼不?」他挑眉問。
她垂下雙眸,「因為我的腳……」這樣的身子能上哪去?不論到哪兒,都只是讓他丟臉罷了,不如不去。
她這話讓赫揚雙眉一擰,沉聲問︰「難不成你要因為你的腳一輩子不出門?」
心一痛,她閉上雙眼點頭,「如果可以,我會。」
「你……」她的消極令他一怒,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干脆拉著她的手,直接走出客棧。
早在看見她眼底的自卑之後,他便下定決心要幫她解除這個將她心重重困守的枷鎖,讓她清澈的雙眸里只有快樂沒有憂傷,所以,他一定要改變她。
「赫揚……」她嚇了一跳,沒想到他說走就走,急得低聲懇求,「算我求你,別強迫我……」
他人高馬大,她一路被他扯著走,被迫得狼狽跟上他的步伐才不至于跌倒。可這麼一來,她在行走時不自然的身形也就更明顯。
感受到路人投射來的目光,她自卑得直想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眼眶漸紅。
直到抵達目的地,赫揚才緩下腳步,粗聲說︰「不是我強迫你,而是你在強迫你自己。」瞪著她落下的眼,他硬是忍住為她拭去的沖動,又說︰「你不過左腳微跛,但至少它還在,比起這些人,你算是幸福得多了,何必強迫自己自艾自憐?強迫自己自卑難過?」
捂著唇的茗晴忍住又要落下的淚水,不答一言。
她當然知道不該自艾自憐,畢竟她的跛腳已成事實,但……談何容易?
她不是聖人,她只是個凡夫俗子,無法不在乎別人歧視的眼光、嫌棄的嘴臉,因為那都會加重她心里的自卑。
她受傷的模樣讓赫揚心疼卻也氣惱,他硬扳起她的下顎,要她看著前方,「看著,仔細看著。」
他使的勁不小,在他的蠻力下,茗晴只能吃痛地睜開含淚的雙眸看向前方。然而這一看,她立即瞠大雙眼。
她以為他們是在大街上,卻沒想到會是來到這樣一個地方,一個像是收容所的宅子。
「看見沒?」他放開了緊扯她的手,指著離他們不遠的一個小女孩,低聲說︰「這些小孩都是被父母遺棄的孤兒,因為他們身上的殘缺。那女娃打出生便沒有小腿,只能靠雙手爬行。」長指一比,他又指向另一個蹲在地上玩耍的小男孩,「那男娃因為一場大火毀了半邊臉,雙眼失明再也看不見;還有,那個老人,他少了只胳臂,連吃飯都沒法子自理……」
赫揚帶著她,一一看過這宅子里的所有人,告訴她他們身上的缺陷,而茗晴的淚,也在不知不覺中愈流愈凶。
在繞完一圈後,他停下腳步嘶啞的說︰「這些人,有哪個不是比你可憐?他們的手腳都沒了,卻還是認真的過日子。而你,有得吃、有得穿,卻每日將自己關著、困著,我帶你來這邊就是要讓你知道,這世上比你可憐的大有人在。你所擁有的,比他們多出不知多少,所以別再因為自己的腳而傷心自憐,至少你有富裕的生活、有手有腳……」俊臉微紅,他咳了聲,小聲的說︰「……還有我。」
他因為一道聖旨,被迫娶了一個被自己視為麻煩的南方女人,而這個妻子為他帶來的,是稀有的檀木林使用權。
為了這龐大的利益,他就算不願卻也勉強接受,既然身為皇親國戚一開始就無法選擇自己的妻子,那麼,娶誰對他所言並沒差別。
反正就只是個女人,不過身份不同,對他來說,妻子的存在和府中僕人並沒兩樣。也像荻勛所說,就是多了個名叫妻子的女人服侍他罷了。
但是,娶到茗晴,竟改變了他的想法。
在新婚夜揭開她蓋頭、見到她的一剎那,他原本因婚姻被人主宰的不悅霎時全都煙消雲散。
因為他娶的人,是她。
他說不出自己對她的感覺,初見她時,只覺得她敢直視他,那份勇氣令他感到新奇;新婚夜再見她,他則對自己心里因她而生的悸動有些困惑,只因他竟為自己娶的人是她而感到驚喜。
接下來,他會因她身體不適而心疼、會因她一句話怕她感到不悅、會因她掉淚緊張無措、更會因她一抹輕笑而樂上半天……
一開始,他並不懂自己的情緒為何會受她所牽動,可時日一久,他才漸漸明白,早在第一眼時,他便喜歡上這淡然恬靜的女人。
他不想見她哭,舍不得她難過,更不要她將自己關在家中,自怨自艾的過一輩子。他要她知道,她並不可憐,因為……
她還有他。
赫揚的一句話,讓小臉滿是淚痕的茗晴傻了,杏眸盈滿淚水,痴痴的望著他。
看著他臉上的暗紅,她一顆心激昂的跳動,突然哇地一聲撲進他懷里,由原本的啜泣變成嚎啕大哭。
「嗚……哇嗚……嗚嗚嗚……」她情緒潰堤,完全無法克制,就這樣環抱著他哭得不能自已,像是要將這些年來的委屈、難過一次傾泄而出。
盡管她的淚水及哭喊讓赫揚一顆心擰痛不已,但他卻沒有阻止她,而是輕輕的擁著她,笨拙卻憐惜萬分地輕拍她的背,啞聲說︰「哭吧,這次哭完,就再也別哭了……」
那夜,她哭得嗓子都啞了,哭得整個人虛月兌無力,直到哭得累極,再也無法落下一滴淚,她才在他的懷里沉沉睡去。她睡到他抱著她回到客棧、擁著她一同入睡都不曉得,只曉得在睡夢中,有個人仍然不停地拍著她的背,輕聲說——
「別哭了,我會一直疼著你,所以,再也別哭了……」
自從解開心結,茗晴明顯開朗許多,她不再成日窩在馬車里,只要停下歇息,便會同大家一起用膳、聊天,整個人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讓人無法再將她和之前那個總是悶悶不樂的茗晴格格聯想在一塊。
她的改變,不僅讓鳳媽和小幀驚喜萬分,更讓荻勛開心得直想放鞭炮慶祝。
為什麼要慶祝?當然是因為他再也不必忍受自家主子那時好時壞、仿佛天候般難以捉模的脾氣。
福晉的改變似乎像會傳染般,讓他那性子總是陰晴不定的主子也好似月兌胎換骨,成日掛著就算刮風下雨也不卸下的粲笑,外加和新婚妻子上演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肉麻親熱戲。
「我要吃葡萄。」這會,赫揚張著口,對他的親親小妻子說。
「好,我剝給你吃。」茗晴笑盈盈的說,為他剝去葡萄皮。「好了,喏。」
盯著她遞來的果肉,他反而合上嘴,湊到她耳旁輕聲地說︰「我要你用嘴喂我。」
這要求讓她倏地紅了小臉,「別、別鬧了,這兒還有別人……」
「有什麼關系?咱們是夫妻,他們管得著嗎?」說著,他硬是將她手上的葡萄果肉放在她口中,一口吮住她那比葡萄還香甜的唇瓣……
一旁荻勛見狀不禁翻了個白眼。瞧!這會兒又開始了,真是讓他這孤家寡人看了礙眼。
為了不傷眼,他想他還是走好了,免得看了傷心、听了惡心。
「赫揚……好了……別鬧了……」茗晴羞澀地阻擋他熱情的攻勢,整顆心甜滋滋的。
原以為不可能得到的幸福,竟然就在眼前,想到這就讓她雙眼泛紅,感動得熱淚盈眶。
一直到現在她才發現,他的大嗓門、他的惡言惡語全都是為她好,以前不自知,是因為她被自己心里的自卑給蒙蔽住,才會忽略他大聲罵她時眼底的心疼,才會忽略他強迫她時臉上的不舍,才會忘了……他依然是他,那個初見時外表凶惡眼底卻閃著溫柔的男人。
赫揚……她的丈夫,這帶給她幸福的男人……她想,她這輩子都離不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