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人走人所居住的廂房里,上官夫人坐在案桌後,看著迎面走來的上官揚敬。
「韋樺,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嗎?」
上官揚敬嘴角勾著溫柔的笑容,坐到他愛妻的身旁,平日在廂房內,他總是親呢的喚曹他妻子的名諱。
「夫君,你對于那位蘇家公子蘇宏有什麼感覺?」她為上官揚敬倒了杯茶,遞給他。
「他?是蘇兄的獨生子吧!」上官揚敬皺起眉,「其實我認識蘇兄這麼久,從未曾听他說過他還有個兒子,我一直以為他只有兩個女兒而已。」
就算幾年前到訪蘇家,他也沒有見到蘇宏,對于突然冒出一個兒子,他嘴上雖然不說,但是心里總是覺得有些奇怪。
「這就對了,不是嗎?」上官夫人露出一個笑容。「其實那宏兒應該是個姑娘家。」
「韋樺,就算宏兒脂粉味較重了些,你也不能認為他是個姑娘吧!」
「你看不出來嗎?」對于丈夫的遲鈍,上官夫人總覺得好笑,「同是女子,真或假我一眼就可以認出,而且你沒有發現當我開口喚她姑娘時,她的頭總是垂得低低的,什麼話都不敢說,反倒是雪彤搶著答話。」
「這倒也是。」上官揚敬一琢磨認為他的妻子說的極有道理。
「所以我會這麼說,也是有根據的!」
「那你認為……難道阿宏就是蘇鑒英的長女蘇虹菱?有可能嗎?」
「她應該就是虹菱了,翔兒的未婚妻!但是一看翔兒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而虹菱不願說出這件事,必定有她的道理,也或者是……」說到這里,她的眉頭緊鎖住,心中泛起一股不安的思緒。
「韋樺,你不要吞吞吐吐的,有話就說清楚吧!」上官揚敬的手摟住她的肩。
「若非有怨,蘇虹菱怎麼可能會化名蘇宏呢!既是如此就證明她是多麼痛恨翔兒了……」突然地,她想起了她臉上那道猙獰的疤痕。
「夫君,你剛才有沒有看虹菱臉上那道疤,我真的不敢相信那時年僅十歲的她,怎麼熬得過去,劃得是這麼深礙…」她的淚水盈滿眼眶,聲音有些硬咽,「一個這麼標致的姑娘家就這樣被我們翔兒給毀了啊!」
看到蘇虹菱那樣,她真的好難過、好難過……傷害她的人是自己的愛子啊!
上官揚敬抱緊了夫人,「這是我們翔兒欠她的礙…翔兒承諾過要娶她的。」他嘆氣,想到那道疤痕,那血淋淋的一幕又回到他的腦中。」
他記得……當他與蘇鑒英听到哭聲趕到時,看到的——就是上官宇翔手中的劍正沾染著鮮血,而蘇虹菱小小的身子則是蹲在地上,臉上全是血跡……
「你以為虹菱會原諒翔兒嗎?」她真的不敢去想啊,「若是原諒他,她就該同他說她就是蘇虹菱了啊!」
「這……」
「既然她不願讓人知道,那這事就不要說出去,讓翔兒自己去解決吧!等會兒要人派個丫鬟去伺候虹菱,一個姑娘家的,一定有很多不方便。」
龍騰堡里有男子專用的浴場,堡內的弟兄幾乎全都在那里沐浴,若是這樣的話,蘇虹菱就得跟著在那里淨身,這樣總是不好。
「好的,我等一下就同總管說,要他找個丫頭去伺候她。」
蘇虹菱一眼就劃上上官宇翔為她安排的地方了,這里十分的幽靜,位于龍騰堡後院的一角,一旁還有個小池塘。
「平時,這里是不會有人來的。」上官宇翔看著她瘦削的身軀說道,「我已經命人不可隨便闖入這個地方,所以這里就全讓蘇兄使用。」連他自己都不會隨便到這里來,因為他知道蘇虹菱對他有敵意。那種毫不掩飾的怨恨目光,讓他想忽視都難。
「謝謝。」蘇虹菱點頭,對他道謝已經是她可以忍受的極限了。
「不用客氣,家父家母對于蘇兄的到來高興得很,對了!以蘇兄瘦弱的身子骨看來,有沒有想過和堡內的兄弟一起練武強身?」他關心的問道。
「多謝上官兄的美意,在下沒有那種意思。」蘇虹菱推辭,若是與堡里的弟兄一起練武,沒多久一定會暴露出她的身份。
「若是蘇兄不願,我也不勉強。」上官字翔領著蘇虹菱跨入這座獨立的院落,走人廳堂里頭,「對于這里,蘇兄還滿意嗎?」
「這里很好。」蘇虹菱點頭。
「那就好,那……蘇兄,我先回去了。」上官宇翔朝她點點頭,轉過身便離去。
模樣十分可愛的小姑娘。
「姑娘你是?」難道龍騰堡待客方式如此周到,還派人來侍寢?
「蘇公子,是我們堡主要我來服侍你的。」小姑娘露出甜甜的笑容,「我叫小菊。」
在蘇虹菱來不及阻止之時,她早跨入她的廂房內了。「小菊……」
「怎麼了?是堡主要我來的,難道蘇公子不喜歡小菊嗎?」雖然剛見到蘇虹菱之時,她有瞬間被蘇虹菱臉上的疤痕給嚇到,但她俊逸的男兒扮相,還是讓小菊的心怦然不已。
「不是的!我不需要人服侍,小菊姑娘還是請回吧!」
「蘇公子,你若是趕小菊走,夫人會認為小菊服侍不周,所以才……」她的話才說到這里,兩個眼眶便泛紅了,而且聲音也嘎咽起來,擤擤鼻子,她覺得有些委屈。
「不是這樣的………小菊姑娘,是在下沒有習慣讓人服侍。」
「蘇公子,你還是不要小菊留下來嗎?那……那……」
「不是的……」
看到小菊哭成這樣,蘇虹菱也慌了,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小菊,原本她是想拍拍她的肩膀,但是想起目前的身份,便止住了自己的手勢。
「要是小菊這樣回去向夫人復命的話,我一定會被夫人責罵,若是因此被夫人責罵我辦事不力,要將我逐出龍騰堡,我就慘了……我……我……」她哭得泣不成聲,「我不要被逐出龍騰堡礙…在這里小菊過得很好……鳴嗚……」
看到小菊這樣,蘇虹菱心里也很難過,她不想因為她的關系讓小菊無法待在龍騰堡。
「好吧,但是我希望有一件事你可以為我保密。」紙是包不住火的,既然她要告訴小菊,就難保小菊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
世上沒有永久的秘密,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自己就不要開口說。雖然她深知這個道理,但是依現在的形勢,她勢必要讓小菊知道。
「什麼事啊?蘇公子,你放心!你交代小菊的,小菊絕對不會同別人說。」淚水止住了,小菊听到蘇虹菱願意讓她留下來,她高興極了。
「其實我是女兒身。」她緩緩地說道,邊說邊注意著小菊臉部的表情。
小菊一听到蘇虹菱的話,嘴巴張得大大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良久,她的手顫抖地指著蘇虹菱,「你……蘇公于……你真的是個姑娘家?」她吞了吞口水,免得讓口水給淹死。
沒想到讓自己臉紅心跳的人竟然是個姑娘家,小菊有些失望、難過。
「是的,所以我才不讓你留下來,因為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蘇虹菱說道。
「為什麼呢?」小菊眨眨眼,不解的問道,「為什麼明明是個姑娘家要做男子打扮呢?」在她的想法里,姑娘家就是要穿羅裙,不然是不合宜的。
「我當然有我的苦衷,小菊你可以幫我守密嗎?」她握住小菊的手,真誠地問著。
「這當然可以了!」小菊拍拍案桌,豪氣干雲地說道︰「雖然我小菊沒有讀過什麼書,但是我還知道做人要守信這個道理,所以蘇公子……不……不!是蘇姑娘,你放心,我一定會保密的。」既然蘇虹菱肯告訴她這件事,她就不能背叛她對她的信賴。
「謝謝你。」她點點頭,對小菊露出笑容。「你叫我阿宏就行了。」
「這于禮不合的,我只是一個女婢而已,怎麼可以這麼稱呼主子呢?」小菊連忙揮揮手,「蘇姑娘你不要為難我了。」
「女婢也是個人,你若是喚我蘇姑娘,會為我招惹麻煩的。」
「礙…那我就依你的意思,就喚你阿宏。」
「嗯……」她笑著點點頭,「對了,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什麼事?阿宏你就直說好了,小菊一定會努力辦到。」
看到小菊這樣,蘇虹菱忍不住又笑了,而她的笑容讓小菊看得有瞬間呆滯。
「阿宏,你應該常笑的,你的笑容好美呢!」她由衷地稱贊。
「我的笑容很美?」小菊的話,蘇虹菱只當是個笑話而已,她的手撫著自己的臉龐,輕易的便撫到那道疤痕,「我的臉上可是有一道恐怖的疤痕,根本沒有什麼美不美的。」她搖頭。
阿宏,別開玩笑了!那只是道疤痕而已,你真是挺美的。」她大聲說道。
她的樣于,讓蘇虹菱想起幾年前的自己……是啊!那件事她也有不對,是她先落井下石的。
若是當初她同小菊的說法一般,也許,她就不會像今日這樣了。
「得了,你說的話,我信了可以嗎了」
「阿宏,你不要敷衍我,我很認真的。」對于蘇虹菱的態度,她有些懊惱。
「好……我知道你是認真的,可以了嗎?」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我現在想沐浴,請問你有辦法幫我找來浴桶,讓我在自己的廂房內沐浴嗎?」
「當然可以,這有什麼難的呢?」她還以為是什麼事情呢0阿宏你等等。」
「好。」
沒多久,小菊便在廂房內室用屏風圍出一小塊地方,並且走出廂房,喚來僕婦陸續的搬來浴桶、提著熱水進來。
「王大媽,真的麻煩你們了,蘇公子不習慣與其它堡里的兄弟一起共裕」小菊向為首的一名婦人笑道。
「這是哪兒的話,蘇公子是堡里頭的客人,我們做這些事是應該的礙…」她露出和藹的笑容。「我們先出去了。」
「好啊,王大媽!」她將視線轉向蘇虹菱,「阿宏,我告訴你!堡里頭的人都很好,就像王大媽一樣,有些人還世代都在堡里頭幫忙呢。」
「我知道。」蘇虹菱點頭,走人內室,小菊則是跟在身後。
原本站在屏風後的蘇虹菱正想解下腰帶,一見到小菊又拉緊衣服。
「阿宏,你害羞嗎?沒關系的,我們做人家的奴婢習慣了。」她竊笑著。
「但是我不習慣,小菊讓我自己來好嗎?」她用哀求的目光看著小菊。
「不行的,我堅持要這麼做。」她走到蘇虹菱的身旁,徑自拉起她的衣服。
「小菊……」沒想到她如此頑固,在無可奈何之下,她被小菊剝光衣服,坐進浴桶。
「阿宏,你習慣就好了啦,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拿起放在浴桶旁的布,沾著水幫她擦背。「你的背好白……」
「我今日從你口中听到的攤話語已經夠多了,小菊,如果可以的話,你是否可以住嘴呢?」她柔聲地問道,並且閉上了眼。
小菊解開她梳起的發,幫她洗著烏亮的發絲,「阿宏……」
「若是你現在要說出口的是那些夸獎我的話,那就不用了,我不想听。」知道小菊有可能會說些什麼、于是蘇虹麥搶先一步阻止她。
「阿宏……你……你這是在嫌棄我嗎?」
「當然沒有!」為避免傷害到小菊,她想也不想便否認了,「只是我不想听這麼多的好話,行嗎?」
小菊說的這些話,只要是一般女子听到一定都會很欣喜,但是听在她的耳中只會覺得諷刺而已。
「好嘛、好嘛……若是阿宏你不願意听這些,那我就不再說了嘛!」她嘟著嘴。
「別生氣了,姑娘家生氣不好看。」她取笑道。
「說那種話!」小菊揚起了眉,「別說得你好像不是姑娘一樣。」
「是啊,我是不以為自己的裝扮像個姑娘家。」她的裝扮就像是書生一樣。
「是……是……不是個姑娘,是個假公子!」
「呵……」虹菱輕笑出聲。
「阿宏,我說錯了嗎?不然你怎麼會笑成這樣?」小菊覺得自己說的一點都沒錯。
「沒有,你說的對極了,如此的妙人妙語,說的好極了!」
「我也覺得我說的好極了呢!」
「你是從哪來的?」正當蘇虹菱與小菊坐在涼亭里閑聊,一名長得煞是可愛的女子,手持一把長劍,站在她們的面前問道。
「上官希柔兩頰通紅,因為爬牆令她有些疲累,原本她也可以像她的貼身護衛一般用「輕功」,那她就不用爬得這麼辛苦了……
但是……從小練功她便偷懶,只會拿著劍胡亂的比畫,騙一些完全不會武功的剛阿狗。
要是踫到緊急情況,這就需要她身旁的護衛羿麟豪出手幫忙了。
蘇虹菱看著她,對于她拿到的姿勢感到有些好笑,她拿劍的動作,讓她想起自己以前也曾拿小樹枝充當劍,「請問你是?」
她有禮地站起身,走向上官希柔,但是卻在離她兩步的距離時,被一道森冷的白光抵住自己的頸項不得動彈。
蘇虹菱望向持劍之人,「我既是處于龍騰堡之內,那就不是惡人對吧?」對方有著粗曠的五官、冰冷的眸子,渾身散發出警告的氣息。
「別接近她!」
持劍的手,絲毫沒有移動,定定的靠在她的頸項,只要她稍微移動一步,縴細的頸項很容易因此而劃出傷口。
仿佛要得到她的承諾,她沒有點頭,他手中的劍便不會離開。
「若是我接近她的話,我會如何?」她笑問,眼波中盈滿笑意。
「你不會怎麼樣啦!」上官希柔大大咧咧地說,她一手推開羿麟豪,「走開啦!真是的,我又沒有叫你出來!別動不動就拔劍出來嚇人,要到我也有啊,有什麼了不起的!」
她舉高自己的劍,明亮的大眼緊盯著蘇虹菱,「你該不會是堡里的客人吧?」因為要是壞蛋的話,怎麼敢坐在這里和小菊吃糕點呢?倘若那樣,他應該早就溜走了才是礙…
「我是這里的客人沒錯,你應該是堡里的小姐吧?」蘇虹菱笑道。
不是蘇虹菱會猜,其實是因為上官希柔的長相與上官夫人有些相似。所以蘇虹菱才敢如此大膽的猜測。
「對啊!你好聰明唷,我好喜歡你。」雖然他臉上順痕看來有些嚇人,但是她一點也不會害怕,可能是小時候看慣了上官宇翔的臉的關系。
「這是在下的榮幸。」
「你來陪我聊聊天吧,那塊死木頭連理都不理我只會站在一旁像尊大佛一樣。」上官希柔快樂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小姐……」羿麟豪對于她這不合宜的舉動,緊緊地皺起眉頭。
「怎麼了?」上官希柔不悅地說道,「你有什麼意見就告訴我啊!」
「沒有。」他搖頭,退回上官希柔的身後。
明顯的察覺到羿麟豪對她的敵意,蘇虹菱揚眉只覺得有些好笑。
「走,我們到那里去玩,我才不要和這個死木頭在一起,免得被他給氣死加悶死。」她拉著蘇虹菱走到一旁,還不忘轉頭警告羿麟豪,「我告訴你,我只在堡內而已,你不用跟了,我不會丟掉的。」
說什麼為了她的安全,才派羿麟豪跟著她,當她的貼身護衛,其實說穿了還不是怕她會四處搗蛋、到處亂跑,所以才派他來跟在她後頭監視她。
嗚嗚……她好歹命,因為他跟在她身後,讓她的人生變成黑白的。
「小姐,結是發生危險……」
「放心,以你那個厲害的不得了的輕功,我是不會發生危險的。」她對羿麟豪吐出了小舌頭的同時,扮了個鬼臉。
拉著蘇虹菱到一旁去,而小菊則是尾隨在後。
發現羿麟豪離她們有十尺的距離,她附在蘇虹菱的耳旁小聲說道︰「嘿,你是姑娘家吧?」
蘇虹菱因為她的話感到訝異極了,她……她為什麼會知道?
看她的表情,上官希柔就知道自己豪對了,「嘿!被我猜中了,我可是很聰明的。」一想到自己隨便說說就猜中了,她忍不住在心里佩服起自己。
「你是隨便猜的嗎?」她好奇地問道。
「當然了!又沒有人告訴我。」她聳肩,「我今日才從外頭溜回來而已,連堡里發生什麼事我都不知道……不過……她仔細地翻她,「你是裝得蠻像的,但是你身上有淡淡的花香味我才會猜到。我礙…看遍堡里頭的弟兄,那些弟兄身上從不會有花香味的。」
「原來如此。」她點頭。
「不過呢……你放心好了,我可是把你當成自己的好姐妹了,想想這個堡里頭上上下下也沒幾個女的,除了一些女婢以外,就幾乎沒有了,所以你得當我的姐姐,我才要幫你寄密。」她壞壞地說道。
「當你的姐姐?」
「是啊,不然我平時可是無聊得很呢!又沒有人陪我談心什麼的。」難道要叫她找那個死木頭還是她老哥陪啊,她又不是腦袋有問題。
「好。」
「那我偶爾來找你玩,現在那個死木頭又在瞪我了,我還是先回去。」
「嗯!」
看到蘇虹菱點點頭,她踩著輕巧的腳步,一蹦一跳地離開。
「小姐就是這樣,阿宏你習慣就好了。」對于上官希柔的舉動,她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我知道。」真是一個活潑的姑娘,她在心里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