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公寓外的聶從雲,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在仰頭探向自家樓層的那一刻,見明亮的窗戶透出不陌生的室內燈光,他的嘴角揚開笑容,明了她終于還是投降了。
上樓進屋後,卻找不到預期中的縴影。
最後,他如豹輕移,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音的步上空中閣樓。
在臥房中,透過法式落地窗外的水燈倒影,瞥見那蜷伏在白色被單下的身影,確定是他這兩天腦子里念念不忘的人後,才松了一口氣。
他隨即月兌去束縛他一整天的西裝外套以及領帶,然後像是鎖定獵物般,目不轉楮的凝望熟睡在床的女人。
他坐在床沿,支手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像是欣賞藝術品般,細細梭巡她精致的五官。
如瀑的長發,有的披散在雪白枕被上,有的則頑皮的貼在她白皙的頰旁,若有似無的隱藏她一部分秀顏,更添神秘,徒惹遐想
東方天際已慢慢露出魚肚白,冷冬中的暖陽,透過輕薄的簾布,灑進房內。
淺眠的白水芯,逐漸醒轉,但身旁聶從雲的鐵臂仍橫箍在她的縴腰上,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長期因彈鋼琴而修長秀麗的手指,輕撫在他剛毅的五官上。
她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好看而且出色的男人。
昨晚,他時而粗暴,時而溫柔的舉動,像是一張緊密的網,將她串牢困住,無法月兌身。
她在他心中,到底是怎樣的地位?仍是以前那個任性的大小姐嗎?還是已淪落為……為了金錢而不惜一切,低三下四的女人
她苦笑自嘲,恐怕兩者都有吧
其實現在的她,根本沒資格去在意,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為何。
正當她望著他的俊臉而失神之際,身旁的男人倏地醒轉,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目光炯炯有神的睇著她。
「赫——」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駭住,白水芯的喉嚨像被人掐住般,瞬間說不出任何話來。
「為什麼?」他以低沉的嗓音問道。
她的圓眸露出疑惑的眼神,不明白他的問題所在。
「你明明在酒店上班,卻還是個生澀的處女?」
聞言,她氣惱,更恨自己昨晚居然沉浸在他所給予的歡愉中,原來這一切不過是她一廂情願。「我……從來就沒說過我不是……」
「那為什麼還願意給我?」他打斷她。
這男人似乎忘了,昨晚他根本是半強迫的,要她屈服于他。
聶從雲起身,整個人靠在床頭前,忽視她微微的掙扎,逕自將她攬進懷中。
「這些都不重要了。」為了挽回父親白手起家的事業,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求助于這男人,至于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都無所謂了。
「你還有跟湯楚君聯絡嗎?」
那才是她最愛的人,聶從雲無論如何,都難以置信她竟將寶貴的初夜給了他。
楚君哥?白水芯不明白他為何會提起他。
她無言,僅是搖頭。
「難道……」他頓了一下。「你不再愛他了?難道你不想尋求他的幫助?」怎麼說,湯家事業在台灣也算數一數二,白水芯怎麼沒想過要投靠他
听到聶從雲的問題,她莞爾一笑。
其實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對湯楚君的感情,早已從原本的愛慕,漸漸升華為視他如手足般的情誼。
「我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他了,況且他和水玥也結了婚,我真心祝福他們。」
他扳過她的身子,定定凝望她,眸中掠過一絲不解,但又隨即斂去。
從小,白水芯那道總是隨著湯楚君而轉的熱情目光,如今只是淡淡透出一抹清澄,冷靜的告訴他,她已經對他沒有男女之情了。
「我不信。」冷鶩口吻中,有著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激動。
「是真的,我現在誰也不愛,其實這樣也很好。」
她沒對聶從雲坦承的是,這些年來,在她腦中不時涌現的,早已換成他當年被趕出白家大宅的落寞身影。
蛤……她能告訴他嗎
「你不後悔昨晚的一切?」他瞅著她問。
「為什麼要後悔?為了爸爸的事業和張嫂,這一切我都心甘情願……」她平靜解釋著。
聶從雲原本還以為,她開始對他有些在意了,所以昨晚才會不排斥和他發生關系,但這女人竟然是為了錢……
她的冷然,教他突升怒意。「沒錯,你根本沒有後悔的余地。」
他又瞬間將她的柔軀壓在身下,這次,他毫不憐惜地在她的肌膚上啃嚼吮咬,白水芯就算感覺到痛,也不讓自己喊出聲。
看她緊咬唇瓣的模樣,更激起他狂熾的慍火。
沒有任何前戲,他倏地劃破她干燥的甬道,故意忽略她不適的反應。
「張嫂知道你在酒店上班嗎?」
「我不想讓她擔心,所以騙她說我白天在鋼琴教室任教……」
真是虛偽
他不屑地想著,又再度沉身,入侵她的私密。
久久,等他釋放完自己的後,只拋下一句。「現在,我才知道花數千萬買下你的初夜,也算值得了。」
他到浴室沖完澡後,出了門,就驅車離開,留下忍不住心傷,而終于涔涔落淚的白水芯……
譚上企業總裁辦公室
「總裁,你怎麼一天比一天還晚到?還是我看錯時間了?」
這道戲譫嗓音的主人,正是不怕死的成家聲。
眼見原本幾乎零遲到紀錄的聶大總裁,今天將近十一點才進辦公室,他就像撞見日蝕的上古愚民,驚呼不已,連忙沖進總裁辦公室,但語氣中,更多的是調侃意味。
雖然聶從雲的嘴巴,緊得跟蚌殼沒兩樣,不過自從上個月他被吩咐,派人接白水芯到聶從雲住所時,他也約略能猜出個所以然。
「沒事的話就快滾,除非你想增加工作量。」
「嘿……總裁大人肯定和那美麗動人的白小姐,每夜翻雲覆雨到天亮吧!」
成家聲絲毫不為所動,他就不信面對那清純可愛的小美人,總裁還能當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除非他不是男人
「既然有時間在這里閑談,下午就多交三份企劃給我。」聶從雲的瞳眸幾乎要射出寒光。
「啊!難道你不……」能字還沒說出口,迎面向成家聲飛來的是,聶從雲原本放在指間旋轉不停的瓖鑽鋼筆。
趕在可能破相的危機前,愛耍嘴皮子的他早已逃逸無蹤。
當辦公室內回復清靜後,聶從雲旋過椅子,起身立于窗前,居高臨下,望著大台北盆地人山人海的景象。
他煩躁地耙了耙垂散在額前的幾綹發絲,想著他和白水芯之間的關系。
這一個月下來,每天不管多晚回家,餐桌上總是有香噴噴的飯菜等著他。
不可否認,有人為他等門的感覺真的很好。
白天,雖然他們總是冷漠以對;但一到夜晚,仿佛有黑暗的籠罩,就能教他們暫時不去顧慮現實問題,不去思考兩人的關系何時結束,僅是用自己的身軀緊緊纏繞對方,緊抓住這瞬間的溫存。
明知道自己和白水芯之間,就像發情媾和的動物沒兩樣,他卻又無法忽略自己對她深埋已久的矛盾感情。
他對她是恨,抑或是愛?早已分不清楚。
因此,他更不得不提醒自己,接近她,純粹是為了羞辱她……
鈴鈴!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立即拉回了聶從雲失序的神志。
他按下通話鍵後,听見一道中年女聲傳來,那是他的秘書。
「總裁,有位白水芯小姐說臨時有事找你。」中年秘書盡責的告知。
她怎麼會來了?臨時有事
「馬上請她上來。」
「是。」雖然不明了總裁緊張的理由何在,但中年秘書仍是謹遵吩咐。
不到十秒鐘的時間,總裁室的檜木門板就傳來兩聲剝啄。
這麼快?因為總裁室位于譚士企業大樓的第二十五層,白水芯從一樓搭電梯上來,再穿過長長的回廊,直達總裁室,最快也要兩分鐘。
「進來。」他回應道。
孰料,一推開門的,竟是他怎麼也料想不到的人
「嘉嘉!」他遠在美國的未婚妻。「你怎麼來了?」
他驚呼的語調,讓譚嘉嘉誤以為他對于她的出現感到驚喜。
她連忙上前,以手攀住他的頸項。
「聶大哥,我好想你,所以瞞著爸爸,自己一個人偷偷來台灣找你了。」
她邊說,晶亮的圓眸似乎也感動得快要落下淚來。
「嘉嘉,你怎能這麼任性,這樣你爸爸會擔心的。」
「誰教你工作忙,就忘了我?」她隱隱控訴著,緊抓聶從雲的衣領不放。「你來到台灣後,連通電話都不給我,每次都只能听爸爸說你的近況……」
她真的好愛聶大哥,從第一眼見到他時,她就被他沉穩出眾的外表給吸引。
從小到大,總是不乏異性追求的她,自從他出現後,再也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入得了她的眼。
「對不起。」對她,聶從雲是心懷愧疚的。
他可以把她當成無所不談的好朋友,更甚,以大哥哥的身分,對她這個小妹妹付出關愛,但……他就是無法對她產生男女之情。
此時的他,只能任由譚嘉嘉偎在自己懷中,同時,也忘了白水芯已經上來的可能性……
門內相依的男女,殊不知門外有抹飄然的身影,黯然的來,又黯然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