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盧老師說明「拾金案」的詳細經過後,商輅表面上雖沒作任何表示,實則內心卻開心得很。沒想到板凳尚有幾分才智,其聰敏機靈更是叫人激賞,足見她並非一無是處。
而這正是他喜歡她的主要原因,永遠不按牌理出牌,永遠有出人意表的反應。娶這樣一名女子為妻,將來大約也不用害怕日子會顯得枯燥乏味了。
是的,他愛的正是那份慧黠,那份靈筠,那份他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游戲人間,玩世不恭的生活態度。
他被禁錮得太久,要求得太多,以至于他幾乎要忘了人是為自己而生,為自己而活,直到遇見了她。她為他的生命注入了新的泉源,讓他恍然明白,這世間竟是處處有驚奇,時時有歡笑,而且是那種完全發自內心,不矯情,也不造作,可以苦中作樂,也可以笑中帶淚。
有件事,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承認,卻也絕對欺瞞不了自己的--他己無法自撥地為她瘋狂。
呵!多可笑。堂堂的巡撫大人,財霸天下的商弘肇之子,居然會毫無理性地愛上一個在煙花柳地長大,聲名狼籍,斗大的字識不了一擔的傻女孩?難怪嵩岩山莊的長老們打死不肯相信這個事實。
商輅每每尋思至此,總不免失笑。會的,而且很快,他會帶著板凳回去,讓他們見識見識他獨具的慧眼。但首先得從「改造」板凳做起。
為了商輅這個「宏願」,板凳自然未能如願地當上他的丫環,而得無所事事,自由自在地到處閑晃溜達,惹是生非。相反地,商輅比以前更嚴格地督促她讀書寫字。
「起床啦!雞鳴而起,日落而息。」商輅摒退服侍她的丫環,親自來到床前,把板凳由睡夢中叫醒。
「不要嘛。」可憐的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努力把不知神游到什麼地方去的魂魄給拉回來。「你沒听說過,寧願三歲沒娘,不願五更離床。天色還那麼暗,你這不是虐待我嗎?」
「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濫用辭句,怎麼就是教不听?」他使勁把板凳拉出被褥外,她則干脆歪進他懷里繼續睡。
「嘿,你--」盡管抱著她的感覺相當甜蜜而寫意,但為了將來的幸福著想,他仍是不得不狠下心腸。「起來,你再不起來我就修理你嘍。」
「不要。」听到修理兩個字,她索性環腰抱得更緊,看他怎麼樣。「你打死我好了,反正我今兒就是不讀書不寫字,也不要看你的臭臉,听你的大嗓門亂罵人。」這陣子她累壞了,腦子里一下塞進太多東西,根本消化不了,右手則寫字寫得快癱掉,中指都起繭了。
長此下去,她沒被整死,也準定去掉半條命。
「我是愛之深,責之切。你應該能體諒我的一番苦心。」看她視習作為畏途,商輅不禁心疼了起來,或許他真的逼得太緊了,可,那也是不得己的呀。「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但你不也說過,不對,不是你說的,是那個長舌公公孔夫子說的,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以隨便弄傷。現在我頭昏腦脹,眼楮干澀,有肢酸痛。」
「有肢?」
「對啊。就這只嘛。」板凳把右手手指頭伸到商輅眼前,貼著他的鼻尖。「我答應在你的府里小住幾天,借以彼此培養感情,看看我是不是真的非你不嫁,結果,我都還沒弄懂自己的心意,你就把我‘凌虐’成這樣,我娘知道了,一定饒不了你。」
「你尚未搞清楚到底愛不愛我,就了無顧忌這樣抱著我?」他不懷好意地邪睨著她。
因為這樣很舒服嘛。板凳粉頰微紅,卻依然耍賴地硬霸著他的胸口不肯稍離。
「你不喜歡我抱你?」倘使動用一點色相,就可以免去頭腦轟炸的痛苦,她是很樂意做有限度的犧牲。
「擁有自己心儀的女子,焉有不樂之理?但喜歡固然喜歡,你--」
「我知道了,這就叫做性也。對不對?」她打斷他的話,想好好表現一下近日所學。
「不對,是...算了,這句你不要學。」免得將來有事沒事便搬出來胡扯一通,自辱辱他。咦,他怎麼也開始衍生此等沒啥知識水平的用句?
難不成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嘿,低頭望著懷中的可人兒。心中霎時有股冰意滑過。萬一哪天他也像她一般口出狂言,舉止粗鄙不堪,那...多可怕呀!
他伸手想推開她,但理智允許,情感卻抵死不從。多柔軟的身子,雪膚紅唇,暗香浮動,令他欲念流轉,洶涌而來。
板凳自他懷中抬眼望他,他是怎麼了?一大清早就喝酒,不然怎會「醉」成這樣?
呀!好熱!她挪動身子,想調整一下姿勢,不料這番磨蹭,倒更激起他體內的熊熊烈火。
「你怎麼...」板凳感受到他身體不尋常的變化,嚇得猛烈掙扎。「放我下去。」
--兩手忽地一擒。
他攫住她不肯放,將她按壓床榻,綢纓深長地吻向她的唇...她的眼,她的頰,她瓷瓶也似的頸子...
板凳攤在兩旁的手,無助地抓緊被褥。心里邊轉了一百八十個念頭,如果他來強的,她要不要給?假設不給,他會不會惱羞成怒把她給殺了?
一陣酥軟,她再也不能思考,長期未經使用的腦子更加不靈光了。好沒有喔!人家分明是在欺負你,你居然不拒還迎,甚且有一絲不守婦道的喜悅,這...
在怡春院,她什麼都看過,原以為這種事稀松平常,「應付」兩下就過去了,蘭姨她們不都是這樣?豈知,一旦發生在自己身上時,才曉得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一道涼風吹過她雙腿的頂端時,她省悟到,再不有所行動,就將萬劫不復。她突地奮力起身,單手抵住商輅的胸臆。
「不行,至少現在不行。」她神情肅穆地說。
「覺得我侵犯你了?」他兩手依舊眷戀地四處游走,接著來到堅聳的雙峰。「你不喜歡?」
「是。呃...也不完全是,我...」得趕緊想個法子,再這樣下去,她會把持不住的。「我要尿尿。」
唉!這是什麼世界,怎會有如此掃興兼不解風情的女人?
「去吧。」也唯有這樣才能讓他恢復理智,否則他這個巡撫可要英名掃地了。
「我去去就回,你先忍忍,待會兒再給你抱哦。」板凳倉促地整好衣衫,回眸見他汗珠淋灕,還雞婆地拿手絹替他擦拭。
「快走。否則別怪我又做出什麼邪惡的事情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的一旦被挑起後是很難平息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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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里有個極大的花園,四周植滿奇花異草,當中設有假山。亭閣,圍繞著一池爭妍斗艷的荷花。天色己然圭亮,金黃晨曦自繁葉灑落幽徑上,星星點點,仿佛頑皮的精靈,正盡情跳躍著。
兩名小廝趁左右無人,偷偷拿出雞毛做的科教毽子,躲在大樹後玩了起來。
「換我了。」
「才不,我才剛玩一下下。」
「不管,咱們說好的,誰掉了就換誰。你想耍賴?」
兩人登時吵成一團。
「好啊!」板凳野鬼似的從花台邊冒了出來,迅速地把毽子搶在手中。「有好玩的也不找我,居然偷偷模模躲在這里享受。自私!」她剛上守完茅房,正愁沒地方去,以避過商輅的激情誘惑哩。
「史姑娘!」小廝一見她,嚇得大氣不敢喘一個。「你不能玩,爺若是知道會剝了我們的皮。」
「哪會?」踢毽子又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用這麼夸張的形容詞,以為她就會嚇到嗎?
「爺交代過,府里任何人都不許打擾史姑娘修習功課,違者罰四十大板。」
難怪!這些天淑楮見到她就像見到洪水猛獸一樣,避之唯恐不及,原來是商輅這惡人在暗地里破壞她的「人緣」,害她無聊得要死。
「這簡單,你們靠邊點,我自個兒跟自個兒玩總成了吧?」要是商輅敢打她,她保證跟他翻臉。
「可是...」小廝們真是進退兩難。「萬一...」
「不要怕,天塌下來有我頂著呢。」大不了一走了之,回怡春院,繼續當她的頹廢幫幫主。
她踢毽子的工夫可是一把罩,不但踢得高,還會玩各式花樣,忽前忽後,忽左忽右,看得小廝們眼花撩亂。
「好棒呀!」小廝忘情地鼓掌叫好,渾然忘了他家主子千叮嚀萬交代,絕不可以和板凳瞎攪和。
「厲害吧?」板凳越踢越得意,旋即整個人離地飛起,將毽子踢得半天高。
「史姑娘,不要太過去,那邊是池塘,太危險了。」
「不要緊的啦。」她橫切剖面,一腳「刷」地用力踢向池塘的另一端。「看好了,這招叫做‘橫掃千軍’。」
接著撲通一聲,有人落水了。
「糟了,老夫人掉到荷花池去了,快來人吶!」不曉得幾時跑來的丫環拉開嗓門大叫。
哪個是老夫人?誰的老夫人?她以前怎麼從沒見過?
管不了那許多了,眼下救人要緊。板凳惶急地沖過去,撥開亂哄哄的奴僕們,整個人趴在池畔上,伸出手使力地撈,總算把那個老婆婆給撈上岸來。
就在同時商輅也聞聲趕了來。「女乃女乃,女乃女乃,你不要緊吧?來人,快請大夫。」
「不用了。」商老夫人披頭散發,一手還緊緊地抓住板凳。「幸虧這...丫頭機靈...力氣也夠大,才...讓老婆子我...免遭滅頂。」
好險!她沒注意到誰才是罪魁禍首。
「是你救了女乃女乃?」好極了,初次見面就建立大功一件,有助將來彼此和睦相處。
商輅投給她一記嘉賞的眼神,然板凳卻一臉心虛地苦笑。
「其實我--」等等,那兩個小廝拼命跟她使眼色是什麼意思?了解了解,他們的意思是︰能裝糊涂便糊涂,有時善意地撒個無傷大雅的小謊,反而能收皆大歡喜之效,何樂而不為?橫豎她也不是第一次昧著良心說話,這種事對她而言只是雕蟲小技罷了。
「我也是剛好路過,听到有人落水,就奮不顧身地一心只想救人,完全沒想到萬一救人不成,反遭‘池魚之殃’,這是一件多麼愚不可及的事情。」
商老夫人愕然地鑒定她,基本上,她所說的內容十之八九她都听得懂,只有一小部分有些兒混飩。
「輅兒,她--」
「別理她,趕快回房換過衣裳,免得著涼。」商輅心想再不盡快把板凳「隔離」在他女乃女乃的視線以外,要不了半刻,她就把底全泄光了。
「好,我要這個丫頭服侍我。」商老夫人對板凳的印象大好。「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待會我要好好酬謝她才行。」
「不用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胡涂--」
「是浮屠。」朽木!商輅氣得吹胡子瞪眼楮,不過板凳卻視若無睹。
「對對對。所以,你就大可不必泉涌以報啦。」這下總說對了吧?板凳端著黑白分明的大眼,偷瞄向商輅,見到的仍是一張慍怒的臉。又錯了?
「噯呀,你講話真有趣,告訴女乃女乃你叫什麼名字?」商老夫人平常遇見的都是些中規中矩,言行謹慎的兒孫輩,從沒一個人像她這樣說三句錯兩句,又都像無心之過,不禁覺得有趣極了。
「我叫板凳。」她照實回答。
「原來你就是史姑娘?」商老夫人邊走邊用她泥漿粘得僅剩的半只眼楮打量她。「長得挺標致的,你家里都還有些什麼人?」
「女乃女乃,待會兒再問吧,您先到澡堂洗洗干淨,換掉這身濕衣裳。對了,您怎麼會突然跑來了?」商輅記得昨兒並沒有接到任何通知呀。
「我們想給你一個驚喜嘛。」
「你們?」商輅陡然覺得背脊有點冷,這些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老頑童們忽地「重出江湖」,無喜必有憂。
「犯不著大驚小怪,我們只是出來松泛松泛筋骨,順便打探一下你為官夠不夠貪贓枉法。」老夫人笑嘻嘻地,的確很像個老頑童。
「為官怎麼可以貪贓枉法?女乃女乃,您別胡說了。」一個板凳已經夠叫他頭疼了,現在又一個專搞破壞的女乃女乃,商輅煩惱以後怕沒好日子過了。
「天底下哪個做官的不是中飽私囊,尸位素餐,板凳你說是不是?」
抱歉哦,這兩句成語都不認識我耶。
板凳尷尬地朝老夫人咧了咧嘴。「您說的對,您說什麼都對。」
「听見沒,人家板凳都比你孝順。」老夫人道︰「走,你陪女乃女乃洗澡去,咱們不要理這個食古不化的老石頭。」
「不好吧,女乃女乃,我找丫環陪您去,她們至少手腳俐落些。」讓她們兩個湊在一起,就算沒搞出驚天動地的事,也會把屋頂給掀了。
望著這一老一少的背影,商輅有股不祥的預感,那就是--他以後的日子可能不地太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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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和小孩一樣都需要哄。商老夫人讓板凳那三寸不爛之舌諂媚得天花亂墜之後,已經乖乖躺到床上,安心休息去了。
因禍乃人生第一幸事,除此之外她還一時「手癢」,將商老夫人掛在腰際,價值不菲的玉佩順便模回來當玩具。怪不得她連走在路上都忍不住開懷大笑。
咦!書房里怎麼有聲音,商輅沒到衙門支嗎?
這就有點掃興了,他不出去準定又會叫一大堆古人的幽魂來糾纏她,害她活得越來越沒樂趣。
算了,到東院轉溜轉溜。一旋身,驚然听見商輅一聲暴喊,嚇得她渾身毛發直豎。
板凳機靈地躍上屋檐,取下兩片瓦片,附耳傾听。
「說,到底是誰害老夫人跌進池子里去的?」商輅沉肅著俊臉,目光碧幽幽地蓄滿怒火。
眼前跪著淚流滿面的淑楮,她一邊抹淚,一邊哽咽道︰「當時奴婢陪著老夫人剛好走到荷花池畔,突然一個毽子飛過來--」
「誰踢的毽子?」大白天的在府邸嬉戲,還瞎了狗眼殃及他女乃女乃,簡直罪無可赦。
「奴婢...不知道。」淑楮顯然言不由衷。
「你當時不也在場,豈有不知之理?」商輅可不是那麼容易讓她打馬虎眼的。
「奴婢確實沒有看清楚...」說什麼她也不能招出板凳,因為她平常非但沒有半點架子,而且待她們就像自家姐妹一般,這種主子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
「不說?好,那我就把你轉賣給城東的周員外當小星。」可惡的丫頭,也不想想是誰供你吃住,才多久的時間居然被板凳收買去,得狠狠威嚇威嚇她。
「不,爺,你千萬不能把我賣掉。」淑楮最是了解她主子,向來說一不二,從不讓人打丁點折扣。事到如今她不和盤托出也不行了。「奴婢...招了便是。」
「說!」
慘慘慘,連三慘。板凳在屋頂上听得頭皮發麻,兩手發顫。一個惶然跳至院中,匆匆忙忙逃往後門,準備一走了之。但隨後一想,商輅神通廣大,武藝高強,她只怕躲得了一時,避不了一世。
三十六計行不通,那就用...美人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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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準淑楮招供以後,商輅肯定會馬上趕來興師問罪,板凳立即搶在前頭回到房里,略做準備。
她把長發抖落,讓絲緞般的秀發慵懶地垂向腦後,再取出五子奩,銅鏡台,用手暈開胭脂,勻在粉頰上,又以玫瑰膏子飾唇。
手法雖難以和怡春院的姑娘們相比,可像不像三分樣,何況她天生麗質,不化妝都美得叫人垂涎。
上半部已經準備完畢,接下來是...月兌衣服。
盧老師說的,「工欲善其事情,必先磨利其武器。」她最致命的武器就是她自己嘍。
七手八腳換上一件炎炎夏日才穿的薄如蟬絲的冷衫,里面不穿內衣,用力回想在怡春院看過蘭姨她們迷醉火山孝子的模樣,故意將領口袒開,露出鎖骨下沿至藕臂雪女敕的肌膚,掀起湘裙讓那雙修長勻稱的腿高高勾在床梁邊。現在就等他來了。
一聲巨響後,房門就被用腳踹了開來。
商輅走進臥房,映入眼簾的仿似一幅畫,畫中人款款如出雲袖。
他釘在原地,呼吸喘促,一肚子怒火霎時不曉得往哪兒燒。這鬼靈精尼的死丫頭,她...她竟意圖玩火?
商輅極深極深地望定她,心念悸動,血脈賁張,理智漸次遭到放逐。
這個犯了錯而心虛的女人,她究竟意欲何為?
板凳原就出塵不可方物,然今兒,此時此刻除了美以外,尚有一份醉人的妖艷。
商輅堅持良久,終于,終于,他氣急敗壞地狂亂地親吻著心愛的女人。一切的在方寸間醞釀成萬丈波濤,像金石相擊發出炫目的火花,像模到一塊滑膩的眉絲,像...像一個男人找到他的出路...
正當板凳暗自慶幸詭計得逞時,他倏然地將她抱起,按壓在膝蓋上。
「我都已經這麼努力勾引你了,你還要打我?」板凳尚未挨揍己聲淚俱下。
「敢做不敢當,這算什麼?」商輅手下毫不留情,啪啪便是兩記麻辣的巴掌。他是迷戀于她的美色,但他更明白,今天的事若就這樣不了了之,要不了多久她就爬上天了。
為了他們美好的未來,他必須忍,把所有的渴望全數壓至心靈的最深處,希望板凳能了解他用心良苦。
「我又不是故意的。」好痛!板凳咬牙掙扎了半天,然是扭不過他強大的手勁。
「放著功課不梆,跑出去和小廝們玩毽子,單憑這點就該受罰。」他右手堪堪舉起;他己拉大嗓門鬼哭神嚎,猶似擔心房外的人听不到一樣。
「還有臉哭?」商輅其實心疼得要死,表面上卻依舊雷霆大發。他很了解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過度的縱容只會讓她得寸進尺,無法無天。
「怎麼沒臉?我就是要哭,而且要哭得很大聲,讓全慶陽的人都知道你欺負我。」她說到做到,那嚎陶的音量,令人震耳欲聾。
再這麼鬧下去,遲早會把他女乃女乃給引了來,屆時局面將更混亂。
「閉嘴。」
「偏不!」趁商輅的手略松,板凳趕緊滾向地面,蜷縮至角度。「我娘從小到大都沒這麼狠心打過我,而你,既不是我主子,也不是我家人,充其量你只不過是...是處處佔我便宜,吃我豆腐的登徒子,根本就沒資格踫我。」板凳因痛口不擇言。
「你是這樣想的?我在你心目中,就只是...只是如此不堪的一個人?」商輅仿佛當胸遭人挖去肝肺,痛不欲生。心緒撞擊如驚濤駭浪,黑瞳炯炯閃著凌亂的星芒,俊朗的臉龐竟猙獰一如嗜血的猛獸。
板凳從沒看過這樣的他,嚇得面呈死灰。
「我...我不是...我只是胡說八道,我...求你--」
「走,立刻給我走,今生今世,我...再也不要見到你。」真心換絕情?
商輅仰天縱聲狂笑。「哈...哈哈哈...」臨跨出門時,板凳清楚看到他眼眶里兩泓晶瑩的淚霧。
「哈哈哈...」那淒厲的笑聲如魔音,良久良久依然在她耳畔縈繞不去。
怎麼會這樣?
她真是烏鴉嘴,掃把舌,什麼不好講,竟然說那種話去傷他。
板凳心如刀割,自責地伏在床上放聲大哭。
「光哭濟得了啥事?」低沉渾厚的聲音來自窗台。
板凳淚眼迷蒙,意外地迎上一雙濕潤深遂的黑眸。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