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雄榮民總醫院
「護土小姐……我、我是謝芳萱的朋友,我叫葛春輝,請問一下,她……她現在在哪個病房……」
一路從停車場飛奔而來的葛春輝站在護理站前方,氣喘如牛、上氣不接下氣地向護土小姐詢問謝芳萱的情況。
「你先喘過氣後再說吧!」護士小姐心疼葛春輝跑得滿身大汗的模樣,忍不住建議道。
「我沒關系……」葛春輝對著好心的護士小姐搖搖手。「謝芳萱現在人還好嗎?有沒有什麼危險?」
「我們已經幫謝小姐腳上的傷做緊急處理了,她現在在51號病房……」護士小姐低頭看了下腕上的表。「剛才動手術的時候,醫生有幫她打了一支麻醉針,現在差不多醒了。」
「謝謝!」葛春輝禮貌地謝過護土小姐後,便轉身前往51號病房。
在白色床單的襯托下,謝芳萱原本就相當白皙的肌膚這會兒看起來顯得更加蒼白脆弱得教人心疼。
站在不大的單人病床邊,葛春輝屏著氣,焦急地用雙眼檢查躺在病床上的人兒是否安然無恙。
原本紅潤的小嘴變得慘白,秀雅的眉尖微微蹙起,呼吸輕淺卻急促,或許是因為體內的麻醉劑正在消褪的關系,謝芳萱似乎睡得不怎麼安穩。
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直到確定她已無大礙,葛春輝這才頹然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雙手棒住頭,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幸好她只是傷到腳,要不然他真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一個人生活下去!
原來葛春輝除了偷偷愛慕謝芳萱之外,心里也早就把她當成他生命的全部,是維系他快樂的泉源!
安靜的病房中,只听得到幾個人頻率交錯的呼吸聲,直到一聲細細的輕吟從謝芳萱口中吐出,葛春輝才立刻從椅子上跳起。
微眨著漂亮的水瞳,謝芳萱睜開因麻醉劑而顯得有些渙散的雙眼,一看見葛春輝,不禁訝異地挑起眉毛,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地問道︰「阿輝,你怎麼會在我家?」
「這里不是你家,而是醫院,你剛才在路上出了車禍,被人送到榮總來。」
謝芳萱這才想起在她失去意識之前,好像在路上跟一輛計程車發生擦撞……
「原來我是在醫院呀!」謝芳萱恍然大悟地輕喃著。「但醫院怎麼會聯絡你呢?我爸媽都不在嗎?」
糟糕!剛才他一心只想盡快趕到醫院,竟忘記要先打電話聯絡謝家兩老。
「對不起!我忘記要打電話通知他們。」葛春輝慌張地在身上搜尋手機。「啊!我居然沒把手機帶出門,我現在馬上就去外面打公共電話。」
「沒關——」謝芳萱話都還沒說完,便見到他昂然挺拔的高大身影飛奔出病房,也留意到他腳上穿的鞋子的顏色竟然不一樣。
足以證明他方才出門時有多慌張!
憶及葛春輝流露在臉上的關心和緊張,謝芳萱的心頭不禁涌上一股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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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對!現在人已經醒過來了,謝媽媽不用擔心……沒問題!我會在醫院待到你們過來為止……別這麼說!這是我應該做的……好!謝媽媽待會見。」
掛上公共電話的話筒後,葛春輝抬起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龐,深吐了口氣後,這才轉身走回謝芳萱所住的病房。
他剛走到病房前,遠遠地便听見護土小姐和謝芳萱的對話。
「那位先生是你的男朋友?」
「不是,他只是我認識很久的國小同學。」
「是喔!我看他來醫院的時候臉上那副擔心的樣子,害我以為他是你男朋友呢!」
「沒有啦!他真的只是個朋友而已——」
敏感地察覺出謝芳萱難以招架護土小姐的問題,葛春輝刻意加重腳步聲打斷護土小姐的問話,然後停了幾秒才繼續邁著大步走進病房。
一進門,果真見到窘紅著一張臉的謝芳萱不斷地向葛春輝發出求救訊號。
葛春輝朝護士小姐微微一頷首,然後慢慢地走到謝芳萱床邊。
「你爸媽他們馬上就會到。」俯望著謝芳萱蒼白的臉龐,葛春輝用著極為輕柔的聲音對她道。
「謝謝!」謝芳萱仰起頭,給了他感激的一瞥。
眼看兩人似乎沉醉在某種不容他人入侵的境界中,自覺像是個電燈泡的護士小姐只好聳聳肩,輕聲說了一句「好好休息」之後,便識趣地走出病房。
謝芳萱從眼角余光瞟見過于熱心的護士小姐終于離開,嬌美的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松了口氣的釋然。
「幸好你進來了,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話才好。」
「這些護士小組其實人都不錯。」
「我知道呀!就是因為這樣,面對她的問題,我才會不知所措。」謝芳萱笑著提起在台北工作時,若遇到一些八卦女逼問問題時所做的應對措施。「以我以前的個性呀!早就用‘吵死了!你想知道內幕不會自己去問他’這種話打發過去了。」
聞言,葛春輝微感訝異地挑起眉頭,因為在他的印象中,謝芳萱永遠是和溫柔、優雅、有氣質這種美好的形容詞連在一起的。
「想不到你的反應會這麼直接。」
「有時候個性太溫吞,反而會被人瞧不起,所以我不得不學會保護自己……」一想到那個人心雜亂、殘酷無情的工作職場,謝芳萱一向開朗的眉眼霎時抑郁地糾結起來。「每個人都想挖到內幕乘機往上爬……我是不知道別家公司是怎麼樣,可就我待過的而言,越老實越單純的人,就會被說得越難听,被欺負得更可憐……」
尤其當她發現自己的感情生活變成別人口中的八卦要聞時,那種滋味更是教一向誠實待人的謝芳萱感到無比心寒……
突然,她感到有兩只暖熱的手指正輕輕地按壓在她緊皺的眉間,不禁詫異地抬起頭看著葛春輝。
「別為了這種事情皺眉頭!」溫柔地回視她愕然的眼,葛春輝對她綻出一抹和煦的笑容。「你是你,他們是他們,你不需要為了迎合他人的喜好而勉強自己!況且再天大的事情如今也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嗎?」
謝芳萱突然發現,雖然他並不多言,卻總能在最恰當的時候,精準的說出讓人覺得最窩心,最感動的言語。
莫名地不敢直視他的眸,謝芳萱悄悄地別開眼,感覺胸口有一塊柔軟的地方竄過一股異樣的情愫。
許久之後,才見到她輕輕地點點頭,允諾著會把他說的話牢記在心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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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腳上仍包著繃帶的謝芳萱在謝家兩老和葛春輝的幫忙下,提早出院回家休養。
雖然腳上的傷尚末痊愈,可是坐在從醫院借來的輪椅上,身穿著淺藍色睡衣的謝芳萱仍然嬌盎甜美得像朵初綻放的玫瑰花一樣。
一行四人慢慢地走至醫院門口,葛春輝先招呼謝家兩老上車之後,這才彎腰將坐在輪椅上的謝芳萱給打橫抱進車中。
雖然謝芳萱對于兩人如此親密的接觸感到有些不太習慣,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也由不得她拒絕。
葛春輝隨即排輪椅推去歸還,並辦理好所有出院的手續後,這才邁著大步回到車上。
他打開車門,便听見謝芳萱不依的嬌嚷聲——
「……你們不可以這麼做啦!阿輝白天也得上班啊!怎麼可以一直麻煩他來照顧我這個行動不便的病人……」
謝爸看了謝媽一眼,臉上也是一副很為難的表情。「可是這趟旅行是我跟你媽很早之前就已經決定好的,機票什麼的也都訂好了——」
「不管啦!你們說什麼都不可以把我一個人留下來!」
眼見車子里的氣憤越變越僵,原本還不太好意思發表意見的葛春輝連忙開口,「發生什麼事了?有話好好說嘛!」
謝芳萱轉頭看了他一眼,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的情況下,索性賭氣地低下頭,瞪著自己受傷的腿暗自生悶氣。
坐在後車座的謝家兩老相互對視一眼,然後才由謝爸開口解釋,「事情是這樣子的,我跟謝媽呀——」
謝芳萱連忙出聲阻止他。「爸,我們不可以老是麻煩阿輝——」
葛春輝舉起手,輕輕地拍拍謝芳萱的手背。「芳,麻不麻煩應該是由我來決定吧?」
聞言,謝芳萱原本張口欲辯的嘴巴立刻泄氣地闔上。
轉回頭,葛春輝示意謝爸繼續把話說完。「謝伯伯請說。」
「事情是這樣子的,我跟謝媽一直有個心願,希望能夠找個機會回大陸老家走走看看,所以便在三個月前訂好機票跟飯店,本來準備明天晚上出發的,可是小萱卻突然車禍腳受傷……」謝爸有些內疚地瞟了一直低頭不語的女兒一眼。
「我們剛才是跟小萱提議說,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們照顧小萱幾天,不過現在想想,小萱說得也沒錯,你白天還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不能老是一直麻煩你。」
「我還以為是什麼天大的事情呢!」葛春輝一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立刻豪邁地拍拍胸膛。
「你們放心去玩好了,像這種事情,我想,我應該可以勝任,況且我家里還有我媽在……」他轉頭給了正瞪大雙眼看著他的謝芳萱一個微笑。「只要芳不介意我跟我媽來照顧她,一點都不會麻煩的。」
「真的可以嗎?」謝家兩者聞言,原本垮著的臉登時亮了起來。
謝芳萱氣惱地抗議著,「阿輝!」
葛春輝側轉過頭,閃亮的黑瞳直勾勾地注視著謝芳萱。「你呢?放心讓我來照顧你嗎?」
「我當然放心呀!可我們不能老是麻煩你。」
「我說過,麻不麻煩是由我來決定的!況且,我一點也不覺得麻煩。既然你放心讓我照顧你,何不讓謝伯伯、謝伯母去完成他們多年來的心願呢?」
謝芳萱當然知道葛春輝說得一點也沒錯,但一想到自己接下來將獨自一個人待在家好多天,心里難免覺得不情願。
轉頭瞧瞧父母那一臉愧疚又期待的表情,她深吐了一口氣,勉為其難地接受葛春輝的提議。「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又怎能拒絕?」
望著女兒心不甘情不願的側臉,謝家兩者暗暗地、偷偷地朝對方便了一個「詭計得逞」的邪惡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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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照顧一個病人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外乎是打點三餐,與生活瑣碎的事情罷了,然而,實際上親自去照顧病人之後,葛春輝才深刻體會到,原來要當一個稱職的看護竟是如此不容易!
雖然謝芳萱算是一個配合度胡當高的好病人了,只是在很多情況下,縱使兩人已經認識對方很久了,還是難免會覺得尷尬。
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幫謝芳萱洗澡,葛春輝就活生生地體會到他人生中讓他覺得最最害羞,也是最最尷尬的一次經驗。
「阿輝,你真的確定葛媽媽沒有辦法過來一趟嗎?」
「嗯!如果可以來的話,她現在應該老早就出現了才對。」
夏天的高雄天氣很濕熱,雖然謝芳萱休息的時間多過于她走路的時間,可是一整天下來,身上難免有黏膩感。
前幾天都是葛母過來幫謝芳萱洗澡的,可今天葛母卻臨時打電話過來說她晚上有事,可能撥不出空來幫她。
一直忍到八點左右,謝芳萱突然轉頭瞪著坐在一旁看電視的葛春輝。「不行!我忍不住了!阿輝,你無論如何都得幫我這個忙不可!」
葛春輝一臉問號地看著她。
謝芳萱先是緊閉了下眼楮,然後才睜開,一鼓作氣地把話說完,「我要去洗澡,我受不了了!無論如何,我今天晚上非要洗澡不可!」
幫她洗澡?!
一听到謝芳意這個請求,葛春輝腦中立刻浮現許多旖旎的畫面,像是他能夠親眼見到心上人雪白的女敕饑線條優美的身體曲線,還有那兩團雪女敕的椒ru和深幽的女性si處……
光是這些景象,差點就讓他控制不了體內的獸欲,想直撲上去一口將眼前白女敕儷人就吞進肚子里,不過,當他的視線落到她仍包裹著紗布的傷腿,滿腔的欲火瞬間就像被燒上冰水般,咻地失去熱度。
葛春輝在心中汗顏地想,原來真實的他是個外表披著溫馴羊皮的大野狼!芳是因為腿受傷了,才不得請求幫助,結果他竟然在腦子里就把人家給生吞活剝了!
他真是罪過,十二萬分的罪過呀!
懷著無比傀疚的心情將謝芳萱抱進浴室,葛春輝將換洗的衣物放好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等一等!」坐在塑膠椅上的謝芳萱狼狽地輕喊,小臉淡淡地紅成一片。「那個蓮蓬頭……我沒辦法自己伸手踫到……」
葛春輝轉頭看著那距離她大概有三步遠的蓮蓬頭,然後再回頭瞧瞧一副楚楚可憐,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謝芳萱,他咬了咬牙,硬是將驀然竄上心頭的騷動給壓抑藏好後,才困難地開口問道︰「你要我怎麼幫你?」
「呃……幫我找個東西盛水,其他的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依照她的指示將所有的東西準備好之後,葛春輝再度舉步踏出浴室。「你洗好澡後叫我一聲,我會站在門外等著。」
听到一陣窸窸窣窣的月兌衣聲和沖水聲,葛春輝想,應該沒問題吧?然而浴室里卻傳出一聲可疑的踫撞聲。
「哎喲!」
唯恐謝芳萱會受傷,葛春輝顧不得害羞,立刻「砰」地一聲打開浴室的門,像火車頭般莽撞地沖進去。
「怎麼……」
話還沒間完,一聲嬌呼隨即又響起,只見全身光溜溜的謝芳萱背對著門狠狽地坐在塑膠椅上,垂得低低的俏臉漲得通紅一片。
「討厭!你快出去啦!」
發現謝芳萱安然無恙,葛春輝表情尷尬地低喃了聲「對不起」之後,便低著頭,倉皇不巳地沖出浴室。
只是就在剛才那一瞬間,葛春輝卻也把她那白女敕、毫無瑕疵的美背模樣,給牢牢地記在腦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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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面對著洗好澡,渾身漾著沐浴乳香氣的謝芳萱,葛春輝愧疚地連頭都抬不起來。
除了對他剛才貿然闖進去覺得抱歉之外,其實更讓他感到愧疚的,是他居然有一股「卯喜呀」的竊喜感!
尤其只要他在腦中稍稍回想一下方才所見的美景,他的下月復部馬上就會傳來一陣強烈脈動。
雖然明白自己的個性是呆愣了點,可是老天爺,他葛春輝並不是柳下惠轉世呀!要他如此愛著、戀著、想著、盼著,可是只能用眼楮看、用腦袋瓜子幻想,卻遲遲不給他伸手踫觸的機會——那縴織合度的完美身材,還有白皙無暇的果背……
啊!老天!瞧瞧他現在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
發現自己的思緒竟又不由自主地偏離談話的主題,葛春輝懊侮得差點當場發願說他等會兒就出家去敲木魚去!
他真的是太不應該了!
望著站在她面前,愧疚到幾乎要跪下來跟她賠罪的葛春輝,謝芳萱的心中突然興起一股想要好好捉弄他一下的念頭。
總不能他白白看了她曼妙的身材,卻什麼代價也不用付吧!
別過頭,謝芳萱故意擺出一副「我仍在生氣」的酷樣,悶悶地瞪著床邊的台燈,抿著小嘴什麼話也不說。
葛春輝抬起頭偷瞟了她一眼,一瞧見她的反應,不禁在心里暗叫了聲糟!
完了、完了!他這回真的惹她生氣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葛春輝搓著手掌,憨厚的臉上有著揣揣不安。「無論你要我做什麼都沒關系,只要能夠讓你消氣就好。」
謝芳萱的大眼骨碌碌地轉了兩圈,一個調皮的絕妙計劃突然從她腦中蹦出來。她微側過頭輕睨了他一眼,幾秒後,才見她慢慢地蠕動嘴巴,小聲地吐出幾個字。
「什麼?!我听不清楚,請你再說一次。」
「我說,如果你願意帶我到外頭走走的話,說不定我就氣消了。」
要去走走?那還不簡單!
葛春輝二話不說地轉身沖出謝芳宣的臥房,沒多久又馬上跑回來。「我拿好車鑰匙了,你想去哪?」
謝芳萱一雙晶亮的水瞳古靈精怪地盯著他的黑眸,甜甜地笑著說︰「現在是晚上,你覺得高雄現在有哪里好玩,就帶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