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得怎麼樣啊?」一回到家,媽關心地問。
「還可以。」我勉強提起勁笑了笑。事實上是差透了,因為King那記親吻我脖子的舉動,害得我心緒不定,幾乎要忘了自己曾經念過的任何字句,還加上蘇的追問,我只能把罪名冠在無辜的蚊子身上。
「考得怎樣還是其次,不要讓自己太累才是。」
我點點頭,準備上樓去好好睡一覺。
我知道他們的關心純粹只是害怕我再步上姐姐的後塵,我很清楚他們嘴上說考得如何並不重要,其實是很在意的。
我並不是天生資質就好,那年要考高中的時候,我常會跑到爸媽房門外偷偷地哭,因為我害怕姐姐有天回來,爸媽沒瞧見。
我知道他們想念她,于是凌晨一點到三點時,我總會蹲在他們房門。听說那個時間,是最陰的時刻。
有天我听見爸對媽說,我若不用功點,成績或許沒法上很好的學校,而媽只說了他們絕不能再重蹈覆轍……我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很清楚。
然後,我感覺自己被撕成兩半。
一半的人生目的是為了討父母歡心……
而另一半分不清哪個才是自己……就像我看過的一部日劇,常被欺負的瀧澤秀明遇見了深田恭子,當瀧澤秀明踏出了一步迎向卡車,深田恭子拉回了他而月兌去他臉上戴著的眼鏡。在眼鏡遭輾過之後,她對瀧澤說,冒牌的他已經死去了。
但是我知道,我的人生不是將面具月兌去那樣簡單。我在害怕。害怕月兌去了外衣之後,失去的會比得到的更多,于是我不敢作聲,只能默默承受。
當一個人的視界開始變得窄小與模糊,我想大概也慢慢沒法確定何者是真實。漸漸地,我睡覺的時間縮得非常短。我害怕睡著了之後會作夢、醒了之後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我分不清的東西太多,顯得疲憊,那不是我希望的。我以為活著已經夠累了。
我最近總是想到電視常播出的《ABeautifulMind》預告片,里頭JenniferGonneHv說了一句︰「我必須相信,奇跡是有可能發生的……」
「M、I、R、A、C、L、E……」
「這世界上……到底有沒有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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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試的那個周末,我並沒有到煙館去。考得真的是差強人意,于是待在家拿著考卷啃著書,一題一題得重做。
星期天便接到蘇興奮不已的電話。「你絕對想不到,King一連出現三天耶!」听說有人在第一天考試發現不理想之後,第二天考完試便在學校待到晚上,那時候King就在那兒了。
我懷疑他是否在那里等我會不會出現。
「沒想到你還是沒來……」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蘇,我已經見過Kings一面,而且與他說過的話比她一個月下來和他說的「嗨」還多。
「不管怎麼樣,你今天一定要來!今天King說他也會去!」
「一定要去嗎?」
「那當然!」蘇的聲音听來十分得意。「我介紹給你認識啊!」
見她那麼興奮,我于是打消了告訴她這件事的念頭。「一定要來喔!」
「嗯。」縱使我答了嗯,還是不會去。反正我認識King了。
而主要的原因——明天是姐姐的忌日,早上和爸媽已經先去看過她了。這天,也是我的生日。
並不代表什麼,只是不巧在這天,姐姐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罷了。
我幾乎要忘了自己是在什麼時候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提醒我的,只是抽屜里一條十三歲時姐姐送的項鏈。每到這天我都會戴上它,因為我也很久沒有過生日。
蘇知道我的生日,但我告訴她的是農歷生日,而她一直以為是新歷。
世事就是這麼奇妙。我想保留的,無法永久。想要有人來發現揭穿的,卻一直沒有人注意到……想到這里,我便開始哭泣。
我討厭自己總是這麼孤獨,為了一點疙瘩便如此堅持……
我討厭這樣的日子,卻不知道還得過多久。
到了午夜,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的時候,忽然想起蘇的臉。
眼一閉,我還是決定失約。
隔天一大早進教室,蘇便很生氣地質問我為什麼昨晚沒到。我連借口都想好了,拿姐姐的忌日搪塞過去。蘇老是因此覺得我這人可憐,果然這次也沒再多責備,還猛安慰我。
「你們老是待通宵,不累嗎?」
蘇搖搖頭。「累了就在那里睡嘛。」我知道蘇不愛回家,因為沒有人在等待她回家。我們兩個人誰也沒再說話,短短的幾分鐘,我們都不停地接近心中最不想觸踫的所在。
升旗前的三分鐘,我們都坐在位置上發呆。
「打鐘了。」蘇拍拍我的手。
走到操場上升旗時,我走在蘇的後頭,拉住她的手想問個問題。「嗯,干嘛?」看見蘇回過頭來,我一時說不出口。
「沒什麼。走慢點。」我說。
蘇點點頭,和我並肩而行。
我一時說不出口。
因為我在那一時,又看見了天空太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