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那通驚天動地的電話而趕到醫院時,對著楊開陽迎面而來的便是一記鐵拳,如果不是在父親的阻撓下,恐怕他現在不只有臉頰痛這麼簡單而已,而會是下巴月兌臼、內出血或骨折吧。
不過不管結果怎樣,關于送醫救治方面倒是挺方便的,因為他此刻不正是在醫院里嗎?
真幽默,原來他還沒麻木,還懂得消遣自己,苦中作樂呀。
楊開*自嘲的看著父親和班導拼命的拉住林詩雨失控的父親。
「林先生,你先冷靜點。」
林父怒吼,「走開,放手!」
「你別這麼沖動,至少我們要先問過……」
「問什麼問?我女兒都已經躺在里面了,你還要我問什麼?放開我!我今天非打到他承認自己做錯事為止,放開我!」
「林先生你……他還只是個孩子,也許……」
「孩子?!我的女兒難道就不是孩子嗎?為什麼她必須受這種苦,而他卻可以用這兩個字逃避責任?放開我,我今天非替他父母教訓這個混蛋不可!」
原本還算冷靜的楊父在听到兒子被罵混蛋時,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請你說話客氣點,我兒子不是混蛋。」他以自制的語氣說。
「你兒子?」林父在一瞬間便將注意力移到了身邊的他,並突如其來的甩開他的箝制,反過來揪住他衣領。「你說他是你兒子?」
「沒錯。」
「你……混蛋!」隨著失控的咒罵,林父一拳擊向楊父的下巴。
「林先生!」站在兩個大男人中間,因而顯得特別嬌小的班導忍不住呼喊。
「你——」楊父難以置信的瞠大了雙眼,一手護著發疼的下巴。
「你算是什麼父母,把小孩教成這樣?」林父搶言道,「我問你,你兒子把我女兒害成這樣,你們要怎麼負責?要怎樣賠償我們?」
迅速地來到楊父身邊關心的查看老公受傷程度的楊母在听到他的話時,頓時抬頭朝他露出「你說什麼外國話」的表情。
「負責?賠償?」
「我女兒是那麼的乖巧、听話,從小到大就被我們夫妻倆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呵護著,然而現在……」林父激動得全身發抖,「你們看她被害得多慘,以後她該怎麼見人?怎麼面對大眾異樣的眼光?她才十四歲而已呀!」
一旁的林母再也忍不住地嗚咽出聲,其聲讓人聞之鼻酸,面色淒然。
「她現在怎麼了?」楊母忍不住關心的問。
「還在急救。」在林氏夫妻皆不願開口的情況下,只好由班導開口說明現況。
「怎會弄成這樣呢?」
「亂服用墮胎藥的後果。」班導偷看了林父一眼,似乎害怕自己會因說錯話而再次刺激到他一樣。
「怎……她怎麼會這麼傻呢?」
眾人無言。
「你說,你是不是早知道這事?」林父將目標轉向楊開*,質問他道。
「我並不知道。」
「你造的孽,竟然敢說不知道?」仇視的瞪著他,林父咬牙道。
楊開*看了一直陪在林母身邊的喻琦一眼,欲言又止的閉上了嘴巴。
「沒話可說了吧?今天當著你們兩位也在,」林父看了楊氏夫妻一眼說,「我要你給我一個答覆。」
「什麼答覆?」楊母代替兒子問。
「我要你娶我女兒。」
這個答案一出來,眾人喧嘩。
「老公……」林母倏然驚愕的抬頭,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的霍然閉上嘴巴。身子都被佔了,除了嫁之外還能怎樣?
「什麼?」這是楊氏夫妻一致的反應,他們沒听錯吧?
「這……他們年紀都還這麼小。」班導則有些反應遲頓的露出不贊同的神情,皺眉道。
不過不管他們這些人有什麼反應,林父的視線始終盯在楊開陽身上,只要他的答覆。
「對不起,我無法答應。」楊開陽直視著他說。
一聲發自喉嚨深處的怒吼回蕩在醫院走廊上,楊開陽被一個巨大的沖力撞到走廊的牆上,空氣從他肺部被擠了出來。
「林先生!」
因班導那高分貝的叫聲,預期的拳頭並沒有落到他臉上。
「不要太過份。」楊父的聲音比往常還要冷好幾度。
「混蛋!你說什麼?有膽再說一次呀!混蛋!」
楊開*緩緩地睜開雙眼,直視著以窮凶惡極的目光瞪視著他,左右分別被父母及班導三人合力箝制住的林父。
「對不起,我無法答應娶你女兒。」他再次說。
「混蛋,你有膽再說一次,再說一次我就報警,告你強暴我女兒,反正再差我們也只是受害者。」林父的話惹怒了楊母,只見她霍然松手整個人頓時跑到他與楊開陽之間,仰頭怒視他,「你不要太過份,錯把恩人當仇人了,我告訴你強暴你……」
「媽!」楊開*迅速地制止了她。「不要。」他朝她搖頭。
「可是……」人家都要告他了,他干麼還替他們著想?
「老婆,做人不能言而無信,你也答應過的。」楊父贊成兒子的作法。
別人可以不仁,但他們絕對不能不義。
「你們……我更會被你們父子倆氣死!」楊母氣道,但卻也不再繼續剛剛差點沖口而出的話語,反以平心靜氣的語氣直視林父道︰「為人父母,我可以體會你現在的心情,但是在憤怒過後,我希望你能稍微冷靜地想想今天的所做所為對嗎?還有,你對事實的了解又有多少,是不是應該先與貴千金談一談之後再做結論?希望你好好地想一想。」
說完,她轉身挽住兒子的手臂,又對丈夫說︰「老公,放開他,我們走。」
「媽?」
「老婆?」
「他們現在需要靜心的等待,我們在這里只有自討沒趣,幫不上什麼忙的。」她解釋道,隨即轉向班導。「老師,麻煩你有消息的時候打通電話給我們好嗎?我們先回家了。」
***
原本應該極為隱密的林詩雨墮胎事件,在有心人士的造謠下有如野火般的在學校里蔓燒起來,不過兩天的時間,楊開陽頓時成了人人喊打的惡徒。
更夸張的,甚至于還有多事的女學生家長到學校要求校方將他退學,霎時弄得滿城風雨,連報社記者都被吸引來了。
這兩天來楊開陽始終面無表情的承受著外界的指責,他並沒有告訴父母他在學校里的情形,為的就是想息事寧人,然而現今記者都來了,他還能奢望息事寧人嗎?
面對校方的咄咄逼人,要他說出實情,他默然無語,一如面對其他所有責難他的人一樣,畢竟大家都已經先入為主了,那麼對于他的否認還會有誰听得進去?
他的態度招致「退學」的處分,卻在班導再三婉言游說下,讓訓導主任把「退學」改變為大過兩支,外加在家反省一個星期的處分。
楊開陽面無表情的領受後,默默無語地退出訓導處,穿過看熱鬧的人群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吵雜的教室在他現身門口時忽然安靜下來,平日與他交好的同學在接觸到他的目光時一個個的避了開來。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患難見真情呀。
他自嘲的走向自己的座位,還沒到前路卻被人截了去,是她。
「我有話跟你說,出來。」喻琦說完即轉身走。
「有什麼話不能在這里說?」楊開*撇嘴道,心知肚明她一定又是為了林詩雨找他。
喻琦瞬間轉身面對他,隨即又迅速地瞥了一眼正注視著他們的全班同學。
她之所以不選擇這里是為了他,畢竟謠言吵得再大沒有證據它還是謠言,可是如果他們現在在這里講話,那麼一切都將成事實,他可能會因此而被退學,難道他都沒想過嗎?
只不過,她為什麼要替他擔心這些?他都已經將詩雨害得那麼慘了,即使被退學也是罪有應得,她干麼要理他呢?
「你為什麼都不去看詩雨?」喻琦質問道。
楊開*撇了撇唇角,沒有回答。其實他有去看她,只是連去了兩次都被她父母趕了出來,甚至于他爸媽去都不例外。
「你有關心她嗎?她為了你……」她突然用力地呼吸,然後忿恨地瞪著他以稍微壓低的嗓音咬牙道︰「你到底想怎樣?詩雨醒來兩天了,不吃、不喝,甚至于連句話都不肯講,你知不知道?」
連句話都不肯講?
楊開陽忽然間恍然大悟,原來學校這些謠言就是她父親的承諾——讓他也完蛋,原來指的就是這些,也讓他身敗名裂,原來……
哈!
「楊開陽,你實在是太過份了!」
他唇邊的笑容讓喻琦一直隱忍的忿怒在一瞬間有如火山爆發似的,一發不可收拾。
「詩雨為你墮胎差一點連小命都沒有,現在她躺在醫院里,而你不去看她就算了,竟然還敢笑出來,你的心肝到底是什麼做的?你這個沒良心的大混蛋!王八蛋!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你說話呀!說話呀!」
她的話猶如炸彈般的在教室內炸開,炸得眾人難以置信的瞠目結舌,即使先前有些懷疑、或者不信,在經過她這一番激動的叫喊後,再也沒有一絲疑慮。
一瞬間眾人全將怪罪、責難的目光投向楊開*。
楊開陽雖沒有轉頭,也能感覺到來自于四周責難的目光正無情的刺痛著他,但最讓他感覺到心痛的卻是眼前憎恨的兩道目光,它們毫無猶豫地刺穿他的心髒。
「這就是你對我的看法,沒良心的大混蛋、王八蛋?」
「沒錯!」喻琦想也沒想地立刻回答。
楊開陽沉默了一會兒,將目光轉向其他同學,如果有一個人,他只要一個人相信他,或者對這件事有所懷疑,他便會耐心的陪他們等待真相大白的那一刻,但如果沒有的話……
「你們……」
他的聲音逐漸消失于喉嚨間,全班五十一人,除去他們三個之外的四十八人,九十六只眼楮中,沒有一雙是相信或者懷疑的。
兩年來,班上同學大概從不曾像現在這樣團結一致吧?
不由自主的他又笑了。
「楊開陽!」
喻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他竟敢、他竟然還笑得出來!難道他沒有發現四周的眼光,沒發現他的所做所為已經快到人神共憤的地步嗎?
他真的是太過份、太過份了!
「喻琦,」楊開陽忽然抬頭看她,聲音輕輕的,「你可不可以老實告訴我,到底你曾不曾喜歡過我?」
「不曾。」她怒不可遏的瞪著他,「像你這麼惡劣的混蛋,只有瞎了狗眼的人才會喜歡你!」
「瞎了狗眼?」楊開陽啞然,「如果被詩雨知道你這樣說她,不知道她會不會開口講話喔?」雖然話說得俏皮,但只有他知道自己根本已經痛到麻木。
「楊、開、陽。」喻琦咬牙迸聲。
「冷靜點,殺人可是要坐牢的喔。」
他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那你殺了詩雨肚子里的寶寶,你是不是也該去坐牢?」忿怒使她口不擇言。
聞言,班上五十人頓時陷入沉默。
楊開陽的臉上毫無表情,眼楮看起來就像死了一樣空洞冰冷,而且嚇人。
「如果我去坐牢,是不是會讓你高興些?」他終于開口,第一次在聲音中透露出他受了傷的情緒。
「我……」喻琦欲言又止的閉上嘴巴,她不相信自己竟然有種想向他說對不起的沖動。
對不起?她哪里說錯了,為什麼要向他說對不起?
喻琦看著他側身越過她,回到座位時沒坐入座位中卻反倒收拾起自己的東西,背起書包便朝後門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她無法阻止自己沖口問道。
楊開陽停步先是回頭望了她一眼,隨即又將目光轉上班上的其他同學,像是他此次離開之後,從此便不會再回到這里來所做的最後留戀。
「楊開陽,我在問你話,你要去哪?」喻琦忍不住朝他吼道,他的舉動讓她有種不安的感覺。
他將目光移回到她臉上。
「去自首,你不是希望我去坐牢嗎?」他挑眉道,臉上甚至于浮現出一絲揶揄的笑容,可是這卻無法安撫喻琦忐忑不安的心,反而更加深了她的不安。
「不要跟我嘻皮笑臉的!」她忍不住怒斥他。
揶揄的笑容在一瞬間變得有如春風徐徐,他舉手猶如童子軍般的朝她敬個禮後,轉身消失于門檻外。
喻琦站在原地上呆呆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
他剛剛的表情是怎麼一回事,那舉手禮又是怎麼一回事,他要走就走,干麼還弄出這麼一堆莫名其妙的舉動來,好像是在向她道別永遠的道別一樣……
她腳步不由自主的朝門外走去,空曠的走廊上早已失去了他的蹤影。
「喻琦,上課了。」
坐第一排最後一個的同學拉了拉她的衣角小聲地叫道,她茫然地回頭一看,原來老師已經來了,怎麼她完全沒發覺?
「喻琦?老師在看你了。」
「喔,好。」她像是驀然清醒般的答道,卻仍抑制不住地再度望了一眼空曠的走廊之後,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準備上課。
可是即使如此,她接下來的每一堂課卻都無法專心上課,整個腦袋瓜里想的都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她無法抑制自己,不斷地想著。
***
身為林詩雨最要好的好朋友,喻琦習慣在每天放學回家後直接到醫院里陪她一、兩個小時,企圖利用班上所發生的一些新鮮事誘惑她開口說話。
所以每次只要她一到醫院,一張嘴巴總是嘰哩呱啦的說個沒停,可是今天她卻異常的安靜,安靜到連向來只會木訥的當個听眾,對她所說的任何話都沒反應的林詩雨都忍不住地偷看了她幾眼,最後甚至于干脆將視線集中在她臉上。
發生了什麼事?
林詩雨想這樣問,但是身體的虛弱再加上好幾天特意的不說話,讓她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所以她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因為她相信喻琦遲早會開口的。
「他轉學了。」
才想著她遲早會開口,怎知她卻馬上開口。
林詩雨看著始終垂著頭的喻琦,腦筋有點反應遲頓的想著她所說的話——他轉學了。誰轉學了?
「楊開陽轉學了。」
「你……說什麼?」
粗嘎的聲音不像她的,但是由喻琦倏然抬起頭來的動作,林詩雨知道她的確開口說話了,在醒來後的第三天。
「你說什麼?誰轉學了?」她再次問,這次的開口比上回順了許多,聲音也沒有先前那般粗嘎難听。
「你終于開口說話了。」喻琦激動的來到她床邊,眼中閃著淚光。「我去叫伯父伯母。」
「不。」林詩雨伸出虛弱的手拉她。
「詩雨?」
「你剛剛說誰轉學了?」她想知道。
喻琦沉默了片刻。「楊開陽。」
林詩雨想尖叫,但虛弱的身體卻無法讓她這麼做。她呼吸急促,拼了命才讓自己再擠出三個字。
「為什麼?」
她一直在等他來,等他來了之後再向他道歉。
對于父母對他的漫罵、誤會、污辱,她始終听得一清二楚,而且她還深信父母在她面前所說的話可能還不及在他面前十分之一的難听,可是他卻一肩扛起這令人發指的惡名,絲毫沒有透露出他們的秘密,她真的、真的很想感謝他所為她做的一切。
包括,即使不愛她,卻在意外發生後依然留在她身邊柔情以對的一切。
紙包不住火,尤其是男女間的感情這種東西。
再遲頓的女人一旦戀愛之後也會變得敏銳,尤其面對的是自己所愛的男人的時候。所以當她渡過最初六神無主的怦然心動期,她便發現他根本是另有心屬之人,而那人就是……她看向無言的喻琦。
「為什麼,他為什麼會突然轉學?」林詩雨試著想起身,喻琦卻伸手阻止了她。
「你躺著。我說。」雖然她這樣說,但卻依然遲遲沒有開口。
「喻琦?」
「因為他根本已經沒有臉待在我們學校了。」她深吸了一口氣,霍然抬起頭對她說。
「沒有……臉……」
「你的事全校都知道了。」
「啊?」
「我不知道是誰說的,但是你別擔心,大家都站在你這邊,該死的是楊開陽那個大混蛋。而他之所以會轉學,我想可能就是因為受不了全校對他敵視的眼光,他不只是個混蛋,還是個膽小鬼,敢做不敢當的膽小鬼!」
看著她臉上怒容,林詩雨喃喃地搖頭道︰「他不是,他不是。」
「他根本就是!」喻琦不滿她到現在還替他講話,「詩雨,像他那種爛人根本不值得你去喜歡他。你知道他有多過份嗎?沒來看你就算了,甚至于不聞不問,在我質問他的時候還有心情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像他這種混蛋王八根本不值得你為他說話。」
「我不準你這樣說他,喻琦。」
「詩雨……」
她搖搖頭,「你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
「我們只知道事實,知道他不負責任,是個沒心沒肝的混蛋就夠了!」
「他不是。」
「詩雨,你不要再替他說話了。」喻琦冷硬的說,「事實就擺在眼前,如果不是他,你現在怎麼會躺在這里?你不要再想替他月兌罪,他已經罪無可赦了。」
林詩而忽然不再說話,但淚卻從她眼角滑了下來。
「詩雨?」喻琦被她的淚水嚇了一跳,「你哪里不舒服?告訴我。詩雨、詩雨?你說話呀。」
林詩雨不住哭泣,叫又不應的樣子嚇壞了喻琦,匆忙的跑出病房,不一會兒便將她父母及醫生、護士帶了進來。而就在醫生想替她檢查時,她卻反倒伸手阻止了醫生。
「我沒事。」她以哽咽的聲音說。
「詩雨?」林氏夫妻驚喜的望著她,這可是她醒來後第一次開口說話。
「爸、媽,有件事我想跟你們說。」林詩雨淚眼中有著某種決心。
林氏夫妻對看了一眼。「什麼事?」
此時醫生、護士在確定她沒事後自動的退出病房,而喻琦也想一起離開。
「喻琦,你別走。」林詩雨叫住她。
喻琦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她,心里懷疑地想著她到底有什麼事要說,竟然同時要三人都留下,會不會是有關于楊開*的事呢?
「爸、媽,你們先找地方坐下好嗎?」林詩雨說,她擔心當自己將一切事實說出後,他們會承受不住打擊。
林氏夫妻再次對看了一眼,並在目及女兒臉上堅決的神情後主動找了張椅子坐下。而喻琦則走到她病床邊,靜靜地等待她開口說活。
「我原先肚子里的孩子並不是楊開陽的。」林詩雨一開口就是一顆威力強大的炸彈。
病房內同時響起三聲大小不一的怞氣聲。
「詩……」
「讓我把話說完。」她看著父母,「你們還記得兩個多月前有一個晚上我沒回家嗎?」
林氏夫妻不由自主的點頭。
「我就是在那天被強暴的,是楊開陽在巷子里找到我,然後帶我到他家照顧我一晚的。」不理會眾人尖銳的怞氣聲,她一口氣將話說完。
「噢,詩雨……」林母飛奔到病床前,心疼的緊緊將女兒擁進懷中。
老天!她這個母親是怎麼當的?竟然連女兒發生了這麼大的一件事,卻到現在才知道。
被母親抱在懷中,林詩雨才止住不久的淚水又再度的流了下來。
「他們……一家都是好人,不僅照顧我……還……還答應我絕不……不……不將我被強暴的……事告訴……告訴任河人,連你們……你們這樣錯怪他們,他們都……都沒有說……」她因哽咽而斷斷續續的說。
她的話讓林父面色一陣慘白。錯把恩人當仇人,原來說的正是他。
「喻琦,楊開陽他……他除了照顧……照顧我、同情我之外,我們……我們根本什麼……什麼也不是。他沒有踫……踫過我,連手……手都沒有,所以他根本不是……不是混蛋,也不……不是王八蛋,更不是沒有良心,你……你不要再這樣……這樣說他。」
喻琦面無血色,已經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了。
大混蛋、王八蛋、沒心沒肺、沒良心,甚至于殺人犯,叫他去坐牢……
她根本已經忘記自己對他口出惡言的說了多少不該說的話,現在才叫她不要再這樣說他?來不及了,因為不該說的她早已全說了,而該說的,那句短短的對不起,她卻再也沒有機會可以對他說。
噢,她到底做了什麼?天啊!
***
出院後的林詩雨沒有再回到學校,而是直接以轉學來避免同學們可能會有的異樣眼光。
喻琦在短短的時間內連續失去了兩個好朋友。
除了詩雨之外,還有她一直不願意承認的楊開陽,在同時失去他們兩個人之後,她才知道原來不管在愛情、友情方面,他在她心中所佔的地位都比任何人還大。
原來強忍不等于不在乎。
漠視不等于不關心。
不哭不等于不難過。
而逃避更不可能等于她不愛他。
也許在大人眼中會覺得他們小孩子的戀愛是小兒科,連什麼叫愛情都不知道,就在那邊信誓旦旦的說著我愛你、他愛我的話。
可是她認為,愛情不只是無國界,也是無年齡之分的。戀愛就是戀愛,失戀就是失戀,而難過不管怎樣強顏歡笑,它還是難過。
不管時間是否更能沖淡一切,她始終無法遺忘他——她最初戀著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