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兒,-說誰在追-,悶著不吭聲不難受嗎?-又去作賊了……」
取笑的聲音赫然終止,隆起的兩眉因怒氣大張,靜得嚇人的黑眸竟然是在笑,笑得四周的氣流凝結成冰,凍得寒鴉碎成細粉。
眼中是一片猩紅,紅得刺目,紅得妖艷,紅得心痛不已。
五指沾滿濃稠的鮮血,像在嘲笑他的狂妄自大,以為固若金湯的衛天堡防守嚴密得連朝廷大軍都攻不破,其實那只是可笑的假象,隨便一個飛賊都能入內傷人。
看著不斷流出的鮮血,龍衛天心中有著自責和憤怒,在她由窗戶一躍而入之際他就該發覺異樣,先一步地為她療傷。
是他輕忽了,她急促的呼吸聲並不尋常,以她的輕功絕頂不應喘息連連,日行千里仍面不改色是四君子的家傳絕學。
為了應付巫語嫣的糾纏他耗去太多時間,他一直當她玩累了正在熟睡,所以才沒打翻醋桶地跳起來冷嘲熱諷,誰知她是因傷重而昏迷不醒。
要不是怕她悶壞掀被一瞧發現,不然到了天亮才察覺不對已經太遲了,氣若游絲的她只剩一息尚存。
「梅兒,-快張開眼呀!不要裝睡嚇我,我承認被-嚇到了,-目的達到就別玩了,-可以大聲的嘲笑我上當了。」
止住八大袕位血已不再流,但雙眼緊閉的羅梅衣未見好轉,唇色由白轉青,再逐漸泛出烏色,四肢越來越冰冷,明顯是中毒之跡。
顧不得男女有別的龍衛天卸下她的衣衫,他一直不曉得她為什麼連昏迷中都按著腰側聲吟,原來一支淬了毒的銀鏢正嵌入肉里,傷口已開始發黑潰爛。
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在他的保護之下居然還有人能傷得了她,而且無聲無息的不驚動任何人。
若非熟知衛天堡地形的人不可能得手,會知道哪里的守備最松散,並懂得躲開巡邏的家丁驟下毒手,這人的心機著實深沉。
運氣逼毒似乎是唯一可行之道,他在過濾可疑嫌犯的同時,氣凝于掌推向她背後,緩緩將內力輸入她體內,藉以逼出流竄的毒素。
掌下的肌膚細如凝脂,滑女敕得幾乎像豆腐白女敕有澤,讓他差點把持不住的走火入魔。
要不是他及時收回心神穩住氣息,恐怕兩人都會氣血倒流,令陰陽不調和的兩股氣任意奔竄,導致筋脈盡斷形同廢人。
這磨人的小丫頭呀!連昏迷的時候都能蠱惑他,讓他不能自己地為她喪失冷靜。
「梅兒,撐著點,-不是很想知道血玉觀音藏于何處,我這就告訴-……」
他正要說出血玉觀音的藏匿處,全身近乎赤果的羅梅衣突然睜開眼,像要阻止什麼地轉過頭看他,卻在唇一開啟時嘔出一口黑血。
接著她陷入半昏半醒的狀態,時而神智清明地警告他不準預先告知,時而眼神呆滯不知雲游到何方,必須他一再灌輸內力逼出毒血才不致沉睡不醒。
如此反復施為了三、四天不曾停止,兩人同床共枕的消息因而傳了出去,不知情的人當他們春意正濃,繾綣不休地不肯出房門。
只有少數幾人知曉他們的情形有多危急。
胡管事負責調派莊務、加強守衛,暗中調查當晚行凶者的行蹤,而古道熱腸的曹瞞自願為他們送三餐,並嚴守秘密不向外透露。
直到羅梅衣吐出的血不再呈現污濁,臉色漸漸紅潤,大家才安心地松了口氣。
不過內力耗損過度的龍衛天卻在此刻因體力透支而昏睡,並躺在她身旁不省人事,連一身濕透的衣衫什麼時候被人換下都無所覺。
可見他真的累了,為了心愛的女子不眠不休地付出全力,絲毫沒有顧慮自己是否撐得下去。
若非確定她毒素已清無生命危險,只怕他沉重的眼怎麼也不肯閉,硬要耗盡最後一絲氣力將她救回方肯罷休。
「阿瞞,-想做什麼?」
嚇了一跳的曹瞞趕緊拍拍胸口壓驚,心虛不已的看向像鬼一樣突然出現的胡管事。
「我替梅子蓋被嘛!你喊那麼大聲想嚇死人呀!」還好她膽子夠大沒被他嚇破。
和梅子相處久了,她膽子也練大了,口沒遮攔地頂撞上頭的人,除了沒法改變對堡主的懼意,動不動裝死,不然她可以改名為曹大膽。
「要改口喚她一聲梅姑娘,沒規沒矩。」日後得稱呼她堡主夫人了。
「規矩早被梅子廢了,你要我遵從哪一條規矩?」梅姑娘多拗口,還是梅子比較順口。
反正她聲音大有人護著,不用擔心被罰擔水劈柴。
胡管事瞪了她一眼,覺得她的口氣越來越像床上躺著的那人。「-皮磨厚了是不是,連我都敢頂撞。」
「有理走遍天下,我是實話實說,不過胡管事你來瞧瞧,看我有沒有眼花。」她先是大聲說話,忽然語氣一轉變得非常客氣。
眼花?他沒好氣的一哼。「-的眼楮好得很,沒生瘡也沒爛疤。」
一個丫頭片子也敢勾引他,也不想想他的年紀足以當她的爹了,眼不媚還亂拋。
「什麼生瘡……」曹瞞怔了怔,隨即氣急敗壞的大叫。「你老想到哪去了,我指的不是我的眼楮啦!我要你看的是梅子。」
「梅姑娘?!」她又出了什麼事?
一提到堡主拚死救回來的小婢女,胡管事可就不敢怠慢了,立刻拋去儒者的慢條斯理趨前一視,緊張得像腦袋快掉了。
哎呀!踩到她的腳了,他擠什麼擠。「你不要一直靠過來,那邊還有空位。」
她指的是靠近夜壺的位置,臭氣燻天。
「敬老尊賢懂不懂,-這丫頭太不受教了。」盡會折騰他老人家。
四十出頭的胡不言其實不算老,頂多看起來有一把年紀而已,比實際年歲多了十根手指頭。
誰理你呀!「我不是找你來吵嘴的,你瞧梅子的臉是不是有點怪怪的?」
感覺像起水泡,又似臉皮發皺,凹凸不平略微浮腫。
「咦,-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到,松松垮垮的像掛在上面。」呵……他想多了,人皮怎麼會「掛」在肉上》!
「對呀、對呀!你看這塊皮一按還會消下去……」啊!槽了。
曹瞞笑得很僵地將作案的手往背後一壓,自欺欺人地當沒這回事。
「-……-……-居然……-居然把梅姑娘的臉撕破。」咬到舌頭的胡管事驚慌的指著罪魁禍首,沒法接受自己當了她同黨。
他不敢想象堡主醒來後會有多震怒了,只因他心愛女子的臉上少了一張皮。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我啦!我怎麼知道輕輕一摳就黏在我指上。」哭喪著臉,她也覺得自己罪大惡極。
容貌可是姑娘家的第一生命耶!雖然梅子長得不是傾城傾國,但好歹清秀可人,出門不會嚇死人。
這下子全被她毀了,堡主要是怪罪下來誰也擔不起,就算裝死也來不及,他真會一腳踩死她,然後用草席卷一卷丟到荒漠喂狼。
「胡管事你要想辦法幫幫我,我不想死呀!」可不可以用面糊黏上?她異想天開的暗忖著。
難道他很想死嗎?光會找他麻煩。「找個藥先上著,說不定過兩天新皮就長出來了。」
希望如願。
「呀!胡管事睿智,胡管事英明,我馬上找藥來抹。」她記得藥瓶放在櫃子上。
一拍完馬屁,曹瞞跑得比飛的還要快,找來一瓶藥就往濕帕上倒,也不管藥效好不好,就著羅梅衣耳側靠近頰邊的「傷口」輕抹。
可是抹呀抹的,她的神情越來越古怪,驚慌不已的猛吞口水,一臉惶恐的盯著一片又一片的皮被帕巾抹下。
這……不會是妖怪吧?!
「胡……胡……胡管事。」不要抖、不要抖,一定是她誤會了,梅子是她的好姊妹。
「又怎麼了,-不能安靜片刻嗎?」喳喳呼呼地讓他跑來跑去。
「我……呃,她的臉……你想她會不會是……」吞了吞口水,她才小聲地說出妖怪兩個字。
胡管事看了一眼差點嚇得沒了魂,但畢竟是見多識廣的老江湖,稍一定神想了一下,便伸手掀下那張破破爛爛的臉皮,不意外底下還有一張完整臉皮。
但他仍是驚得說不出話來,目瞪口呆地當自己眼花了,直柔雙目再看仔細,接著他的嘴巴就再也闔不上來,直直往下掉。
走遍大江南北他還不曾因一名女子的容貌而驚訝不已,南方佳人縴細,北方女子豪邁,可這張臉讓人無法以言語形容,實在是太……
「好美喔!梅子果然不是妖怪。」哪有這麼美的妖婆子,那她也要當妖。
沒錯、沒錯,就是一個美字,美得靈秀月兌俗,美得不沾塵俗,美得讓他到這把年紀還會犯傻,像玷污了她的聖潔靈氣。胡管事在心里直點頭。
「啊!我知道了,梅子是梅仙變的,她是仙姑。」她要趕緊拿香來膜拜。
「-……」他的臉不住怞動,忍不住破口大罵。「-這沒見過世面的丫頭在胡說什麼,梅姑娘怎會是仙姑,那張皮叫人皮面具,是易容術的一種。」
真給她氣死了,沒見識又愛嚷嚷,生怕人家不知道衛天堡出了個大嘴巴的愚婢。
「人皮……面具?!」剝下人的皮做面具?
易容術又是什麼東西,把臉換掉不成?
「江湖人物行走江湖時,若不願讓人認出真面目,就會做張和人皮差不多的面具貼在臉上,不是真的人皮。」一看她連忙甩掉手上的假皮就曉得她想歪了。
真不知該說她笨還是單純。
「喔!」原來是假的,嚇死人了。
「喔什麼喔!去端盆水來為梅姑娘淨身,沒瞧見她一身汗嗎?」懶丫頭一個,不推一推就是不肯動。
「是是是,人老了愛-唆……」走慢一點不行嗎?人又不會自己爬起來走掉。
胡管事胡子一吹地往她後腦一敲。「別在我面前嘀嘀咕咕,婢女沒個婢女樣,老是沒大沒小。」
「噢!很痛耶!」她已經不聰明了,還想把她敲得更笨呀!
眼淚差點奪眶而出,柔柔頭皮的曹瞞含怨的瞅了瞅壞人的手,惱嘆自幼家貧只得為婢,受人欺凌。
「痛才會學得教訓,以後要懂得尊重老人家,一張嘴別盡使壞,-呀!站沒站相、走沒走相,哪有媒婆肯上門說親……」
不知道膽子變大的小婢回了一句什麼,氣得一臉書卷味的管事掄起棍子追著打,嘈雜的聲音和足音逐漸遠去,留下一室靜謐。
蝴蝶翩翩飛過黃葉,滿園花木安靜味香,風一拂過帶來些許躁動,隨即又恢復原先的祥和與寧靜,叫人安逸。
一聲輕吟似被蜂兒叮了一下地發出,細而卷翹的長睫如蝴蝶的羽翅輕輕眨動,像剛被人吵醒有些佣懶,半夢半醒地不想張開眼楮。
磨蹭了一會兒,一雙瑩瑩美瞳緩緩一掀,目光撩人似忘了自己身處何處,眼神略呈茫然地打量四周。
伸了伸腰準備起身,一陣撕扯的刺痛令她顰了雙眉,不自覺的撫了下腰,這才想起她受了傷,被一名黑衣人追趕。
記得她似乎逃入龍衛天房里,然後……然後……唔!怎麼想不起來了?腦子一片空白。
抬起手想瞧瞧傷口,沉重的拉力令她不由得往旁一瞧,發現一只結實有力的大掌正握著自己的細白柔荑,大手包小手的可笑情景卻讓她心頭流過一道暖流。
雖然她不知道期間發生了什麼事,隱約間感覺睡了好長的覺,有道低沉渾厚的嗓音不斷在耳旁低喃,訴說著無數情意和眷戀,柔得將她固執的心化成水。
這剛毅的男子呵!叫她怎麼不愛他。
眼底散開一抹深情,笑得萬般柔情的羅梅衣輕撫他連沉睡了也不放松的眉,感動他的一片用心。
人生得此男子眷寵夫復何求,她該了無遺憾。
俯看著他的臉,她竟發覺他生得好看,劍眉星目唇薄鼻挺,方正有型的臉形充滿男子氣概,她真舍不得移開視線。
驀地,一陣涼風讓她心生異樣,不自覺地低下頭……啊!她的衣服?
「啐!當你是正人君子,沒想到你也是貪花之徒呀!」
面一赧,紼紅了雙腮,粉撲撲地染上艷色。
一抹頑色浮上眼底,她抿唇輕笑地輕輕一覆,殷紅小口細觸了男唇,輕訝他的薄唇干澀得如月兌了一層皮,一時不忍地以濕舌潤澤。
面紅耳臊,口干舌燥,她感覺自己似乎玩出一把火了,正欲退開之際,一只大掌壓下她後腦,恣意的吮吸不容掙月兌,軟厚的舌如虎狼般強佔粉舌。
怪了,未飲美酒人先醉,全身虛軟。
「-是誰?!」
突地被推開,有幾分失神的羅梅衣氣惱猶未盡興,一場火燒得正旺怎麼忽然滅了,害她心口空了一個大洞。
撩了撩剛被撩亂的發,浮腫的雙唇仍殘存適才的歡情,她眼中有著困惑地一睨一臉怒氣的男子,不解他為何一睜開眼就翻臉不認人,將一番濃情給打散。
可她手一觸及自己滑女敕的臉頰,當下了悟地綻放嬌媚如花的笑顏。
「喲!我說龍大爺你的忘性可真大呀!咱們一夜銷魂才醒來你就忘了奴家是誰,枉費奴家費心地伺候得你舒舒服服。」她嬌笑地以指往他胸口戳去,一副風塵女子的媚態。
驚艷她月兌俗的美麗,腦子一片紛亂的龍衛天並未拒絕她的投懷送抱,總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異樣感覺,他應該是認識她的。
可是他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美得如此不沾塵的女子他還是頭一回見過,若非心中早有所愛,他定會對她一見鐘情,不在乎她煙花女子的出身。
「-到底是誰?」好媚的眼兒,似乎……他眼中有著深思,捉住她搔動他的細手。
「哎!爺兒捉痛奴家的手了,奴家叫艷娘呀!你的老相好。」羅梅衣輕笑的偎向他懷里,不忘拉被遮蓋一方春光。
眼波微送春,暗里回眸浮笑意,逗人綺念。
心弦一動的龍衛天沒忽視她遮掩的動作,當下明白她並非青樓女子。「梅兒呢?」
「梅兒?」她故做無知的眨眨眼,呢噥軟語地朝他吐氣。
「一名原先該躺在我身邊的女子。」不是她。但,他卻不想推開她,仿佛她就是心里的那個人。
「喔!你說那個滿臉病容、一副快斷氣的蠢丫頭呀!我怕她死在堡里徒惹晦氣,就差人在她死前先丟到山溝……」等死。
「-說什麼?!」
椎心之痛猛然襲向龍衛天,兩眼一黯地幾乎失去全身力氣,身形搖晃了一下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難以承受,面如死灰。
但是他沒忘記是誰害死他的梅兒,雙目俱張地怒瞪眼前嬌美動人的女子,似要將她碎尸萬段以祭早逝的芳魂。
不能饒恕她,她該死。
可是一臉悲痛的他卻下不了手,想殺了她又遲疑。
「哎呀!你想將我的手折斷不成?!你快給我放手呀!龍衛天。」天哪,他瘋了呀!
咦?等等,這潑辣語氣是……「梅兒?」
「梅你的頭啦!奴家叫花艷娘,是你龍大爺心情一好就找我相陪的老相好。」哼!他還記得梅兒是誰嗎?美色當前,色不迷人人自迷。
男人喔,都一副色相。她吃味的一嗤,猛飲一壇陳年老醋。
「是不是老相好我不知情,但-絕不是花艷娘。」她沒這麼媚。
他的確上過花樓召妓尋歡,其中一名花娘並不刻意曲意承歡,甚至有點冷淡不似一般青樓女子妖媚,因此怕麻煩的他才每次召她伺候。
時間一久他也忘了該不該換人,每回老鴇都會主動地將她送到他面前,以為她是他中意的花娘。
原本他有意為她贖身納她為妾,但她拒絕了。
「嘖!爺兒真是狠心,有了新人就忘我這個舊人,真叫奴家寒心呀!」羅梅衣佯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直哭鬧。
「別玩了,梅兒。」他幾乎能確定她是梅兒,除了她沒人敢趁機掐他。
唯一的存疑是她的容貌。
「誰是梅兒?你別再亂認人,那個丑丫頭有我一半清艷嗎?」她點了點他的唇,一副受了侮辱的模樣。
「美或丑並不重要,人會老、皮相會變,我愛的是盜走我心的小賊寇。」他的心告訴他,他所愛的人是誰。
笑意一柔的羅梅衣將身子靠向他肩膀,摩挲他滿臉胡碴。「龍大爺的心可真小,心心念念個小賊。」
「那-的心又在哪里,可否裝得下我?」他眼神輕柔地凝視著她,輕撫她受傷的臂。
「-!這話兒該問你的梅兒,奴家花艷娘可不懂什麼情呀愛的,我只認銀子為心上人。」想套她的話,等她哪天高興再說。
「梅兒……」
「都說我不是梅兒了,大爺干麼老當我是另一個人……」玩興正濃,誰都不準汀斷。
「啊!梅子,-醒了呀!我剛好端了一盆水讓-梳洗……咦,-眼楮怎麼了,干麼一直眨呀眨地?」不會對她有意思吧?
曹瞞一臉驚嚇的神情十分逗趣,水濺了一身猶不自知,兀自發怔地以為某人傷胡涂了,一清醒便變得痴呆,害她心口咚地一聲差點跳出來。
輕惱的低咒聲一出,龍衛天樂不可支的哈哈大笑,雙臂攬住滑女敕的身軀不讓她掙月兌,笑眼含情地吻上她的香唇,叫她羞也難躲。
「呃,你……你們忙……我……我去通知胡管事。」真要命,羞死人了,好歹她是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多少顧忌她的存在嘛。
五指捂著眼,滿臉通紅的曹瞞由指縫偷覷,一顆心跳得比雨豆子還快,半羞半赧的倒著走出去,吃吃發笑地忘了手中端了一盆水。
一不小心絆到門坎往後倒,整盆的清水往臉上倒,頓時清醒又難堪地笑得難看,差點沒把門給拆了。
房里又傳出一陣清朗的笑聲,她臉一紅的將門掩上不敢再偷看,怕再鬧出笑話。
「笑什麼笑,瞧我這花娘扮得太傳神了是吧?」羅梅衣沒好氣的發酸,眼尾兒一斜。
笑意難抑,他輕撫著陌生的容顏喜見她平安無事。「有了-這愛偷心的小賊,我得防著外賊來偷。」
「-!你當我是風中柳絮,人家信手拈來毫不費勁呀!我這賊沒人偷得走。」她自信滿滿的說。
「那我呢?」他要將她藏起來,任誰都無法帶走她。
「你?」小手推著他胸膛,她笑眸含著一絲佻意。「爺兒的妻子不拈酸嗎?奴家可怕死了醋味。」
弱水三千只允他飲一瓢,否則他寧可慧劍斬情絲,落得清靜。
听出她含意的龍衛天在她耳邊低聲說︰「血玉蟾蜍。」
「血玉蟾蜍?」他也想要?
「血玉蟾蜍換雙鳳玉佩,-知道是什麼意思嗎?」真不習慣看這張美得令人蠢動的玉顏,讓人想一口吞了她。
如此清妍美麗的女子該往哪里藏呢?好不憂心。
「少故弄玄虛,我一向不愛猜謎。」她一臉慵懶的橫睇他,表情十分不耐煩。
「解除婚約。」
「什麼,你婚約解除了?」愕然一怔,她手一松,泛潮的春光落入一雙轉-的眼。
「梅兒,別引誘我,面對『美景』我很難把持得住。」豐挺的椒侞像成熟的梅子一樣誘人。
羅梅衣嬌斥的拍掉他的手,攬被一覆。「色欲燻心,就會佔我便宜。」
「娘子害臊了。」瞧她的粉臉紅似梅瓣,似在邀人輕憐。
擁有天仙般美眷是幸還是不幸?他想起他同樣有張出塵容貌的娘親,當年她不就因此禍延全家,令帝王傾心到不擇手段。
傾城之姿並非好事,一想到將有無數男子傾倒在她花容月貌之下,他的心起了莫名躁動,直希望她能減一分姿色。
「誰是你娘子來著,你少往臉上貼金。」她嬌嗔地羞了羞他臉,心口兒可如蜜般甜稠。
「不嫁我還能嫁誰,-的身子我可全看透了。」往後五十年他可有得擔心了,他有個「不安于室」的妻子。
想要她安份的相夫教子恐怕很難吧?「翻牆」大概是她戒不了的興趣。
「色胚,我挖了你的眼。」她作勢要挖出他的眼,來勢洶洶。
龍衛天任由她鬧地往後一躺,順勢將她拉至胸前。「梅兒,嫁我可好?」
「這是求親嗎?」她明知故問的逗弄他,不點頭也不搖頭。
「-看不出來我心里只有-嗎?」是的,這是求親,只求賊妻。
「因為我的容貌?」她的美足以令天下群起狼煙。
嘆了一口氣,他挑弄她白玉耳垂道︰「-太美了,美得讓我憂心,-要不要考慮再戴回人皮面具?」
他的話引得羅梅衣發出銀鈐般咯咯笑聲,縴柔雪指往他心口一點,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會有一輩子時間煩惱到哪兒找妻子,而她一點也不會同情他,這是他自找的。
眼眉染笑,她的小口覆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