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半年,水姚終于又回到國際刑警總部。
雖然她不具有正式的國際刑警身分,但因為領她進來的凱是個職位高、資歷深又優秀的探員,所以水姚在這里還是挺受尊重的。
加上她九年多下來,表現一流,國際刑警總部甚至找過她商談,待十年期約一滿,要不要正式加入國際刑警?
當時她回答要考慮看看。
但其實,她如果真的討厭替國際刑警工作,早八百年前就跑人了,憑借著她的機智狡猾,除非她自願,否則誰能迫得了她做白工?
她在這里是混得挺快樂的,雖然常常戴著面具過活有些累,但很刺激。
經過三個多月平靜地陪伴在「龍非」身邊,等候「他」的清醒,她徹底覺悟,這一生,她是與平凡無緣了。
她討厭那麼沒有起伏的生活,讓她完全沒有活著的感覺,甚至……她幾乎差點殺了「龍非」再陪他一起去。
幸好她最後覺醒了,不,應該說,那場戲越看越假。龍非被害了,他底下那群兄弟是會很悲傷,但他們是什麼樣的貨色?個個都是江湖成精的老油條了,在短暫傷心後,應該深思報仇大計才是,怎麼會連著三個多月就陪著她在那邊咳聲嘆氣?
沒有道理的事情,中間就一定會有問題。這該死的龍非,居然搞那種爛把戲玩她,等她找到他,非讓他好看不可。
因此,若無意外,在國際刑警給她一張真正的身分證明後,她還是會選擇這里做為長久工作之地。
國際刑警或許不是世上第一大組織,但實力也算不錯,堪與龍非抗衡,她決定以這里做靠山,跟龍非作對一輩子。
不過——
她真是作夢也想不到,僅僅半年,國際刑警總部怎麼……像被龍卷風、地震加水災同時肆虐過一遍似的,士氣低落,探員個個垂頭喪氣。
「哈-,各位,你們被閹了嗎?怎麼一點精神也沒有?」那清脆中又飽含著滿滿惡劣的嗔嗓,讓所有人眼楮一亮。
「水姚!」杰克第一個沖過來。「真的是-,-……-還活著?」他兩只眼楮都亮成心形了,看來他對水姚頗有意思。
「不,我已經死了。你現在看到的是鬼。」說著,水姚真的對他扮了個鬼臉。
「-這家伙……」杰克好氣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真是枉費大家為-擔心個半死。」
「拜托,凱沒有告訴你們嗎?我是遇到了一些麻煩,但沒有生命危險。」
听到凱的名字,杰克欣喜的表情瞬間黯沉一片。
水姚也發現不對勁。「怎麼了?」
「凱失蹤了。」杰克沉重地說。
「他去了一趟大西洋,但應該回來了吧?」三個多月前,凱雖然把她和龍非追殺得掉進海里,但最後仍是沒除掉龍非,後來龍非的屬下趕到,控制住場面,凱受到監視,可一等船靠岸,凱立刻被釋放,這一切都是她親眼目睹的。而且她相信以凱的本事,一旦獲得自由,幾乎無人再有能力逮住他。
「三個多月前他是回來過一次,但他說……」杰克支支吾吾的。
「凱說我叛變。」想都不用想,水姚就知道答案了。
「可我們沒相信喔!」杰克趕緊聲明。
「那真是謝謝啦!」水姚向他擠擠眼楮。「雖然我知道你是因為暗戀我,私人感情作祟才相信我,我還是很感激你。」
「水姚!」這妖女,杰克真是受不了她。但偏偏……妖女的魅力無窮啊!
「好啦!不鬧你了。」水姚正色問︰「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你們個個有氣無力的?」
「凱回來報到,要求通緝龍非和。但組長沒答應,龍非是有很多問題,但我們一直沒有確實的證據定他的罪,光憑一些臆測就要通緝,實在是于理不合。結果凱和組長大吵一架,後來就失蹤了。」杰克沉嘆口氣。「之後我們的任務陸續失敗,一連損失了二十二名精干探員。」
「天哪!」她腦子迅速運轉。「這種損失狀況太離奇了,一定有人拿國際刑警當靶子。查出對手了嗎?」
杰克一臉遲疑。
「你們該不會是懷疑凱吧?」水姚猛一個跳起來。「不可能,凱……」慢著,她想起三個多月前見到的凱,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肯放過一個的凱,不擇手段也要除掉龍非的凱……那個與她記憶中完全不同的凱。難道……一個可怕的答案在她心中成形。「我們最後見到的凱真的是凱嗎?」他會不會也跟龍非一樣正在玩角色扮演的游戲?可是當日那張臉明明是凱啊!她腦袋越來越迷糊了。
「-在說什麼?」杰克一頭霧水。
「我明白水姚的意思。她是在猜,真正的凱或許已經被監禁,或者死了。我們最後見到的凱並不是凱本人,而是被掉包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這怎麼可能?」杰克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現在的整型技術可還沒進步到一絲線索都不漏的地步,他不相信有人可以頂著一張假面孔瞞過在場眾多專業人士眼光,就這麼光明正大地走進來、又走出去。
水姚回過頭,舉手敬禮。「組長。」
國際刑警組長羅杰,一個年約五旬的男子,也是凱的上司,非常中意水姚的機敏,大力邀請她正式加入國際刑警。
在羅杰的解說下,水姚終于了解,在凱與羅杰吵翻後沒多久,凱就失蹤了。
接著,國際刑警布置在各黑幫的暗樁也陸續被拔起,尤其是那些正在查各地走私偷渡客的探員更是損失慘重。
于是,他們懷疑凱要嘛就是叛變了、要嘛就是個反臥底。不管如何,這對國際刑警而言都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水姚听得頭都大了。「所以呢?羅杰,整個總部里,我跟凱的關系是最密切的,現在你們是準備停我職,還是要我去調查這件事的真相?」
羅杰的答案是給了她一張工作證。一張證明她是美國公民、正式國際刑警一員的工作證。
水姚看著這張夢寐以求、可叢讓她正大光明走在陽光下的小小紙片,一時心頭五味雜陳。
他們真的相信她,甚至破格錄用了她。
「你們不怕我是反間嗎?」被人這麼樣地信任與重視,水姚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心頭熱得像火、一時又冷如冰霜。
她想起龍非,他用生命要求她許下承諾時的表情,跟眼前這些人一模一樣。
人為什麼可以這樣毫無防備地信任另一個人?他們不知道人心隔肚皮嗎?
盲目的信任將是一種致命的要素,這是她活過二十余個年頭得來最慘痛的經驗。
可是……這些蠢家伙,他們現在的表現真是呆到了極點,笨到……她也想用生命去保護他們了。
該死,都是龍非誤導了她的觀念,有朝一日,她要是因為這種愚蠢行為而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即便做了鬼,她也不會放過他。
羅杰拍拍她的肩。「小丫頭,感動就直接說感動,不要這麼別扭,會嫁不出去喔!」說著,他大笑地走了。
水姚恨恨一跺腳。「老狐狸。」
這一刻,她嬌俏可人,水霧嫣然的雙眸里精光燦爛,整個人就好像匯聚了全天下的光,耀眼逼人。
杰克呆了,總部里其他人也全都看傻了。
水姚原來很美麗,剝掉那層無賴外皮後,她很美、很美。
天氣好熱,通風孔道里悶得像蒸籠,水姚心里在詛咒,為什麼外頭人人歡聲歌唱?喝香檳、吃魚子醬、啖龍蝦,她卻這麼苦命,要在這里當鑽洞老鼠?
熱死了,她全身的衣服已經濕得可以滴出水來。
科技再進步,也沒有辦法改變全世界的溫度,所以總是有人好命地享受冷氣的吹拂,有人卻千辛萬苦地做牛做馬。
這該死的威廉爵士、殺千刀的威廉爵士……對了,忘了說明一下,威廉爵士正是水姚這次的目標。
根據國際刑警總部分析結果,這位富可敵國、祖先與英國王室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大人物,似乎曾經在三個多月前有著某些不尋常的舉動。比如︰他銀行戶口里的錢大量地轉移,幾家原本經營良好的公司莫名倒閉,他的一些合作對象無故消失……當然,這不是國際刑警盯上他的主因。
真正讓羅杰對水姚下令調查威廉爵士的原因是——威廉爵士的家正是國際刑警凱最後出沒的地方。
因為凱失蹤後,國際刑警數起行動遭破壞,暗樁被連連拔起,損失大量探員。
國際刑警懷疑那一連串的事故與凱有關,所以特意調查他的行蹤,不過才查到威廉爵士頭上,就再也查不下去了。
國際刑警總部先後派了三波人馬進行查探,全都無功而返,甚至還損傷了不少人。
為此,國際刑警盯上了威廉爵士,而水姚便被派來進行這次的行動。
羅杰對上頭的說法是,倘若凱真是個反問。水姚是他一手教出來的。了解他最深,由水姚來進行這趟任務再適合不過。
當然啦!水姚不太相信這種好听話。
但她也想知道,凱到底去哪里了?為何突然變了一個人?他真正的身分究竟是誰?
凱的存在對于水姚而言,畢竟有著不同意義。
因此,她二話不說接受了這個任務。然後……順利到不可思議地收到威廉爵士的邀請,成為他的座上賓。
國際刑警總部對她的成果滿意極了,大力褒獎,只有水姚自個兒心里清楚,她哪里是什麼能力強、表現優?這里頭根本有鬼。
她到威廉爵士的公司應征助理秘書,本來應該還有三個競爭對手的,就那麼巧,那三個人同時有事失約,她順理成章成為威廉爵士的助理秘書。
不過助理秘書畢竟不是秘書,本來也是不可能接近威廉爵士的,他手下有十個秘書,每個秘書又分別有三名助理。
這樣一算下來,她見到威廉爵士的機會能有多少?
可偏偏運氣來了,城牆都擋不住。
那一天,她照樣上班,一進電梯,突然兩名保鏢護著一個白發男人走進來。而白發男人正是威廉爵士。
本來像威廉爵士這種大人物是有專用電梯的,可就這麼巧,那部電梯發生故障,于是他們有緣乘上了同一部電梯。
結果……電梯又故障。
最後檢查發現,是大樓的電梯控制樞鈕出了差錯,公司內的電梯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故障。
可是長達八小時的受苦受難,卻讓他們從陌生變熟悉。
這時候,威廉爵士十位秘書大人中的兩位,不約而同發生了點小意外,于是,大人物想起了小助理,就調她上來當臨時的正式秘書。
並且,在威廉爵士家每個月舉行一次的宴會中,充當他的舞伴一職。
巧合、巧合、巧合……一連串的巧合讓水姚只花了一個半月就做到了之前同事花了三個月也做不到的事。
是她運氣好嗎?哼,她要相信才有鬼。
她敢拿脖子上的腦袋來打賭,這所有的巧合都有只幕後黑手躁控。
而她,了不起的新任國際刑警、資深臥底,這回竟成了別人手中的牽線玩偶。
可惡,到底是誰?他的目的是想幫她,還是害她?
水姚滿月復疑問,卻沒有後退的路,離開了,她永遠不會知道答案,而渾渾噩噩過日子卻是她最厭惡的。
她只能咬緊牙關,一腳踩進圈套里。
今天,威廉爵士家舉辦宴會,她身為他的舞伴,也算半個女主人。本該是寸步不離他身旁的。
但人有三急,于是她用去洗手間做借口,進入廁所,迅速月兌下麻煩的晚禮服,就著貼身的緊身衣,一溜煙鑽進通風口里,沿著孔道準備潛入他的書房。
平時那房間戒備可森嚴了,隨時隨地都有四、五名護衛把守。不過今天例外,客廳涌入的大批客人將周嚴的警戒線沖得薄弱。
水姚知道書房門口還是有人把守,但里頭應該是沒人了。
這是個難得的機會,讓她可以稍微模清威廉爵士的底。
因此盡管她只有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她仍然要把握這難得的機會,進入那戒備森嚴的禁地瞧一瞧。
她努力地爬、拚命地爬。累得一頭一臉汗。
幸虧近年彩妝業大力發展不月兌妝的產品,否則她現在的臉一定很可觀。
她一邊注意手表、一邊加快速度。
一個女人去化妝室,從解決人生問題到補妝,最多需要多少時間?二十分鐘吧!半個小時是極限。再久,恐怕她的身分有暴露之虞。
「很好。」她定住身子,喘口氣。能夠只花五分鐘就從廁所爬到書房天花板,這樣的辦事效率,連她自己都覺得很了不起。
她輕巧地解開書房天花板上通風口的螺絲。
地,一個極輕微的脆響顯示她已順利打開通風口。
不敢有絲毫的遲疑,她飛快躍下通風口,輕巧得就像只翩然彩蝶。
書房很大,十分鐘內根本不可能搜查完畢,但她沒有選擇余地,因為回程她還得花五分鐘去爬那條通風孔道。
然後,趕在二十分鐘內回到威廉爵士身邊,以免引起他的猜疑。
干臥底的第一個守則是,不能貪心。
雖然潛入書房的機會難得,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威廉爵士不懷疑她,早晚她還是能找到機會進來這里頭徹底搜索一番,沒必要在今天就泄了自己的底。
她輕手輕腳地將偌大的書房大略看過一遍。
威廉爵士是個很愛看書的人,里頭的藏書恐怕破千了,听說他還有一個專門的藏書館,有專人打理、恆溫控制,那里頭的珍藏才叫豐富。
水姚一眼溜過這些書,渾身機伶伶打個寒顫。
論世界古文明、七大不可思議、復活島傳說、埃及金字塔、英國石碑林、印加文明……威廉爵士似乎對于歷史上消失的文明和世上發生的怪事特別感興趣。
而那些藏書中,多數談論的是她永生難忘的噩夢——亞特蘭提斯。
一個成功、知名、影響力遍及全球的企業家,不專研經濟、商業,卻只對古文明有興趣?
水姚覺得頭皮一陣一陣地發麻。
如果威廉爵士是大西洋那片地獄的創始者,如果他就是凱背後的主使者,如果他就是眾人口中那位幕後的主人……天哪!水姚不敢相信這樣一件大丑聞會對世界造成多可怕的震蕩。
喀,一聲輕響把她從震顫中驚醒。
水姚輕快地躍上書桌,一個翻身藏進桌底。
還等不及她藏妥身子,一陣吱吱聲響了大概有兩分鐘那麼久。
水姚目瞪口呆地以眼角望著左邊牆壁突然裂開來,然後,兩只腳闖進她的視線里。
「這威廉果然不簡單,東西藏得這麼隱密,差點累死我。」那腳的主人邊移動、邊碎碎念著。
那熟悉的語調像根巨錘,狠狠擊中水姚心扉。
她悄悄探出腦袋。
「誰?」腳的主人感到奇怪。
水姚干脆也不躲了,身子卷成一團滾出書桌底,然後,一只手往地上一撐,兩腿飛起攻向對方。
「是-!」那人的聲音很高興似的。
水姚沒看到他的臉,因為他頭上罩了一副鬼面具。
但是他的聲音她死也下會忘記。
「水……」他想說話。
但她不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踢腿、飛拳不停地攻向他。
「喂,-听我說啊!」那人氣急敗壞的。
水姚才不理他,在三拳兩腳迫得他後退三步後,她一把搶過他護在懷里的小錦盒,然後一翻一躍,踏著書桌上了天花板的通風口,迅速地往來時的方向爬去。
「靠!我辛苦了一個小時,-就這樣問也不問一句,搶了就跑。」那人月兌下面具,一頭粉紫色的發絲在半空中飛揚。會把自己的腦袋搞得這樣怪異的,除了龍非還有誰?
水姚東西一到手,隨即用最快的時間回到威廉爵士身邊。
若問她曉不曉得剛才搶劫的對象是誰?她當然知道,那個死人頭就叫龍非。
她不清楚他為何要潛入威廉爵士的書房偷東西,不過他的出現也解答了她心里眾多疑問的一部分。
比如︰明明他與她是一起掉進海里的,她被救起後,不到三個小時就清醒,為何他卻忽然陷入昏迷?因為,那個睡著的人根本不是真正的龍非,他可能只是長得像,或者被化妝成龍非的樣子,擺在那里騙取她的愧疚和眼淚。
再比如︰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多巧合,讓她順利接近威廉爵士身邊?恐怕跟那個已經把威廉爵士家模得爛熟,並且順利解開威廉爵士家機關,偷得機密的龍非月兌不了干系。
至于龍非怎麼會曉得她要對威廉爵士下手?她猜是老周告的密。
只要老周將她離開台灣的事向龍非一報告,依他對她的了解,很快便能猜出她下一步行動,因此預先為她安排一些東西倒也不難。
虧得國際刑警那些人還以為她鴻運當頭、能力無敵呢!結果只是因為她背後有個強大的靠山在罩她。
哼哼!好你個龍非,以為鞭子跟糖齊用就可以擋得住我的怒氣?作夢去吧!
她冷笑兩聲,這回,她不顧一切也要擺他一道。
不過事情辦完了,她才疑惑,龍非到底是什麼身分?為何要盜取威廉爵士的東西?
那個錦盒現在被她扔在廁所的垃圾桶里,至于盒子里的芯片,則貼在她的大腿內側,她還得找機會把芯片送到國際刑警總部,破解看看里頭到底藏了什麼東西?
直覺告訴她,這玩意兒非同小可,也許比原子彈還要可怕。
她或許……
嗶嗶嗶,一陣警鈴聲打斷她的思緒。
水姚清楚看見她身邊的威廉爵士儒雅的面貌瞬間變得猙獰,但一下子又恢復平常。
她趕緊撇開頭當做沒看到,但心跳卻不可抑制地劇烈加速。
隨著警鈴聲響,原本一片歡欣氣氛的大廳被注入某種名為恐懼的因子,受邀而來的客人彼此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眼看情況又要失控,威廉爵士不傀為見慣大場面的人物,他揮揮手,引起全場沖忌。
「對不起,各位。也許保全系統出了問題,又或者計算機當機了也不一定,這年頭,病毒太猖獗了嘛!」他幽默地說。
果然,慌亂的客人不約而同放松了下來,幾個人還听得笑了起來。
「爵士大人,或者你忘記更新防毒軟件了。」一個客人更大笑地說。
其他人也跟著笑。
只有水姚一點也笑不出來,冷汗濕了她一身。
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他們難道感覺不出來威廉爵士現在身上的殺氣有多濃厚嗎?
「我一定是太忙了。」威廉爵士微笑響應。「感謝尊客的提醒,我立刻讓人去更新防毒軟件,順便停下這刺耳的聲音,它吵得我都听不見音樂聲了。」
「當然,沒有音樂,我們怎麼邀請女士們跳舞呢?感謝你了,爵士大人。」又一個自以為幽默的家伙回道。
水姚悄悄地握起拳頭,覺得手腳都被冰凍了。
威廉爵士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已經凍得她一步也動不了了。
可是她卻不能不行動,因為當所有人都遲鈍到感覺不出現場的危機,只有她一個人表現例外,會顯得她太突出,而引人注目卻是臥底最大的忌諱。
她拚命地鼓足最大的勇氣,就像那些搞不清楚狀況的人,對著威廉爵士盈盈淺笑。「老板,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換做平常,她這溫婉的模樣會讓威廉爵士很欣賞。很多西方男士都喜歡溫婉秀致的東方女性,威廉爵士也一樣。但現在不同,在有要事待做的時候,任何妨礙他的人事物都令人厭惡。
所以他冷冷地撇了撇嘴角。「不必了。」
然後,威廉爵士一走,水姚立刻沖向最近的窗戶,對著陽台大聲嘔吐起來。太可怕了,威廉爵士給人的感覺就像撒旦親臨世間一樣恐怖。
原本守住四處門戶的護衛看見她怪異的舉止,還以為她有問題,正想上前盤查,卻听見劇烈的嘔吐聲,空氣中傳來陣陣惡心的臭味。
想來再美麗的女人也是要吃喝拉撒睡的。那些個護衛還以為水姚是吃壞肚子,又趕不及跑去洗手間,才就近找了個陽台吐。
他們稍稍放松了警戒。
水姚乘機翻下陽台,她才不相信警鈴大響是因為保全系統故障或者計算機當機。這其中一定有原因,而且十之八九與她貼在大腿部位那塊芯片月兌不了干系,很有可能,這芯片原先的位置下裝了感應器,只要芯片一被盜,感應器立刻通知計算機,啟動保全系統,通知主人東西被偷了。
但不曉得龍非偷東西時動了什麼手腳,延誤了保全系統啟動的時間,才偷來這段短短下過十來分鐘的逃命時間。
她再不捉緊機會逃命,只有等著被宰了。
她借著房子、噴水池、盆栽、樹木……各種東西的陰影隱藏行跡,迅速地沒入夜色中。
沒有人發現她的消失,一個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