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匡雲中再度清醒,人已在西廂內。
「少爺,你終于醒了,嗚……嚇死老奴了,你怎麼這麼沖動,絕毒之毒是何等恐怖,你竟想以一己之力逼之,要有個萬一……嗚,老奴該怎麼向陛下交代?」順公公老淚縱橫。
但匡雲中卻無心理會順公公的哀嚎。「如楓呢?順公公,如楓在哪里?她沒事吧?」
「常小姐早在三天前就醒了。」順公公抹著淚。「真正受創嚴重的是你啊,少爺,你耗盡功力,又被常小姐身上的絕毒之毒反傷了身,你差點兒就一睡睡到黃泉去了。」
「是嗎?如楓沒事了。」匡雲中放心地再度倒回床上。「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那你怎麼辦?」順公公雖然很喜歡常如楓,但一想起全是因為她才害得匡雲中險些兒一命歸陰,他還是生氣。「你的功力全沒了。」
「功力沒啦,再練不就得了。」他只慶幸她還活著。
「少爺!」順公公怪叫。
「好啦、好啦!我已經沒事,你就別再大驚小怪了。」吵得他無法休息,他好累耶!
「奴才不是大驚小怪,奴才是為你擔心。」
「你如果真為我擔心的話,就把我交代你辦的事,趕快辦好。」
「什麼事?」
「抹消常松對我身分起疑的事。」
「那件事啊!」順公公伸手擦了擦滿臉淚痕。「我想他應該沒有對少爺起疑才對,他的表現跟以前一模一樣,半點兒也沒變啊!」
「是嗎?」看不出常松是如此駑鈍之人,匡雲中心起疑惑。
「不過,我還真羨慕常松,同是上了年紀之人,他的肌肉、皮膚好有彈性,就像那二十幾歲的小伙子,我問他是怎麼保養的,他也不告訴我,真小器。」順公公這人別無其他嗜好,就愛打扮自己,每天不弄得香噴噴、白皙皙,絕不出門。
「難怪每回如楓出事,他總能適時出現,原來如此。」這下子可謂茅塞頓開了。匡雲中恍然大悟地笑咧出一口白牙。
「少爺是什麼意思?」順公公不懂。
「沒什麼。」匡雲中揮揮手。「順公公,我累了,想再睡一會兒,你先出去吧!」他有很多事要想,不要人打擾。
「那奴才告退,順便去向常小姐報告少爺醒來的好消息。」順公公出去了。
匡雲中躺在床鋪上,失去武功的身體變得好沉重,他疲累得快不行了,但有些事情不預做打算又不行。
他已知黃金傳說的謎底在哪里了,但要如何拿到手?又該怎麼送回西荻國?
另外,密室里出現的一男一女,其中的男人稱常如楓為女兒,他的身分不言自明。只是他為何要搞那種詐死的把戲?又要扮成黑衣人,時刻留意著常如楓?
常松這個二十余歲的「老」管家,他的真實身分又是什麼?是誰讓他混進來的?
「唔哈!」掩嘴打個呵欠,好累,但該想的東西還有好多。「唔,我討厭動腦筋。」若非為了常如楓,他早把東西搶了就跑,哪還會在這里累個半死?「不過很值得。」想起她,他不禁帶著笑意入眠,——
「為什麼會失敗?」責問發自常泰之口。
年輕漢子沉言。「本來已經成功,誰知中途卻殺出個程咬金。」
「算了!我讓你查匡雲中的來歷,你查得如何了?」
「他果然是西荻國第五皇子。」
「你確定?」
「有圖像為證。」年輕漢子怞出一只紙卷送到常泰面前。
常泰攤開一看。「哈哈哈,終于給我找到證據了;娘子,把你逼死的罪魁禍首,我很快就能毀了它為你報仇了,娘子——」他瘋了似地大笑又大哭。
「義父!」江彬突然闖進。
「誰是你義父?」常泰怒吼。
江彬囁嚅不敢再言,他雖是常泰之妻的義弟之子,並得常妻之喜愛,但常泰一直不喜歡他。如今,他的靠山死了,他更沒膽輕易得罪衣食父母,以免常泰將他趕走,他可要流落街頭行乞了。
「常伯伯,你說匡雲中是西荻國五皇子,是真的嗎?」
常泰瞪了他一眼,將手中的紙卷丟給他看。
「原來他真是西荻國五皇子。」江彬大笑。「我這就去告訴表妹,將他趕出去。」說著,他拿圖沖了出去。
常泰攔他不及,氣得火冒三丈。「這個笨蛋,快把他追回來。」他從不喜歡江彬,但娘子卻對江彬頗有好感,看在娘子的分上,他才留下他,但他若敢壞他大事,絕不輕饒。
「遵命。」年輕漢子追著江彬跑了出去。
「該死、該死!」常泰放心不下,也跟著追出——
「表妹、表妹……」江彬在書房找到了常如楓。「你不能嫁給匡雲中。」
常如楓理都不理他,逕自埋首書案擬著請帖,籌備自己的婚事。
「是真的。」江彬大叫。
「江表哥,我想你是來遲一步了,婚期早已訂下,我是不可能改變初衷的。」
「但他是西荻國五皇子啊!常家祖訓,常氏後人絕不可與三國中人通婚,你忘啦?」
「你有證據嗎?」常如楓翻個白眼,心想,他要敢說因為那兩人同名同姓,就把他砍成肉醬喂狗去。
「世人皆知西荻國五皇子正是匡雲中啊!」
果然是個白痴!她深吸口氣、握緊拳頭,準備開扁。
見她不信,江彬氣得跳腳。「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有證據。」
「什麼證據?」她冷笑,離開書案,一步步逼近江彬。
江彬被她狠厲的氣勢嚇得渾身發抖。打那夜,在鴻鵠書齋里差點兒被她以一只紙鎮打得頭破血流、後來又被匡雲中不知以什麼手法弄得他不舉後,他就很怕這兩個人。
常如楓外表冷靜、其實火爆如虎;匡雲中笑面似佛,但手段殘狠卻更勝惡狼,若非舍不得常府的好生活,江彬早跑了。「表妹,你……你別亂來喔!我說的都是真的啦……」
「你拿不出證據就給我滾——」她咆哮,算江彬倒楣,平常她的脾氣沒這麼壞的,但匡雲中為了救她,昏迷七日、至今未醒,她都快急死了,江彬還來吵,是他自找死路。
江彬慌忙將手中捏得爛縐的紙卷丟給常如楓,轉身避到書櫃後。「你自己看就知道了,匡雲中真的是西荻國五皇子啦!」
懶得理那膽小鬼,常如楓逕自展開紙卷,圖上是西荻國皇室成員的畫像,有西荻國皇帝、皇後、五名皇子——匡雲東、匡雲南、匡雲西、匡雲北,還有……匡雲中。
西荻國的五皇子,那個與她未婚夫同名同姓的人,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連面孔都長得一模一樣?同樣的笑容、同樣的眉眼、同樣的……
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逐漸佔據她全身;她突然覺得冷,身體似被凍僵,血液停止奔流,心髒不再跳動。
匡雲中,她的愛人、她的夫婿,屢次為她出生入死、甘願與她攜手度過一切難關,她今生唯一動過心的男人;他的存在竟完全是一場騙局?
怎麼可能?他們相愛啊!為了救她,他尚在生死玄關中徘徊,這樣的真情摯愛,豈會是假?
「江彬——」毫無預警地,常泰沖了進來,一見里頭凝滯的氣氛,他知道他來遲了。
「常伯伯,你快告訴表妹,匡雲中真是西荻國五皇子,他們不能成親。」還以為救星駕到,江彬急忙離開避難所,跑向常泰。
「你這個笨蛋!」豈料,常泰卻氣沖沖地一拳將江彬打飛了出去。「我有說過要阻止他們成親嗎?」他要的是常如楓在婚禮上丟盡顏面,讓鴻鵠書齋的地位蕩然無存,他要毀滅常府,誰要阻止啦?
常如楓緩緩抬頭,兩道寒透人心的目光殺向常泰。「真可惜啊!伯伯,你又功虧一簣了。」
常泰咬牙,額上、頸邊青筋暴露。「你別得意。」他不會放棄的,終有一天,常府會垮在他手中。
「起碼這一局是我贏了,敗軍之犬可以滾了。」她笑得好冷,比隆冬大雪還冷。
常泰憤恨地噴著氣,轉身找江彬算帳去,那混帳壞他大事,豈可再留,非得將他逐出常府不可。
常如楓冷笑,走過去,闔上書房大門。
偌大的書房里瞬間只剩她一人,方才強裝起的堅強垮落,她縴細的身軀滑落地面。
「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雲中、雲中……」止不住的淚水像斷線的珍珠滾滾而下。
心被硬生生地撕裂了。「難道常家人命中注定得不到真愛?」匡雲中,她的愛人啊!他是她的生命、她的骨血,他……為什麼要騙她?
「常小姐,你在里頭嗎?」突然,順公公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常如楓掩住雙唇,不讓哭聲流瀉出去,以免泄漏她的軟弱。
「常小姐……」順公公喊聲更急。
她拚命地深呼吸,好半晌,淚暫止,她總算得以開口。「我在,什麼事?」
「少爺醒了,我特地來報告小姐。」門外,順公公說。
「我知道了,等我這里忙完,我再去看他。」她努力壓抑著哭聲回答。
「那奴才先行告退了。」順公公走了。
常如楓才緩片刻的淚落得更急。順公公自稱奴才,他年逾七旬,卻頷下無須,膚白如雪、舉止陰柔,這不全是太監的特征嗎?
一名太監,舍去皇宮、入主平凡人家當差的機會有多少?
「呵呵呵……」她笑,笑得既蒼涼又淒苦。「中,你是中原來的,對不對?你出生商業世家,家族以船運生意為生,因受奸人迫害,爹娘俱亡,你的船受到颶風侵害……」她一遍又一遍念著他告訴她的有關他的身世,彷佛只要這樣不停地說、說久了,虛假終會變成事實——
又睡了大半天,匡雲中的體力終于恢復到足以下床行走的地步。
他睜開眼,困難地移動身體,沒有武功後,才知有武藝時的方便,當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平常人真累。
「呼呼呼……」不過是床鋪到茶幾的距離,他走得氣喘吁吁。
「你怎麼起來了?」黑暗中,一個聲音自窗邊傳來。
「如楓?」他模索到茶幾上的打火石與油燈,卡擦一聲,點亮了光明。「你來啦?」他的語氣好開心。「怎麼樣?身體還好吧?」
「嗯?」她頷首,走過來扶他。「多虧了你,否則我早見閻王了。」事情的經過她並不清楚,只知自己喝了口茶便中毒昏迷;再清醒,看到他與她倒在密室里,于是研判是他救了她。
「其實光憑我的內力,並無法將你體內的毒全數逼出,多虧有人助了我倆一臂之力,因此,他才算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他趴在桌上,喘氣說道。
她倒了杯茶給他。「那可得好好謝謝他,不知恩公現在何處?」
「你比我先醒,沒瞧見嗎?」他以為那個人起碼會等到常如楓清醒才走。
她搖頭。「我清醒時,密室里只有你我二人;我喚你不醒,最後還是順公公幫的忙,才將你扶回西廂。」
「那我也不知道,畢竟我直到上午才清醒。」既然那個人還不想露面,匡雲中想,他還是不要戳破的好。
「既然如此,那也只好等到下回有幸見到恩公,再行道謝。」她說,心底其實滿滿的疑問。他說的都是實話嗎?會不會又對她撒謊了?這回的中毒事件發生得太過突然,有沒有可能……根本是他設計來誰騙她的信任以便在常府里密謀不軌的?
唔!心又開始揪痛;懷疑的種子一旦扎下了根,就沒有那麼容易消滅,只會越長越可怕。
「雲中,再過幾日便是我們的婚期了,你有沒有需要通知的人?」
「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最近在擬請帖,如果你有要通知的人,我順便幫你寫一寫。」
「不必了,在這里我又沒有親人朋友。」他聳肩。「倒是你,又要忙常府的事、又要忙書齋、還得籌備婚禮,千萬別累壞了。」
「我知道。」她頷首,實在不敢相信這麼好的一個男人,居然是個騙子。他到底圖的是什麼?竟不顧西荻國皇子的身分,委身入常府成為她的贅婿?
「你曉得就好,唔哈……」他掩嘴打個呵欠,勉強為她逼毒耗去太多精力,不休養個三、五天,怕是恢復不了的。「我又想睡了,你也去休息吧!不必陪我。」
「那我扶你上床。」她走過去,扶起他沉重的身子,他的臉色好難看,像大病了經月的人,又青又白。如果只是欺騙,沒理由做到這等地步吧?
「你真體貼,娘子,為夫能娶到你可謂三生有幸了。」他笑著說,眼神柔得似要滴出水來。
一個擁有如此澄徹、美麗眼神的人,怎可能是騙子?常如楓的心在掙扎,她打心底想要相信他,可如山鐵證梗在中間。她該怎麼辦?假裝不知,甘心當個被人耍弄于掌心中的傻子?不!她才不是傻子。但她也不認輸,怎能光憑一張破圖像就將自己的感情丟出去?
「呼!」好不容易回到床上,匡雲中吁口氣、癱平在床。「好累。」
「那你睡吧!明兒見。」常如楓為他蓋上棉被。
「謝謝你,娘子。」盡管已無氣力與她纏綿,他還是深情款款地執起她的手,濃情蜜意的啄吻印上她掌心。「你也早點歇息。」
「嗯……」她沉吟片刻,有些為難地開口。「我會怞空休息的,不過今晚我還要上書房工作,為了方便起見,昨日我將所有工作都搬進書房了,連同常府產業機密、書齋秘密文件,也收在那里,一堆東西,不處理完不行。」這是一場賭局,籌碼則是他與她的未來。她設下陷阱、撒滿無數誘餌,只要他光明磊落,一切無事,;;——
臉上掛著濃濃的疲憊,常如楓已在書房守了三天。
今天匡雲中會來嗎?她沒有把握,可空守越久,她的身體越累,心情卻越快活。
他不來,表示他沒有騙她,西荻國皇子一事根本是江彬胡謅出來的。
匡雲中就如他自己所言,只是個中原富商的兒子,意外流落此地,與她結緣。
他們是千里姻緣一線牽,因此他才會遠從中原來到她家門前,遇到一籌莫展的她,與她成就一段美滿良緣。
「雲中……」想著他的戲譫與挑逗,她不知不覺紅了臉,心頭甘甜如蜜。
他們絕對可以成親的,然後她要為他生兒育女,雖然常家只須一名繼承人,但她實在太喜歡他了,所以想為他多生幾個孩子。
首先,她要生個男孩,有著匡雲中飛揚的眉,以及棕色透明、琉璃也似的美麗眼眸;他會很活潑,就像他爹一樣促狹,老是把她這個做娘的氣得牙癢癢、但又愛入骨血。然後,嗚……美麗的夢只到一半,便破滅成無數的珠淚沾滿她蒼白的頰。
他來了,他還是來了,雖然蒙著臉、又穿著一身黑色夜行衣,可她就是知道,那是匡雲中,除了他,別的男人不會有那般頎長的身影,既健壯又美麗。
「為什麼要來?你為什麼要來?」她輕喃,淚怎麼也停不了。
匡雲中沒發現她,小心翼翼翻著她的書案,失去內力,讓他減少了大半的警覺心,否則他不會犯下今夜這種過錯。
「‘上古異志’、‘上古異志’……」他努力翻過一疊又一疊的書堆,好半晌,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終于在書案最角落的書堆底下,找到了「上古異志」的蹤影。「啊!在這里。」透過月光,他還可以隱約瞧見書皮上四個秀麗圓滿的提字,那正是常如楓的字跡。
「不知如楓可補足了書里的缺漏沒有?」倘若內容尚不足,那他拿了也沒用。
翻開書頁,他就著月光讀了起來;但她增刪的字好小,月光又暈黃,他根本看不清楚。「可點燭火又怕被人發現。」正為難之際,他見到書櫃的陰影。「在那里應該就不會被發現了。」他閃身避到書櫃後,小心翼翼燃亮了火折子。
「啊!」作夢也想不到,光明降臨後,他第一眼瞧見的不是「上古異志」上的文字,而是常如楓淒楚哀傷的淚顏。
一瞬間,一對有情人,焚盡了深情摯愛,只剩濃濃的無奈對上哀哀的蒼涼。
「如楓!」他低喊,聲音噯啞如喉頭梗著沙石。
「你為什麼要來?」大異于她眼底濃烈的哀傷,她的嗓音寒冷如冰。
原來他上當了;但他也無法辯解,只能回她一句。「對不起。」
「從頭到尾,你都在騙我?」
他說不出第二句話,原本澄澈如琉璃的棕眸在這一瞬間,暗沉若無盡的闋黑。
「原因,我要一個原因不為過吧!」
「我是為西荻國的存續安危而來。」這個解釋是他欠她的,因此他會據實以告。「天下人皆知西荻國民好戰,但我們卻是逼不得已的,西荻國境內多山,平時一年里就有半年冰封大地,偶爾遇到老天爺特意捉弄,整年天災人禍不絕更是常有之事;為了活命,我們不得不掀起戰役,侵略鄰國,奪取糧食財寶。」
「照你所言,沒有東西吃就去搶,想要錢就去劫,天下間沒有公理正義了嗎?」
「聖賢書有雲,衣食足而後知榮辱。當你頻臨餓死邊緣時,要公理正義有何用?」
「荒謬。」
「你會覺得荒謬,是因為你沒有目睹過人間煉獄。」而他,自出生就在煉獄中。「你可曾見過老人家為了讓兒孫吃飽,不惜自裁,只圖少張吃飯的嘴?你可曾見過母親為了喂飽饑餓的孩兒,甚至割肉以養之?你可曾見過悲哀父母,為了活命,忍痛易子而食……在西荻國里,這種事情每天都在發生。」
「也就是說,你們貧窮到幾乎餓死,卻有錢買戰馬、制武器?」天下間竟有如此可笑之事,叫她如何信服?
「那是因為父皇和一班老臣都認為,要解決西荻國的困境,唯有戰爭一途;因此才集合國內少數僅有的財產,成立軍隊,夢想著一朝能並吞北原國與蘭陵國稱霸天下。」
「而你並不贊同那項論點,你認為解決之道在我,所以混入常家?」
「也對、也不對。」他說出了與兄長們研究的結果。「我與四位皇兄一致認為,戰爭是最下等的手段,能避免就該盡量避免;我們希望找到傳說中的黃金,那才是西荻國真正的生機。但記載黃金傳說的‘上古異志’並不完備,因此……」
「你想在我家找到缺漏的部分?」她淚已干,知道她的愛情根本是場騙局後,再火熱的情也凝凍成冰了。
他頷首,沉重的、哀慟的。「我很抱歉騙了你,但我對你的心絕對是真的。」
「在你徹底毀了我之後,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話?」曾經,她對他付出了所有;因為信任,她不曾派人調查他的身世、她告訴他常府所有秘密、她給了他自己的心、給了他她的身體、給了他她這輩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心動……無論外人怎麼說,她就是深信他不會騙她、沒有懷疑。但現在,沒有了,天大的信任也在他徹頭徹尾的欺騙中消失無蹤。
「我不敢求你原諒,但願你本著慈悲心,給西荻國千萬生民一線生機。」
「可以啊!」她冷笑。「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答應。」沒有第二句話,他頷首表示同意。
「不再考慮?」
「不必。」只要能夠回報她、只要西荻國千萬生民可以得救,就算她要他當場自刎,他亦甘願。
「好,這可是你說的。」她走到書櫃前,縴手開敵機關,取出里頭深藏許久的寶貝——無心果;一顆足以將一名聰明男子變成對她唯命是從的木偶的果實。「我要你吃下它。」
「好。」他取過無心果,緩緩湊近唇邊。
「服下無心果,你這一生就永遠是我的傀儡了。」再也不會背叛她、再也不會欺騙她,永永遠遠只屬于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