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世界考古雜志最新出爐的報導︰近年來規模最大的國際考古隊,即將出發前往中國大陸的新疆省,重新探勘位于大戈壁中的尼雅遺址……由于當地流沙風暴多,氣候不定,使得許多考古研究無法順利進行,這其中,又以三十年前知名考古學家應庭筠的失蹤記最讓人費疑猜……而此次,應庭筠的女公予應鴻雁繼承父志,加入了考古隊,成為代表東方的唯一女性隊員……
「牙刷、毛巾、防曬霜……」應鴻雁一一地清點著行李的必需品。
「別忘了衛生棉,到時可沒其他隊員能借你。」伊香凝雖是蹙著眉,但還是細心地替女兒打包行李。
「媽,你放寬心啦!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去了。」打從她決定加入考古隊起,她就嗅到了母親不尋常的焦慮。
「我怎麼能放心?就算失戀嘛!也犯不著把自己流放到大戈壁……」
「媽,我不是失戀,是我甩掉何偉群的。而且,我也不是為了他才躲到大戈壁的,我是覺得這次機會難逢,想去掀開三十年前老爸無故失蹤一個月的緣由。」應鴻雁盡量理直氣壯地說著,但事實上,她的確是有與何偉群賭氣的味道。
說來也真氣,打從一個月前她的抓奸記後,那家伙就真的沒再與她聯系,而偏偏應鴻雁是死鴨子嘴硬,心里明明等著他來送回戒指,道歉賠禮,但嘴里可是毫不留情。畢竟,六年的感情也不是說斷就能斷的,他雖然犯了錯,但是,想想他過去對她的疼惜,她還是想給彼此留一點轉圜的余地。
她從來都不是個愛鑽牛角尖的女子,尤其對何偉群。對她來說,縱有天大的事,吵過就算了,她一直想不透,為什麼她的死黨筱玲會為了「感覺缺乏」這種事,跟男友鬧分手。
「鴻雁,我想這種事,你是永遠也不會懂的。」
她這才想起,筱玲也曾經跟她說過這樣的話語。什麼懂不懂!?怪言怪語。
「媽,爸爸當年突然決定離開考古隊,是不是因為失蹤那件事?」應鴻雁著實不懂,向來勇敢堅毅的父親,怎麼可能因為一次意外,就退出了他生命中的熱愛。
「他是這麼說,但,我卻不這麼認為。」三十年的夫妻,伊香凝自然心里有數。
「你沒問他?」
「他想說就會說,不想說,我也尊重他的保留,畢竟,不是每個秘密都能與人分享的--這是什麼?」伊香凝指著床上的一包禮物問道。
「是要送給老爸的,是埔里的酒。要騙他,就要騙得用心一點,否則他哪會相信我是去埔里同學家『療傷止痛』?」應鴻雁吐了吐舌頭,眨著眼俏皮地說。
「是啊!你爸對你也沒轍--」伊香凝輕拍了她的頭,笑著搖頭。
「沒辦法嘛!誰教他想那麼多?我去義大利,他就擔心黑手黨會看上我;我去埃及,他又恐嚇我說是去當恐怖份子的標靶。這一次肯定不用說,他鐵定會用流沙來阻止我--」應鴻雁知道父親不喜歡她東奔西走,總說她好歹也是個女孩子,老去挖死人骨頭怎麼當個賢妻良母?當然,這道理她懂,只不過她是個天生大女人主義者,這種說法,怎麼能讓她心服口服?
「他當年曾被流沙淹過,當然知道它的凶險難測……」伊香凝一說到這里,神情現出了難得一見的哀愁。
「媽,你又想家了?」應鴻雁太清楚母親的心事了。
「雖然已經三十年了,可是,我的身體內畢竟還流著維吾爾族的血液,新疆畢竟還是孕育我成長的故鄉。」原來,伊香凝並不是漢人,她的家鄉位于南疆的和闐,要不是當年她遇見應庭筠,台灣這塊土地,她恐怕一輩子都沒機會來的。
「媽,你有沒有後悔過當初的決定?」應鴻雁突然好奇起來。
「後悔!?」伊香凝這一听,倒是笑了起來,「你爸爸就有這本事讓我義無反顧啊!記得當年,他發著高燒、人已陷入昏迷時,口中還一直喊著伊帕爾、伊帕爾……他竟然記得我的名字,尤其,當他握住我的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本名伊帕爾的她,就這樣為他換了伊香凝這個漢名,遠離家鄉與親人,追隨著她此生最愛的應庭筠,來到這陌生的環境。
「知道!?知道什麼?」應鴻雁擱下手中的衣物,一臉狐疑地盯著母親瞧。
「就是那個啊!你該懂得嘛!」伊香凝轉了轉眼珠子,笑說著。
「什麼啦?」她就是听不懂。
「就是那種看一眼就生死相約,全身像讓電流給穿透般地酥麻震撼……不需牽手、毋需多言,仿佛一瞬間,天地就為之逆轉,地球就停止轉動,而我也就明白,此生我們將走進彼此的生命里,相濡以沫、相互依戀……你懂得嘛!是不是?」伊香凝想,應鴻雁跟何偉群應該也曾經這樣熱烈過。
不過,應鴻雁沒有反應,她只是歪著頭,帶點驚訝,帶點迷惑地望著母親的「講解」。什麼是天雷勾動地火的感覺!?她的心中一片空白……
背起了行囊,也背起了惶恐,應鴻雁揮別了父母,獨自走向另一個新的旅途。不過,她比其他隊員們都要來得興奮,除了她有一半維吾爾的血統,此行也算是歸鄉之旅外,她覺得離父親失蹤的秘密更近了。尼雅遺址是關鍵,她父親近三十年的緘默,則是她破題解謎的動力來源……
經過了長途的飛行與跋涉,這一支網羅世界頂尖的二十人考古隊伍,終于在三天後抵達了中國大陸的新疆省,先安頓在離尼雅遺址最近的和闐市,除了歇息,還得先采買各種食物、飲水,以方便未來的一個月他們在大戈壁中的往返生活。
只不過,對應鴻雁而言,還沒開始進入工作,她便在「新鮮」與「親切」的招喚下,整日流連在和闐市街。
「哇,好美的玉喲!」這一天,她又「黏」在一攤賣玉的店家前,把莫森教授交代她的事,全給丟到腦後去了。
「應鴻雁,你太混了吧!又跑來這兒了。」霍思深一把逮著她,面露不悅。
「學長!?噓--」應鴻雁示意他千萬別張揚,「你想嚇死我啊!」她白他一眼。
「喂,小姐,你要害我啊?別忘了你是我推薦的,要是你再混下去,我可要信用掃地了!」霍思深是應鴻雁考古研究所的學長,人長得黝黑高壯,做起事來心思細密、條理分明,頗得指導教授莫森的倚重與信賴。而之所以會推薦她,則是被應鴻雁逼的,理由是--她交錯男朋友,所以需要面「壁」思過。
「你!?不不!大戈壁不是好玩的,就算我肯,上面也不會通過的。」他當初是這麼堅決的否絕她的請求。
「你盡管幫我報名,到時候我自然有辦法通過--」
雖然,霍思深極端不願意如此糟蹋自己的英名,但,他實在拗不過應鴻雁一天二十通電話的恐嚇與哀求,終于,他還是替她寫了推薦函,而推薦的理由只有簡單的一句:「應鴻雁是應庭筠的女兒。」他是存心不讓她中選的,因為,他不想吃飽撐著,帶個弱女子進出充滿危機的沙漠。
但,事與願違,上頭的人竟然讓她入選。而最大的理由,正因為她是應庭筠的女兒,而應鴻雁也不知吹了什麼牛,竟然讓所有的評審委員都覺得,她肯定知道三十年前她老爸失蹤的神秘事件。
「應鴻雁,牛皮已經吹了,你好歹也敬業些。」霍思深跟著她,又轉進另一家玉店。
「我是很敬業啊!你沒見我正在深入了解--」她話一說完,便眼尖地從一排項煉中,挑出了一只半月型的鏈墜。
「別看了,反正你又不買。」霍思深知道她從來都是挑剔一族的。
「這鏈子好特別喲!」她的心思全在這條項煉上面。
「這是根據民間故事--月牙泉的故事所設計出來的,你應該知道嘛!」頭戴小帽的老板,一口道地的新疆話。
「你說什麼!?」她媽媽沒教過她新疆話該怎麼說。
「啊?你不是當地人?」老板一臉狐疑,轉而用普通話說著。
「不是,我們是從台灣來的。」她搖著頭說著。
「可是,可是,你長得就是我們維吾爾族的樣子,除了難看的短發外。」維吾爾族的婦女都是以長發作為美麗的象征,所以,應鴻雁的短發在他們的眼里,可說是唯一的敗筆了。不過,除此之外,應鴻雁可也是個道地的維吾爾美女,遑論她那天生烏黑的濃眉大眼,還有她那東方人缺少的高挺縴鼻、細白粉女敕的雪肌,常教人誤以為她是混血女子,殊不知,這樣的長相,這里到處都是。
「哈哈哈!難看的短發!?」霍思深忍不住大笑起來,「她要是長發就更嚇人了,咳咳!她的母親也是維吾爾人,而她長得跟她母親幾乎一個樣子--除了個性。」他好像有點熱昏頭了,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真的!?難怪喔--」老板突然露出了特別親切的笑容。「那……這鏈子我也不賺你的錢了,就算你五折,半買半送--」老板當然不忘生意得照做。
最後,應鴻雁終于買下了這只墜著月牙兒的項煉,並且將它掛上脖子,這才甘心隨著霍思深轉回飯店。
新疆早晚的氣溫差異大,白天是讓人熱得中暑的四十度高溫,但一到晚上,可就得添些厚重的衣物御寒。
而這一晚,由莫森教授指導的這一組隊員,就全窩在霍思深的房間閑磕牙--
「唉!還真是『朝穿皮襖午穿紗,晚抱火爐吃西瓜』!」應鴻雁好不容易啃完了手中的大西瓜,這才抬起頭,發出感觸的話。
「小姐,原來你沒溺死在西瓜里面哪!」霍思深調侃地笑說著。
「別那麼尖酸嘛!怎麼說我也算半個維吾爾人,這是天賦,我媽遺傳給我的。」應鴻雁一面說,一面又挑了片西瓜送進口。
「是啊!你跟你母親還長得真像哪!」莫森教授回憶起往事來了。「記得三十年前,我跟你父親就是在這里認識你母親的,那時的她,還是個年輕的少女,扎著許多細長的辮子,閃著她那烏溜溜的大眼楮,就這麼出現在我們這一群年輕小伙子的面前。說老實話,每個人的眼楮都看直了,除了你那木頭老爸。」
「他沒看她?」應鴻雁倒是很驚訝。
「沒有,他全副心思都在尼雅遺址的資料上,」莫森教授笑著搖頭說道︰「不過,自從他失蹤一個月,又重新回來時,他就跟伊帕爾的感情迅速發展,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
「喔!我听我媽提過,她說是因為我爸失蹤回來後,整個人持續發著高燒,神智恍惚了好久,而她則是衣帶漸寬終不悔地照顧著他,最後終于讓我老爸能自昏沉的狀態下,緊握著她的手,還一直喊著伊帕爾,伊帕爾,不要離開我……」應鴻雁自小到大,這段往事已經听過不下數百遍了。
「哇,好浪漫喔!不知道這里的姑娘們,是不是都是這樣?」一堆男生頻頻發出欣羨與狼嗥。
「老兄,那你可得加油了。」有人拍了霍思深的肩頭說道︰「可別像上一次那樣,舍埃及的美女不要,整天盯著木乃伊當寶!哈哈哈!」原來,霍思深跟當年的應庭筠沒什麼兩樣。
「奇怪了,我怎麼听應叔叔說過,他是在痊愈後,才知道你母親的名字,那先前他怎麼會在神智不清的狀態下,就先喊出她的名字呢?」霍思深的心思果真細密。
「對喔!這事我也听我爸無意間提起過,他還說在他高燒其間,他誰都不認識!」
「哎呀!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什麼事都放在心里不讓人知道--」莫森教授太了解他那位老友了。「就像三十年前他出的那場意外,不論我怎麼問,他都推說不知道、忘了。」
「听您的口氣,好像我爸應該知道!?」應鴻雁托著下巴,好奇地問道。
「這是我的感覺,總覺得他好像有事隱瞞著。」
「真是這樣?連我媽都這麼說……」應鴻雁像是喃喃自語著。
「對了,你媽叫伊帕爾,那你呢?」其中一位男隊員問著。
「我媽沒替我取。不過,」應鴻雁在遺憾之外,突然瞥見了戴在胸前的月牙項煉,「現在有了!我叫月牙兒,要是再穿上維吾爾人的傳統服飾,我就成了傳說中的月牙公主了。」她幽默地說道。
「月牙公主!?」突然,老莫森的神色有點下一樣。
「怎麼了?不對嗎?」大家都注意到了。
「我想起來了,我記得當年應庭筠好像曾經提過『月牙公主』的事,他說,月牙公主不是活在傳說里,而是永遠活在他的心中……」
月牙公主!?回到房間中的應鴻雁,撫著胸前的月牙項煉,腦袋瓜里全是有關莫森引述的那句話。不是因為太肉麻,而是,打從她懂事以來,就知道每逢月牙出現在夜空的時刻,她老爸總是徹夜不眠地仰頭凝望,雖然,他始終沒透露些什麼話語,但,有好幾次,她曾不經意地看見老爸泛在眼角的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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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短暫歇息了三天後,這一支極富人文素養的考古隊,終于整裝完畢,一行人正準備浩浩蕩蕩地,朝著大戈壁中的尼雅遺址前進--
「應鴻雁,你又想溜去哪兒?」老莫森眼尖,總能不費力地揪出她。
「我……我去打個電話就回來。」她顯得很匆忙。
「你怎麼不干脆隨身帶只大哥大?一天到晚淨打電話,」老莫森早就注意到了。「我知道你放不下你那個未婚夫,可是,公私要分明哪!你該知道--」原來,老莫森早就從老友的口中知道這件事。
「我會放不下!?哈哈!我會想他?」應鴻雁這一听,簡直是傷透了她大女人的形象,所以,她夸張地欲蓋彌彰,「我打電話是跟父母報平安。」她盡量表現得理直氣壯。
「你上一回在埃及,好像沒這麼孝順嘛?」霍思深存心扯她後腿。
「我……我家小黃也生病了嘛!怎麼?狗就命賤?不值得我關心慰問啦!」說罷,她便急忙地逃離眾人疑惑的眼光,趕緊在出發前打通電話回家。
「霍思深,你去給我盯緊她,我這心髒是負荷不了她再學她爸一樣,搞個莫名奇妙的失蹤記啊!」老莫森搖著頭,心中卻後悔當初他把票投給了她。
「喂、喂……奇怪,怎麼打不通?」應鴻雁氣急敗壞地敲著電話嘟囔著。
而就在此刻,她發現霍思深正朝她的方向而來,咧著嘴,像是嘲笑她的多情不堪。這個臉,她怎麼丟得起!
「鴻雁。」霍思深比手畫腳地,像是有事要告訴她。
「等一下,」她干脆自說自話,還阻止他的打岔。「什麼!?何偉群找我?啥?他在門口淋了三天三夜的雨,還痛哭流涕?告訴他,沒有用的啦!我是好馬不吃回頭草,叫他死了這條心。好了,不說了,拜。」她可是一副氣勢磅礡的樣子,還驕傲地瞄了一眼剛走過來的霍思深。
「你……說完了?」霍思深看著她,一臉狐疑。
「走吧!唉!那男人要死要活的求,我只好把話交代一下嘛!」應鴻雁皺皺眉頭、聳了聳肩,一副瀟灑的酷樣。
「小姐,請讓一讓,我要修電話--」應鴻雁的大話還在嘴角,一旁的技師就這麼大聲地嚷嚷道。
而霍思深這時才開口:「我就是要來告訴你,這電話壞了,不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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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戈壁,也就是西方人所謂的塔克拉瑪干沙漠,位于塔里木盆地的中心。沙層極厚、移動不定,上無飛鳥、下無走獸,千里之間,人煙斷絕。尤其是它的流沙,往往隨風聚散,不但經常讓旅人迷路不知方向,更嚴重的是,它還會淹沒了整個綠洲與村莊。
「那麼,尼雅遺址也是以前被淹沒的其中之一-?」隊員們在吉普車上,交換著先前搜羅的資料。
「這有兩派說法,像應教授就是持肯定的態度,而我卻不這麼想。」老莫森此番就是希望能對這兩派說法做個關鍵性的結論。
「這麼美的一片沙漠,會如此可怕嗎?」應鴻雁望著窗外的沙漠,喃喃自語。
「它的可怕就是讓人完全看不出它的變幻無常,尤其是海市蜃樓,很可怕的--當年,應教授就是為了追逐眼前出現的海市蜃樓,才會陷入流沙失蹤的。」老莫森一想起往事,仍是余悸猶存。
海市蟹樓!?應鴻雁沒見過,不過,她覺得用它來形容她與何偉群之間,倒挺適合的。何偉群?她突然覺得,沒有他,她好像也不會很難過。
約莫上午十點鐘,他們一行人終于抵達了位于沙漠邊緣的尼雅遺址,放眼望去,全是被風化了的石牆石壁,實在很難看出當年這里也曾是一座熱鬧的城鎮,而此刻,除了頭頂上能曬穿腦袋的太陽外,就剩下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了。
「這是什麼?」應鴻雁站在一處井邊,戰戰兢兢地往下望。
「是新疆特有的坎兒井吧!」霍思深理所當然地說著。
「可是,這個不太一樣耶!」應鴻雁當然知道坎兒井長什麼樣子,因為,這是新疆地區特有的灌溉設施,使得綠洲的水能四通八達地流到每個村莊或農田。
但是,這個井很特別,竟然深不見底,讓應鴻雁瞄了一眼,就有發毛的感覺。
「小心!離它遠一點!」老莫森趕緊將應鴻雁拉離了幾步遠。「你也太混了吧!你不知道這種井的危險嗎?」
「怎麼!?這不是坎兒井嗎?」其他的隊員們也圍了上來問著。
「應該不是,我在其他的古城也發現過幾口這樣的井,深不見底的,當然,也沒人敢下去一探究竟。」老莫森望著這口井,心中頓時泛起了不祥的一悸。
不過,他也沒再多想,因為,還有許多的工作等著他分派進行。于是,測量的測量、記錄的記錄。而應鴻雁分配到與霍思深一組,正在離那深井五公尺遠的石壁上作搜尋。
「嗚嗚……嗚嗚……」突然,應鴻雁听見了一陣怪聲音。
「喂,你叫我嗎?」她問霍思深。
「沒有啊!」他很認真地在記錄。
「嗚嗚……嗚嗚……」聲音又起,而且更大聲了。
「真的有啊!喂,你听听,有怪聲音啦!」應鴻雁這次很肯定地說。
「是流沙吧!沙漠中都會有各種聲音的--」霍思深根本沒听到。
「是嗎?連女人的哭聲也有?」應鴻雁直覺認定那聲音是從深井里發出來的。
「你想休息就說一聲嘛!什麼女人哭聲!?我去拿水給你解渴。」霍思深白了她一眼,然後搖著頭逕自走去帳蓬。
應鴻雁自然也沒閑著,因為,她真的听到從井里傳來的哭聲。于是,她提提膽子,小心地走近井邊--
「奇怪!明明有啊?」她索性彎子,用耳朵與眼楮去追根究柢。
「你干什麼?」
突然,她的背後讓人一把抓住,再連拽帶拖地,給扔到了一旁的地上。
「發神經哪?」她痛得哇哇叫。
「你才發神經呢!剛剛教授不是說要離這口井遠一點嗎?你就算被男人拋棄,也不必這樣尋死啊!」霍思深的心髒差一點沒被她嚇出胸膛。
「我沒被誰拋棄!請你搞清楚。」應鴻雁真想揍他一拳。
「那好,請你離它遠一點,別給我惹事。」
「可是,我真的听見女人的哭泣聲啊!」她的語氣頗為委屈。
霍思深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半晌,才嘆了一口氣,用手輕拍了她的肩說道:「我雖然沒失戀過,可是,我很能體會你的感覺,你也別再倔了,想哭就哭出來,免得生出幻听幻覺的--」
「霍思深!」應鴻雁火冒三丈,憤憤地奪下了他手中的曠泉水,頭也不回地走到休息的帳蓬下,猛灌涼水。
微風吹拂,頓時讓應鴻雁覺得氣消了不少,她安靜地坐在地上,屈著腿,欣賞著眼前的一片荒涼。
「奇怪了,一個人怎麼可能在這片沙漠中消失了一個月,然後再奇跡似地生還?」她這才感覺到,當年她老爸的遭遇是多麼地下可思議。
「呼呼!」幾陣突來的風沙刮起,將沙粒刮進了她的眼楮。
她下意識地閉起眼,再抽出口袋中的面紙擦拭,突然,在她再度張開眼時,她以為她的眼楮讓沙給揉碎了!
「什麼東西啊!?」她不可置信地再亮一亮她的雙眼,「剛剛明明是沙漠啊!哪里來的這些!?」她愕然地站起了身,緩步地向前-動著。
那是一座充滿色彩的城鎮,有綠樹、有鮮花、有宏偉的建築,還有絡繹不絕的人潮……她頓時失了思緒,就這麼恍惚地一直向前走著……
「應鴻雁,你在干嘛!?」
突來的呼喚瞬間打醒了她,她立刻停下腳步,轉過頭想跟所有的人報告--
「我看見城堡……」她一時說不清楚。
「什麼!?」這時,所有的隊員都停下工作,注意她說的話。
「城堡,就在那里……」她一個轉頭,卻愣住了,因為--城堡不見了!
「那是海市蜃樓!竟然讓你看到了!?」老莫森經驗多,一提就知曉。
「可是,好真好真哪!我連那建築上的月牙石雕都看得一清二楚。」應鴻雁指著那片沙漠,訥訥地說著話。
「月牙石雕!?」老莫森的臉色沉了下來。因為,三十年前應庭筠失蹤的前兩天,他也說看見了那幻境中的月牙石雕……
在回市區的這一晚,大家都顯得異常疲憊,所有的人都早早上床就寢了,只剩下應鴻雁,怎麼翻都睡不著。索性,她披了件袍子走到大廳里,拿起全飯店唯一可以國際直撥的電話,直接撥回台北的家。
「媽,我是鴻雁啦!爸有問起我嗎?」
「當然!他現在還以為你正在埔里玩呢!」電話那一頭埋怨地說道。
「媽,有誰找我嗎?」她試探地問道。
「有啊!你幾位以前的同學、隔壁的小蘭、你大姨媽……」
「就這樣?」她難掩失望。
「喔!還有,你撿回家養的那只狗--小黃!」她老媽也很會逗她。
「那那……如果何偉群打來,你就先替我好好罵罵他,說我這次是鐵了心,就算他是三跪九叩,我都不會再原諒他!然後……然後再替我掛他電話……」她好像此地無銀三百兩喔。
「何必這麼麻煩?他根本連電話都沒打。」老媽下了這樣的結論。
「死沒良心的!」她掛下話筒,一路嘔著走回房。
「怎麼?你也睡不著啊!」好死不死地,就與老莫森「狹路相逢」。
于是,這一老一少,干脆就窩在飯店後院的台階上,一人一盅杏花茶,看著滿天的星斗抬起杠來。
「奇怪,這里的星星好像特別的亮--」應鴻雁難得有這樣的雅致。
「是啊!這里的夜星能夠指引沙漠中的旅人在暗夜行走,是種很特殊的景象,我想,這該是沙漠旅人幸運的一點吧!雖然身處凶險的地方,但,他們的星星也格外的明亮。」老莫森望著滿天的星斗,微笑地說著。
「你是在安慰我嗎?」應鴻雁轉過頭,問著他。
「你很單純,對有些事很懵懂,根本還無法看清一切的真相。」莫森用著父兄的口氣,婉轉地告訴她。
「真相!?哼,不過就是我的品味有問題,才會--」她實在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你認為你愛他?」莫森單刀直入的問。
「我們從念書時就在一起了,整整六年耶!」她有些激動地回答。
「可是,『愛』跟時間多久是沒啥相關的,你可曾想過你的憤怒,是因為愛他,還是只是不甘心而已?」
「你又沒結婚,你怎麼會知道什麼是愛。」這是應鴻雁的盲點。
「沒結婚並不表示我沒愛過呀!真正的相愛,是很單純、很直接的,」老莫森神色柔亮,甜美的往事把一個六十幾歲的老男人,襯得年輕異常。「我曾經愛過一位女子,那種戀愛中的感覺,是看一眼就生死相約般的深切,不需承諾、也毋需贅言,當兩個人四目交接時,全世界最強的閃電,就是從彼此的眼中所發射出來的,而那種感覺該怎麼形容呢?就是--」
「就是讓電流竄過全身的酥麻通透,然後,天地為之逆轉、地球停止轉動--然後,就什麼都知道了。」她想起了媽媽說過的形容。
「對對,你知道的嘛!」莫森猛點頭。
「我不知道。」她這話是說給自己听的。有悶悶的味道。
「結婚可以有千萬個理由,但,相愛,卻不需要理由的。」老莫森將手上的茶一飲而盡,然後拍了拍她的頭,要她回房睡覺去了。
「對了,你知道當年我爸娶我媽的理由嗎?」她突然好奇地問著。
「哈哈,這還要問,不過,你爸當年倒是這麼跟我說的,他說,他之所以會娶你母親,是因為她的名字叫伊帕爾。」他當然認為應庭筠是說笑的。
當然,她也是這麼想。而且,她還聯想到何偉群說的訂婚理由。
「還好,他要我的理由還不是最離譜的--我老爸比他更扯呢!」她是這麼試著安慰自己,不過,效果好像不太好,因為,她老是參不透「相愛是不需要理由」這句話實質的意義是什麼?
就這樣,她在反覆輾轉下睡去。而她作了一個夢,夢中的她,不知怎地,竟然失足掉進了那一口深井,而那口井,確實深不見底,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急速地往下墜去,一直墜、一直墜……像是永無止境。
突然間,她發現眼前的光線乍亮,而她的身體頓時像根羽毛似地,緩緩而輕盈地掉進了一個男人的懷抱里……喔,是個男人,可是她無法看見他的臉,只瞥見了他手臂上一塊像是星星的胎記,映在她的眼瞳里,再隨著她出了夢境。
「這是什麼怪夢啊!?」醒來的她,迷惑地搔著她的短發,「一定是讓那口井給嚇得--」她對那口井真是又怕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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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這一天,考古隊的行程是安排在市區的幾處古跡探尋,好藉此找出與尼雅遺址相關的證據。
當然,經過了昨日的戈壁之旅,大家都很「欣慰」今日的課題,因此,在輕松地參觀完和闐的梅利朵瓦古城與約特干遺址後,這一隊人馬就各自往市街逛去,好好體會一下這個除了維吾爾族外,還有十幾種族群相融共處的新疆奇景。
「佔卜、佔卜,塔羅公主佔卜,不準隨便你……」市街的一角,一處帳篷前,有一位中俄混血的男子,正大聲地吆喝著不停。
「這里也有算命的?」應鴻雁好奇地走近。
「小姐,要不要佔個卜?很準喔!」
「喔不!我不用了。」她猛搖著手,因為她從不相信這些。
「你的感情正面臨一個轉捩點,你的內心有一個很大的問號--」突然,帳篷的簾子被掀起,一位包著頭巾的混血女子突兀地開口說著。
剛好擊中應鴻雁心底的秘密。她愣了半晌,情不自禁地跟她進了帳篷。
「你怎麼知道?」應鴻雁還在驚愕中。
「不要說話,閉起眼,抽出四張牌放在這里。」這神秘女子切好了一副塔羅牌,然後一字鋪開;等著應鴻雁的選取。
「四張牌?」她懷著疑慮,隨便抽出四張牌,依序放在鋪著精美絲織巾的桌面上。
「第一張,是DEATH(死亡)的倒牌,代表你的感情會浴火重生,結束上一個舊關系後,將會有另一個新的開始……」
新開始!?誰能完全取代我跟他六年的感情?應鴻雁打心底不信。
「他跟星星有關聯--」她翻了第二張牌,亮出了STAR(星星),「星星,代表著神秘不可測的力量,也意味著你們之間,會在宇宙的奧秘里,完成彼此的夢想與戀情--」
星星!?,不會長得像猩猩吧!?應鴻雁笑在肚子里。
「不!他是個EMPEROR(皇帝),他有王者的氣度與威儀--」她把第三張代表皇帝的塔羅牌亮給應鴻雁看。
「喔!只可惜,我向來對當那些後妃沒興趣--」她調侃地笑說著。
「這一張是代表他的內心世界--」她翻出最後的一張牌,是MOON(月亮),「他是個溫柔又多情的男子,但是,他太憂郁了,他的內心世界是黑暗與封閉的……而你,將會為他瘋狂。」她最後的結論,讓應鴻雁差一點跌下椅子。
為他瘋狂?我應鴻雁會為一個男人瘋狂?啐!她夸張地在心里犯嘀咕,但是,她何嘗不想知道,那些人說的那種「極其夸張」的感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他們的想像力太豐富了?還是……真是她錯過的某種經歷?
走出了帳篷,應鴻雁頓時亂了思緒地在市街亂逛著--
「應鴻雁。」突然,她又讓人給猛地拍了下肩。
「喂,你不知道這樣會嚇死人嗎?」原來是霍思深,應鴻雁白了他一眼後,順手就搶過他手中的羊肉串,大口地吃了起來。
「你跑哪兒去啦?都找不到你。」他是負責盯她的倒楣鬼。
「被人拉進去算命。」她嘴里淨是肉屑。
「算塔羅脾的女人?」
「你怎麼知道?」她倒是訝異了。
「幾天前我就被拉進去過了。」霍思深一邊走,一邊翻著手中的袋子。
「真的?那她說什麼?」她這下子可好奇了。
「她說,我在這個月里,會遇見生命中的愛人--奇怪,我剛買的那個東西呢?」他找得很起勁。
「呼!你這種木頭也有人要?當真是干柴踫上烈火呀!」她故意調侃他說道。
「烈火?才不呢!牌上說,那女孩溫柔美麗,是位典型的維吾爾女子--」
「哈哈,就憑你?比說我的星星國王還扯啊!」她笑個不停。
「星星?對了,你看我買的這個星星玉雕,美不美啊?不貴呢!」他終于從袋子里拿出了一塊玉石。
「噗!」應鴻雁將嘴里的肉屑全噴了出來,一臉的紫。
星星!?不會吧--她的心情瞬間掉進谷底。
「不錯吧!我打算帶回去送人的,」霍思深沒發現她的異樣,繼續邊走邊說著︰「對了,你認為那個佔卜準不準?」
「不準!絕對不準!」她斬釘截鐵地說著。因為,要她跟這個木頭人?那不如讓她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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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晨,他們一行人又驅車前往尼雅遺址,準備小幅的挖掘工作。
「記住!離那口井遠一點,如果有任何的發現,立刻停下手邊的工作,讓我來處理。」老莫森再三地交代著。
「小姐,我看你別動那些鏟子了,在一旁記錄就行--」霍思深覺得,她還是這樣比較不惹事。
「喂,你太小看我們女人了吧。拿來!我偏要挖點東西嗆死你。」應鴻雁說罷,搶過了他手中的鐵鏟,逕自一個人來到離井口約莫五公尺遠的沙地上,便敬業地低頭猛挖。
「呵呵--這女人還真蠢,用話激一激就成了--」原來,他使的是激將法。
所有的人,一時間都忙著自己手邊的工作,致使整座尼雅古城,只剩下工具的敲打聲,沒了充滿生氣的談笑聲。
就在這當兒,「嗚嗚……嗚嗚……」從井底又傳來女人的哭泣聲。
應鴻雁這一听,停下了所有的動靜,豎起耳朵。
「嗚嗚……嗚嗚……」又是清楚的幾聲。
應鴻雁轉過頭,探探幾公尺外的霍思深有何反應。結果,他仍然低著頭專注地工作,仿-這哭聲根本沒傳進他的耳朵。
難道是我听錯了?鴻雁不得不這麼想著。為了證明這不是她的錯覺,她鬼鬼祟祟的模近這井口來听個究竟--
「嗚嗚……嗚嗚……誰能救我?誰能救我-」聲音清楚而淒清。
「啊--」她吃了一驚,慌忙地往後跌坐在地,「哎喲!」卻一個不小心,撐在地上的手指,就這麼讓擱在地上的鏟子給劃破了皮,而血就這麼滲了出來。但,此時此刻,她卻沒心思去注意。
「來人哪!有人掉到井里--」她直覺這麼認為,並扯著嗓子大喊。
「誰?誰掉到井里了!?」一時間,全部的人蜂擁而至,焦急地問著情形。
「我……我不知道,我只听見有女人在井底喊救命!」應鴻雁指著井說道。
「沒有啊!」
「對啊!沒半點聲音哪!是你听錯了吧?」
大家在仔細听了以後,都對應鴻雁的大驚小怪感到莫名其妙。
「可是,我真的有听到啊!而且,上一回來的時候就听見了--」她差一點沒指天誓約了。
「對,我上次好像有听她提起。」這時,那個木頭霍思深還是挺夠義氣的。
「會不會是從其他地方傳來的,」有隊員推論著︰「因為這里的地下水道多,或許,會傳遞一些說話的聲音--」
「你當這是地下電話線哪!」老莫森皺著眉說著。
「也或許……這下面就是一條可通往市區的水道。」又有人說話了。
「那一會兒你就別搭車,直接從這里跳下去,看會不會流到市區。」老莫森一說罷,順手將手中的寶特瓶往井里扔。
一秒、兩秒、一分、兩分……十分鐘過後,他們都沒听見井里傳來的任何回音。
「哇--怎麼回事?」他們面面相觀。
「這……會不會就直接掉到了北極?」應鴻雁傻了眼,喃喃自語。
「北極!?那你太小看它了,它恐怕是直接送你去地心!」老莫森在講完這句話後,便重新吆喝大家回自己的工作去。
「鴻雁,你的手怎麼流血了?快去包扎啊!」霍思深發現了。
「喔。」鴻雁這時才警覺。
「霍學長,莫森教授叫你。」遠處有人喊著。
「我去一下,你先去止血。」
就在霍思深剛離開,應鴻雁才正往帳篷處走去之際,突然,一陣大風刮了起來,夾著風沙,刮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楮。
「轟隆隆、轟隆隆!」這時,原本晴朗的天空,竟然突然雷電交加,頓時風雲變色,七彩雷電的異象讓所有的人都張口瞠目地看著,不知如何是好。
「咦--我的項煉呢?」應鴻雁突然發覺,她戴在胸前的月牙項煉不見了。仔細一瞧,才發覺那鏈子被這陣怪風吹斷了,此刻正狼狽地躺在井邊的沙地。
「好險哪!再一寸就掉下去了。」她趴在地上,以防讓風給吹亂了陣腳,就這樣緩緩地爬近了井邊,伸出手,想構著那條鏈子。
「鴻雁--你干嘛!?」霍思深看見了,急得大叫。
「沒事!只是撿項煉。」誰知,那風沙實在驚人,而她的手像是不听使喚似的,怎樣都模不著項煉。
「應鴻雁,危險哪!」霍思深眼見情況不對,立刻匍匐前進,想趕去救援。
「加油啊!」應鴻雁為了保住這鏈子,忘了她的手還在流著血,「嘿呀!我看你往哪兒跑--」她一個奮力,終于在井口及時拉住了月牙項煉,而手指的血,就這麼沾上了項煉,也滴進了那深不見底的井里面……
「轟降隆、轟隆隆!」雷聲不斷地加大、加急。
「嗚嗚……誰能救我出去?我想出去……我真的好想出去……」這時,井里又傳來女子的哭泣聲,而且,更清楚、更立體。
「誰!?有人在里面嗎?」應鴻雁索性再往前一點,探著頭就往井底看--
不看還好,一看,她的心髒差一點就跳出口!「啊!」她全身冷汗直冒。因為,她看見了一張女人的臉孔,而且是維吾爾族打扮的,她硬生生地出現在井里面,還不斷發出求救的呼喊--
「喂、喂……」應鴻雁急忙地向井里的人回應著。
「救我、救我--」突然,那女子的身影像是浮了上來,近到了應鴻雁伸手可及的位置。
「手給我,再近一點--」應鴻雁先將鏈子塞進上衣口袋,然後伸出一只手,想拉那女子上來。
「鴻雁,你搞什麼鬼!?」霍思深已爬到她身後一公尺的距離,氣急敗壞地問。
「快幫忙啦!有人在井里頭--」她彎著身體,再往井口深入些。
「什麼!?」霍思深還沒來得及听懂,突然,地殼一陣晃動,他身下的沙開始流動了--
「撤!快撤!是沙暴啊!」老莫森大聲地喊著。
「啊!」應鴻雁大叫一聲,因為,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竟然不停地往下掉。
「小心!」霍思深一回神,撲地上前,卻沒能及時抓住她的腳。「鴻雁,鴻雁--」他迅速地再冒險探向井口,伸長了雙手,拚命地想抓住她的人--
「抓到了!你千萬別放手啊!」他咬著牙,奮力地拉著井里的人,小心地往上提著。
而這時,一切的狂風雷電瞬間全都停了!來得急、去得快,讓所有的人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快來幫忙啊!」霍思深使著氣力大喊。
「糟了!鴻雁!?」老莫森一個回頭不見她,就知道出事了。
「小心哪!別急、別急啊!」大家伙兒都在一旁提心吊膽著。
「啊!」霍思深一口氣將她提了上來,抱著她一同滾到邊上。「你這個混蛋!」他喘著氣,破口大罵著。
突然,他懷中的女子說話了,她虛弱地說著︰「我叫芙蘿,不叫混蛋--」
「啊--你……你是誰!?怎麼……鴻雁呢!?」所有的人都傻了,包括將她攬在懷里的霍思深。
「我真的出來了!我真的出來了……」這女子不斷地囈語著。
「那鴻雁呢?鴻雁呢!?」老莫森黑了臉,一股冷氣直從腳底冒上了心窩。
但是,這位名喚芙蘿的女子並沒有回答他,因為,她已虛弱地昏倒在霍思深的胸膛,而且,她的手腕上還有明顯的一道傷口,那血,正汨汨地自傷口流下,滲入她身下的沙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