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都不到,連他原本預計的、最後的、屬于他們兩人的一個月都沒有過完。
驗尸的結果是︰死者由于飲酒過量引起心髒病突發導致墜樓身亡。
孟段天的死在社會上引起很大騷動。
葬禮的時候,柳昱悠冷眼旁觀著那群平日里八百年見不到半面的所謂親朋好友一個一個哭得跟自己死了爸爸一樣,相較之下,他這個真正死了血親的人,卻始終沒有表現出像他們那樣深切的哀痛。
還是不能原諒他嗎?
人都死了,還說什麼原不原諒的話呢?
逝者已逝,徒留下不懂得悲傷的人,在春末微熱的風中,忽然覺得迷惘了。
「昱悠,伯父的死因被隱瞞了,對不對?」事後,韓光突然這樣問道。
今天的夕陽很紅,就好像天空流下了紅色的淚。
「昱悠!」韓光再次召喚站在窗邊一動不動的柳昱悠。
「光……」柳昱悠沒有回頭,「這是父親的願望。」
「什麼?」韓光愕然。
「父親從三樓摔下來之後並沒有立即死亡,他阻止管家叫救護車救,說自己早就生不如死,並讓管家捏造他的死因,不要對外公開事情的真相。」
語畢,又是一陣沉默。
「那驗尸報告呢?」
「根本沒有驗尸,只是做做樣子給別人看而已,因為這是父親臨終時的遺言。」
「有錢人就是這樣搞特權……」韓光小聲嘀咕。
「是呀,我們有錢人就是這樣,欺騙世人,把死的說成活的,玩弄別人的感情……」
「昱悠,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韓光打斷他,突然覺得那個籠罩在夕陽余輝里的背影是那麼的陌生。
「多少人盯著我們這種有錢人時看到的東西就只有鈔票,所以我們才不稀罕對那些人付出什麼真誠!」柳昱悠繼續無理取鬧似地說出苛刻的話來,「你現在是不是後悔跟我這種人混在一起了?」
不是這樣的!不想說出這種難以收場的話的!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嘴!
「昱悠!」韓光從後面抱住他,「沒有,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悲哀的眼神,始終盯著那片燃血的夕陽。
「昱悠……」韓光把聲音送到他的耳邊,「我不在乎你究竟是誰,對我來說,你就是你,你是我韓光這輩子唯一的天使。」
「光……」柳昱悠的身體輕振了一下,「管家說,父親的身體和精神一直被大量的毒品侵蝕,而導致死亡的直接原因是月復部的刀傷,以及墜樓時落地的沖擊……」
顫抖的聲音哽咽了。
「伯父死前是不是和昭陽在一起?」如果是的話,那麼……
韓光覺得懷里的人抖得更厲害了。
「父親死前最後說的是,別怪昭陽,請昭陽原諒他……」哽咽的聲音充斥了哭腔。
「對不起……」韓光抱緊了柳昱悠因抽泣而發抖的身體,「都是我不好……下雨那天,我不該讓昭陽一個人回去的,都是我的錯,我明明知道的……」
「這不是任何人的錯……」柳昱悠轉過身來,摟緊韓光,「跑來這里之前,昭陽一直被父親關在房里殘忍的對待,差不多有半個月沒有見到陽光……會有這樣的結果,好像也不足為奇……」
「別說了!」韓光緊緊摟住懷里的人,可即使他摟得再緊,卻始終覺得懷中的這個充滿悲傷和憂郁的人似乎就要離他而去,不再是他屬于韓光的柳昱悠了。
「光……拜托你抱緊我……讓我沒有力氣再去思考……」
「昱悠……」韓光依言更加用力地抱緊柳昱悠,可他擔心自己的蠻力會傷到他。
夕陽,終于依依不舍地消失在高樓林立地平線上。
柳昱悠閉上眼楮,不再看那一片逐漸變灰的暗紅天際。
伸手,主動拉開韓光的皮帶,他以行動表達自己的需求與熱切。
「昱悠?」韓光想阻止他,卻看見一雙哀婉的黑眸,仿佛訴說著無限的憂愁。
「光,拜托你,讓我精疲力竭,讓我沒有精神再去思考,不然……我會崩潰的……」
「昱悠……」即使不想沾上趁人之危的嫌疑,即使不想在對方最脆弱的時候一騁獸欲,但韓光依舊無法抵御愛人的主動。
那天的柳昱悠很大膽,激烈的仿佛要將他的理智殘蝕殆盡一般。
「慢點,昱悠,慢……」韓光忙著除去他們的衣物。
熾熱的肌膚,隨著狂熱的吻,緊緊貼到一起。
仿佛遺忘了時間與空間的變遷,眼中只剩下彼此。
心中,只呼喚著對方的名字。
還是無法抗拒的沉醉其中呀!韓光模糊地想著,隨即被柳昱悠的又一個深吻吸去了靈魂,無法繼續思考任何事情。
柳昱悠專注地親吻著自己最重要的愛人,心中猛然閃現一瞬近乎絕望的預兆,他更加用力地摟緊了韓光,更加忘我地投入了熱情,可那種悵然的憂郁卻仍然在搖擺不定的心湖上抖動,蕩漾起無數漣漪,令他每每在炫惑高峰自眼前掠過之後,又再度陷入惡夢的泥潭中掙扎不休……
那一夜,完全拋棄外界專心于自己的柳昱悠,令韓光終生難忘。
只是,黎明的腳步竟也快得驚人。
地球在不停地轉動,新的一天如約而至,即使他們都不盼望那天的朝陽。
精疲力竭了嗎?或許吧?
可他為什麼還有力氣思考「自己是否已經精疲力竭」這個問題?
原來,即使早已精疲力竭,可思考的轉動卻永無休止。
這轉動就像一個枷鎖,在朝陽乍現的時候,顯得特別嚴酷。
「韓光,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麼?」靠在愛人的身上,柳昱悠緩緩地張開眼楮,看見自窗簾的縫隙間流入室內幾縷陽光。
即使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很疲倦,即使身體累得想立刻就投身夢鄉,可精神上的清晰卻令他怎麼也無法入眠。
生命中最重要的?韓光無法立即回答。
他這輩子活得有點兒夸張,曾經把昭陽當成過心目中的第一位,可是現在變了。
世界在變,時間在變,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
那麼,對現在的他來說,什麼是才是最重要的呢?
昱悠,你會離開我嗎?
我可以把你當成我最重要的愛人嗎?
韓光想問,卻開不了口,一切的猶豫與不安都哽在喉嚨里,讓他無法把心中的問題問出來。
任何人都無法立刻回答這個有些突兀的問題吧?
柳昱悠靜靜地思索著,再一次清楚地認識到,對他來說,韓光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愛人,為了韓光,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拋棄一切,即使是他對韓光的感情。
為什麼這麼愛他?為什麼愛他超過自己?
他猜不透,可他覺得,如果愛有了所謂的理由,那麼那份有理由的愛似乎就沒有看起來那麼純粹了。
是這樣嗎?
再度閉上眼楮,試圖忘記人間的一切憂愁和煩惱。
「昱悠,你會離開我嗎?」輕撫著貼在自己胸口的發絲,韓光知道柳昱悠已經沉沉睡去。
他的問題無人理會,就像他心中的不安,即使在緊緊擁住柳昱悠的時候,他仍會覺得,仿佛下一秒懷里的人就會消失不見,就這樣悄然無聲地消失于他的世界之中。
不敢閉上眼楮,害怕再度睜開的時候,身邊的愛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到了那時,他又該何去何從呢?
***
精神異常的孟昭陽失蹤了!?
才半天的時間!?
醫院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他的身影!
韓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甚至出言不遜地罵到了護士長的頭上。
「韓光!」柳昱悠蹙眉,扯扯韓光的袖子,「到孟宅去找找看吧!」
「嗯……」韓光的目光越過眼前的景物,投向遠方。
咬唇,柳昱悠拉著韓光上了孟家的汽車。
這是韓光第一次親眼看到奢華的孟宅——一個幽靜的地方,有綠樹青草的環繞,有芬芳花香的燻染,從大門到主屋的林蔭道,坐車也要五分鐘。
柳昱悠的到來令管家十分欣喜,忙著張羅著他們的茶飲。
「就是這間屋子……」柳昱悠帶韓光來到三樓最大的房間。
房間很整潔,完全看不出有什麼異常,與外界的聯系是一座歐式陽台。
「就是在這里,我度過孤獨的童年,差點被父親強暴……」深吸一口氣,「也就是在這里,孟昭陽成為第二個受害者,而那邊的陽台就是父親墜摟的地方。」語氣平淡得出奇,仿佛在訴說的完全是與自己無關的事。
韓光低下頭,突然覺得沒有經歷過那種深刻傷痛的自己,對外界所有的恩惠都抱著理所當然的態度,簡直是幸運到可恥的人。
「少爺,您終于決定回來了嗎?」管家的身影遠遠地出現在房間門口,顯得有一些滄桑。
柳昱悠沉默以對。
「少爺,不像外界所看到的那樣,孟氏的經營一直不是很好,昭陽少爺來了之後才漸漸好轉,到了現在雖然已經基本上了新的軌道,可如果這時候群龍無首,下面的人合謀起來,孟氏的未來將成為難以估量的未知數,希望少爺可以盡快回來主持大局!」
「您知道的,我不懂經商。」柳昱悠所熱愛的仍然是藝術道路。
「可少爺不能棄家業于不顧!」管家的聲音有些激動。
「孟昭陽呢?他沒回來過嗎?」雖然遺囑上唯一的繼承人是自己,但是他想留住孟昭陽,把父親承諾過他的東西還給他。
「昭陽少爺自從住院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里留下了太多的傷感記憶,所以不想再踏入半步了吧?
「會去哪里呢?」柳昱悠自言自語道。
「海邊!」韓光突然從陽台沖回室內,抓住柳昱悠的肩膀,「昭陽一定去海邊了!」
「昭陽少爺的確在海邊買過一座別墅……」管家思索道。
「地址呢?快把地址找出來!」韓光激動地對管家大喊。
柳昱悠再度收攏了眉間,在韓光回過頭來看他時候又立刻擠出一個淺笑給他。
為什麼這麼在乎孟昭陽?雖然他很嫉妒韓光對孟昭陽的在意,但理智告訴他,這一切都是應該的,因為他們孟家欠他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匆匆告別這座幾年來沒再光顧的「家」,心中的感觸並沒有想象中的強烈,反而平淡的出奇,仿佛他昨天還自這座華美的宅院離開一般。
「昱悠,你會回孟氏嗎?」去海邊的路上,韓光忍不住開口。
原來他听到了……
「你希望我回孟氏嗎?」柳昱悠側頭,幽幽地望著韓光眼里的探詢。
「我不會干涉你的決定,我只希望你快樂,昱悠,真的,不論如何,我都希望能陪在你的身邊,直到永遠……」將身邊略顯寞落的人拉近自己,韓光輕輕地對他傾吐心聲。
「嗯……我們一定會找到昭陽的,然後好好補償他。」柳昱悠柔順地偎近韓光的身邊。
他安慰似的回應,奇跡般地撫慰了韓光心中的不安與焦躁。
經過漫長的旅程,聞到咸咸的海風,當碧藍的海水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韓光不期然地憶起了曾經的諾言——
「將來,我要在海邊買一棟大房子,然後就只有我們兩個住在里面,我要給你全世界最好的……」
原來昭陽一直記得,記得他們倆關于大海的夢想……
黎明的海灘很安靜,剛剛自海中躍出水面的朝陽將暖洋洋的光芒灑向人間。
那正是他們曾經勾勒過的夢想,那座臨海的建築,仿佛遺世而獨立,只是比他們當年的想象更為華麗。
然而,這個早已過期的夢想,在時過境遷的此刻出現,唐突得令人覺得恍惚,美麗得令人覺得傷感,即使韓光曾無數次期待它的重現。
眼楮,不禁感到酸澀了。
「昭陽是愛你的。」這是柳昱悠到達那座別墅時所說的唯一的句話。
這樣一處遠離塵囂的世外桃源,又何嘗不是他的某一個夢想呢?可是,已經有人在他之前做給韓光看了……
韓光只有剎那不解,然後就陷入尋找昭陽的緊張之中。
別墅的大門敞著,里面卻沒有人,客廳的音響還開著,放的是早已過時的、他們當年最喜歡听的流行音樂。
「昭陽一定來過這里!」韓光顯得萬分激動,說完就率先跑了出去。
太陽已經越升越高了,燦爛的日光照得人睜不開眼楮。
海水反射出朝陽的光芒,頃刻間化作無數的碎片,隨著水浪沉浮不定。
「昭陽!」韓光對著大海中一個幾乎被海水淹沒的人影大喊。
柳昱悠走出別墅的時候,只遠遠地看見韓光衣服也沒來得及月兌就沖進大海,奮力靠近那個再過幾秒鐘就要消失在海浪中的側影。
還好他找到了!
還好他抓住了!
當韓光把被海水嗆暈的孟昭陽抱回別墅的時候,柳昱悠只是靜靜地走向浴室,什麼話也沒說。
「熱水放好了,帶他去洗個澡吧!」韓光說過他善解人意,或許,他是真的很善解人意吧!
「謝謝!」韓光想伸手抱一下柳昱悠,可渾身的狼狽讓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跟我還客氣什麼?快去吧!」柳昱悠勉強自己擠出一個笑容。
「昱悠,謝謝,我愛你!」韓光迅速湊到他的耳邊小聲道。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門口,柳昱悠再也支撐不住地沿著身後的牆壁滑坐到地板上。
真可怕,他覺得有一只名叫「嫉妒」的猛獸正撕咬著他的五髒六腑,一點兒一點兒的蠶食,仿佛要將他拉入那個丑陋自私的深淵。
深呼吸,再深呼吸……昱悠,不要怕,韓光是愛你的,他剛剛不是也這麼說了嗎?
說有什麼用?他現在明明懷抱著另一個人,而且還是他念念不忘的舊情人!
不要!別來影響我!快滾開!
柳昱悠捂住耳朵,不听不想不看,卻依舊被那盤旋在腦海中的矛盾聲音所困擾。
困獸之爭,恐怕就是這種感覺吧?
這座陌生的房子,這片陌生的大海,一切都不像他曾經用水彩描繪過的那麼美麗……不要再想了,昱悠,什麼都不要再想了……
韓光把昏迷的昭陽安置好之後,才發覺柳昱悠縮在客廳的牆角里,人已經睡著了。
「親愛的,辛苦了!」撩起柔軟的黑發,吻上他光潔的額頭,韓光看著他的眼神無比愛憐。
再模模微涼的臉頰,睡著的人仍舊沒有反應。
嘆息一聲,韓光抱起牆角里縮成一團的柳昱悠,向客房走去。
他突然記起,他們第一次之後,自己就是這樣把他從浴室的角落抱進懷中的……
「昱悠,你醒著嗎?」懷里的人有一些動靜。
床上,韓光輕柔地把他安置在自己的懷中,忍不住吻他的唇。
這個毫無防備的可愛天使,是他最愛的人。
閉著眼楮的柳昱悠開始回應韓光的吻,漸漸的,溫柔轉為激情。
就在韓光把手伸向他下半身的時候,突然覺得一陣惡心,劇烈的嘔吐感傾巢而出。
「唔……」唔著嘴掙月兌韓光的懷抱,奔向浴室。
過了一會兒,韓光看見慢步回來的柳昱悠臉色蒼白。
「怎麼了?」他朝他伸展雙臂。
「沒什麼,只是不太習慣陌生的地方。」他順勢窩進他的懷里。
「難道你……」韓光突然用一種不可思議的驚異目光盯著他。
「你……你想說什麼?」柳昱悠突然覺得臉紅。
「你……是不是……有了?」試探。
「有什麼?」費解。
「我們的孩子。」嚴肅的臉上笑開了溫柔的花。
「你!」柳昱悠的臉更紅了,「你這個下流坯子,我怎麼可能有小孩呢?」
「喂!你別動手啊!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昱悠!」韓光連忙閃躲他飛過來的拳腳。
「哪有人拿這種事來開玩笑的?!」柳昱悠更加猛烈的攻擊。
「哦……」韓光躲閃不及,連中數招,「昱悠,別打了,我知道錯了!」
「下次還敢嗎?」柳昱悠停下,此刻他已經以騎馬的姿勢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被教訓的人,開始覺得自己打他打得都有點兒累了。
「下次不敢了……」韓光小聲地配合他的威勢。
「還有下次?」柳昱悠做勢板起臉孔。
「沒有下次了!」韓光答得干脆利落,然後又換了一副嘴臉咋舌道,「嗯嗯,我到是很喜歡你這樣衣衫凌亂地坐在我身上的哦……」
肚子上正中一拳,韓光委屈地眼楮泛起淚光,楚楚可憐地看著上面盛氣凌人的柳昱悠。
「真是學不乖!」柳昱悠拉好自己滑落到手肘上的衣領。
「昱悠……」韓光朝他張開雙臂。
「什麼?」柳昱悠故意無視他的邀約。
「昱悠……」呼喚的聲音更膩人了。
「行了!行了!」柳昱悠受不了地白他一眼,然後乖乖地投入等待的懷抱。
愛的感覺抱了滿懷,韓光只覺得心頭洋溢著幸福的香味。
「光……」
「什麼?」
「你是不是很想要自己的小孩?」
「沒什麼,我對血統沒有特別的癖好。」
「那就好,不過我警告你,如果哪天你要我跟你生小孩,那就你自己去變性,千萬別來找我,我才不要!」
「唔……你不知道男人變性之後也不能生小孩的嗎?」
「現在的科技日新月異,還有什麼是不能實現的嗎?」
「說的也是……」
「我要睡了……」
「喂!你不能丟下我自己先睡呀!」
「別吵我……」
「昱悠……」
「嗯……」
「昱悠?」
「……」
徹夜的奔波,換來了相擁的好眠。
海面的風,頑皮地卷起浪花朵朵。
柳昱悠沒發覺,他的不安與煩躁全都被韓光用語言巧妙地化解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忽然發覺被一道冰冷的目光注視著。
抱著自己的韓光還在睡著,柳昱悠睜開惺忪的睡眼向門的方向看去,只看見一個人影閃過,然後門被快速關上。
是孟昭陽嗎?那個可以算是他弟弟的男人?
這里除了孟昭陽之外還有會有誰?
他想追出去看看,可又想到人家既然迅速閃躲,就是代表不希望被自己發覺,那麼,他還是當沒看到好了……
韓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他急忙自愛人的身邊爬起來,直奔孟昭陽的房間。
千萬不要消失!千萬要乖乖地待在房間里等他……
「呼……」還好,昭陽還在,安靜地坐在落地窗的邊上,看著大海的方向,目光痴迷。
「昭陽,你還好嗎?」韓光靠近,蹲下,與聞聲轉過頭來的孟昭陽對視。
听見海浪的聲音。
「昭陽,你記得我嗎?我是韓光啊!」韓光抬手輕撫上對方的臉頰,為他失神的眸子感到不忍。
身體上的傷害可以治愈,甚至在現代醫學的奇跡下連疤痕都不留,可心靈上的傷害呢?
除非昭陽自己願意走出陰影,否則他的下半輩子都將會如此渾渾噩噩地度過。
「唉……」禁不住嘆息,韓光把窩在窗邊的孟昭陽拉起來,扶他到床上休息。
精神上的傷痕,只能靠時間來消磨了吧?
「韓……」身體沾到床沿的時候,顫抖的唇突然出聲,「韓光……」
「昭陽?你記得我了!?」韓光急忙抬起他的臉,正視他一臉的茫然。
「韓光……」干澀的眼眸濕潤了,「韓光,我不是故意殺那個女人的!我沒有!」
抓緊了韓光的手,無助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昭陽?你在說什麼?」韓光沒想到他竟然舊事重提,他不是最希望把那段不愉快的記憶徹底埋葬的人嗎?
「韓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害你坐牢的,我不是故意要你替我頂罪的,韓光,你原諒我,因為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韓光,你原諒我……」哭泣的聲音像風中的殘燭。
還是沒有清醒啊……現在的昭陽,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那個迷惘的混沌熱夏。
「昭陽……」韓光順勢把哭得無助的人攬進懷里,「什麼都別說,一切都過去了,我沒怪你,因為我愛你。」
「你真的愛我嗎?」昭陽在他身前抬頭,晶亮的黑眸再度燃起希望的星光。
「是的,我愛你,所以你要趕快好起來,明白嗎?」雖然是安慰的話,但此刻說出口時,心中卻反映出一片悵然若失的憂郁。
「嗯……」孟昭陽乖巧地點頭,然後摟緊韓光的腰。
他看見韓光背對著的門口處,柳昱悠張大了驚訝的眼。
下一秒,他朝門口的人露出一個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