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唆拿著一大堆的東西走過紐約第五大道,當他正想走進另一家商店時,卻與商店里走出來的人擦肩而過。他頓然感覺到這個人相當的面熟,想也沒想的追了過去。
「相教授。」他試著叫他,也沒把握他就是相允雷,是誰在叫他,在紐約不可能會有認識的人叫他相教授。他轉過身看著叫他的人,有些面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真的是你。」蘇子唆驚訝的叫出來,他回來美國沒幾天,沒想到會遇到認識的人。
「你……」他還是想不出來。
「我是蘇子唆,曾經邀你比賽游泳的蘇子唆,你忘了呀!」
蘇子唆露出陽光般璀燦的笑容。
「我想起來了。」他就是當時坐在韋漾舞身旁位子上的男同學,也是少數真正有在听課的同學之一。
「你怎麼會來美國?」
「我父母都住在這里,我會留在台灣念書是為了陪在台灣的爺爺女乃女乃。」蘇子唆看著他拿著一些剛買的日用品,他應該是住在這附近。「相教授,我們找個地方坐坐。」
「到我住的地方去吧!我就住在這附近。」
「好呀!」相允雷帶著他回到隔兩條街的家,開了門進去。
他先將東西給拿進去放好,「想喝點什麼?」
「隨便。」相允雷泡了兩杯咖啡,一杯端給他。「你來美國多久了?」
「一個禮拜,你呢?你怎麼會來美國,你的課上的很好,很受學生的歡迎,為什麼沒有繼續教下去。」
「我會去上課也只是去代陳教授的課。」相允雷拿出一根煙,遞給蘇子唆一根,被婉拒了。他便自己點燃,吸了一口,他好像從台灣躲回美國之後,就染上煙癮。
「你不教書對學生而言真是一大損失。」他這是真心話,相允雷教起課來認真、靈活,讓人很容易了解課內的意義。
「你現在在念書,還是工作?」相允雷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暫時先工作,過陣子想回美國再修個學位。」
「不錯,趁年輕有機會是可以多學點東西。」相允雷神情恍惚的點點頭。
蘇子唆觀察著魂不守舍的相允雷,一副心事重重。「教授,你有心事呀?」
「怎麼會。」
相允雷自己一定不曉得,從他遇到教授到現在,教授的眉心總是皺到不能再皺,一點笑容也沒露過,香煙更是一根接一根,好像人生中遇到多大的挫折。
「教授……」
「別叫我教授,我大你也沒幾歲,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喊我一聲相大哥。」
「相大哥,我記得你好像和漾舞還蠻熟,你有和她連絡嗎?」
他還記得他曾在自己的面前把她帶走。
漾舞!她現在過得怎麼樣了?會恨他嗎?會原諒龍天驥將她一家害得這麼慘嗎?她是否已忘了我?
唉一一他不禁搖搖頭。
蘇子唆以為他搖頭表示沒見過她,「我回台北之後,決定要去追求她。」
相允雷听著他的話,盯著他看,心中漲滿妒意。但是他又憑什麼嫉妒蘇子唆?他又有什麼資格去擁有她?
他該笑著祝福她的,蘇子唆是個十分優秀的年輕人。心地善良、熱忱開朗,最重要的是,他是一個相當孝順的孩子,將來也一定會是個疼老婆的好先生。
漾舞如果和他在一起,他該是最放心的,不是嗎?
但他的心為何會感到如此的痛楚,就像狠狠的被撕裂。缺了口的愛情,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去不回。
「子唆,漾舞是個好女孩,值得你好好珍惜她,好好待她,你們是很合適的一對。」相允雷拍拍他的肩膀,為他加油。
「有了你的鼓勵,我一定會全力以赴。」蘇子唆此時也感覺到信心滿滿,充滿了無限的希望。「如果我真的能追上她,到時一定要好好謝謝你。」
「她是個聰明的女孩,知道誰才最適合她,放棄你可是她的損失。」
「我會加油。」
然後蘇子唆告辭了相允雷。
相允雷為自己倒了杯酒,這陣子他喝最多的飲料就是這含有大量酒精的東西。他走到窗戶旁看著紐約的夜景,和台北是那麼不同。他感到無限的淒涼,他的一生難道就要這樣度過嗎?
回美國之後,他之所以選擇紐約為他短暫的落腳處,沒有回洛杉磯,是因為那里有太多美好和痛苦的回憶。
他無法回去面對,尤其是那個家,更代表了所有罪惡的集中地。
***
蘇子唆從美國一回台灣,就馬上買了一束花跑到龍翔企業,他記得韋漾舞告訴他,她是在這里上班。
他向一樓總機小姐詢問才知道她已經辭職了,只好照著她曾經抄給他的電話打到她家里,問明了住址找到她家。
按了門鈴,很快就有位中年男子出來開門,
「對不起,請問韋漾舞是不是住在這里?」
韋志偉仔細的打量這個年輕人,干干淨淨,一臉陽光般的笑容。「是呀!請問你是?」
「我是她大學同學,剛從美國回來,過來看看她。」
「可是她現在不在家。」
「請問她去哪里?什麼時候回來?」
「她去出版社交稿,應該快回來,你先進來等吧。」韋志偉把門打開,請他進來。
「伯父,謝謝你。」蘇子唆也不客氣的跟著他進屋去。
韋志偉倒了杯水給他,「你叫什麼名字?」
「蘇子唆。」
「你喜歡我女兒。想追她?」
「嗯,伯父不反對吧!」蘇子唆信心十足的告訴他,「我是不反對啦,你們年輕人只要彼此喜歡就好。」韋志偉還蠻欣賞這個年輕人,現在有禮貌的年輕人不多了,他還算蠻難得的。
「難得伯父這麼開通。」蘇子唆喜歡他這個長輩,不像他老爸總是那麼嚴肅,且總要子女照著他的意思去做。
「只不過她好像有喜歡的人了,她會不會接受你?我就不知道。」
「她有喜歡的人!」不可能吧,從來也沒看她和誰多說過一句話,難道會是……
「相允雷。」他自然的想到他,也就月兌口而出。
「蘇先生,你也認識允雷?」韋志偉對他知道小舞和允雷的事感到有些吃驚。
「他曾經是我的教授。」
「是的,那個孩子十分優秀。只不過他們兩人之間有些誤會,現在也不知道允雷現在在哪里?不過,我想我女兒除了他之外,應該很難再接受別的男人。」當然這些都只是韋志偉自己的希望,一點也不代表女兒的想法。
原來相教授那天的神情恍惚、魂不守舍全都是為了韋漾舞。那為何他會否認見過她?既然他們曾經相愛過,他又為什麼會鼓勵他去追求她?他們兩人之間究竟有什麼誤會?讓兩個相愛的人分隔兩地呢?
「蘇先生、蘇先生。」韋志偉連喚了幾聲都沒有回應,才拍拍他的肩膀。
蘇子唆瞬間從呆呆愣愣中回過神來。「伯父,有事嗎?」
「不是我有事,應該是你有事。」
「伯父,你說漾舞喜歡相教授,相教授也喜歡漾舞嗎?」
「是的,只不過他們之間因為上一代的恩怨,逼得允雷這個孩子不得不離開。唉,其實從來也沒人怪他,這也不是他的錯,他根本沒必要去承擔這樣的罪。」那個孩子就是太善良。
「他人現在在紐約。」
「紐約!」
「我前些時候去了一趟美國,在紐約第五大道遇到他,我還去他住的地方坐了一會兒。他還鼓勵我追漾舞,我以為他們並沒有在一起,今天才會自不量力的抱著玫瑰花來求愛。」
「你怎麼這樣說,你是個優秀的孩子,只能說你和小舞緣份不夠,相信你一定會遇到更好的女孩。」。
「不瞞伯父,其實我從大一開始就追求過漾舞,只是她連看都懶得看我。後來經過四年的死纏爛打,她才願意和我多說兩句話,賞我幾個笑容。」
韋志偉听他這麼說,才知道女兒為了賺錢,完全放棄該有的年輕生活。「她為了這個家付出的實在太多了,蘇先生……」
「伯父,請叫我子唆就好了。」雖然和韋漾舞無緣,他卻喜歡眼前這個慈藹的長者。
「好,子唆,你可不可以把允雷的地址抄給我?」
「當然可以。」蘇子唆接過韋志偉拿過來的紙筆,寫下了相允雷在紐約的地址。「韋伯伯,如果要去找他得快一點,我看他的樣子好像會很快離開那里。」
「他想再離開?」
「如果他真心想逃避,我想應該是的。」在他無意間遇到自己,相信他是不會在那里待太久。
「子唆,謝謝你。」
「別客氣,我以後還能常來嗎?」
「當然可以。」
「那我先走了,改天我再來。」
「你不等小舞回來了。」
「不了,替我祝福她。」
「好,我會告訴她,記得有空常來坐。」他沒有兒子,還真希望能有一個像他這樣的兒子。
「我一定會常來。」
韋志偉送走了蘇子唆之後就打了通電話到航空公司,訂了張到美國的機票,接下來就要靠他們自己了。
近傍晚時,韋漾舞才從出版社交完稿回家,手上又拿了兩本待譯的書。她翻譯的速度一向就很快,現在所有的時間全都投入在譯書上,速度就更快了。
「爸,我回來了。」她將書放在桌子上,在父親的身旁坐下。
「媽呢?」
「她在房里休息。」
「哦。」然後她看見電視櫃旁一大束玫瑰花,「爸,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浪漫,還買這麼一大束漂亮的玫瑰花送媽。」
「花不是我買的。」
「不是你買的?」難道有人來過他們家嗎?會是他回來了嗎?
「是你大學同學,他說他叫蘇子唆。」韋志偉解了女兒的疑惑。
「蘇子唆?他怎麼會來?」從上次他們在路上遇過一次之後就沒再連絡過,他今天怎麼會突然跑來找她?
「是呀!他是專程帶著鮮花來追求我漂亮的女兒。只可惜呀!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只好勸他放棄。」
「爸,你又再胡說什麼?」
「我哪有胡說,我說的句句實言。」
「我不理你了啦。」韋漾舞撒嬌的拿起書要回自己的房里,「小舞等等,爸還有件事要跟你說。」
看著父親突然嚴肅起來,讓她又坐回去。「爸,有什麼事嗎?」
韋志偉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紙,「這是允雷在美國的地址,去找他吧!」
「我……」韋漾舞遲遲沒有接過父親手中的紙條。
「他是個負責任的好男人,放棄他是你一輩子的遺憾;我已經幫你訂好了明天早上的班機,去把他找回來。」韋志偉將紙條塞進她的手里。
「好,我明天就去找他。」她愛他,她不想放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