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狂雨驟的夜。
雨打在身上,好疼,卻沒能阻止韓雨茉在夜里狂奔。
逃,沒命的逃——
單薄的衣衫讓雨濕透,冷意滲進骨血里,幾乎連心都要凍到無法跳動。
她不時回頭察看,慌亂緊張的神情像身後有著索命惡鬼正在追趕,試圖要用彎鉤了結她的生命。
是的,如果今天再沒逃掉,一定又是一頓好打,渾身青紫也就算了,搞不好連命都沒了。
誰?有誰能救她?
韓雨茉問天,只見無情的雨一直打下來,卻沒人能回答她。
凌亂的腳步聲在大雨里被淹沒,就在韓雨茉沒有注意的時候,危機從巷子另一頭竄出——
「韓雨茉,你還跑?你給老子停下來!」
粗暴的男聲穿透雨勢,打入韓雨茉的耳膜,讓她心魂俱裂。
她想跑,拼了命地想跑,只是多餐未食,加上體力全失,喪失了逃命的能力。
難道……真要毀在這個滿眼都是獸欲的「繼父」手里嗎?多可悲的一生!
李大全撲了上來,將韓雨茉壓倒在地,反手就是一個結實的巴掌,打得她頭暈目眩。
「還敢跑?」
「為什麼不跑?」韓雨茉眼神渙散,口里卻仍不認輸,「再讓我跑一次,我就直接跑往警察局!」
又是一個巴掌打來,韓雨茉的臉被打偏,撞到了路面,疼痛泛開來,卻不及她心口的痛。
為什麼不來救她?她的母親呢?為什麼由著這男人欺負她,為什麼?!
她想大聲呼救,卻知道只是徒勞無功,這是個被神遺忘的角落,偏僻的、錢少人跡的住屋附近,她喊不到人來救她……
突然,一輛車子駛近,給了她無窮的希望,一個潛在的力量讓她生出了神力,掙月兌李大全的控制,整個人直接撲到車箱蓋上。
「救我!救我!」韓雨茉喘息著,用盡所有的力氣大喊,她甚至不知道隔著車窗、坐在車里的人,是否願意、是否有那個膽量開門救她?
時間仿佛停滯了,她的心被狠狠揪住,不知道出現在她面前的,是另一道生機,還是再一次人性的失敗?
像是過了一輩子,車窗慢慢降下,韓雨茉連忙撲到駕駛座旁,無力地跪了下來。
「救我,求求你,救我……」韓雨茉幾近哀求地看著眼前那雙冷沉到幾乎看不到情緒的深潭。
岳文亟安穩地坐在車內,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跪在濕地上的韓雨茉,眼角余光輕掃了一旁模樣猥瑣的中年男子一眼,中年男子一仍提防,像是努力要因應眼前出現的安全性狀況。
只需一眼,不需任何解釋,就能知道眼前荒婬的情況。
「麻煩。」岳文亟好輕好柔地說著,表情仿佛談天一般,一副事不關已的冷然。
車窗緩慢升上……岳文亟討厭麻煩。
「不!求求你,救我!」韓雨茉一心急,小手失控地伸進車里,握住方向盤上的大掌。
極冰的溫度滲進他的大掌,岳文亟微瞇起雙眼。
仲夏的雨夜里,不該有如此冰涼的體溫,那急切的亮眸,仿佛將他視為唯一的救星、她的救贖……
他人來不是愛麻煩的人,也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他是個商人,以物易物的商人,從來不是不求回報的聖人,所以……
「如果說,我要的,跟那個男人一樣,你也要我救你嗎?」岳文亟降下車窗,微傾著頭,靠近韓雨茉失溫的雪白小臉。
韓雨茉控制不了全身的顫然,他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人,有雙深邃的墨眸,剛健挺直的鼻梁下是一道無情的薄唇,下顎有著胡碴,卻不見雜亂頹靡,只見粗獷的男人強悍氣息。
他,不是好人……
他,開口要了回報……
「給?還是不給?」岳文亟一開口,就有一股懾人的強硬氣勢。
韓雨苛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這男人出了一道難題,不給,她的未來就要毀在李大全的手里;給了,她的未來會比較美好嗎?
岳文亟狂傲地咧開嘴,笑容在粗獷英俊的五官上顯得狂野,知道她的掙扎。
「為難嗎?」他的眸落在她的小臉上,那黑水晶般的眼瞳像火一樣美麗,因驚慌而綻放光芒。
韓雨茉慌了,眼前男人的強硬和威脅感並不亞于李大全,但是又似乎有些不同,她無法細分。
她很害怕,卻不願流露,縱使,她不知道她的害怕已經完全流露出來。
「為難的話,就算了吧!」岳文亟故意說道,俊野的五官滿不在乎,作勢欲將車窗升起。
就在那一剎那,韓雨茉做了決定——
選擇只有一次,在眼前的男人與李大全之間,她選擇了眼前的男人,「我給!」反正,她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她的雙眼炯亮如火,勇敢迎接生命的轉折點。
岳文亟揚起嘴,笑得野蠻自信,像是早算到她的決定。
「上來。」他用下巴示意。
韓雨茉立刻像逃難般沖上車,一身雨滴沾濕上好的皮椅。
一旁的李大全眼見情況突變,反倒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岳文亟按下另一邊車窗,看了李大全一眼。
「你有多遠走多遠,再讓我見你一次,我殺你一次!」岳文亟的口氣仍是溫溫的,但眼里的冷光卻教人不寒而慄。
語畢,岳文亟不再有任何遲疑地踩下油門,將韓雨茉載離這個地獄。
溫暖的氛圍,瞬間包圍了韓雨茉,好溫暖、好溫暖的感覺啊……
淺淺的笑意泛上唇邊,她緊崩的情緒不知不覺中放松,瞠大的雙眼也不由自主的閉上……
她睡著了。
陽光從窗框上灑進屋內,昨夜的風雨不再,氣溫和煦。
魄的病床上,躺在一個臉色跟床單顏色差不了多少的女孩,長長的眼睫毛覆蓋在粉頰上,猶如蝶翼,呼吸平穩,卻仍昏迷不醒,像是等待王子親吻的睡美人。
角落里,岳文亟正埋首于筆記型電腦,處理著公事,偶爾揚眸看看韓雨茉的狀況,腦海里不經意回想起醫生說的話……
嚴重營養不良?都已經什麼時代了,還有人會營養不良,真是教人訝異。
她一直睡不好,整夜夢囈,可見極沒安全感,直到他讓醫生幫她打了鎮定劑,才真正入睡。
縱使帶了個麻煩,但少得可憐的良知,勉強讓他從虎口下將她搶救回來。
看了看時間,她也差不多該醒了。
他揚眸轉向她,長長的蝶翼正巧顫動著,接著緩緩睜開,澄澈的眼兒有些茫然地瞪著天花板,直到他走了過來,她才將視線移到他的臉上。
「你真是個麻煩。」岳文亟言簡意賅,視線沒有挪開。
韓雨茉垂下頭,露出雪白頸項,沒有替自己辯解。
「對不起。」她一直是個麻煩……
父親早逝,母親在她十二歲時再嫁給李大全,她成了人們口中的拖油瓶。
李大全好吃懶做,最後她們母女甚至發現他是個不入流的小毒販,但好不容易找到依靠的母親並不想放棄婚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跟在李大全身邊。
日子不幸福,韓雨茉自力更生,半工半讀地考上了鄰近的大學,只是她愈發的美麗,並沒有替她帶來幸福,反倒成了不幸的開始。
李大全開始喂食母親毒品,為的是想要染指她時母親不會出面阻止,而他真的成功了。
在毒品的誘惑中,母親對她視而不見,李大全開始有了行動,而韓雨茉的反抗,只是換來一次又一次的毒打。
為了母親,她不逃,希望能帶著母親離開。
但昨夜她徹底地死了心,只因母親在失去意志的情形下,竟然開口要她坦然接受繼父的獸欲,因為這樣,她才拿得以解癮的毒品。
于是,她逃了,拼了命地逃了,只國為那個家她再也不回去了!
「給我時間……」韓雨茉揚起小臉,紅唇輕啟,小手緊握住他的手腕,有種說不出的急切。
岳文亟挑眉,她的黑發披散在白女敕的粉頰前,有著驚人的美麗,看著她眸中的堅決,他突然明白她說的「時間」是什麼。
「給我一點時間調適,我會……我會給你,一定會給你的……」像是擔心他不明白她的話,韓雨茉鼓起勇氣,卻只能小聲地說,看起來可憐兮兮。
他明白她所謂的「給」,就是奉獻她的身子。
「求求你,我說到做到……」韓雨茉以最無助脆弱的表情望著岳文亟,只差沒抱著他的大腿,求他別趕她走。
只要給她一點心理準備,真的……她說到就能做到的……真的……
岳文亟一直沉默著,像是正思考著這個交易。
病房內很安靜,只有兩人的呼吸,只是,跟岳文亟綿長沉穩的呼吸聲比起來,韓雨茉的氣息顯得紊亂多了。
他的視線好燙,像是一把很熱的火,只是被看著,她就忍不住發抖。
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韓雨茉心情沉重地以為自己將要永無天日的時候,他開口了。
「記著,我不是什麼好人,你想跟著我,就必須付出代價。」岳文亟意味深長地說。
韓雨茉揚眼迎上了他的,他的目光銳利,神秘而危險,能讓敵人顫抖,女人心狂。
然後,她緩慢而肯定地點點頭。代價,是一定要付出的,在她見過最荒謬的家庭之後,她就不再渴望世上會有無私的人。
「放心,我說了會給,就一定給。」韓雨茉的眼神里滿是堅定。
「好。」岳文亟笑了,粗獷英俊的五官溫柔而充滿蠱惑與自信。「我知道你會給。」
韓雨茉直直盯著他的眼,在他眼中看不見憐惜,那深邃的黑眸里頭只有征服,只有勢在必得。
而她可悲的知道,她會輸,她會深陷在這一潭深水里,滅頂而不可自拔。
出院後,韓雨茉就住進岳文亟的家里,他成了她的庇護。
她大學畢業那一天,他吻上了她的唇,進駐了她的心。
在他三十歲生日那天、她滿十十四那一年,她成了他的女人,而他,成了她的天。
日子,一過就是四年,她還是他的女人,而他的女人……從來就不只有她。
「怎麼了?你有些不專心。」岳文亟吻著韓雨茉的背,濕熱的唇沒有意外地吻上她的耳垂,懲罰性地輕咬了幾下。
韓雨茉輕輕嚶嚀出聲,不住輕喘,她的敏感帶,他比她還要清楚。
她翻了個身,漾開笑容,慵懶地將雪白的果臂攀上他的頸項,撫著他平滑而溫暖的肌膚。
這麼多年了,她仍舊貪戀著他肌膚給她的安全感,只有在擁著他的時候,那種莫名的空虛才會暫時消去。
她微一使力,想將他偉岸的身子拉下,但他並不想壓著她,一個翻身讓她跨坐在他身上。
她順從本能慵懶地靠上他高大的身軀,用臉頰磨蹭著他的胸膛,像是一只等待主人恩寵的貓兒,長發滑過他的肌膚,看似無心卻又成分地性感。
「對不起,我的確分心了。」韓雨茉忠實地坦承,靠在他耳朵旁吐氣如蘭,吻著他的肌膚,以示懺悔。
不知是她的話里的意思,還是她輕舌忝過他耳垂的煽情,教岳文亟輕顫一下,本能地感受到血液中的饑渴。
「誰讓你分心了?」岳文亟十分溫柔地細吻著她的手腕內側,印下一個又一個細吻。
是誰?
是誰讓視他有如天神的她,在他的索歡下,還能分得她的心神?
「你。」韓雨茉睜著矇而美麗的眼楮看著他,對那張迷人的臉龐露出慵懶的微笑。「我想到第一天遇到你的情形了。」
岳文亟唇邊的淡笑沒變,沒想到自己竟然跟自己吃味起來了。
「那麼久的事,想那些做什麼?」岳文亟的手落在韓雨茉的芙面上,輕觸著她細如絲絹的肌膚。
「想我要怎麼報答你,要花多少的時間來償還你才足夠?」韓雨茉主動吻上他的唇,嬌女敕的唇觸踫吮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