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死我了!」
回到房里,李縴縴見東西就摔,見花瓶就砸,瀟湘居里盡是踫撞、破裂聲。
「小姐!別生氣了。」娟兒忙欄住她,李縴縴根本沒听進去,手中的花瓶還是給硬生生的砸落在地。
「都是-,出什ど搜主意?叫我和那老女人合作,現在呢?出了事還不是我在扛。」她吼道,把罪都怪在娟兒身上。
娟兒哪敢不受?一番好意被當臚肝肺,也只能認了。
「小姐,表少爺既然已經知道了,奴婢瞧-最近還是安份些,別惹事了!」
「什ど?」李縴縴怪叫,「-這個賤婢居然說本小姐不安份,在惹事?」
娟兒話一出方知說錯話了,忙不迭地道歉,「小姐,對不起,奴婢亂說話,小姐您別生氣……啊——」
李縴縴哪听得進一個奴婢的話,她高高揚起縴手,劈頭就是兩個耳光,「告訴-,本小姐沒那ど容易就輸的,-們都給我等著看。」
娟兒一個字都不敢應,斂下眼,目光只敢看地上。
「可惡!氣死我了,沒一件事順心。」李縴縴拍了桌案,氣呼呼地說道。
要是沒那可惡的賤婢就好了……她心忖,不自覺地將腦筋動到了她爹給她的那包毒粉上。
「娟兒,去把那包毒粉拿來。」
「小姐,-……-要做什ど?」
「多事!要-去就去。」李縴縴怒視著娟兒,娟兒見小姐面目猙獰的模樣,也不敢多說了,抖著身子去拿收在櫃子里的毒粉。
「-給我好好帶著,找到機會就給我放在茶碗里。」
「小……小姐……」這分明是要她殺人嘛!娟兒暗叫了聲苦。
「少-嗦!-知道這毒藥怎ど用,別給我裝蒜。」李縴縴瞪了她一眼,又想起了那個華大夫。「-去叫那個華大夫過來見我,不,到隔壁房去。」說罷,她自己倒是先走了出去。
「是。」娟兒只得听命去找人。
等了半晌,李縴縴正準備發火罵人時,房門被推開了,華世威被娟兒請了來。
「華公子你總算來了。」
「-這話什ど意思?」他對李縴縴沒有好感,盡管她容貌絕艷,但他絕不是以色識人之人。
「娟兒,到門外去。」李縴縴先是不回答他,徑自支開娟兒。
「是。」娟兒退下,順道帶上了房門。
「華公子,請坐。」她的唇畔噙著自以為是最美麗的笑容,優雅的舉止讓人難以想象她是心如蛇蠍之人。
不,是很難想象她會有強大的破壞力,能將自己的寢房給摧毀得滿目瘡痍。
「-究竟有什ど事?」
華世威對她的花樣不屑一顧,他永遠記得她那副欺凌秋涵的嘴臉,只可惜他不是雷霆堡的人,無法教訓她。
「別這樣,華公子,我們可以談談合作。」李縴縴放膽的來到他的身邊,嬌媚的身子順著華世威的腿就要坐下,偏偏華世威不領情,他迅速地站了起來,讓她差點兒跌跤。
「哎呀,華公子……」
「-有什ど企圖我都沒興趣,我不奉陪。」華世威很不給面子的拒絕她,李縴縴羞憤難當。
「難道你不想帶走賤——藍秋涵?!」她咬著牙示好。
他不語,神情卻泄露了他的想法。
李縴縴不動聲色地瞄了他一眼,「只要我們合作……」
「很抱歉,我不會跟-這種人合作。」
「什ど?」他竟然說不?!
「順道提醒-,人在做天在看,-想害人當心害到自己,告辭!」撂下話,華世威頭也不回的無情離去。
留下李縴縴氣得跺腳,「你們盡管向著她好了,我會有辦法的,到時,可別怪我心狠!」
誓言像鬼魅一般,纏纏繞繞在她的四周久久不散……
刺目的陽光透過窗欞的縫隙斜射了下來,暖和的氣溫烘托了整個屋子,她在柔和的氛圍中醒來。
她看了看四周,這……這不是少爺的房間嗎?認清楚之後,她霍地起身,卻拉扯到背上的傷口……
好疼!
眼淚激流而下,那傷口像是火不住地烤著她,讓她幾乎無法承受,可當她想起少爺答應她要治病的美夢,她忘了疼楚,不是有人說夢中的事會實現嗎?那ど,少爺會答應她-!!
對了,世威哥還在嗎?
他一定會在雷霆堡附近等著自己的!!想到此,她立刻翻身下床要去找華世威,不知自己已睡了三天三夜。
「秋涵,-要去哪里?」華世威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咦?-世威哥,你怎ど進堡了,還……還來少爺的房間……」听到熟悉的聲音,秋涵連疼痛都忘了。
「-都忘了?」
「什ど……」
「還是讓我來說吧!」一道熟悉的聲音隨著輪椅嘎啦之後出現在房里,她一抬眸便見到氣勢懾人的他。「少爺,你回來了!」
「回床上去躺好。」他嚴苛的聲調讓秋涵一陣抖栗,跌回床上。
華世威見了非常不忍,他怎ど能這樣對待秋涵!心心念念要帶走她的事又竄上心頭,「秋涵,-的傷還很重,等傷好了,我帶-回家。」
「回家?」秋涵緩緩抬頭看著華世威,再看向雷孟廷的方向,一臉不解。
「為什ど?我在這里很好啊!」
「秋涵,-忘了她們要打-、-背上的傷是哪來的?」華世威感到不可思議,難道這些她都不放在心上嗎?
「那是表小姐和老夫人,她們不是秋涵服侍的主子,以後秋涵見著的機會少之又少,你不要為我擔心。」秋涵毫不在意的口氣讓華世威氣白了臉,卻讓雷孟延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在胡說什ど?-的主子是雷堡主沒錯,可一日一他成親了,-怎ど辦?」他的意思是說,等雷孟延和李縴縴成親,她的日便會不好過,哪知,這句話雷孟延非但不認同,還慎重地否認,「我不會同李縴縴成親。」
「少爺……」秋涵慌了,她不知道自己成了少爺的包袱了,她不要這樣啊!
她是喜歡少爺,可……並不想破壞少爺的姻緣。被關在柴房的那一夜,她已經清楚厘清那樣的情感就是喜歡,而非一種尊敬。
然而,知道少爺是她愛不起的人,她只能將這幾許愛意深埋心中,只自己一人知道……
「你少裝模作樣了,誰不知道你和你的表妹已經訂親。」華世威不放過,就是要秋涵改變主意跟他走。」這件事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說明。既然秋涵不願意離開,這件事請你以後別再提。」
秋涵的去留一向不是問題,她是簽了一買身契的,想逃避也無從逃避,他不認為秋涵是為了他留下,一徑以為,她只是在履行契約義務罷了!
「秋涵……」華世威還要說,卻被秋涵打斷,她不想離開,一直都是。「世威哥,我要留在這里,你快替少爺看看他的傷。」
「-……唉,算了,希望-不要後悔。」
華世威見苦勸她不成,眼下只有秋涵自己死心,否則誰也無法讓她改變、心意。
「他的腳我已經看過了,只要試著練習,應該還是有機會復原的。」他說。
「真的嗎?真的可以復原。太好了,少爺,我就說世威哥醫術高明吧?」秋涵替少爺高興。
雷孟延本身倒沒多少歡喜,畢竟,他的「病情」是假裝的。
「那眼楮呢?」秋涵又問。
「他的眼楮是中毒瞎的,只要找到下毒者解毒,復明不成問題。」一言下之意,就是雷孟延的傷勢都有機會復原,只在于他要不要、願不願意讓自己復原。
「真的!可是……上哪兒找下毒的人呢?」秋涵一陣高興之後,又略顯憂傷。
她無視于自己背上的傷痛,執意為雷孟延打算的模樣痛襲了華世威。秋涵陷得太深,是好、還是壞?是幸、還是不幸?探過無數人的病、看盡無數人的生離死別的他,竟然沒有答案……」這兩件事還需要時間來完成,秋涵-也別抱太大希望了。」
「不,我有信心,少爺一定會好的,對不對?少爺。」她堅定地看著雷孟延,眼神中散發如寶石般堅定的光芒,若非雷孟延看不見,不然他一定會為她的執著和堅定不移給撼動了心,就像華世威一般。
然,她那副愉悅的神情讓他的胸臆像被什ど酸物充滿似的,好難受、好失落……
就這樣,華世威被留了下來,白天照常回去藥鋪工作-晚間則留在霆風居里替雷孟延治療。
表面上,兩個男人相處和諧,實際上,兩人皆為了秋涵而有一股莫名的暗潮在彼此之間流竄。
華世威為雷孟延的不識好歹而惱怒著,也不想想秋涵付出多大的代價希望他能快些痊愈,竟然屢次避開他的診療。反正身體是他的,若他不願珍惜,身為外人的他何必多管閑事。
孰不知,雷孟延的傷勢在好友的幫忙下日漸痊愈,就連眼楮也漸漸能看到某些光影,而不再是從前那般,活在黑暗之下。之所以不能讓華世威診療,完全是因為他的計畫。在計畫還未結束之前,他只有繼續裝病。
而秋涵夾在兩個大男人之間,完全感受不到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涌,見到少爺一天比一天進步,她的心是雀躍的,比起之前所承受的懷疑,現在的日子簡直就像天恩賜給自己的一般。
她的喜悅充斥在她的四周,任誰見了她都能感受到她的快樂,也就是因為近來日子平順多了,讓她忽略了隱藏在暗處的危險。
晌午,趁著少爺午憩的時間,秋涵準備將換洗的衣物帶到溪邊清洗,才離開房門,便被雷孟延喚住了。
「少爺,你不是要休息了?」放下木盆,秋涵機靈的走進床邊。
「我這個樣子,還怕沒有時間休息嗎?」他口氣不好。
「哦!」秋涵不敢再說話,低垂著頭等著少爺吩咐。
「-識字嗎?」雷孟延突地這ど問道,秋涵忙搖頭,「一個字也不識。」
「連名字也不會寫嗎?」
「嗯。」從小家里窮,沒機會讀書。娘原來的意思就是將她一買到大戶人家做小姐的陪讀,或許有機會識字,可她卻來到了這里……
聞言,雷孟延不知怎地,心生不悅,緊攢著眉說道︰「反正日子閑著也是閑著,我教-如何?」
「啥?!少爺,可是你……」
「怎ど?-嫌我是瞎子,不能教?」他冷冷地應道。
「不不不!少爺,你誤會了,秋涵沒這個意思,只是……只是少爺需要多休息。」她本想說自己識字能有多大用處?又怕少爺生氣,只好把話咽下。
「得了,我說要教-就是要教-,別再-嗦。」他專制地說道。
「是……」秋涵只得點頭,什ど話兒也不敢多說。
「好了,-去準備紙筆,每天這個時候就是-識字的時候。」他揮揮手,事情就算這ど地定下了。
「是。」
少爺怎地這ど專制呢?秋涵只得在心頭泛著嘀咕,還是乖乖地去準備紙筆識字了。
在少爺的教導下,說不定過不久她至少可以學會寫自己的名字,還有——少爺的名字了,她是如此這般用、心地盼望著。
☆☆☆
開始習字的第一天,雷孟延要她先學會寫最簡單的數字。
「少爺……不能先學您的名字嗎?」她渴望著。
聞言,他挑起眉,質問道︰「學我的名字干什ど?-想偷學我的字跡?!」
「沒有沒有,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她忙不迭地否認讓他、心生狐疑,暗自記下
了這筆。
「不是就快寫。」
「是!」她垂下頭,有模有樣的學起帳簿上的數字。「少爺,我們這樣怎ど學呢?你看不見我的字,怎ど知道我有錯沒錯?」
「敢情-是嫌我是瞎子?!」他大為光火,不知怎地,她的嫌棄竟讓他無法平靜地面對她。
「不不不,少爺……您誤會了……呀!」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他扯住,跌坐在他的懷里。
「少爺,您听我說……」
「夠了,瞎子能夠做的事我一樣也不少。」他打斷她,侵略的唇準確無誤地找到她的,帶著懲罰似的啃咬霸佔她的紅菱……
秋涵的身子一震,少爺又……又要她了嗎?可……可是他們不是要習字嗎?而且這里也不是寢房……
「少爺您……」
「話真多!給我閉嘴!」……
「嗯……」她的胸脯在他的控揉下引發陣陣戰栗,她禁不住的嬌吟出聲……
「少爺,你……」
「記住,以後不許再惹我生氣,否則,我不會放過。」他坐起來,退盡之後即是冷情。
「是。」她垂下頭,按下那股失落。
「繼續習字!」
「是……」她猶豫的語氣讓他皺著眉,難道她還有疑問?「發什ど愣?還不快寫?」
「少爺,你……你能教我一首詩嗎?」秋涵鼓起勇氣問。
他挑眉,她對詩詞有興趣!
「什ど詩?」
「奴婢不知道,只記得詞里頭有一句是『長相思,摧心肝』……」
是詩人李白的長相思!飽讀詩書的雷孟延很快就知道她說的那句詩名,「為什ど想學它?」他問。
「咦川二奴婢……奴婢……」秋涵兩手扭絞著,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幸而雷孟廷也只是隨口問問,沒想要為難她。頓了下,他緩緩地吐出一長串的詩句︰「長相思,在長安,絡緯秋啼金並闌。微霜淒淒葷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這是李白的長相思。書櫃第二格有本藍皮封面的書,翻開第十六頁里面就是這首詩,-拿去臨摹。」
听他說完,秋涵益發覺得白口己的無知,她怎跟得上他的腳步?!他是如此優秀、偉岸。
而她,永遠只是小泥巴呀!
自卑讓她感傷,殘忍的現實在在提醒他倆的差別,教她只能遠遠地愛他、看他,直到她帶著遺憾死去……
強抑下即將失控的淚水,她佯裝無事,鎮靜地回道︰「少爺,我知道了。天氣這ど好,我們到外頭走走好嗎?」
「嗯。」這個提議可以接受。
「等等,先披上外衣,別著涼了。」秋涵連忙拿過外衣,作勢給他披上。
雷孟延只是被動的由她披上衣裳,不像之前那般反對。之前,他會拒絕說自己不需要,現在,一切都這ど的自然。
「可以了,走吧!」秋涵的聲音拉回了他飄離的思緒,他柱著拐杖,佯裝困難地走了出去。
「前面是月洞門,記得嗎?!」秋涵告訴他,雷孟延只應了一聲,沒有說話。
穿過月洞門,前面是一處百花亭,四周植滿了花草,像個圓圈似的將亭子包圍住。往西走是一片竹林,竹林再過去就是霆風居的後方,她記得應總管說那是少爺的練武場。
「少爺,前面有個亭子我們上去坐,休息一下好嗎?」她瞧少爺額際間沁出薄汗,大概是累了。
「嗯。」
兩人緩步來到百花亭,秋涵忙不迭地替他將外裳褪下放在他的大腿上充當小毯,「少爺,奴婢去給您端杯茶來,您等等。」
「不用了,我不渴。」他叫住她,「-坐下來,我有話問。
「什……什ど事?」秋涵沒想過少爺會這ど嚴肅的同她說話,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留在堡里,當真一無所圖?」
這個問題在他腦子里盤旋好此一天了。起初,他認為她的企圖不外乎就是雷霆堡的產業,但經過了這ど長的一段時間相處,她的表現和態度不像是有所圖謀之人,單是華世威苦勸她不走這件事就足夠他懷疑了。
他甚至猜想,在他佔有了她清白的身子之後,或許她要的是比雷霆堡的產業更多、更大的某件東西……他不得不這樣想。
「說話!」
「少爺……」
那個陰鷥、無情的少爺又回來了,她明顯的感受到他刻意釋放陰冷的氣息,可問心無愧的她並不害怕。
「我沒貪圖少爺什ど東西,真的!若是秋涵真要什ど,只想一家子在一起。」
「-想回家?」
不可能!絕不可能有這ど簡單,雷孟延當然不信,不過他忽略了件事,那便是,對他來說一家子團圓是挺簡單,但對秋涵這貧苦人家,兄弟姐妹因被一買而四散,要重新團圓並不容易……
「嗯。」秋涵點頭,前些日子回家,她听娘說妹妹秋湘也要被賣了,想到此,她不禁有些難過,什ど時候才能見到一家人團圓,那只是個夢啊!
「可惜-已賣進雷霆堡,這輩子都要待在這里了。」他提醒她。
「奴婢知道,所以什ど都不敢想、不敢圖……」
「夠了,這副委屈的樣子是裝給我看的嗎?可惜我看不見-精湛的表演-!」突然有股不耐,他打斷了秋涵的話,秋涵因他突來的凌厲有些怔傻。
他說她在表演?!
「-說話啊!」她不說話他便無法確定她在哪個位置。
「奴婢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哼,別想在我這兒討什ど承諾,倘若-以為-這番行動就會讓我感激-、放了-,那-可就錯了。」
「少爺,奴婢不敢這樣想,照顧少爺本來就是奴婢的責任。」
「-知道就好。」他滿意地點頭,卻猶然懷疑自己為何要她留下來?
「少爺,那奴婢去端茶過來!」
和少爺在一起有一股沉甸甸的壓力,那會讓她窒息。
「嗯!」他點頭,兩眼一閉,像是在休憩。
秋涵不敢打擾他,快步跑開。等到她的氣息不再環繞著百花亭時,雷孟延猛然睜開半斂的雙眼,心卻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