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鬧哄哄的,大家都為了這次的數學考試結果而大發議論。
「你考了幾分?」洪紅轉頭一趴在柳淑貞的書桌上,賊兮兮地問。
「幾分?」柳淑貞尖了聲。「你這麼看不起我?好歹我也是個小組長!六十分!看看這是六十耶!」
洪紅死盯著她展得平平的數學考試卷,那六十分的紅色數字寫得大大的,肥肥的,似乎很想跑出卷子,公之于眾一樣!
柳淑貞見洪紅紅得要死的眼楮,她得意洋洋地道︰「怎麼樣?還不錯吧?這次數學考試極格的就六人,我剛好抓住了尾巴頭,沒有掉進茅坑里。」
洪紅大笑。「好羨慕啊!全班六十來個人,極格的就六人,恭喜你是其中的一員呀!」
環視一下教室,大多數人是垂頭喪氣,當然,不少人也苦中作樂,誰教這次的數學測試這麼難呢?
「哪里哪里!」柳淑貞很不客氣地接下她的話,即使有那麼一點點諷刺,她也樂意听,事實就是那樣嘛,她又何必裝謙虛?呵呵呵……
正當自我陶醉時,突然一陣陰風襲來,她打了個寒顫,同時,還想回嘴的洪紅亦閉上了嘴,背後好陰冷啊!
只見一名長發的女生走向她們。
她頭發長及腰,劉海更是蓋住了半張臉,造成下半張臉的陰暗,深藍色的百折裙穿在她身上特別的深沉。洪紅咽了咽口水,實在覺得不說話的她真的很冷森。
「寒靜,你等等。」柳淑貞叫住快要走過她們的人,雖然她很怪異,但做為從小學到高中一直是同班的同學,她早已習以為常了。
「什麼事?」寒靜停下腳步,轉過頭,劉海下的眼楮由死氣轉為生氣。
氣流稍微緩和了許多。
柳淑貞的洪紅都松了口氣。
「你……數學考了多少分?」
「四十。」寒靜無所謂的聳聳肩。數學向來是她的死敵科目,所以她也不會期望自己能考出什麼好成績。
「呃?比我多一分吶。」洪紅羨慕地說。三十九分與四十兩者听起來,四十好听多了,雖然只差了一分。嗚嗚嗚,為什麼三人之中每次都是她最差勁呢?好不甘心呀!
「我六十分耶。」柳淑貞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得太過忘形。真好,三人之中,她又是第一,嘻嘻!
寒靜扯扯嘴角,逼近她,全身的陰氣又來了。「恭喜你了。怎樣,請客嗎?」
「沒錯,沒錯!小貞,你是少數及格中的一員,無論如何也要慶祝一下,請我和小靜兩人如何?吃肯德基怎麼樣?」
「不許拒絕!」寒靜冷笑。
在洪紅和寒靜的兩面夾攻下,柳淑貞不得不點頭。當然,是很不甘心的點頭!後悔啊!這就是愛炫耀的下場!她發誓,下次一定不要這麼炫耀了。
寒靜滿意的點點頭。「放學後,咱們就去K一頓。」
「O——K。」柳淑貞有氣無力的應道。
與洪紅打了個勢,寒靜回到自己的座位。她的座位在倒數第二排,與柳淑貞的座位隔了三排,沒辦法,誰叫她高個子呢,一米六十五對一個十七歲高二女生來說,真的很高。
從抽屜中翻出數學考試卷,那多如繁星的紅叉叉實在慘不忍睹,她一揉,扔回抽屜,拿出漫畫書,津津有味的猛K。
身邊有人坐下,她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同桌是個男生,但同桌快半年了,她根本不清楚他長得是什麼樣的。因為她就是那種很容易活在自己世界中的孤獨俠客。大都同學都不敢接近她,實在是因為她太陰陽怪氣了。
「嘿嘿嘿……」一陣怪笑聲自她口中發出,四周的同學不約而同地看向她,她毫無覺察,一勁的怪笑。
咧著嘴,翻著紙頁,當出現讓人噴笑的場景時,她大笑開來,抓住身邊的人,邊笑邊說︰「哦,真是太滑稽了!那個女主角竟然把內褲套在頭上,又只穿了貼身衣物,對著鏡子發癲,還當自己是蝙蝠俠啊!好死不死的,那個男主角剛好推門進來,看到……哈哈哈……」
她激昂地說完,放開身邊的人,又繼續她的漫畫。看她沉靜的樣子,不禁讓人感到剛剛的那興奮的人根本是別人!哦,天啊!為什麼這麼怪異的人會出現在他們班呢?前後桌的同學很認命的嘆氣,非常同情她的同桌。
至于她的同桌,從剛剛到現在都低著頭,半個身子埋在抽屜里,不知在做些什麼,就算是身邊的寒靜抓著他講了一大堆讓人爆笑的話,他也沒有探出頭來,捧她的場。
一對怪異的同桌!
沒錯,這一對同桌就是高二(3)班超怪異的男女,而且,也是唯一一對讓人看不清他們真面目的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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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雞柳漢堡,雞腿一只,薯條一包,珍珠女乃茶在杯的。」洪紅很不客氣地點餐。
寒靜從漫畫書中探出頭來,飛快地報了一竄字。「雞柳漢堡,雞翅兩個,薯條兩包,牛女乃一杯。」
柳淑貞很心痛地捏著錢包,認命地到貴台前點餐。嗚~~~~她又要破產了!真的很後悔自己的愛現啊!看來這次不花個百來塊是不行了!她好歹命哦!
洪紅看她不情不願地走開,嘴都咧到耳朵邊了。捧著漫畫書,她笑得好賊。「一看到小貞那樣兒,我就特別開心!」
寒靜只是哼兩聲,算是回答。
洪紅不禁嘟起嘴,什麼嘛!這個寒靜,每次一看書,就沉浸在其中,拔都拔不出來,唉!有這樣的朋友真是三生的不幸啊!
柳淑貞一回到座位,也帶來了食物。洪紅很不客氣地大 為快,而寒靜,也很有默契地放下書,進攻那讓人唾涎的漢堡。柳淑貞食不知味。哦!她的九十九元,她可憐的九十九元就這樣被啃掉了!再一次,她後悔自己的愛現!不禁的,有點恨起自己為什麼考了六十分,為什麼不干脆一點考個五十九分算了!
「喲,那不是余卓爾嗎?」洪紅透過玻璃窗,眼尖地看到對面一個捧書的男生要過街道。
柳淑貞順著看過去,只見那捧書的男生戴著黑框四方眼鏡,頭發亂七八糟,笨拙地捧著五六本厚比字典的書,左顧右盼。他走在人行道上,卻是很辛苦的走著!
只見他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然後走了幾步,突然左邊飛車而來,他急急倒退三步,汽車呼嘯而過,他似乎松了口氣。再次舉步向前,走了幾步,左看右看,又走了幾步,來到路中間,他看向右再看向左,才跨一步,又退數步,一輛巴士大搖大擺地從他眼前開過。他又松了口氣,挪挪那書,手似乎酸了,但死命護著這五六本厚厚的書不讓它們掉下來。如此反反復復,他竟花了十多分鐘才安全地過了街道。
「噗哧……」洪紅的柳淑貞很不文雅地大笑開來。
「拜托,怎麼會有這麼拙的人?」洪紅眼淚都笑出來了。
「就是啊!不愧是與咱們寒靜並駕齊驅的怪異男啊!」柳淑貞差點滴讓可樂嗆到。
寒靜從食物中抬起頭,莫名其妙地看兩位好友笑得東倒西歪。
「什麼事這麼好笑?」
「呃?」洪紅愣了一下。不……不會吧?她這樣也能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太不夠意思了吧?
柳淑貞的嘴角抽到了一下。「你沒看到余卓爾嗎?」
「余卓爾?誰是余卓爾?」寒靜邊吃邊問。
「天啊!讓我死了算了!」洪紅拍頭。這個寒靜,竟然連自己的同桌叫什麼名字也不知,真是夠遜的!
「你想死?好啊,長江沒蓋,你可以去跳跳看,包你跳進去後尸骨無存。」寒靜不客氣地說。余卓爾,很有名嗎?憑什麼她得知道?有柯南有名嗎?有曼菲士好看嗎?有哈笛酷嗎?
「你真的不知誰是余卓爾?」柳淑貞垂死掙扎地問。
寒靜臉一沉,全身的陰氣倏地加重。「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他是你的同桌,你也不知道?」洪紅又急又快地說,「就是那位向我們走來的捧書四只眼。」
寒靜順過去看,是有個捧書的男生。笨重地黑框眼鏡,亂七八糟的頭發像鳥巢,一身藍色的校服竟還蒙了一層灰。實在難以相信深藍色的衣服可以弄髒到看得這麼明顯!同桌?不怎麼認識!這種一看即忘的平凡男生實在引不起她的注意。
「你確定他是我同桌?」
「同學,你有沒有心啊!好歹人家跟你也半年的同桌了,你竟連他叫什麼長什麼樣也不清楚!我真是敗給你了!」洪紅很阿力沙地豎起白旗。
「誰有那麼多時間去注意一個男生?」寒靜冷冷地道。
「聖母瑪利亞啊,救救這一尾無知的少女吧!」柳淑貞雙手合十,夸張地祈禱。
「去,又不是魚,什麼一尾的!」寒靜重重地拍她的頭。
柳淑貞巧妙地躲過。「你真的真的從來沒注意過他?虧你還經常拉開著他講一些笑話。」
寒靜堅定地搖搖頭。她有經常拉開著這個余卓爾講笑話嗎?他是男的耶!那她平時講到一些「色色」鏡頭,不全被他听去了?不會這麼倒霉吧?她臉一沉。
「你真是沒得救了!」兩位好友的感嘆,她並沒在意,再次看向那捧書的男生,他亦向肯德基走來。他低著頭,很辛苦地捧著那厚厚的書,走路時左右閃躲,盡量不讓自己與路人相撞。
真是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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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卓,放學了啊?」牽著狗的歐巴桑沖著捧書的余卓爾笑道。
「嗯。」余卓爾向他笑笑。
「小卓,你媽身體還好吧?」六十歲左右的老伯拍拍他的肩,慈祥的臉滿是關懷。
「好。」他點點頭。
來到一座兩間三層別墅式的樓房前,他立在門口。將書的重量移到左手,辛苦地空出右手,想從口袋里掏出鑰匙,但書太沉太多,左手根本負荷不了,他急忙收回右手幫忙。想想平時用右手比較多,應該可以承受大一點重量。于是,他把書的重量移到右手,空出左手準備拿鑰匙,但才沾到口袋邊,右手上的書搖搖欲墜,他急忙收回左手穩住書。捧著書,他皺了五官。該怎麼拿鑰匙開門呢?對了,門鈴!他怎麼忘了?
辛苦地抬起雙手,伸出右手的小拇指,終于按上門鈴,他松了口氣。
不一會兒,門開了。里面出來的是一四十來歲的美婦人。
「小卓爾,回來了?」
「嗯。」他面對美婦人,露出一個稚女敕的笑容。「媽媽,幫我拿幾本書,好不好?」
美婦人即是余母,急忙接過那厚厚的書,嘴里不忘嘮叨︰「小卓爾,你呀,就不懂得把書先放下來嗎?」
「啊,我剛剛怎麼沒想到!」他抓抓自己的頭發。他剛剛完全可以把書放在地上,再拿鑰匙開門啊,他竟然想不到,還按門鈴要媽媽出來開門。真是夠笨的!
余母笑著搖搖頭,自己生的兒子,有什麼樣的腦袋她還不知?小卓爾比一般孩子來得遲純一些,腦筋直了一些,其它都很好的。他也是在很努力地學習,但……總是很難開翹就是。唉!
她疼愛地揉揉他的頭發。「飯弄好了,先去洗澡吧。」
「哦。」他乖乖地點頭。通常母親一個指令他就一個行動。
真是個听話的孩子。
余母欣慰地想。至少這孩子乖巧得很,不像附近的某家兒子,又是吸毒又是混幫派的。
可憐老公死得早,她不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抬頭望向牆壁上老公帥帥的照片,她雙手合十,由衷地道︰「老公。你在天國一定很要好好保佑我們哦。等小卓爾可以自力了,我一定到天國找你哦,你不可以早早投胎,一定要等我!」
只是,以小卓爾的資質,要自力是什麼時候呢?她苦惱地嘆氣。
「老公,我很不放心小卓爾,你也知道,小卓爾可愛又單純,我很怕他會被別人給騙了,所以,你得在天國等很久了。人家白娘子都可以千年等一回,你也不過等幾十年,不會很久的。哎呀!幾十年後我會變老變丑,你死得早,還可以帥帥的,那我到時不就很丑了嗎?不知道靈魂可不可以維持青春?嗚嗚嗚,老公,我好矛盾呀!你為什麼死得那麼早,要不我們可以一起變成老公公和老婆婆,然後都丑丑地到天國了。」
她以手絹擦擦眼角的淚。每天一面對她那早死的帥老公,她就有說不完的傷心話。
「媽媽,你又哭了?」從浴室里走出來的余卓爾簡直是煥然一新。
蓬亂的頭發此時梳得整齊,乖巧地貼在頭上,眼鏡拿下來了,露出一雙漂亮的眼楮,細致的皮膚,紅紅的唇,白色襯衫半開,是個帶性感的清澄男孩。
「噢,小卓爾,你跟你爸爸一樣帥!」余母跑上前抱住他一米七五的身材。「我就知道我和你爸爸的兒子是天底下最帥的男生!!」
「謝謝媽媽。」余卓爾臉不紅氣不喘地接下她的話,不知是臉皮太厚還是過于單純。深知他的人,當然可以知道他根本是太單純了。他深記媽媽的話,別人對你的贊美要由衷的感謝他。
「小卓爾,媽媽好舍不得你。」余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可我好想你爸爸。」
「媽媽,你其實可以放下我一個人的,爸爸走前留下那麼多錢,可以供我花兩輩子了,你不用管我,到天國去找爸爸吧。」余卓爾很體貼地拍拍她的背,只要有足夠的錢,他應該可以一個人活的。
「不行,你還太小,會被人騙的!」她不依。她答應過老公,要好好照顧小卓爾,她不要食言而肥啦。
「要不,咱們一起到天國找爸爸。」他覺得這方法不錯,雖然提了很多次,但媽媽總不答應。
「那樣我會被老公罵死的!他走前要我帶你活到九十歲,你才十七就到天國去了,你爸爸一定會很生氣。唉,我也是很為難的。」余母無奈地嘆氣。「算了,咱們先吃飯,這些事以後再說吧。」
「好。」每次一講到這,媽媽就會把事情寄托到以後了,雖然這「以後」或許就是明天。
他在很努力的讓自己獨立,但效果不是很明顯就是了,爸爸在天國等得不耐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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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
對著空蕩而清冷的家,她機械性地道。
沒有回音。
她關門,月兌鞋,進屋,開燈,一切都很機械性。
家里,沒有等候她的父母,沒有明亮的燈火,沒有熱騰騰的飯菜,有的,只是一室的清冷的寂寞。
她走至客廳,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拋,按起電視,抱了一個抱枕,坐在地上看電視。
六點鐘,正好趕上動畫片《名偵探——柯南》。她津津有味地看。
看完後,她又按了好幾下搖控,直到新聞聯播佔據電視屏幕後,才關上電視,拿了衣服進浴室洗澡。
水噴淋而下,她撫開額前的發,露出一對英氣的眉和一雙死氣沉沉的大眼。她有一張漂亮的臉,但沒有活力,面無表情的她,像個傀儡。
沖完澡,她來到自己的房間,用吹風機吹干頭發後,隨便在作業本上鬼畫狐一番,就收拾課本進書包,然後往床上一躺,結束這一天的活動。
每天都是這樣的,不是嗎?
她用被子蒙上頭,沉沉地睡去。
「寒靜同學,你來了?」四只眼同桌向她打招呼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她冷淡地點個頭,坐到座位上,拿出英語書,然後在英語書內夾了一本漫畫,豎立著,嘴巴無聲地張合。早自習,大家都在讀書,偶爾夾一個不發聲的也沒人發現。
「我發現你總是在看漫畫。」四只眼又說了。「這樣是不行的,學習很容易會跟不上的。」
她歪過頭,詫異地盯著他。什麼時候這四只眼多話了?她記得以前她從沒見過他開口。
「你也很色。」
什麼?什麼?他在說什麼??
「你總是看一些男歡女愛的漫畫。」
「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在看漫畫了?」她不禁大叫。
「這本漫畫里有接吻鏡頭。難道這還不夠色嗎?」他反駁,並以指指著漫畫書內的那頁有「色」鏡頭。
她臉一白。「這可是最最清純的少女漫畫耶!接吻不過是小CASE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了!!我看有問題的是你吧!」
四只眼突然靠近她,以吊兒啷當的口吻道︰「沒錯,我一直想嘗一下與你KISS的滋味是怎樣的!」
他噘起嘴,緩緩地靠近,嚇得僵直的她發出尖叫。
「不要——」
「砰——」一聲巨響,她從床上摔倒在地上,睡衣裙被撩起,露出可愛的小貓內褲。
她申吟的從地上爬起,眯眼看時鐘,時鐘指著六點整。她低咒。原來是個夢!
爬回床上,縮在被窩里,她磨蹭著被子。老天,為什麼是七點鐘上課,害她想睡懶覺都不行!
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都怪洪紅她們,干嘛讓她知道她的同桌是個男生?她平時逮人說話的毛病一直在犯,而且都犯到他身上去了!這叫她今天怎麼去面對他?他會怎樣的看待自己呢?
煩!
猛一拉開被子,她坐起身。
算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她就按平常的一樣,不去理那個四只眼不就好了!
「呵——」
沒精打彩地進教室,眼好酸啊,都怪那個夢,害她沒有睡好!
「你沒睡飽?」洪紅從書後探出頭來。
「嗯。」又打了一個呵欠。
「做春夢了?」柳淑貞壞壞地問。
「恭喜你了!」寒靜瞪她一眼,她打了個哆嗦,實在是怕極了寒靜的陰冷眼光。
來到自己的座位,奇怪旁邊多坐了一個人,她放下書包,多少也猜得到這人是誰。
亂七八糟的頭發,滿是灰塵的衣服,低著頭,只到到眼鏡的黑邊框。
奇怪,怎麼以前都沒發現這個奇特的同桌?
她坐了下來,不急著掏出課本,反而一反往常地打量這個同桌。
看了十分鐘,實在看不出什麼來。早自習嘛,誰不拿出課本讀?但他的頭一直壓得低低的,幾乎探進抽屜里了。在睡覺嗎?她低下頭,打算一探究竟。
看不到。
再低點。
還是看不到。
再再低點。
咦?
眼睜著啊?
同時,她也看到了他抽屜里的語文書了。
「你就這樣讀書?」
突來的話,令他一驚。他似乎嚇倒了,猛而鑽出頭來,驚詫地看著她。
寒靜冷冷地一笑,以手支著頭。「我是你的同桌寒靜。我想這是我們同桌半年來,第一次講話,不是嗎?」
余卓爾眼楮睜得大大的,她半遮的眼看起來有些陰森。他吞了吞口水。「也……也不算……以前,你一直……有與我講話。」
「你有回答嗎?」
他很不自然地挪挪。「你以前講的話,我都不大明白,也接不上口,所以就不回答了。」
「你就不會主動找我談話?」她逼近他,臉色陰沉。他似乎與夢中的不一樣。
他將身子後移,怕極了她的陰沉,漂亮的紅唇兒顫抖著。「我……我不知道說什麼,你一直在看書或做你自己的事,我插不進來。」他也想與她說說話啊,因為其它同桌都有講話的。可是她以前從不多說話,也不講讓人听得懂的話,每次一來教室她都會看一種有圖畫的書,而且是一直看一直看,就算不看時,她會盯著窗外發呆,一坐就是很久,別人若找她說話,她都沒有反應。
「你的意思是說,全都是我的錯了?」她的氣快要噴到他的臉上了。
後桌的同學終于看不過去了。「寒靜同學,余同學快要從椅子上掉下來了。」
寒靜瞄到他的果然有半個懸在外面,她好心地後退一些,讓他的安心地回到椅子上。
「你叫什麼名字?」雖然昨天洪紅她們有提了一下,不過從不特意去記不相干的事的她早忘光了。
「余卓爾。」他乖乖地回答。
很好,他很听話。「怎麼寫?」
他拿出紙,小心翼翼地寫下三個字。
「余、卓、爾。很漂亮的字。」
「謝謝。」他毫不客氣地回答。
她的臉抽動了一下。「住哪?」
「A區B幢樓。」
「噢,原來我們還是同一個區的。我是L幢的,咱們隔得不遠吶。」他們應該有踫過面,只可惜她以前不認識他。
「是的。」他有經常看到她,只是她以前總是沉靜在自己的世界中。
寒靜點點頭。該問的都問了,她轉過身,自顧自地拿出書,看她的漫畫。
余卓爾呆呆地望著她,不知為什麼,他有種被遺棄的感覺。
後排的同學同情地看著他。可憐的家伙,倒了八輩子的霉當了寒靜的同桌。
余卓爾伸出手,想說些什麼,可感到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氣息,心中一涼,他泄氣地垂下手。
其實他注意她很久了,從開學第一天他就注意她了。她總是以發半遮眼,渾身上下充滿了陰冷氣息,經常沉靜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給他的感覺是像……像一縷游魂。是的,一縷游魂,游蕩在空曠的世界不知該去向何方……
第一堂課是英語課,挽著發髻的英語老師一進教室,便開始了她的課程。
听著英語老師霹鱺叭啦地講著英語,寒靜感到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天啊!為什麼全世界的語言不是一樣的?大家講同一種語言就不會遇上語言障礙了,也不用這麼辛苦的去學別人的語言。不知道不同國家的同種動物在一起時,會不會語言不通?
啊,不行了,她听不下去了!再三掙扎,她決定放棄,掏出抽屜里的漫畫,偷運到課桌上,再把英語書壓在其上,故自然的看起來了。
「……現在我們來講語法。今天我們要講的是動詞的兩種時態︰現在完成時和現在完成進行時。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問一下同學們我們昨天學過的兩種時態。有誰可以告訴我將來進行時和過去進行時的形式是怎樣的?」英語老師利眼一掃,學生們很自動地把頭壓得低低的,盡量不讓老師發現自己的臉。
沒有一個人舉手,英語老師冷笑。不要以為不舉手她就不能拿他們怎樣!哼哼,她壞壞地一笑。「我想大都同學都知道的,只是難為情不敢舉手吧。好,既然大家都這麼謙虛,那我就點名了。」
好一個自以為是的老師!洪紅在肚子里咕噥,千萬不要叫她回答呀!她可什麼也不知耶。
柳淑貞喜怒不形于色,但心里卻很是期待老師能叫她回答。
英語老師掃過整個教室,大都同學是低著頭一幅安份的樣子,但,有兩位引起了她的興趣。
那是一對同桌,一男一女。男的頭壓得很低很低,幾乎鑽進抽屜里了,而女的,她的頭壓得也很低,只是她的頭幾乎貼上桌面了。
多麼怪異的一對同桌啊!
很好,有兩只小兔子可以讓她逮了,嘿嘿嘿——
「請第一小組的第七排的女同學回答這個問題。」
眾多同學一致看向寒靜。沉靜在漫畫書中的寒靜根本沒有麼應,奇怪的是她的同桌也沒有反應。
見她沒有動,英語老師不慌不忙地拿出點名冊,找到了要找的人,她一臉假笑地道︰「寒靜同學,你可以站起來回答我的問題嗎?」
還是沒有反應。
全班鴉雀無聲。洪紅不禁在心中為寒靜抹了把汗。她一定又在看漫畫了!!
柳淑貞抬起頭,以熱切的眼神望向老師。噢,親愛的老師,請叫我吧,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不要為難小靜了!
很可惜,老師對她的熱切的眼神視若無睹,她就是鐘情于那個不理她的寒靜。
「寒靜同學?」她的語氣開始冷硬。
她若再沒有反應,英語老師就要沖過來了!後排的同學不顧一切的以腳踢了一下她的腿。
她猛一回頭,冷冷地問︰「你干什麼踢我?」
後排的同學苦著一張臉,冒死以眼示意。寒靜終于覺到氣氛的詭異,慢慢地轉過頭,對上英語老師一雙不懷好意的眼。
「寒靜同學,你終于肯理我了?」
打趣的話听在寒靜耳中非常的刺耳,不過她不慌不忙地站起來,順便很自然的以英語書蓋住了漫畫書。
「抱歉,我昨天沒睡好,今天早上一直在打盹。」打盹總比在課堂上看課外書好吧?
「噢,我想你一定是學習得太遲了吧。」英語老師笑著點點頭。「那請回答我的問題好嗎?請講一下將來進行時和過去進行時的形式是怎樣的?」
「呃……這個……咳!」寒靜搜尋了一下腦中的知識,確定沒有這項知識後,她很厚臉皮地回答,「昨天……晚上,我一直在寫數學作業,你也知道的,數學有些題目寫起來很繁的,又得想上個大半天,昨晚我花了四五個鐘頭才寫了十道題目,然後……就沒怎麼看其它的課程了,所以……很抱歉!不過,我今天回去後,一定會好好學習英語的。」
英語老師深呼吸,她都這麼說了,也認錯了,悔悟了,她能說什麼?
「好吧,你先坐下。不過學習是不能偏科的,要全部顧到。」
「是。」寒靜很感激她的寬宏大量。肚子里做了個鬼臉。
英語老師回到名單上,找到下一個倒霉鬼。「余卓爾同學,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嗎?」
寒靜以手推了一把可憐的同桌。余卓爾呆頭呆腦看她,以為她終于肯理他了!從早自習到現在,他一直在想著她為什麼不多與他說說話,現在她主動動他了,是不是表示他可以與她說話?
正當他一臉興奮的開口時,英語老師的聲音不急不慢地響起。「余卓爾同學,我以為你第一眼應該看的人是我?」
余卓爾滿頭霧水地看向老師。「啊,是老師啊?有什麼事嗎?還有我為什麼第一眼要看你?」
「啪——」英語老師恨恨地捏斷手中的粉筆,一臉的假笑終于掛不住了,一絲絲地龜裂,月兌落,最終露出一張鐵青的母夜叉臉。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傻?!」大大的方字塊「轟轟地」砸向教室的每一個角落,同學們幾乎被方字塊掩沒。
余卓爾莫名其妙,實在是不明白自己倒底哪里得罪了她,她為什麼看起來很生氣?他怯怯地站起來,一臉委屈。
「老……老師……」
好笨!
寒靜幾乎要替他鑽地洞了。怎麼會有人這麼笨?連隨機應變也不會?
深深地吸口氣,英語老師冷硬地問︰「你倒底有沒有在听我講課?」
「我……」余卓爾羞愧地低下頭,但很老實地回答,「對不起,我沒有在听。」
「那你上課在干什麼?」他就不能說得含蓄點?就算是說自己不是很認真地听也沒關系啊!但他卻袒白得叫人氣得想撞牆。
「我……我一直在想……寒靜同學。」
什麼?這又頭她什麼事?他就不能找個好點的理由?而且這話很曖昧他知不知?
英語老師挑高了眉。「你為什麼在想她?莫非……」
他沒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很老實的說︰「我在想,她為什麼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什麼?全班同學都暴吐了眼,這是什麼問題?
英語老師張了張口,似乎也無話可說了。
「那個……我想這個問題你是可以課後與寒靜同學討論一下。」
笨蛋!笨蛋!寒靜陰森了臉色。
他很想成為全班的焦點嗎?他知不知他的話會讓人扭曲?這個該死的笨蛋!
噢!天啊!
她為什麼這麼傻去招惹這個笨蛋?
她應該尊從早上的夢,不要理他的!
可怕地陰冷氣息一直蔓延,蔓延,就連前面的洪紅也感到了!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
不、要、惹、我!
寒靜的臉上很明顯地寫著這幾個大字。聰明的人都避開遠遠的,洪紅和柳淑貞躲在自己的位置上,靜觀其變。而她的前後桌同學都不知跑到哪里去避難了。
總之,一下課,一切就很自然的發生了。
罪魁禍首余卓爾,唯一一個大膽的人——應該說是少根筋的,依舊乖乖地坐在她身邊。
真的不明白,她又干什麼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嘛!他真的想不通啊!
她又在看那種有圖畫的書了,從下課到現在,一直在看,直覺告訴他,這是不好的書,它會影響到學習的。
不怕死的他終于忍不住開口了。「你最好不要再看這種書了,這對你的學習不好。」
平時很容易沉靜在自己世界中的寒靜懷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他的話竟然很輕易就能鑽進她的耳中。她抬起頭,冷冷地看著他。
他推推眼鏡,心中因她的反應而竅喜。她終于肯理他了!
「我是說,你應該少看這種書,它對你有不良的反應,你的成績會一落千丈的。「
寒靜幾乎要撲過去將這個不知死活的笨蛋給捏死!她的成績如何要他多管閑事?她本來就在茅坑里了,還能一落千丈到哪里去?可惡,她為什麼要听他這沒營養的話?!
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她忿忿地將手中的漫畫書扔進抽屜里,雙臂往桌上一擱,整顆頭埋在臂膀間,一不作二不休,干脆眼不見不淨。
她生氣了!!
余卓爾懊惱地咬唇。她真的生氣了!
他不知道自己無意的話令她這麼生氣。
洪紅和柳淑貞重重地嘆口氣。余卓爾是沒得救了!
接下去的幾堂課,寒靜都保持這個姿勢,連動也不動過。這讓余卓爾更自責了!都怪他國若他不多說,她也不會生氣了,他怎麼會這麼笨?
「對不起,對不起……」他低著頭,繞著手指頭,不斷地喃喃。「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一直清醒的寒靜幾乎要申吟了。拜托!有誰可以讓她身邊這只蒼蠅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