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房間里,幾個男人各坐一方,黑暗中,看不清他們的長相。
「情況如何?」一個清雅的聲音驀然響起。
「不太好。」回答的是少年悶悶的聲音。「據探子所得,他沒什麼變化。與以前一樣。,單純得……傻乎乎的。」
另外幾人輕笑了出來。
清雅的聲音再起。「難道……連‘他’也無法喚醒他?」
「我早說過不可能!」說話的人聲音低沉。「用我所研制的那種方法,早八百年,他就更醒了!」
寂靜了一會,清雅男子低語。「如若實在不行,那種方法是最後的辦法了!蕭,找個機會帶他回來。」
「知道啦。」少年懶懶地回應。「不過,說真的,你不怕那小家伙呆在危險的人身邊,不會發生什麼意外嗎?」
「怕什麼。」低沉的聲音說。
「呵呵,那個男人在很久之前,可是有斷袖之癖的哦!」少年嘿嘿地笑。
他的話一落,幽暗的房間內,氣氛倏地變冷。
「沒有必要浪費時間了!」清雅男子的聲音較之前冷然了。「蕭,帶他回來!」
「是。」少年的回答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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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無力地癱在課桌上,哀怨地瞅著門口。
早課還未開始,學生陸續地走進教室。早上六點就到教室的雪熾陽無精打采。
自從當了學生,他還沒這麼早到學校過!都怪變態韓靜!要不是不想和他踫面,他也不會早早起床,逃跑似地來到學校,開始枯燥無味的一天!
以前從不覺得當學生有什麼不好,但如今的他,深切痛恨自己仍是個學生!如果是個上班族,應該沒有他現在的這般煩惱吧?
听不懂的課,看不明白的書本,無法適應的校園生活,更怕死了折磨人的武術課!
哦!這麼痛苦的人生——讓人死了算了吧!
大大地嘆口氣,他將臉貼在桌面上,滿是委屈。
秦蕭一進教室,就看到可愛的女圭女圭有氣無力地癱在課桌上,欲哭無淚的表情,似乎受了天大的打擊。
來到他身邊,用食指彈彈他的腦袋。「小陽陽,你這幾天是怎麼了?一副萎靡的模樣?」
雪熾陽抬抬眼,沒好氣地回道︰「我……快要死了!」
一陣悶痛,他捂住頭,驚訝地望著向來嘻皮笑臉的秦蕭竟然嚴肅了一張俊臉。「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什麼死不死的?你的命定可以與日月同壽,與天地共長久!」
雪熾陽張了張嘴巴,怪叫︰「你當我是千年老妖?什麼與日月同壽與天地共長久?又不是壽星老伯伯!」
秦蕭聳聳肩,坐到他身邊,將書包往抽屜里一塞,手肘支在桌面上,揚眉問︰「說吧,有什麼煩惱,身為你的同桌兼好友,我洗耳恭听。」
雪熾陽再次無力地癱在桌上,下巴擱在桌而上,手指把玩著圓子筆。
秦蕭推推他。「小陽陽,你別當悶葫蘆了!上個星期你在操場上暈倒後,呆在家里都休息了四五天了,還不好命?一回學校卻愁眉不展,裝什麼酷啊!」
雪熾陽翻翻白眼。「裝酷?我行嗎?」
用手頂頂他,秦蕭從鼻子里哼哼。「咱們都那樣兒了,你還有什麼好隱瞞的?」
「什麼那樣這樣兒了?」雪熾陽鼓腮,氣呼呼地道,「我想——回家!」
手一滑,秦蕭的頭差點撞上桌面。「拜托,我的小陽陽!你才到學校沒多久吧?半個小時?四十分鐘?家里有什麼好吃的等著你?或者是……有漂亮的美眉等你?」
知道他誤會了,他臉一紅。「你胡說什麼?韓瘋子的家才不是我的家!我想要回的是我自己的家!」
「咦?」秦蕭皺了一雙劍眉。「韓瘋子?」
「就是王八韓靜啦!」大聲一嚷,眾多同學詫異地回頭,他暗叫不妙,急急壓下頭,不敢面對眾多雙「關注」的眼楮。
韓靜對「瑞龍」而言,是神!是主!任何人都不可以污蔑他!他一時趁口舌之快,月兌口而出,這下麻煩了!
死啦!死啦!都怪混蛋韓瘋子!誰叫他對他做了那麼過分的事!要不然,他怎會罵他罵得那麼溜?
秦蕭雙掌一擊,恍然大悟。「小陽陽,原來你和韓先生關系這麼親密了?所戀謂打是親,罵是愛,想不到……你們竟親密到同居了?」
這下,詫異的眼神變成呆滯。
雪熾陽猛地抬頭,怒瞪秦蕭。「誰願意和他同居?!要不是他強迫我,我怎麼可能願意和他住在一個屋檐下?連自己的家都回不了了!我是很無奈的耶——」
倏地轉頭,眾多呆滯的眼神早已變成曖昧了!
他抱頭申吟,小聲地抱怨。「秦蕭,你是唯恐天下不亂嗎?讓人家越描越黑了!」
「要不,你怎麼解釋啊?」秦蕭滿不在乎地擠擠眼。
雪熾陽喪氣地咕噥。「算了,算了,反正——也是事實!」
的確,他們不但同居,還……還發生了關系!
一想到那天晚上的恐怖事件,他禁不住顫抖。雖然清醒後的韓靜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但他總害怕他望他的眼神!往往若有所思,邪氣中帶一絲嗜血!正常人被人盯上一秒,絕對會驚惶失措。
就是害怕他的眼神,他才躲得慌啊!已經兩天沒有和他正面接觸了,暗下里松口氣。
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被他看一眼,心便狂跳了起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叫囂,在渴望著什麼?太可怕了!
咬咬手指,唇泛白。
他得趕快回家才行!
「在想什麼啊?表情這麼嚴肅?」秦蕭好奇地湊在他耳邊問。
雪熾陽喃喃。「我要快點回家,再呆下去,連我也會變成瘋子!」
秦蕭黝黑的眼眸閃了閃。「你真的那麼想回家?」
「當然!」雪熾陽雙目堅定。
秦蕭笑了,慵懶中帶點狡猾地笑了。
「好!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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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專車送回到「赫連山莊」,下了車,立在大門口,抬頭,眯眼望著匾額上的四個大字。
龍飛鳳舞的大字綁了一個人的記憶與命運?
明明生長于現代,為什麼執著于前塵往事?
前世,真的那麼重要嗎?是怎樣的一種牽絆,連轉生了都帶了前世的記憶?然而,為什麼他沒有呢?
嘆息地望著彩霞點綴的天空。前世對他來說,過于玄妙了,因為沒什麼刻骨銘心的東西,所以,轉世後的他才沒有前世的記憶?
韓靜,之于他,並不重要吧?否則,今生的他,怎麼會忘了他?
搖搖頭,他自嘲。
都是韓瘋子的錯!有錢人的游戲,用錢堆積起來的虛幻人生,他被卷入之後,怎麼也染上了他的瘋病?
抬腳,跨進門檻,回頭,望著門外的現代都市。
或許有一天,他一回頭,方發現,這僅是一場可笑的夢!
「雪少爺,主上有請。」一身儒士裝扮的司徒無義顯得風度翩翩。
雪熾陽不滿的嘟嘴,將書包甩到肩上,揚頭。「搞什麼啊?我才從地獄里逃出來,又要去見魔王?」
司徒無義微怔,顯然對他的言詞不甚苟同。
吐吐舌,雪熾陽踩著沉重的步子,跟在司徒無義的身後。
走了一段路後,司徒無義道︰「龍殿下,臣下認為,您應該和陛下好好談談,和睦相處。」
雪熾陽差點跌倒,他驚訝。「你沒有搞錯呀?什麼龍殿下不龍殿下的,拜托你不要把亂七八糟的前世與現在混為一談?我,叫雪熾陽,不是那個混蛋龍笑天!還有,只要韓靜不發瘋,我就能與他和平共處!」
司徒無義看了一眼。「陛下是為了您才轉生的。」
雪熾陽一愣。
「如果……前世的您不選擇……自焚,今生……或許不會和陛下交集。」司徒無義喃喃。
一股莫名的氣從丹田騰起,雪熾陽猛地銳利了雙眸,扭曲了五官,握拳,陰沉地盯著司徒無義。
「誰要……誰要他追著來——」
冷冷的話語,竟是出自素來可愛單純的雪熾陽之口,司徒無義心中一動,震驚地望著渾身詭異的少年。他……他怎麼會有這種氣勢?如君王般的磅礡氣魄,壓迫而來,令他剎那間心驚肉跳。
一陣冷風,吹醒了兩人。
雪熾陽一震,晃晃頭,剛剛似乎有點莫名其妙?見司徒無義若有所思地望著他,他推推他。「喂,你怎麼啦?不是說要帶我去韓瘋子的嗎?」
司徒無義吸了一口氣。仍是有些疑惑地望恢復單純模樣的少年,歉意地行了個禮,無言地繼續領路。或許,少年潛意識中,有著前世的記憶,只是他本人毫無所查?
什麼跟什麼嘛?雪熾陽鼓鼓兩腮。果然瘋子的下屬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甩甩頭發,不情願地跟著他走進一個陌生的院子里。
松柏的剛硬令他一驚。他以前走過院落大多種著柳樹與楊樹,有些擺滿各種蘭花,而韓靜所住的院落以梅花與翠竹為主,數株高聳入天的松柏點綴其中,柔中有剛,剛中帶柔,氣韻十足。而這個院子里,完全是松柏,松的蒼勁與柏的強硬刻畫出堅毅的氣魄。
「這是哪里呀?」他張望著問。
「是斌院。平時練武的場院。」司徒無義簡單地介紹,領著他來到一座高大的屋子前,在鏤雕的檀木門上敲了敲。
「主上,雪少爺來了。」
「進來。」里面傳來低沉的聲音。
雪熾陽的心提了提。奇怪韓靜為什麼要叫他來斌院?難道是要找他比武?或者,他要親自授他武功?由于上次在烈日下暈倒之後,武術老師不敢要他在烈日下站馬步了,只讓在室內做些基本動作。
「雪少爺,請。」推開門,做了個「請」的動作。
聳聳肩,他無奈地進屋。
這是一個寬敞而嚴肅的室內武場。
木質的地板光滑而剛硬,月兌了鞋踩在上面,完全感覺不出它的本質。
夕陽,從鏤雕的窗格中斜射進來,整個房間被染成了橘紅色。
橘光下,男人披散著長發,身著一襲黑袍,直挺地跪坐在上堂。他的膝蓋上平直地擺放著一把長劍,襯著背後牆上巨大的雄鷹展翅錦繡圖,沉靜而內斂地氣勢盤旋在四周。
望著這樣的男人,雪熾陽不知不覺中肅立在門口,挺著腰,直視他。
「你來了?」韓靜抬頭,俊逸的臉上沒有平日的戲謔笑容與狂傲神色。
雙手捧著書包,深吸一口氣。「你找我有事嗎?」
「進來。」他平靜地望著不安中的少年。「過來我這里,坐在我面前。」
猶豫了一下,不知韓瘋子又要搞什麼花樣,雪熾陽惴惴不安地走到他面前,拘束地跪坐而下。
雙目盯著地板,咕噥。又不是古代,干嘛跪坐在地板上?
「抬頭,看著我。」韓靜命令。
吁口氣,他抬頭,瞪著韓靜如撒旦般俊美的臉。
優雅的臉上僅是一抹淡然的笑。「你似乎一點都不怕我?」
「為什麼要怕你?」雪熾陽揚高下巴。只要他不發情,就沒什麼好怕的。不過,真的好奇怪呀,按理說,像韓靜這麼有氣魄的男人,一般人都會畏他三分,被他一望,便矮上一截。可是,他面對他時,沒有任何感覺,有的只是滿肚子的火氣。
「的確,你若怕了我,便不是我前世的對手了。」韓靜雙手托起膝蓋上的長劍。
雪熾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的動作。
韓靜寬大而有力的右手握住了劍柄。
「我前世的對手——拿出你的本事來!」
白光乍現,寒氣逼人,在韓靜的沉喝聲間,利劍出鞘,泛著嗜血的光,向雪熾陽迎面襲來。
火石電光之際,雪熾陽僵如石雕,駭得不能動彈,鋒銳的劍停頓在他的鼻尖前。
出氣多,進氣少,慘白的臉色顯示出少年剛剛經歷了駭人的驚嚇。
韓靜單膝跪于地,長劍指著雪熾陽,冷酷地笑。
搖晃了子,慢了一拍的雪熾陽這方反應過來,尖銳的劍尖就在眼皮子底下,嚇得他猛地後倒,一癱坐在地板上,手肘重重地撞在地上。
揚揚嘴角,韓靜眼中精光一閃,再次快速地刺向嚇得只剩半條命的少年。
「哇哇哇——」伴隨著驚叫聲,長劍重重地刺進了地板,劍身離少年的臉僅只一寸!
少年抖著身子,瞪直了大眼,驚懼地盯著近在咫尺的利器。
韓靜彎腰,長發垂泄而下,陰冷地道︰「龍笑天,你要何時更醒?」
長劍抽離,飛彈出細小的木屑,射在雪熾陽的頰上,一陣刺痛。
淚水,崩潰而出。
劍一遠離,少年馬上爬起,狼狽地爬離危險的男人。
為什麼?
為什麼要用長劍驚嚇他?
為什麼——他要遇上這種事?被一個瘋子纏子上,注定一生的噩夢?
不!他不要被驚嚇而死!
長劍並沒有放過他,緊隨而來。
劍,在他手臂處擦過,駭人的劍氣劃破了他身上的制服。
他摔倒在地上,抱頭。「不要——」
男人如鬼魅般地立在他身後,黑影籠罩而下。
「為什麼——」雪熾陽怒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男人提起劍,劍尖對準少年的心髒。「龍笑天,再不更醒,你轉生的身體將要死在我的劍下了!」
雪熾陽挪動身體,不敢置信地瞪著韓靜詭異的臉。不!這個不是平時的韓瘋子!也不是月圓時的韓靜!此刻的他,是惡鬼!他嗜血的眼中,沒有他雪熾陽!他在透過他的身體,尋找另外一個人!那個——他前世的對手!
他——否定了他!
不!
他明明存在于世間,明明有著現世的名字,但眼前的男人在否定他的存在?
他——看著的人,是另外一個人!
搖頭,後挪。
心,刺痛。
從遇上這個男人開始,與男人相處的人,一直都是他——雪熾陽!一直都是他呀!為什麼男人要否定他?難道,前世的那個人真的那麼重要?逝去的人比活著的他還要重要嗎?
他不要!不要承認這個事實!
「龍笑天……如果你再不更醒,我將——毀了你的身體!」
惡鬼的話語一落,徹底擊碎了雪熾陽的心。
他狂吼。「我不要——」
淌著淚,猛地彈跳而起,轉身跑向不遠處的武器架子,在利劍追上他之前,抓過一把墨黑的長劍,轉身一擋。
兩劍相踫,火光四射,力量強大。輕巧的他瞬間被擊倒,頭重重地撞上地板,痛得他咬破了唇,但倔強地不吭出聲,握緊手中的劍,怒瞪韓靜。
韓靜立在他身前,居高臨下。
「為什麼要這樣子對我?」爬坐而起,他以袖擦干了臉上的淚。「我做錯了什麼?要被你無情的對待?只因為我是你前世的對手轉生嗎?你要這麼逼我?」
韓靜不語,漠然地望著哭泣中的少年。
痛心疾首地揮劍劈向冷漠的男人,男人輕易地用劍擋開。他不死心,再次攻擊他,男人稍一用力,便將輕易地擊落了他手中的劍,「鐺」的掉在地上。
虎口痛得發麻,淚眼模糊地盯著地上的劍。
「……我根本……什麼都不是!」他哭喊。
「你當然什麼都不是!」韓靜冷笑。「因為……你不是他啊!」
雪熾陽猛地抬頭,受傷的眼里有著悲哀。
「不是他的你,沒有存在的必要!我已經等得太久了!沒有前世記憶的你,不是完整的他!你——可以消失了!」
冷酷無情的話刺痛了少年的心,曾經嬉笑的相處過,卻被無情地否定了!他以為……男人多少有些喜歡他的……
「……你為什麼要執迷不悟?」腦袋一片混亂,神智似乎有些不清了,雙眼很模糊,看不清男人的臉。
「你為什麼要執迷不悟!」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腦中有什麼浮現?「……我……根本不想……再遇到你……今生……今世……」
誰在說話?不是他!在說話的人不是他!
「……我恨你……」
一片空白,他閉上眼,身子一軟,暈厥過去。
韓靜伸出雙手,接住軟倒下來的身體。
……是那個人嗎?
剛剛講話的人是那個沉睡中的人嗎?
終是被他逼出來了麼?
少年的震驚、恐懼、憤怒、不甘、倔強,他一一看在眼里。知道他駭得驚惶失措,嚇得淚流滿面,但為了逼出另一個他,他狠下心殘酷地相逼。
望著懷中少年蒼白的臉,深鎖了雙眉。相處的這些日子,他看夠了少年的單純,看煩了他的天真!在他的印象中,他的對手應該是強勢傲氣的男人,絕對不該是這樣脆弱得沒有任何反擊能力的羸弱少年!雖然他有耐心等待十來年培養一個對手,但他不要一個沒有前世記憶的對手!
不是龍笑天,就沒有意義!
盡管喜愛天真可愛的雪熾陽,偶爾還可以戲弄一下他,但,雪熾陽終究不是龍笑天!
自月圓之夜後,他前世的記憶越來越鮮明,性情陰晴不定!前世的人格漸漸佔據了現世的性格,曾經與龍笑天的一點一滴侵襲而來,那種深刻的記憶幾乎要逼瘋他了!
人在危難之中,會被激出潛能!所以,他用冷酷的一面,以劍威逼雪熾陽,步步威脅著他,漸漸激發了他的潛意識。
最後,他逼出了什麼?
逼出了他前世與今生絕不想听到的話!
他——恨——他——
他說,恨他!
這算什麼?
他不是為了一句話才帶著前世的記憶而轉生的!什麼叫他執迷不悟?為了再次與他斗上一番,他的所作為為是——執迷不悟?
不!這不是他所要的!
他所要的是——
他所要的是……
眨了眨眼,少年悠悠轉醒,緩緩地睜開了眼。
韓靜深沉地凝視著他。
單純而天真的眸子轉了轉,少年似乎終于反應過來,驚惶失措地掙出他的懷抱,大聲嚷嚷。
「哇——哇哇——」噪舌的聲音響徹四方。
「閉嘴。」他一喝。
少年馬上滿眶淚水地閉上嘴,委屈地瞪著他。
韓靜心中升起了一投無力感。
「你……你……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還有……」他臉一紅。「我為什麼會在……你懷里呀?」
果然……
「你說呢?」揚起一抹戲謔的笑。他果然忘了剛剛發生的事!龍笑天在躲他!本能的短暫性記憶忘卻?
「什麼呀!我……我怎麼知道?」他不安地四處張望。「誰知你……是不是……又發情了……」
韓靜慵懶地抱臂,眯眼。
很好!
忘得夠徹底!
龍笑天啊龍笑天,逃得可真快。
他開始懷疑,前世的龍笑天是否在惡意的戲弄他!自焚,最後挑釁他!讓他帶著前世的記憶追隨而來,他自己卻轉世成為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單純少年!
「你……你干嘛這樣看著我?」心里毛毛的,雪熾陽吞吞口水。韓瘋子的眼神深沉得恨不得吞噬了他?
「你可以出去了。」
「什麼?什麼?」雪熾陽嘟嚷。「有沒有搞錯?這叫什麼事?」
「你想再次被我插嗎?」韓靜望著他的身體。
雪熾陽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轟」得通紅了臉,急急遠離邪惡的韓靜,抓起不知何時掉在地上的書包,倉促地逃到門口。
「我發神經了才會想被你……混蛋!」慌慌張張地逃出門。
韓靜望著他失措的背影,拾起地上的長劍,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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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回廊上,他敲敲頭。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好像很驚恐,但怎麼都想不起究竟是怎麼回事!韓靜的表情怪怪的呢!
吁口氣,捂著胸口。剛剛心髒好像要窒息了!可為什麼會感到要窒息呢?
眼楮有點刺痛,他模了一把臉。耶?濕濕的?他哭了?
瞄到制服手臂上的裂痕,他更驚訝了。
啊?啊?這是怎麼弄的?太奇怪了吧?制服破了耶!
「雪同學?」詫異中帶了一絲驚喜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疑惑地抬頭,一張彬彬有禮的少年臉孔赫然入目。少年的雙眼內有著難懂的光。
咦?咦?是他?韓靜的外甥——韓真!?
「呃?你……你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你哭過?」見他雙眼紅得像兔子,韓真不禁上前,關心地問。
「沒什麼啦!」向後一跳,離他遠遠的。姓韓的沒一個好東西!
韓真有些失落,怔怔地望著他,看得他全身毛毛的。他那眼神是什麼意思?好像他傷害了他?
「小真,你來了?」
熟悉的男中音在身後響起,一回頭,看到一身黑袍的韓靜倚在回廊的柱子邊,懶洋洋地看著他們。
雪熾陽一跳他。「我要回房了。」
撒腿就跑。
韓真奇怪地望著遠去的削瘦身影。
「找我有事?」韓靜不悅地問。
韓真忙收回視線,道︰「是外公他……」
韓靜更陰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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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里,晚香早恭候多時了。為他放滿了洗澡水,他慢悠悠地洗了個澡,換了古裝。
晚香為他擦拭濕發。「今天怎麼有些遲了?」
雪熾陽翻翻白眼。「都是韓靜啦,莫名其妙地叫我過去,又不說什麼重要的事,結果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倒霉我的昏倒了,還在他懷里醒來,你說怪不怪呀?」
「唔——」擦干了他的頭發後,晚香想了想。「是有些。主上最近變得有點奇怪。」
「咦?」
晚香笑道︰「我也是听侍候主上的同事說的。有時候主上很專制,有時又很戾氣,更多的時候陰晴不定。比以前更難侍候了呢!」
雪熾陽皺皺可愛的鼻子。「好像有那麼一點點。他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晚香「噗哧」地笑了出來。「主上還很年輕呢!」
雪熾陽吐吐舌。「大我五歲以上的人就要叫叔叔啦!」
「拜托——」晚香拍拍他,把他當調皮的小弟弟看。「像主上如此年輕有為的黃金單身漢,多少女人想一足登先,獲得他的青睞?怎麼到了你的嘴里行情就變差了?」
「本來就是!」雪熾陽無能苟同。黃金單身漢?哼,變態加瘋子的王老五吧?
「好啦!該去吃飯了。剛剛司徒先生過來請少爺到大廳里用餐。」
「咦?今天要到大廳里去吃?」除了第一天和韓靜在大廳里共餐過,之後用飯全在自己的房里。今天是什麼特別日子嗎?韓瘋子要他一起到大廳里用晚飯?
「我可以不去嗎?」他哭喪著臉。
「你想可能嗎?」晚香抿嘴笑。
「太過分了!」雪熾陽氣呼呼地嚷。無奈之下,只得到大廳去用晚飯。他可不想餓著肚子。
一進飯廳,便看到飯桌前坐了兩人。
一個自然是討厭的韓瘋子韓靜了,另外一個是——韓真。
奇怪他竟可以與韓真同桌共餐?連司徒無義都沒有這個特權呢!外甥畢竟不一樣吧?
找了個距韓靜最遠的位置,打算坐下時,韓靜開口了。「過來這邊坐。「
他指指身邊的位置。
不是吧?要他坐在他身邊?他才不要哩!
韓靜只是眯眼盯著他,盯得他心里發毛。韓真看出他的不願,道︰「不如坐我這邊吧。」
雪熾陽轉頭望他。
「他只能坐我身邊!」韓靜冷冷地道。韓真莫名其妙地被他冷瞪了一眼,識相的不再開口。
雪熾陽不滿。「我坐這邊就可以了。」
「小陽陽——」韓靜盯著他,不怕他反抗。「可是本王比較喜歡你陪在身邊呀!」
雪熾陽臉一熱。「你……不要又發神經了!」
韓真暗中詫異。驚訝有人竟敢頂撞韓靜?
「如果你想空肚子的話,就坐在那里吧。」韓靜悠哉地說著話,只要他一聲令下,不給他飯吃,他就只能空肚皮到明天早上了。在他的地盤上,敢不听他的?
貪婪地瞅著滿桌的佳肴,雪熾陽吞吞口水。沒……道理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吧?怎麼說,先喂飽肚子吧!
掙扎了一會兒,終于認命地走到韓靜的身邊坐下。韓靜笑了。雪熾陽瞪他一眼。得意個屁!韓靜挑挑眉,氣鼓了雪熾陽的兩腮。
韓真不可思議地看著針鋒相對又十分自然和諧的兩人,一種莫名的失落繚繞在心頭。
第一次看到古裝的雪熾陽,被他那粉妝玉琢般的模樣深深吸引住了。然而,當看到他和韓靜的相處模式後,心頭的小苗一下滅了。
這個少年,是舅舅的人啊!
對他來說,遙不可及。
吃飯過程中,韓靜的戲弄,雪熾陽可愛的反應,偶爾斗斗口角,無不說明了兩人的關系。
可能嗎?
兩個人……兩個男人?
「真是小孩子,嘴角沾到汁了!」韓靜嘲弄地湊過去,用舌頭舌忝掉了雪熾陽嘴邊的醬汁。
「呃?」雪熾陽一愣,竟乖乖地坐著不動讓他舌忝了個夠本。
當舌頭滑進他的嘴里時,他猛地驚醒,瞄到一臉錯愕的韓真後,急急推開韓靜。
「你……你干什麼啦?還在吃飯呢!」
韓靜的手臂攬在雪熾陽的椅背上,將他半圈在懷中。「吃飯中可增加一些情趣啊!」
「不……不要胡說八道了!你外甥在呢!」
「哦?」韓靜挑眉。「你是說只要小真離開就可以了?」
「才不是呢!我……我可沒這麼說!你不要歪曲人家的意思!」
韓靜瞥向韓真。「小真,你可以回家了。」
盡管不舍,便已吃飽的人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何況,主人發了話,他敢不走?
「是的,舅舅。」韓真起身。
雪熾陽一慌。「喂,飯沒吃完……」
身子失了平衡,驚叫一聲,竟已坐在韓靜的大腿上了,被他的鐵臂緊緊圈在懷中。
「小真,回去代我向外公問好。」韓靜笑眯眯。
「好的。」韓直垂下眼,行了禮,便離開了飯廳。
「喂,喂,不要走——」雪熾陽欲哭無淚。
「你不怕我吃味?」韓靜在他耳邊低語。
「我管你那麼多?」他氣呼呼地嚷。「放開我啦!我還沒吃飽!」
「就坐在我腿上吃吧。」
「啊?哪有這種事?你要倒我胃口嗎?」
「看來你是飽了!」韓靜的手從他胸口一路模到他兩腿間,手掌一動,掌握住了他的。「下面——應該還沒飽。」
雪熾陽嚇得不敢輕舉妄動,僵直了身體。
韓靜的唇在他女敕白的脖子上徘徊。「小陽陽,你好香啊。」
「你……你不要這個時候……發情……」汗涔涔地叫道,「我……我吃飽了,我要回房,還有功課呢!」
「發情的怕是可愛的小陽陽吧?看,這里都硬了!」韓靜邪惡地捏著他兩腿間的突起。
「啊?」震驚外加羞惱。
「要回房?好啊,我送你。」話雖如此,但手已鑽進他的褲子內了,一把握住了他火熱的堅挺。
「唔——你不要太過分!」他伸手阻止,無奈韓靜動作更快,扣住了他的手腕。
雪熾陽快要哭了。現在是飯廳里耶!四周還有侍候的侍女!他一點都不想被別人看戲!
似乎看出他的顧慮與擔心,韓靜一聲令下。「所有人,回房!沒有命令,不得出門!」
侍女領命,立即退下。不到一刻,「赫連山莊」所有的佣人全部回房。
雪熾陽張大了嘴,不知該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