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受不了了!
閻子祺哭喪著臉,拋下一堆待他核閱的帳冊,趁著一旁的總管不注意時,迅速逃離書房。
「三少爺,你要去哪里?!」大總管苦著臉追出來,他還有一堆事需要請示三少爺啊!
一早,便見閻府的新當家棄守家門,一路策馬狂奔到靳府呼救。
「老哥,你也該回來了吧?」閻子祺惡狠狠地盯著兄長,俊俏的臉龐在閻府大總管每日盡忠職守的催促下變得憔悴不堪。
晚上要陪人應酬,白天又要打理一堆帳冊,以前有大哥罩著,應酬的部分他得心應手,現在大哥在二哥的餿主意之下走人了,全部的工作都落在他肩上,想壓死他不成?!
「你別忘了,我現在已經入贅靳家,要回去的話,得先問你大嫂。」偷得浮生平日閑,現在的他可說是有子萬事足,加上嬌妻美眷,生活更是如魚得水。
閻子祺腦中響起警訊,大哥現在的表情是他從來沒有看過的,身為ど弟的他與兄長相差五歲,從他有記憶以來,就是看著大哥的臭臉長大的,曾幾何時,大哥竟會出現如此愜意的模樣,還說要回閻府得先問一個女人!
「大哥……你不會當真了吧?」他緊張的問。
「當真什麼?」閻峻一頓,然後才會意過來。
閻子祺惴惴不安地等候兄長的答案。
「她是我的妻子。」閻峻腦中浮現妻子的容顏,唇邊噙著微笑,柔軟了剛硬的臉部線條。
這個答案再清楚不過。
「怎麼會……」閻子祺聲音發抖,無法想象往後的日子要是沒有兄長回來坐鎮……「大哥!你真的不打算回來了嗎?」
「婚姻不是兒戲,當初答應入贅,我自是有這樣的心理準備。」閻峻給予明確的答案。
但是個完全沒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啊!閻子祺忽然好想哭。
他還以為大哥會在鐵娘子的婬威下過得生不如死,硬踫硬之後,最差的結果就是兩人同歸于盡。但事情卻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樣……
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發瘋。不行,他一定要離開才行!他一走,府里群龍無首,大哥自然會回去坐鎮。
「別想動什麼歪主意,雖然我不在府內,但我會請大總管加派人手好好關心你的一舉一動。」閻峻眸光一冷,打小看著ど弟長大,想他知道他又打算開溜。
「我哪有?對我有信心一點好不好!」板子祺連忙舉手喊冤,打死也不敢承認剛剛他正是這樣想。
閻峻很不給面子地冷哼一聲,表明了完全不信。
「不過真是讓人意外,你會和嫂子相處得這麼好。」閻子祺嘆息,改天想不開,他也來入贅好了。真是便宜了老哥,有這麼能干的嬌妻,凡事都不用愁。
「蘊波識大體,不同一般女子,成親後,我發覺我們兩人有許多相同之處,彼此也很談得來。」
身為長子,從小他就置身于不斷的訓練中,娘親早逝,父親興致一起就到各地游玩,沒個一年半載不會回來,那種扛負起一家重擔的壓力,他感同身受。
這些日子,上門向蘊波討好處的親戚多如過江之鯽,走了一個靳丕雄,又來其它人,有些與靳家的關系恨本遠到八竿子打不著,但也想來分一杯羹,難怪蘊波當初不得不出此下策,竊種生子。
不過,最近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彷佛有什麼秘密瞞著他,不是他多心,每每話到唇邊,她又遲疑地收了回去。
「爹──」兩個小人兒跑進廳中。
「妍兒、天。」接住女兒撲過來的身軀,閻峻的神情迅速轉化成慈父,抬頭見到在後的妻子,面容又增添些許溫柔。
親眼目睹這一連串改變,閻子祺驚奇不已。
靳蘊波微笑地向小叔打招呼,開口邀請他留下來共享午膳。
「不用麻煩,我等一下就要回去。」閻子祺苦著臉起身,沒心情觀看兄長一家和樂的景象,此行目的沒能達成,教他怎麼吃得下飯呢?
真不公平,大哥什麼都不必做,凡事有嬌妻坐鎮,而他卻要辛苦的打拼,有沒有搞錯?
他是老ど、老ど耶,他一定要找機會離家出走!
*****
夜深人靜。
「妳有心事?」捧起酒杯小酌,閻峻支頤欣賞著妻子飛散如瀑的秀發。
他喜歡就寢前看妻子梳理發絲,那直長的秀發落在臀後,晃蕩出無限風情,而這美景,只有身為她的夫婿才有權觀看。
听見他的話,穿溜過烏黑發間的梳子一顫,須臾才又繼續動作。
「……沒什麼。」告訴他!告訴他!靳蘊波心里吶喊著,偏偏說出口的卻是相反話語。
仰首喝下酒,他執壺再注滿酒杯,對這拙劣的謊言不置一詞。
靳蘊波心緒紛亂,知道現下是最好的時機,她應該將天的身世告訴他……
「蘊波。」
什麼時候他已來到她的身後?靳蘊波心中一驚,銅鏡中映出男性的臉龐,她急急往後轉,身軀卻被落在眉上的大手制住,無法轉動……
「啊啊……」呼喊出期待許久的歡喜,心中也沒忘了數落他的可惡。
過分!過分!
*****
人言不可信,之前眾人說得歷歷如繪,什麼閻大公子律己甚嚴、潔身自愛,全都是騙人的!
靳蘊波抬起頭,嗔怒地瞪著害她全身酸痛的加害人。不過這銳利眼光還沒威脅到當事人,倒是先嚇到孩子了。
「爹,娘看起來好凶喔,妍兒怕怕。」靳妍小小的身子往父親身上縮,今天的她穿著一身粉紅色衣裳,看起來可愛極了。
「妍兒不怕,娘昨天睡不好,所以心情不好。」閻峻怡然微笑,抱起女兒哄道。
妍兒幾乎是蘊波的翻版,但母女個性卻迥然不同,他不由得慶幸妍兒的相貌絲毫沒有生父留下的痕跡,這使得他更容易接受她。
聞言,批改帳冊的毛筆失控一壓,留下一攤黑漬,靳蘊波暗自咒罵,是誰害她沒睡好的?!
「為什麼娘會睡不好?」靳妍天真的問。
妻子雖然沒有回頭,但閻峻知道她正豎起耳朵听候他的回答。
「妳娘因為做了壞事,所以才睡不好。」
居然惡人先告狀!靳蘊波氣炸了,這下連筆都遭殃,一折為二。
「做壞事?」
「像是說謊。」
「騙人,娘才不會說謊呢!」抗議的虎眸瞪視著父親,古天出聲反駁。
夠了,她要是再讓他睜眼說瞎話才有鬼!唯一感到欣慰的是天立刻出來捍衛她,反倒是親生女兒還傻呼呼的听她爹瞎掰。
見妻了氣呼呼地站起身,顯然容忍限度已到極限,閻峻含笑開口,「天,你和妹妹到外頭玩。」
他示意秋月跟著兩個孩子,書房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他們夫妻倆。
閻峻挪挪坐姿,昨晚拖延的真相,此刻也該揭曉了。
顫抖的縴指將折斷的毛筆擱在一旁,她知道他在等她,自從遇見他後,原以為天衣無縫的謊言,如今一個個被揭穿。
「天……他不是你的孩子。」終于說了!她緊張地看著他的反應。
閻峻一僵,身軀立刻坐直。
這又是什麼游戲?!
「若妳是擔心天認租歸宗的事──」
「天是我當年前往縣待產途中抬到的棄兒。」見他一臉懷疑,她只好再次強調︰「真的!」
緊握的手松開又握緊,閻峻努力控制呼吸。
「這麼說……妍兒才是我的親生女兒?」他閉上眼楮,告訴自己要冷靜。
「嗯。」無法面對他,靳蘊波螓首低垂,像做錯事的小孩般,她緊絞著雙手低聲道︰「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從我們成親之後,我一直想告訴你……」
她有生以來從沒這麼膽怯過,眼睫因懼怕不停地顫動,唯恐他一氣之下就此離去。
閻峻回想這些日子里妻子的異常,幾番欲言又止的模樣,心里五味雜陳,一時間竟無法厘清自己是憤怒,抑或是……
「不好了!不好了!妍兒小姐和小少爺不見了!」秋月怠急忙忙地跑進來,打破室內沉滯的氣氛。
什麼?!兩人震驚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