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即將扭轉開可薇房門的瞬間輕輕響起。屏幕上,來電號碼是全然陌生的。
可堇挪開了步履,緩緩倚靠在走道的盡頭,按啟了通話鍵。
「喂?我是項可堇。」
「我們見過面。我是張益國,凌的小提琴老師。」
「嗄?」應當說是訝異嗎?或者更有種錯愕吧?可堇對于這通突如其來的電話顯然揣測不透對方的用意。
「我有話要和你談。」男人沉穩的語音中夾帶著幾許壓抑過的激動。不期然地,可堇想起小凌喪禮上如此傷痛欲絕的中年男人。生命,猶如淒厲演奏的提琴聲,幾番逡巡回轉,顯得縴細而瀕臨斷裂。
「請問……是什麼事?」猶豫地應了聲,可堇淡然的疑問消融于無形。
「凌是和你交往中,自殺身亡的。」
「生前最後一通電話就是撥往你在台北的住所。晚間十一點五十五分,通話時間五分鐘。」男人停頓半晌,旋即解釋般地接續,「所以一開始我認為是你對她說了什麼,才逼她走上絕路……」
可堇沉默不語,腦子里胡亂想的竟是些無能為力的答復。
事實是顯而易見的。縱使對方將刀子架往自己頸上,可堇依舊沒法想出與小凌的半點對話。
這麼淺淺嘆息的同時,還未將想法月兌口,手機另一端已傳來男人接續的語音。
「只不過,當晚你發生了車禍對吧?調閱資料我才發現,車禍意外的報案時間是晚間十一點五十分。」
「咦?你剛剛說了什麼?」
「和凌通上最後電話的不是你,而是當時在你住所的項可薇。」
「你是說可薇?」
項可薇?與小凌最後通話的並不是發生車禍的自己,而是自己縴細而淡薄的兄長?
「沒錯,就是那個沒人性的家伙。他是害死凌的真正凶手。」
「等……等等!這應該是誤會……」
「誤會?如果沒有見不得人的對話,凌喪禮上怎麼沒听見他出面澄清什麼?如果不是他說了什麼,最少應該轉達凌的遺言不是嗎?」男人的語氣變得激動起來,憤怒的不解一觸即發。
「可是……」
可堇的語氣變得遲疑不絕,紛亂雜踏的思緒仿佛一攤爛泥,此起彼落地踐踏毀敗。
冷漠而無情的項可薇,總是以如此殘酷語匯迎對著眾人的可薇,掛著嘲弄似笑容傷人于無形的可薇。他當真會這麼做嗎?當真會這樣逼迫小凌走上絕路的嗎?
不是的。應該不是這樣的。
只是那麼事實的真相又會如何?自己隱隱期許的真實又該是怎樣的樣貌?
這麼捫心自問的瞬間,可堇才留意到慌亂心緒的自己對于項可薇的存在既已抱持了不同以往的情感。
「項可堇!你打算包庇凶手是嗎?你打算無動于衷是嗎?」
「凌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吧?因為你哥哥的緣故他們都死了你懂不懂?我要見他,我要見項可薇那家伙,你听見沒有?」
十一點五十分的車禍意外,前往小凌住所的自己,在意識淪喪的最後反復呢喃的是可薇的名。
十一點五十五的最後電話,厭世前小凌最後的語音,申述的會是怎樣一種淒清心境?
十一點五十五,遺留在靜生前住所的可薇,是以怎樣一種心情看待這渾沌難明的漫漫長夜?
可堇著實無從理解,全然束手無策。
「項可堇,你听見沒有?」
「我明白了。請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處理的。」
「項可堇──」
連帶著手機電源,可堇關閉了所有繼續通話的可能。
靜默地長嘆口氣,舉步返回可薇休養的病房。
依舊是冷冷清清的病房走廊,明亮而寂寥的日光燈火盈溢滿滿。遙遠地,听見護士輕聲走動的聲響以及零落的家屬交談聲。
夜晚的病房,仿佛流動著一股無可言述的凝重感傷。
這樣的緣故吧?壓按著自己的胸口,可堇無可否認此時此刻糾結的心境教人無可喘息。
推開的門扉,暖黃色的燈光跌落一地。因麻醉而沉沉睡去的可薇枕臥在床席里,慘白的面龐、缺乏血色的唇瓣,還有擱置床緣的瘦弱手腕,如此單薄嬌小,隱約透露著記憶底層無助的孤寂。
以雙手緊緊呵護住冰冷的肌膚,逝去的承諾仿佛猶言在耳。
「不要擔心,因為我會保護著你的。」
是的。現在的自己確實渴望好好保護眼前這縴細的身影,好讓他不受到一點委屈傷害。
只是,可薇能夠解釋嗎?解釋關于小凌以及一切的真相?可薇,能夠給予不安的自己一個完整的答復嗎?
「可堇……」回神時睹見的是可薇微啟著惺忪睡眼,含含糊糊的語音流淌。
「嗯?」
「媽他們回去了?」沒有抽開被可堇包攏的手,可薇只是迷蒙地詢問。
「我送他們回去了,七點半的火車。」
「哦。」
「可薇……」
「什麼?」
半掩著眸眼,可薇輕聲地答,手術的疲憊與麻藥的殘余效用令乏力的語音多了分柔軟嬌弱。不同往昔的冷凝氣勢,竟讓可堇輾轉的疑問一時沒能月兌口而出。
「沒有……也沒什麼。」慌忙地搖手,可堇連聲說。
「唔?」
「沒事,真的沒什麼。你繼續睡吧,手術完要多休息才好恢復體力。」
無法月兌口詢問。縱然明白只要這麼開口事情或者便能獲得澄清也說不定?
下意識地規避著質問的可能,因為不想打破千辛萬苦才抵達的平和關系。心底有一個微不足道的冀望,即便是假象也無妨,想象這樣以溫柔的心境體貼關照一個人,細細呵護著一個別扭卻脆弱的靈魂。
那麼,接續而來的未來又應該如何迎對呢?俯身凝望著再度沉沉睡去的項可薇,可堇真的沒有一點頭緒。
***
感覺筋骨麻痹般地痛楚,朦朦朧朧的意識里有種慵懶、困倦的遲鈍。模糊睜開瞌睡懵懂的眼簾,望著面前蒼白一片的景象,可堇沒能反應之際,啪的一聲身軀猛然向後摔落。
「堇?」意識中首先搶入的是可薇的驚呼聲。
只見他插著點滴的手腕反射性抓住了自己向下滑落的臂膀,面龐上閃過一抹慌亂。
「我,我沒事……」尷尬萬千地扯出笑容,可堇這才弄清楚此刻的處境。
原來折騰一晚的最後,自己是這樣趴臥在可薇床席上沉沉睡去?無怪乎渾身筋骨酸痛的同時,險些硬生生摔落地面。
望著可薇緊握在自己手臂上的縴細指結,眼瞳中那純粹不容假飾的關懷意外教人溫暖。可堇探手回握住那雙手,輕輕說了句,「謝謝。」
「唔……」白淨的面龐驀地緋紅一片,旋即搶忙掩飾的是可薇稱不上客氣的回語,「我是怕你扯掉點滴才拉你的。要睡覺去旁邊的沙發,我的腿又不是枕頭。」
絲毫不坦率的模樣沒有緣由地令人會心一笑,可堇揚起了唇角響應,「我知道。我完全了解。」
「你笑什麼?還不快把手拿開,都壓到點滴了。」可薇氣急敗壞著揮開手,瞪大的眼眸更顯著急,「還有不要靠在我身上,你想壓死人嗎?」
「別那麼激動,你的意思我完全了解。」
「真的?」蜷曲身子,可薇一臉不以為然,戒慎懷疑地打量著他。那眼底眉間遮掩不去的稚氣,令人心頭著實升起一絲寵膩情懷。
可堇不禁要想,眼前這個人當真比自己年長上一歲?而且,還是自己名義上的兄長?
「你看什麼?」可薇抱著胸,對于可堇過于昭顯的視線感到不悅。
「沒什麼。」輕輕松松規避了爭執的可能,可堇輕撫過眼前兀自悶氣的身影,一個回身便朝浴室邁步,「我去梳洗了。」
「項、可、堇!」
「手術結束,別輕易動怒,要心平氣和休養才復原得快喔。」
淡淡笑了,可堇跨步離開床席。遠遠地,似乎還听見可薇砸弄枕頭的出氣聲。
猶如孩子一般,可憐可愛的項可薇。
以毛巾擦拭著面頰,可堇一面利利落落打理自己,一面評斷著。
仿佛接連以來,可薇一次又一次向著自己展現前所未見的面貌。無論脆弱恐懼,或者純粹的不安倔強也好,那是自己亡失記憶以來未曾認識的項可薇,也是家人親友面前絕對不會有的,真實的項可薇。
……不,也許不是這樣。
多半,是自己對待可薇的心態有所改變了。在烈與藍交相的請托中,可薇淚眼婆娑的容顏下,逐漸軟化的芥蒂與逐漸寬容的理解,撤除了橫亙心底濃稠陰暗的成見。
于是自己,以嶄新的目光重新看待可薇以及周遭的一切。
全新的可薇,新生的情感。在共度的每段時光里,淡淡萌芽的溫柔不覺籠罩傾覆。一點一滴,匯歸積聚的體諒,多希望永遠守護相伴。
「可薇哪……」
當唇瓣低聲嘆吐這名字的剎那,可堇延擱在胸口的一夜仿徨焦慮仿佛也尋獲了解月兌的途徑。
是的,他不希望小凌的亡故與可薇有所相關。
正因如此,他應該給予可薇澄清解釋的機會,給予自己相信可薇的勇氣。
無情也好,殘酷也罷,以重重冷漠包裹自身恐懼不安的項可薇,絕計不會是存心逼迫小凌的凶手——可堇如此堅信。想要如此堅信。
轉身步出浴室,可堇遲疑許久的問句總算找尋到月兌口的決心,「可薇?」
「做什麼?」床席上的病人不耐煩地應了聲,卻依然埋首在手邊的大紙袋中。
「這是什麼?」不解地望著被可薇捧上病床的紙袋,可堇對于眼前突如其來的景致感到好奇。
「媽從台中帶來的。」
茶色的大型紙袋里充塞著數十片以上的CD與錄音帶,底層則堆放了大量小說書籍。
「做什麼用的?」倚靠床緣而下,可堇加入探手掏尋的行列。
「你先前留在家里的,媽說拿來給我解悶用。」
「不少小說嘛……」可堇嘩啦啦地翻起書頁來,一面喃喃自語著。
可薇沒有響應,隨意地抽取卷錄音帶,置放進母親一並帶來的錄音機中。
「你放了什麼?」逐頁檢索著書籍,可堇輕問。
「沒有寫標題的……」
可薇還想繼續說明,室內的氣氛卻被陡然劃過寂靜的樂音驟然截斷。
縴細脆弱的小提琴聲蜿蜒而起,那樣黯淡而冷凝的尖銳猶如殘落的碎片飛砸逼近眼前。隨後是平靜清冽的鋼琴伴奏,仿佛在不同次元里拙劣不協的延展開。
怎會這樣巧合選擇了這一卷錄音帶?
從那麼大量錄音帶里偏巧挑出的,竟然是可堇自己也瀕臨忘懷的東西。
應該繼續嗎?或者伸手按下停止鍵比較恰當?
猶豫之際,愕然歇止的是提琴流轉的樂調,隨後,一道清冷熟悉的語音滑淌而來。
「可堇,你第四小節慢半拍了。」
是小凌,曾經非常熟悉的小凌。
這麼說來,模糊的腦海中似乎還銘刻著為對方伴奏的記憶?自幼習得一手好琴的可堇經常被迫參加各式活動公差,這天也是替小凌伴奏的練習,記得是為事後檢討而作的錄音。
三年前,還是高中生的小凌斷續說著,「你又沒有專心了,對不對?」
接下去是可堇的聲音,「冤枉,我只是看錯譜而已。」
「有人連看錯三次的嗎?」
「我知道,立刻檢討。還在錄音,你就別生氣了,馬上重來一次?」
「這段不準洗掉,我要留下來當可堇偷懶的證據。」
听見步履走近錄音機的聲音,然後是短暫的中斷,小凌怕是按下了停止鍵,空轉半秒才又接續上演奏的樂曲。
熟悉而脆弱的樂聲,嗚咽似地流轉在心坎陰暗的最底層,幾番逡巡,久久難退。
瞥目,凝望著此時此刻無所言語的可薇。
他別無表情,唯有一雙明澈的眼眸遠遠拋向蒼茫的彼方。
「小凌她……」
輕輕提起這禁忌般的名諱,留意到可薇抗拒地閉闔上了眼睫。
「不,其實也沒有什麼……」
「真的……」像是對自己確認般,可堇長嘆口氣,悠悠呢喃,「沒有什麼……」
陰錯陽差,錯手而過的時機,除卻沉重的僵持,徒遺留下音響喇叭中不間斷溢淌出的淒厲琴聲,反復無息。
***
「請問哪位?」
不速之客的到來已經是午後左右的事情。台風遠去的城市里天空藍得可怕,直直綿延到一無邊際的視線盡頭。亮晃晃的陽光灑滿街頭,自窗口俯視而下的景致依舊繁忙不休。
听見門板輕敲的聲響,挪步而前的可堇首先睹見的是張嚴謹凝重的男性容顏。筆挺的黑色西服與鬢頰上斑白的銀發,隱約有種似曾相識的記憶。
「我是張益國。」低沉的語音搶在詢問前月兌口,卻讓佇立門側的可堇一時僵直了身。
「等等,現在有點──」
推延的意圖甫化作言語,昂揚的身軀已掠過呆楞的自己,直闖進可薇歇息的床席前。男人以不含一絲情感的目光冷冷打量著一樣無所善意的可薇,正聲啟口,「好久不見了,你這個沒血沒淚的殺人凶手。」
蹙起眉睫,可薇抬仰起頭響應,「什麼意思?」
無形的滯郁緩緩沉壓而下。空氣里,有什麼一觸及發的火藥氣息。暗自深感棘手的可堇反射地出聲攔阻,「等等,可薇才剛手術完,請你不要──」
「手術完?我管他手術完還是手術中,這種家伙沒死果真是應驗了禍害遺千年。」
「這麼說來也難怪大叔能活到這把歲數了,沒錯吧?」
「可……可薇?」無可奈何地苦笑,可堇對于眼前即刻杠上的兩人投予了由衷無力。
「你這家伙──」惱火的口氣翻騰而來,男人眼看即將出手揪住漫不在乎的可薇。
「等……等一下,」可堇連忙搶前阻止,半是出于對可薇的掛念,半是純粹擔心事態越演越加無法控制,「請你先冷靜下來。」
這混亂不堪的一日,分明不宜論及任何犀利的議題。
心緒尚且擱淺于小凌那哀怨淒厲琴聲中的可堇,全然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項可堇,事到如今你還打算袒護這家伙是嗎?你究竟把凌的生死放在什麼地位上?」
「不是的,我只是……」
「你只是什麼?你只是存心敷衍,粉飾太平打算裝作若無其事是嗎?」似乎對于自己猶疑不定的態度感到震怒,男人轉而沖著可堇大吼出聲,「項可堇,你就算摔壞腦子也要有個限度!」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答應過會處理的,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
試圖安撫眼前暴躁的男人,可堇倉促地月兌口而出。
未料,沉重的氣氛里陡然橫切過可薇冰冷的語調。
「可以,你想要多少時間?」
可薇失溫的語音,比南極更冰冷,較沙漠更荒涼,這麼空空蕩蕩遺落向抽空聲息的病房之內。
「可……可薇?」
由空虛的光線與加深的陰影所營構的空間里,除卻呼吸的聲響,僅留下自己錯愕的淡薄呼喚。
「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破滅殆盡的預感,令人倒抽了口氣,心猛然沉落。
不及有所辯解,男人已放縱地冷笑出聲,「很好,既然項可薇都說有時間,我們就趁機會把事情說個明白,讓應該交代的東西也都清清楚楚。」
短暫的平和惡狠狠地揭戳而開,抱著雙臂的自己一瞬間無可言語。
「項可薇,凌出事那天最後的電話里,你究竟和她說了什麼?你說話呀?你究竟說了些什麼?你親口逼死她的是不是?快回答我啊?」
無視于男人激動的神態,可薇瞥過目光,面無表情地迎對可堇問道,「你們要問的就是這個?」
張口結舌,不知如何解釋的可堇只覺胸口一陣惡冷,一種淒厲的恐怖油然而生。
「除了這個還有什麼?親手害死凌、害死你弟弟的孩子,這樣你還想要置身事外是嗎?你還有一點身為人的良知在嗎?」
不要說了!不要再多說了!
緊咬唇瓣的可堇,在紛亂意念中清晰搶過的是此般滄涼無力的語句。
「原來如此……」可薇的唇角微微揚起,那牽強萬分的笑容竟盈溢著前所未見的淒涼與沉痛。
「你也是這麼想的對吧?認定了我是背後的凶手?」
好冷,錐心刺骨的語音寒冷得教人無處躲藏。
「不是的,可薇我沒有。」
「突然友善、突然溫柔、突然吞吞吐吐,就是想從我這里套出什麼答案是吧?」
可薇淺淺著笑,卻是那麼倉皇,那麼遺憾,那麼空洞萬分。
「我是殺人凶手?項可堇,你打從開始就一直懷疑的是嗎?你就是想要這個答案對吧?」
有淚水,自可薇慘痛的眼瞳底汩汩奪眶而出,滾落面頰,無聲淌在白淨的床被之上。
心頭驀地揪緊,可堇直覺地探手想安撫眼前索索啜泣的身影。
啪的一聲,遞伸出的手腕猛然被可薇無情拍落。
旋即迅雷不及掩耳的是,乒零乓瑯的點滴砸落聲響。
可堇僵楞,只能錯愕地望著伴隨玻璃碎片與液體肆溢橫灑的同時,一手拎起皮夾的可薇直直闖出病房門。
「可薇?可薇你去哪里?等等,你現在還是病患!」
可堇朗聲跨步追趕,不識相的病房電話卻開始大喊大叫似地重復鈴響不止。
「混帳──」憤恨地重垂在厚實的牆壁之上,可堇急抓起話筒響應,「有什麼事?」
「七二一號病房嗎?發生什麼事嗎?」
護士制式化的語音悠悠傳來,可堇不假思索地回了否定,「沒有,什麼事也沒有。」
「不過剛才明明有──」
「沒有,一點問題也沒有。」不顧護士未急月兌口的詢問,可堇搶前中斷對話,「我有急事,抱歉要掛電話了。」
什麼問題也沒有,因為那是任何外人也解釋不了的問題。
那是可堇听任滂沱的恐懼滾打而下,卻依舊全心全力意圖挽救的唯一問題。
一個關于可薇與小凌,關于亡失的記憶與迎對的未來共同的,重要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