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林
寒山林向來以冷清著稱,往來商旅鮮有在這里停留的。不過,快茗很喜歡這里,她的寒劍就是在這里出名的,和寒山林的土匪大戰,出劍封喉殺人,從此無人再與她論劍。
快茗在自己的小屋里坐下,呵呵地笑了起來。
「喂,快大俠,今天弟兄們的伙食得沒?」幾聲流里流氣的叫喚在門外響起。
快茗推開門,正是那幫土匪。
「今天這麼早就來催命了?給。」快茗把一疊銀票飛了過去。
「大哥,今天怎麼這麼多?」
「別美了,這是三個月的,我要出去三個月。」快茗走了出來,看著幾個土匪拿著銀票高興的樣子,潑了一盆冷水。
「啊?大哥去哪里?」為首的把銀票分給了弟兄,湊過來問。
「要你管,做你自己的事去。」
「你是我們大哥,怎能不管?喂,你們說是不是?」他轉身向身後的弟兄問道。
「是、是啊。大哥,要去帶著我們一起去。」把銀票塞到衣服里,他們連忙湊過來嬉笑著說道。
「你們不是死了嗎?帶著你們,撞鬼嚇人啊?」
「是哦!大哥,三年前你就把我們殺了,好,大哥一路走好。」幾個傻乎乎的壯漢不知說什麼了。
三年前一場天災,餓得發慌的他們,正好搶到快茗頭上,快茗的劍還沒踫到他們,他們就倒了。其實,根本不是她厲害,而是他們都餓暈了。不過,從那以後,「劍氣陰寒,殺人封血」的劍聖名頭也被傳了出去。
快茗臨走前,留下了一萬兩銀票,誰知,後來卻被他們追上,死活要認她做大哥,跟她學賭。不得已,她只得負擔起這幾十個沒用的土匪和他們的家眷。好在這些人都很善良,也開開山,種種地,日子過得還算是自在,快茗也就不像以前天天惦記著他們了。
「原來,‘劍氣陰寒,殺人封血’的劍聖是這些土匪編出來的!」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
「誰?誰說我大哥呢?」土匪們勃然大怒,尋找說話的人。
快茗抬頭四望,卻不見人影,料想不是什麼好人,「你們快走,回山上去。」
「可是,大哥……」
「回去,走!」快茗的語氣不留半點商量余地。
「大哥小心!我們走了。」他們知道快茗的厲害,留在這里,反而誤事。
望著漸漸遠去的身影,快茗抽出了劍。
「好,我來領教領教劍聖的劍!」一個黑色的身影從茂密的樹叢中閃現。
好快!快茗只覺眼前一閃,沒看見那人的相貌。
耳後一陣風,快茗的劍向後一個側劈,一絲衣襟的碎條飄落了下來。她的劍,三年中也增益了不少,現在,並非徒有虛名。
「好快、好寒的劍!在下願再領教。」
呼嘯的劍氣在耳邊響起,快茗一低頭,劍刃擦面而過,是個厲害人物。
「你是什麼人?有種站出來。」快茗低低說了一聲。
劍光一閃,快茗只覺眼前一亮,還沒來得及反應,素紗便掉落下來。
「好美的姑娘!有緣賞佳人,無恨此一生。」那人哈哈大笑,聲音顯得張狂不羈。
「找死!」快茗生氣地揮劍,劍向來人的面龐刺去。
劍到眼前,那人還是笑著,鎮定地望著她,不如說是欣賞著她。
「你的劍法和你的容貌一樣美麗。」
快茗忽然一怔,知道他是故意不還手,硬生生地把劍收回,轉身不屑地走了。
快茗慢悠悠地回逛著,卻見幾個傻土匪又慌張地跑了過來,「怎麼啦,一個個慌慌張張的?」
「啊!大哥你怎麼不戴面紗了?大哥真是漂亮,三年沒有見大哥的面,比以前更美啦!」幾個人怪叫起來。
「都是剛才那個惡心的人!」那人把素面摘走了,快茗心中涌起一陣被欺負的不悅和惱怒。
「大哥,九風山寨的人要把咱們的山給收了,咱們以後沒處走了。」
「九風山寨,是什麼人?」快茗一邊向自己的小屋走一邊問著。
「九風山寨是龍嘯幫的分寨,龍嘯幫的幫主叫景凡,勢力大得很!大哥,你要幫我們啊,要不我們就又沒地方住啦。」幾個人在後面有如跟屁蟲一樣苦苦哀求,搞得快茗實在拒絕不了。
「我這就去龍嘯幫,讓他們把山頭還給你們,幾個大男人,聒噪得很!」
「謝謝大哥——」
龍嘯幫距離寒山林不近,快馬也要一天多。
龍嘯幫?景凡?快茗在心中嘀咕著。
行徑一天,終于到了龍嘯山下的響龍鎮。
快茗想到一會兒要跟龍嘯幫的幫主打交道,最好先是了解一下這個幫主。
「請問——」
「客官里面坐、里面坐。」小二熱情地把只是想打听情況的快茗讓到酒樓里。
「客官您要點什麼?」
看到店小二這麼熱情,快茗覺得走不了了,「隨便上些小菜就行。」
「您稍等。」
不一會兒,菜就上全了。
「小二,打听一件事。」
「您問,只要是響龍鎮的事,沒有我不知道的。」
「龍嘯幫的幫主是怎樣一個人?」
快茗的話剛一出口,酒樓頓時炸開了鍋,老板、跑堂的,還有所有的客人,都哈哈地大笑起來,跑堂的小二快笑彎了腰。
快茗丈二和尚模不著頭,都笑什麼呢?自己有那麼可笑嗎?
「客官,您看這幾位。」
快茗順著小二指的方向望去,男男女女一大幫人,把個酒樓坐得滿滿的,沒有什麼異常啊。
「怎麼了?她們跟我一樣,兩條胳膊、兩條腿的,又不是怪物?」
「她們也都問過這個問題。哎呀,怎麼說呢?簡單一點吧,咱們的景凡景幫主,那是風流倜儻一才子,瀟灑豪情大丈夫啊。跟了他,您就享福了。」話一出口,周圍的人又是一陣哄笑。
「說什麼呢?」快茗一拍桌子,杏眼圓睜,站了起來。平白的,怎麼扯上這樣的話?
「客官,您、您……怎麼了?您難道不是等著景凡幫主選夫人的嗎?」小二見得罪了快茗,忙哆嗦地回道。
「臭男人!我是來揍他的。」快茗不悅地說道。
酒樓的里一陣寂靜。大家都睜大了眼楮,不可思議地望著快茗。
「客官自便、自便。」小二不願招惹是非,搖搖頭走開了。
賭坊。
「好熱鬧啊!」快茗走進響龍鎮的龍笑賭坊,喧嘩的場面讓她手心癢癢的。
「你是干什麼的?」把門的見是個俏麗的女孩,忙問道。
「干什麼的?來這里的不都是爺嗎?玩的。」快茗見他勢力得很,不高興地回道。
「怎麼了?」一個中年男人走了出來,搖著扇子問。
「三爺,這位小姐想進去。」
「瞧你怎麼待客的?小姐,他們不懂待客之道,得罪、得罪。」中年男人賠笑道。
「沒事。」快茗笑了笑,還是這個人識時務。
走到賭桌,快茗把一萬兩銀票甩在了桌上,「跟莊家,吃大。」
在場的人驚了神,幾個大主見了,覺得踫到了有意思的客人,笑了笑,把銀子攤了出來。
兩個時辰不到,快茗的微笑泛在了嘴邊,其他的人則冷汗涔涔。
「快,回去告訴景幫主,有人要踢場子了。」
「幫主,就是那個丫頭。」不知什麼時候,龍笑賭坊已經把龍嘯幫的幫主請了過來。
透過層層人影,景凡看到了那個美若天仙的女子。
她果然來了。
「讓她玩,看她能玩到什麼時候。」景凡用扇子擋住了臉,靜靜地站在快茗身後。
「承蒙各位賞臉,謝了。」快茗微微一笑,拿了銀票轉身就要走人。
「等等,我要和你賭一把。」身後突然響器一個聲音。
快茗覺得耳熟,轉身看時,卻是一位翩翩公子,折扇掩面。
「這位兄台,以後有機會再奉陪,在下有要事在身。」快茗客氣地回絕了,轉身向外走去,卻被一幫打手擋了個正著。
「怎麼,賭坊許進不許出嗎?」快茗微微一笑,把劍握緊了。
「不,只要再賭一局,小姐自便。」翩翩公子在後面笑道。
快茗向來吃軟不吃硬,「我偏要走,有本事能攔住我的話,就來吧。」她向外走去。
「若一局便定寒山林的歸屬呢?」
快茗停住腳步,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我賭!」她毅然轉頭。
「你如何能定寒山林歸屬。」快茗走到賭案前問。
「自然是你先贏了我,然後我去說服龍嘯幫幫主。」
「好,就這三十萬兩銀子。」快茗把所有的銀子都押了上來。
他搖著頭。
「怎麼?不夠?」快茗詫異地望著對方。
「不夠。」
「還要什麼?」
「你!」
快茗一驚,「我?什麼意思?」
「對,就是你。」對方似乎不準備多做解釋。
「哦?是要我的命?」
「不,我只想要你而已。」
「好,就再算上一個我。」快茗根本沒做輸的準備,重重把劍放在桌上。
「好,痛快!請先。」
「三六,大順——」出來的色子是一色的六點。
他輸了,即使不輸,也是個平,按規矩,他也算輸了。快茗開始微笑。
翩翩公子修長的手搖晃著,微微露出的眼楮一直盯住快茗,似乎帶著點邪氣。
「開!」
「啊——」
眾人皆驚,哪是三個色子,竟然是六個半塊的色子,這玉石做的色子被他三晃兩晃地弄碎了,再去數那點時候,是——
「三、三……三六並三ど,大,贏了。」
「你,這、這是耍賴嘛,你無恥!」快茗嬌嗔道。
「你有說過這樣不行嗎?」翩翩公子把扇子放下。
這時,快茗認出他來。寒山林里張狂的小混混,換了身皮,倒是像個人了,但她反而越看越惡心。
「景幫主、景幫主!」在場的人紛紛抱拳恭敬道。
「辛苦大家在這里作陪了,各自玩好。」景凡把銀票紛紛歸了原主,大家無不稱謝。
「你這個卑鄙男人。」快茗轉身要走。
「怎麼?堂堂的素面賭聖,輸了卻不履行諾言?」景凡在旁奚落著。
「素面賭聖?」大家都詫異地轉過頭來,這個漂亮的小丫頭竟然是名貫南北的賭聖?
「今天栽在你的陰招上,算是我倒霉!你要我干什麼,我自然會幫你完成。」快茗咬著牙回道。
「我要的就是你!我——堂堂的龍嘯幫幫主,今年二十有二,還沒有正堂的妻子,賭局就是為了贏你。」景凡一語既出,滿堂瞠目。
「呸,誰要跟你!上次沒打痛快,今天來吧。」快茗劍已出鞘。
「既然連賭聖也要食言,景某就讓江湖少一個小人。」景凡扇子一合,從腰間容地抽出一把軟劍。
這一戰,從龍笑賭坊打到響龍鎮西,從中午打到黃昏。
快茗的體力漸漸不支。
景凡輕笑,這個丫頭真 啊,還在和他僵持。算了,總不能對未來的老婆太狠心吧。
景凡一個翻身失手,從快茗的劍邊擦過,受傷了。
戰斗結束了。快茗卻不走了,她知道,景凡是故意讓她的,要是這樣走了,便是言而無信,以後怎麼在江湖上立足?
「我……跟你走!」她一百個不情願,終究還是說出了口。
「什麼?」景凡是听得清清楚楚,卻要快茗再說一次。
「我——賭輸了,願賭服輸,跟你走。」快茗對著景凡的耳朵大喊,一臉恨恨的表情。
塵埃落定,響龍鎮的人幾乎都知道龍嘯幫要辦喜事了,未來的幫主夫人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就是,稍稍有些潑辣。
「寒山林呢?」快茗斜眼望著景凡。
「寒山林?我從來沒想過要寒山林,我只想要你而已。」
「你——無恥!」快茗氣呼呼地扭頭不再說話。
「幫主,快把傷口包好吧。」隨從這才敢上去為景凡包扎。
「哎喲!這丫頭好狠啊,我自己都撞上去了,她還砍得那麼重。」景凡齜牙咧嘴地叫個不停。
師爺華忠見了,心疼萬分,「何苦?」
「為了伊人!」景凡望著快茗的身影,幸福一笑。
龍嘯幫。
快茗婷婷地站在門前。
「怎麼了?為什麼不進去?」景凡問。
快茗微微一笑,看著門前一字排開迎接的幫眾,「你們听明白了,我是你們幫主請來的,以後,我的命令就等于你們幫主的命令。從今天起,我要求你們每天輪流陪我到賭坊,給我壯場面。」
快茗說完,得意地望了景凡一眼,她想用三天的時間把他煩死。這樣,不用違背諾言就能被他趕走了。
景凡一直在笑,就像是看孩子玩游戲般,他微笑著對幫眾點頭。
大伙立即向快茗拱手道︰「知道了,夫人!」
夫人?快茗差點沒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