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應城中的伍府宅第,沒有富賈之霸氣,也沒有夸張的擺設,樸實的作風,正呼應了伍家的家訓「誠信友善」
伍老爺有一妻二妾,共生五子二女,全家齊心在月華樓的營運上。
花廳里,伍學瀚悠哉的喝著茶,與伍老爺面對面而坐。
「爹,您找我?」
「為何要納妾?」提起這事,伍老爺忍不住皺緊眉頭。
「沒為什麼,只是年紀到了。」伍學瀚搪塞道。
「哪有不娶妻先納妾的?那你什麼時候才要把千芙娶進門?」
「爹,您不老是說我心未定?我為了要定心,當然得先納妾,否則萬一把千芙娶進門,卻又辜負了她,那我可對不起在九泉之下的姑姑。」
大兒子的話似是而非,伍老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駁。
「那……是什麼樣的姑娘?」伍老爺問。
「清清白白的姑娘,善刺繡、喜女紅。」伍學瀚溫文一笑,不讓伍老爺有繼續問話的機會,緊接著又道︰「爹,我得去忙納妾之事,改天我們父子倆再好好的聊聊。」說完起身,在伍老爺還沒來得及阻止前,就已經溜之大吉。
為何納妾?真是令他頭痛的問題。
自從三天前,媒人婆代替他送上厚禮向宋氏提親之後,他的耳邊再也不得安寧,日日被家里的老老小小追問上百回,他已回答到幾乎耐性盡失。
他只是納個妾,需要這麼大驚小怪嗎?況且他也早過了成親之齡。
回到書房,他坐在書案後沉思——
這納妾本該是大事,以他月華樓大少爺的身分、以他的俠情仁義、以他五湖四海交游廣闊的情況來說,如果不廣發請帖,恐怕會招來親友們的天怒人怨;可是若要廣發請帖,這可是個浩大的工程……
「大表哥!大表哥!」人還未到,嬌俏的聲音卻先到了。
伍學瀚擱下手里已沾了墨的筆,等著從屋外莽撞沖進屋的表妹。
果然,不一會兒,門板被撞了開來。
唉!這丫頭什麼時候才能學會舉止溫柔?
「大表哥!」苗千芙氣鼓著雙頰。
「誰惹苗大小姐生氣了?」不用看她臉色,光听聲音,伍學瀚已知道這個小表妹正在氣頭上。
「就是你!」縴指指著伍學瀚的鼻子。
「我什麼時候招惹到你了?」伍學瀚的臉上淨是寵溺的笑意。
「你要納妾為什麼不先知會我?我還是剛剛才從舅舅那里知道的,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擺在心上?」苗千芙迭聲質問。
「千芙,我只是納妾不是娶妻,用不著通知你,也不用經過你的同意。」伍學瀚溫柔的表情里頓時多了幾分冷峻。
苗千芙一愣,懊惱起自己剛剛的口不擇言。大表哥雖然是個大好人,看似和善沒有脾氣,卻從不讓他人干預他的作法。她與他從小一起長大,自然看得出他的不悅。
「我……我是你的未婚妻呀!你要納妾怎能不先問過我?」伍學瀚話里的冷硬,讓苗千芙不自覺的收斂了口氣。
「這不是什麼大事。」他眉宇一開,又恢復一貫的瀟灑。
「她長得美嗎?是哪家的千金?你跟她怎麼認識的?」她急急追問。
「我沒見過她,她也不是什麼名門千金。」他起身離座,走到門邊,「時得,送表小姐回房。」
「大表哥,你怎能……」苗千芙心里的委屈還來不及說完,時得已經在門外候著。
「表小姐,請。」時得話落,右手比了個請式。
「千芙,大表哥還有好多事要忙,等我拜完堂,再找時間好好陪你。」
苗千芙雖不願,卻也只能隨時得離開。伍學瀚平時雖對她極好、極寵,但一遇上他所固執之事,就算千軍萬馬也拉不動,連伍老爺也干涉不了,遑論只是未婚妻的她?
送走了苗千芙,伍學瀚拉回思索到一半的心事,重新盤算、思前顧後。
那些人向來喜歡熱鬧,他又不想得罪任何人,干脆就大張旗鼓,辦得全天下都知吧!或許多了宋听兒這塊擋箭牌,以後可以減少些粉粉蝶蝶的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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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彷佛身處夢境,是那樣的不真實。
大紅燭的燭光照映出獨坐床沿的人影,听兒低垂眼簾,只能瞧著被自己絞得死緊的十指。
這回宋大嬸沒有再逼迫听兒逃婚,一來月華樓的有錢有勢讓宋大嬸紅了眼,冀望女兒在成為鳳凰之後能夠提攜幼弟;二來上京路程遙遠,別說剛兒小小年紀承受不了,就連她也無法再這樣長途奔波。
沒想到在三番兩次騙婚之後,她終于嫁人了。
雖沒有鳳冠霞帔,只有一條紅絲巾蓋頭;雖沒有八人大轎,只有一頂兩人小轎;雖沒有新郎親迎,只有媒人相隨;但是她至少心安了。
之前雖然是娘親蓄意騙取他人聘禮;但,因是她起,果也需要她來承擔,那是一輩子的愧疚,在當今名節重于性命的觀念下,她要如何坦然面對那素未謀面的夫君?!
而且,從一早開始,她的手臂就奇癢難耐,本以為是太過緊張所致,或者被蟲蟻所叮咬,結果現在慢慢的連背部、胸口也都癢了起來。
她驚覺不對勁,悄悄的將袖口拉高,昏黃的燭光下,可以見到手臂上起了一塊一塊的紅疹。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她又吃了不潔的食物?
記得年幼時也曾有一次,同樣是這樣莫名其妙的發疹子,先從四肢開始,再來是背部、月復部,最後連臉上也無法幸免于難的被紅疹侵襲。
不僅如此,起紅疹的地方更是干癢難耐,偏又不能抓,否則若不慎抓破皮,有可能會紅腫發炎,病勢就將更難痊愈。
後來大夫說那是因為吃了不潔的食物,幾天後自然能不藥而愈。而一旦紅疹消失,自然也就不會再發癢。
鼎沸的聲音從四周隱約飄送而來,她瞧不見四周,只能感覺到夜越來越深。回想起今日的一切,她暫時忘記了那一身的不舒服。
雖是由偏門被迎入伍府,但她還是行了跪拜父母天地之大禮,當夫妻交拜、手中執著紅彩緞時,她才深刻的體認到自己的命運將與身邊的男子息息相關。
可她還是不明白呀,他為何會納她為妾?
夜多深了?外頭不再有喧嘩的吵雜,她感覺到臉上紅腫的癢意,暗惱怎麼會在她大喜之日,發了這樣的病?
突然,腳步聲、開門聲、交談聲,聲聲竄進了她的耳里。
「大少爺,這是喜尺。」是個婦人的聲音。
「你們都退下吧!我自己來就好。」
想必這就是夫君,那低沉的嗓音似帶著一絲笑意。
「大少爺,不需要小的在這里服侍嗎?」
「不用了,夜深了,你們都下去休息吧!」
腳步聲、關門聲再次遠揚,還給屋內一室的安寧。
酒味的氣息越來越近,她的心窩急急喘著。他會不會被她這張發了疹子的臉給嚇壞了?
「听兒。」他柔柔喚她。
「嗯。」她細若蚊蚋的回應。
「我要掀你蓋頭了。」他先讓她心里有準備。
「不要……我……」她該如何說明,那猶如胎記般的紅疹?
「別害羞,我不是輕薄之人。」雖然是他的小妾了,他還是一貫的君子。
喜尺一伸、蓋頭一掀,他只瞧見她發髻上的銀簪子。
陰影兜頭籠下,她只敢看著他大紅長衫的下擺。她無臉見他,這該怎麼辦?
他用喜尺輕托起她的下巴。
燭火映照,他驚訝甚至駭然,只瞧那麼一眼,隨即放下喜尺。
這就是她一而再、再而三騙婚的原因?只因她有著天生的殘缺?
可是,高大叔說她端莊秀麗,李氏說她長得標致……那布滿額頭及頰畔的暗紅胎記是怎麼回事?
她半覆眼睫,不敢直視他打量的目光,連他的形貌她都無能瞧上一眼。
「你早點歇息吧!」他表面不動聲色,音調一如先前,心里卻的確存在幾分嫌惡。
沒有預期會是這種情形,要他接受長相如此的妾,一時半刻還很難。
她抬眼,還來不及瞧清他的長相,他已經背過身去。
好熟悉的背影……她還來不及有任何想法,他已經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門。
不管她是傾城之姿還是丑陋之貌,他原先就沒打算跟她圓房,納她為妾只是不想讓她再到處繼續騙婚。
他不會喜歡這樣的姑娘家,不但缺乏道德品行,連清白操守都惹人非議,這已經讓他深深覺得不齒,只是沒想到啊……
連她的容貌,也是這樣可悲又可憐!
听兒撫上自己發癢的臉龐。她不怪他的逃之夭夭,新婚之夜,絕沒有任何丈夫可以忍受妻子是這副鬼樣子。
只是啊!他至少別逃得那麼快,好歹讓她瞧瞧她的夫君是長得怎樣的面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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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濕冷的夜里,等不到洞房花燭夜的听兒,雙臂環抱胸前,在極累、極倦的情形下,就這麼倚在床柱邊睡著了。
雞啼,天亮。
她在發冷中驚醒過來,才驚覺自己竟坐著睡了一整夜。
動動僵硬的脖子、甩甩發麻的手腳,看著幾櫃上的雙燭已燃盡,她猜測著時辰,該是寅時剛過吧!
她雖不明白閨房之事,但也知道不該是像她這般的獨守空閨,不過她不怪伍大少爺,任誰看了她臉上的紅疹子,都會奪門而逃的。
直到此刻,她才看清房內的擺設。
光是這間房,就已經比她之前所居住的茅草屋大上三倍有餘,雖沒有豪華的裝飾擺設,簡單中好象少了一絲婚禮的喜氣——除了大紅喜字,她看不到一般新房該有的喜飾;不過她向來無所求,能夠有個安身的地方,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她下了床,在衣箱里翻找著可以換穿的衣裳。這些衣裳全是媒人婆在成親前,特地差人送到她家的,否則憑她那一穿好幾年的破舊衣裳,可進不了伍府的大門。
她挑了一件粉紅的窄袖衫襦,外套一件同花色的對襟背子,這是她長這麼大,穿過最好的衣裳。
雖然宋父曾是衙門里的師爺,不過她受到的待遇,跟大哥和小弟有著天壤之別,她的衣裳大都是由宋大嬸的舊衣修改而成。
「二女乃女乃,我是婢女桃花,負責來服侍您,您起來了嗎?」
房門外傳來清脆的嗓音,听兒愣了許久,才會意過來門外的人喊的「二女乃女乃」,就是指她。
她竟然成為了二女乃女乃,似夢似真,這個頭餃壓得她頭好痛。
她走到房門邊,「我起來了。」
「桃花可以進去幫您梳洗了嗎?」桃花問。
梳洗?從小到大都是她在侍奉爹娘梳洗,頭一次有人要幫她梳洗,這倒新鮮了。
她門一開,桃花的驚叫聲隨之響起。
「啊!」桃花差點將手上端著的水盆掉落,幸好听兒眼明手快的接了過來。
她轉身走回房內,將水盆放在盆架上,走到銅鏡前一瞧,也被自己給嚇到了。
她的雙眼浮腫,但不是因為哭泣——她昨晚可是一滴眼淚都沒掉,而是因為她不知吃了什麼跟她犯沖的食物,結果不但臉上全是一塊塊的紅疹子,連脖子、後頸也全都是。
原來她的模樣還真不是普通的糟,看來伍大少爺還算客氣,表面還是那樣沉穩。
「桃花,你別怕,我只是吃了不潔的食物,所以才會起了這些紅疹子,過兩天就會消的。」她趕緊出聲解釋。
「真的嗎?」桃花在驚嚇中只敢跨進門檻站在房門邊。
「沒關系,我知道我這個樣子很嚇人,我自己梳洗就行了。」
「二女乃女乃……」桃花自覺過意不去,畢竟她只是個下人。「還是讓我服侍您吧!」
她盡量避開桃花的眼神,免得又嚇壞了桃花。「別叫我二女乃女乃,我不太習慣。」
「可是您是大少爺的小妾。」桃花看著她的背影,有些為難。
「只是小妾嘛!你叫我听兒就行了。」她苦笑,伍大少爺可是連踫都沒有踫她,這算什麼二女乃女乃呢?
桃花看听兒親切和善,一點都沒有主子作威作福的惡氣,跟大少爺對待下人的樣子倒是挺像的。
「可是大少爺要我來服侍您。」桃花還是不敢靠太近,擔心听兒會不會是生什麼骯髒的疾病?更怕會傳染給她。
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緩緩的道︰「桃花,我沒見過什麼大場面,也不知道大戶人家應對的規矩,以後還要麻煩你多多指導和擔待。」
她自動將自己的身分放矮了一截,一下子就拉近了和桃花間的距離。
「二……我看我喚你小姐好了。」桃花兒听兒點頭,才又說︰「小姐,你別這麼客氣,大少爺對我們這些下人都很好,你有什麼需要盡管跟我說,我能做的一定盡量做到。」除了那張難看的臉,桃花對這個大少爺新納的妾是越來越有好感了。
「我今日需要去拜見老爺和夫人嗎?」
「你指的是大少爺的爹娘嗎?」桃花問。
「嗯,我不知道當人家妾的,是不是該去服侍公婆?」她很無措卻沒人可以問。
「老夫人很早就過世了,老爺通常一大早就會去各地方的酒樓巡視,我看等大少爺要求了,你再去見老爺好了。」
「大少爺的為人……」听兒支吾其詞,不知該怎麼開口詢問。
「大少爺人好、心地善良,對朋友又講義氣,對家人更是照顧……」
听兒听著桃花述說著伍學瀚的種種好處,不禁想起了那天在月華樓前替她盛米粥的男子——
會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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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听兒足不出戶,暫時將自己關在屬于她的天地內。
三餐都是由桃花送來,因為她還沒有瞼可以出去外頭嚇人,只能將心里的落寞和孤寂,寄托于針線之間。
一日過一日,她臉上的紅疹逐漸消退,桃花在見了她原本的面貌之後,忍不住贊嘆,「听兒,原來你長得這麼美!難怪大少爺會納你為妾。」
桃花原本喚听兒小姐的;但這三日來,柔順的听兒和安靜的桃花朝夕相處,十分投緣,尤其在听完听兒悲慘的逃難遭遇後,由于同是苦命人,這兩個小姑娘更是建立起姐妹般的情誼。
「他從來沒見過我,怎會知我是美還是丑?」自從洞房花燭夜他被她臉上的紅疹嚇跑之後,他再也不曾來探望她。
「這麼說大少爺根本不認識你,那他為何會納你為妾?」桃花也知道伍學瀚總是過听兒的房而不入,不過伍學瀚不準她多舌說出去。在這個屬于伍學瀚的院落里,除了她,沒有人知道他竟是如此冷落新納的妾。
「我也不知道,我根本沒有機會問他。」她比一個買來的婢女還要可憐吧?像桃花天天都能見著他、服侍他,而她……
「大少爺很忙的,才會沒空來看你,你不要想太多。」桃花連忙安慰她。
桃花服侍伍學瀚已經有三年的時間,以伍學瀚俊杰出眾的外表,自然有許多姑娘夢寐以求想成為他的妻妾,連她也曾經羨慕過能成為伍學瀚的妾的听兒;可如今看到听兒受到如此的對待,她真不懂,一向待下人如家人的大少爺,怎會做出這樣的事?
桃花看著听兒每日每夜只能寄情于刺繡,明明嫁了人,卻似沒有嫁人,行為舉止都受到人媳規矩的約束,不能像她想去哪就去哪,有時還可以找個名目偷溜去逛大街。
「桃花,我可以四處逛逛嗎?我只是想看看,看看自己到底住在什麼樣的地方。」看著鏡中已恢復的容貌,听兒央求道。
她總不能老是依靠桃花呀!
「當然可以,我現在就陪你在府里到處走走,不然待會兒我又要去廚房忙了。」
「嗯。」迎著夕照,推開房門,她勇敢的踏出在伍府的第一步。
房門外即是一處花園,里頭種了許多的花草。時值春天,綠草已經冒出新芽,或許,她可以在這塊小小的泥土地里種上一些青菜……
而院落的廂房,則圍繞著花園,呈現「凹」字型。
「這處院落是屬于大少爺的,總共有六間廂房。右側廂房是大少爺的臥房,再來是書房以及時爺的臥房;中間是接待客人的花廳,然後就是左側廂房,有客房、奴婢住的小房和你的閨房。」
時爺?她想起來了,就是代伍大少爺來迎娶她的男子。
原來她住的是左側廂房,跟他的右側廂房是面對面而望。但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她為什麼都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桃花繼續帶著她穿過回廊。
伍家門風儉樸,府內看不到亭台樓閣或者小橋流水,全是一處又一處的院落。
「這是二夫人和四少爺及大小姐的院落。」桃花邊走邊介紹。「這是三夫人和五少爺及二小姐的。」繼續往前走。「這是表小姐和表少爺的。」
听兒總算知道,伍家大少爺、二少爺和三少爺是已經過世的大夫人所生,而除了大少爺伍學瀚有自己的院落外,二少爺、三少爺和伍老爺則同住在另一處院落。
還有桃花口中的表小姐及表少爺,是伍老爺的二妹所生,因父母早逝,為伍老爺及夫人一手帶大。
「表小姐是大少爺未過門的妻子。」桃花一邊說著,一邊仔細瞧著听兒臉上表情的變化。
「這樣呀!那該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了。」听兒勉強笑了一下。真不懂伍大少爺妻都還沒娶,為何要納妾呢?
來到伍府後院,那里有廚房、洗衣場,甚至還有一處小小的養雞場。
廚房煙囪已升起裊裊白煙,一天又將盡,她真不想一直躲在房內,就算只能夠養雞養鴨也好……
這時,走來了一位肥胖的中年婦人。
「桃花,廚房的灶火正熱,你還不快點過去幫忙?別以為主子人好,你就可以爬上天了。」廚娘嗓門特大的吆喝著。
「我知道了,我馬上去。」桃花趕緊應諾。
「她是誰?」廚娘指著面生的听兒。
「她是……」
桃花正想介紹,听兒卻扯了扯桃花的衣袖,搶先說︰「我是新來的婢女。」
桃花小嘴微張,卻沒揭穿她。的確,以听兒身處的狀況,當婢女或許比當大少爺的妾要好得多。
「我怎麼沒瞧過你?張管事什麼時候用的人我怎麼不知道?」在這後院里就屬廚娘的權力最大,沒道理她不知道。
「張管事可能忙忘了,他……要我跟在桃花姊的身邊學習,一起服侍大少爺和……大少爺新娶的二女乃女乃。」听兒心慌下隨便找了個說詞。
廚娘一雙利眼上下打量著她,「叫什麼名字?」
「叫……叫小小。」她本不善說謊,這下要她臨時編出謊言,她緊張到舌頭差點打結。
「小小?」廚娘哈哈笑了一聲,還以為自己听錯。
「是呀,我沒有名字,我娘都是叫我小小的。」
「虧你長得白白淨淨的,怎麼叫這樣的名字?是說像我們這種人,本來就取不起好名字的,叫太好的名字,反而會折壽。」
「嗯!」听兒連忙使眼色要桃花別揭破她。
「那你就跟著桃花學,等過一陣子上手後,就可以服侍大少爺,而桃花也就可以專心在廚房幫我了。」廚娘對听兒的說法沒有起疑,交代桃花幾句話後,便轉身又走進廚房。
「听兒,你怎麼可以當婢女?」桃花猛搖頭。
「桃花,我不想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守在房內,反正大少爺也不會再進我的房,當個婢女至少有事可以忙,生活也充實些,你說是吧?」
對于听兒的軟言軟語,桃花不忍拒絕,她只是不懂,大少爺既然娶了听兒,就該好好對待她,怎會這樣對她不聞不問,甚至棄之不顧?
可憐的听兒就和被打入冷宮的嬪妃沒兩樣,一生一世再也沒有出頭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