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猶來盡,驚鴻展開第三份奏折,「啟稟皇上……」
「行了行了!給朕放下。」皇帝一把抽走他手中的奏折。「誅誅珠誅徠,草菅人命啊你!」而且草菅的還是他金氏皇朝的人命。
「本世子哪有草菅人命?」驚鴻抗議了。「他們都是罪有應得!」
「就算是罪有應得,也不至于全砍了啊,一個「誅」字就是一條人命啊!」
「一條人命算什麼呢?想本世子在戰場上見過多少人喪命。」
「作戰和治國挺不一樣的,不能這樣相比。」
「本世子哪知道啊?本世子以往只負責帶兵作戰,哪來的機會治理啥子鬼國事。」不說還好,愈說驚鴻愈氣結,最後一扔手中的朱砂筆。「罷了,本世子不玩了!」
這倒是。皇帝看著他怒氣沖沖的背影,這才想起,以往南鴻國只有在需要驚鴻為他們打仗時才會召喚他現身,哪來的機會學習治理國事?
驚鴻或許不擅長治理國事,卻在別的方面展現出他的長才。
這日,姍姍來遲的海外天方國的船隊,送來恭賀皇帝生辰的壽禮。
寬敞的宮中校場里,被一輛又一輛人力拉板車佔滿,而這些拉板車上是一只只大小、長寬高不一,且被黑色布幔遮住的籠子。
「這些是送給朕的壽禮?」起駕前來,皇帝好奇的看著這些籠子。
頭纏白色布巾的天方國使節上前稟報道。「是的,這些都是獻給皇上您的壽禮。」
「里頭是些什麼呢?」
「都是天方國特有的瑞獸,平日亦難得一見,此番這些瑞獸突然現身,一定是蒙皇上的恩德感召!」天方國的使節鼓起三寸不爛之舌奉承道。
「那就快拉開布幔讓朕瞧瞧吧!」
其實不僅是皇帝迫不及待,連一同前來湊熱鬧的眾人都好奇地睜大雙眼等著。
「是。」天方國使節于行禮後,便先往高度最高的籠子走去,用力拉下布幔。
在一扇結實的柵欄門後,是兩只腿縴細,頸子長,黃色的皮毛上布滿黑點的動物。
「嘩!」
「啟稟皇上,此乃麒麟是也。」
「喔,這就是麒麟啊!」傳說中的瑞獸原來是這模樣!
不僅皇帝驚嘆連連,其他擠在皇帝後方的人們更是努力伸長脖子想好好看個清楚。
尤其是畫眉。
驚鴻忍俊不住地看著身旁的她腳尖愈踮愈高。「你這麼想欣賞瑞獸?」瞧她激動的模樣,好像要一頭鑽進籠子里去。
「當然啊,本宮正在苦思新的繪畫題材。」小手握拳,美眸閃閃發亮,畫眉可興奮了。
聞言,驚鴻撇了撇嘴,想來她今夜必會在他身上大顯身手吧?
突然,踮高腳尖的畫眉重心不穩,往前險些撲倒,驚鴻及時伸手摟住她的腰。
驚魂剛定,她仰起嬌顏向他輕聲道︰「謝謝。」
「不客氣。」他對她眨眨眼。「需不需要本世子扶你一把,好讓你欣賞個夠?」
「你能怎麼做?」
「這樣做。」連話帶動作,他一臂前一臂後,握住她的腰肢將她舉高。
「哇!」她比別的人都高出一個頭了呢!畫眉回眸給他一個感激的眼神,便轉頭繼續欣賞一頭頭露出真面目的瑞獸。
他本來也興致勃勃的跟著欣賞,首先是麒麟,再來是金斑馬鹿、天方丹羚、雪鬢玉面猴,但沒一會兒後,他便興味索然。
這些瑞獸,想他在南鴻國征討海賊時,大多都見識過了,有些甚至還品嘗過了呢!像那個金斑馬鹿,肉質太粗,天方丹羚倒是不錯,至于那個雪鬢玉面猴嘛……
籠里的瑞獸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籠外他異樣的「欣賞」視線,有的吱吱亂叫,有的四肢瑟瑟發起抖來。
驚鴻暗暗嘖了聲。他現下對它們才沒有興趣呢!他有興趣的是——
不經意的,他懷中的畫眉輕輕的扭動了一下。
他體內的熱血立即開始沸騰,邪笑躍至嘴角,悄悄調整摟抱懷中人兒的姿勢,不再以雙掌握住她的腰,而是以單手圈住,空出的另一手開始她。
他的很輕,宛如蝴蝶撲翼,待她有所警覺時,他立刻住手。
螓首微微一側,她回眸給了他一記「有事嗎」的眼神。
驚鴻很無辜地回了個「沒事啊」的表情。
沒事就好。畫眉轉回頭繼續欣賞難得一見的瑞獸。
他的大手也重新發動「攻擊」,這回直接貼上她的腰際,微微一揉。當她險些申吟出聲時,他的長指已經迅速溜向她的俏臀,輕輕一按。
畫眉險些嬌吟出聲,轉頭看向他,這回狠狠睨個「別鬧了」的眼神。
他報以一記有些頑皮的笑容,指尖的力道更為加重,隔著她層層的裙子,深深陷入柔女敕的臀溝。
不!嬌軀驀地繃緊,美眸迅速迷蒙,畫眉發現他變本加厲地將整個手掌滑至她臀下,意欲更加放肆的撫弄。
他怎麼這樣……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雙眼朝四下一轉,她卻發現眾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些瑞獸身上,而且不知何時,他們倆已經退到人群後方。喝!敢情好,他是有計劃的,一邊挑逗她一邊往後退,完全不必擔心被人發現。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正當小倆口在這頭曖昧,那頭的皇帝已經在天方國使節的引領下,來到最後一個籠子前。
才靠近,皇帝就差點被一陣低咆聲嚇得捂起耳朵。「天!這里頭是什麼?」哪種瑞曾會吼得如此嚇人?
「那是……」就連原本當頭的驚鴻也瞬間冷靜了下來,看向籠子。
「啟稟皇上,此乃獅子。」
「獅子?」聞言,皇帝頓時興奮起來。「這里頭是獅子?真的嗎?」
「是獅子啊……」其他人也交頭接耳,臉上難掩雀躍之色。
也難怪眾人興奮莫名,獅子自古便被視為嚇鬼威神的瑞獸,常見于神堂繪畫與民間藝品上,然而百聞不如一見,極少人見過真正的獅子。
因此,眾人蜂涌而上,爭先恐後,統統都擠到皇帝身後,期待地睜大雙眼。
畫眉也興奮地想掙出驚鴻的懷抱,但他收緊了雙臂。
「放開啦,本宮也想上前欣賞。」
「不。」驚鴻卻不由分說的更往後退,全神戒備著。
該死的,天方國什麼瑞獸不好送,竟送獅子!
天方國的使節用力拉下最後一個籠子上的布幔。
「吼——」昂然的獸吼聲隨之響起。雄糾糾氣昂昂的公獅瞠著銅鈴般的黃褐色獸眼,朝籠外的人群咆哮。
「好驚人喔!」獅子咆哮得愈大聲,籠外的人們就愈興奮。
「哼,死到臨頭時就更驚人了。」驚鴻低聲道。
「你說什麼?」畫眉想問個清楚,但前方的突發狀況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不知門鎖怎麼會意外松動,獅籠的柵門突然洞開,說時遲那時快,獅子倏然沖出籠外,一口就咬斷天方國使節的腦袋。
當下一片死寂,接著眾人放聲尖叫,掉頭就逃。
皇帝是逃得最慢的那一個,因為一身龍袍絲沉綢重,還穿金戴銀,他實在跑不快。
跑不快就算了,他還腳底一滑,跌了個狗吃屎。
「哎喲!」
「吼——」獅子跟著撲向他。
完了,朕的小命休矣!
此時唰一聲,一道黑影從旁掠出,一把推開皇帝,正是驚鴻。
但他自己就避不過了,右肩被獅爪扒了一下,當下血肉饃糊。
這樣的傷勢,換作他人早就痛得滾地哀號,但他依然身手矯健地帶著皇帝閃開獅爪的另一下襲擊,且順手拾起一支在先前的混亂中被丟棄在地上的長槍,毅然起身。
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獅子亦有靈性,敏感的察覺眼前的男人周身的強烈危險性。它先是示威地低吼兩聲,見對方不為所動,突然又展開攻擊。
「喝!」腳一踮,身形一縱,驚鴻矯健地騰空翻轉,長槍往下用力一戳,硬生生地將獅子一只前足釘在地面上。
目睹這一幕,眾人個個僵若木石,無法動彈,只听聞一記又一記痛苦的獅吼聲。
「哼!」意猶未盡,驚鴻又拾起另一支長槍,一肩的傷卻似渾然未覺,逕自走向痛得不斷掙扎的獅子身旁,故意挑釁它。「來啊,方才不是很神勇嗎?來啊!」
第二支長槍,迅速釘住它另一只前肢。
「囂張個僕麼勁兒,不過是只畜生,吼得大聲就當本世子治不了你嗎媽?」
不知何時,第三支長槍在手,驚鴻這回朝它一只後肢扎去。
疼痛和迅速的失血讓獅子的吼聲變得微弱,凶悍的氣勢不再,比小貓還可憐。
「喔,現下裝孬了嗎?」手持第四支長槍,嘴角噙著殘忍的笑,驚鴻走到獅子僅剩的完好後肢旁。
「裝孬也沒用,想本世子給個痛快嗎?想嗎?」非常刻意的撩撥著它,他一會兒將槍尖刺它一下,一會兒用腳狠狠一踩,笑得可痛快了。
但他笑得痛快,眾人卻看得毛骨悚然。
「天啊!我不知道世子這麼殘忍!」
「我也是……嗯!我要吐了!」當下有人嚇的嚇,吐的吐。
誰都看得出來,獅子已經無法再傷人,驚鴻沒必要這樣趕盡殺絕。
但是誰敢提醒他這一點?或者應該說,誰敢阻止他啊?
眾人才這麼想著,忽地有道人影毅然而然的步出,堅定地朝那一人一獅走去。
「啊,那是三公主!」
「三公主,危險,快回來呀!」
可是畫眉完全將那些驚呼聲拋諸腦後,來到驚鴻的身旁,伸手按住他的手臂。
「這樣,夠了。」
「什麼夠了?」他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專注打量著獅子,像考慮著第四支長槍可以釘在它的身上哪個部分。「本世子還沒整死它呢。」
這話又令眾人不寒而栗,他們現在可以想象這個男人在戰場上馳騁,或者說是瘋狂殺戮的模樣。
但,現下不是在戰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