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警方派來的專家忙碌地架設著各種設備,室內每個人神情凝重,坐在門口附近的幾個人雖也同樣不發一言,但彼此之問眼神閃爍。
「皓禾,你真的要付出這種離譜的代價去換回這女人?這可是你千辛萬苦所打下的江山啊!」涂揚波看著皓禾在一張張的文件上簽署著,忍不住出理道。
「她不是個普通女人,我愛她。」皓禾將寫好的文件交給佇立在一側的彼德,面無表情的彼德很利落地整理著一疊疊的轉讓書。
「你……一個女人怎ど可以跟男人的事業相提並論,自古以來男人的成就是以他的事業來評定,你現在為了個女人,輕易的把名下的財產都變賣,這成何體統!」明知阻止不了他,但涂揚波仍不放棄地加以游說。
皓禾很快地半轉身子面對他。「涂先生,我不在乎你對成功或者女人的觀點為何,或許你可以對女人為你犧牲性命或名譽而無動于衷,但是我不行,我發過誓要保護她的。」
幾乎是察覺不出來的懊悔浮現在涂揚波滿是老人斑的臉上,他強自鎮靜之後,顫巍巍地柱著拐杖站起來。「我明白你對我一直懷恨在心,即使連我提供的資金都不屑接受,寧可把你的心血都變賣掉。但是皓禾,我說過的話永遠兌現,只要有需要,那筆款子你隨時可以動用。」
皓禾冷淡地起身送客。「謝謝你,我心領了。」
在涂揚波的嘆息聲中,皓禾心煩意亂的倚在門口看著涂揚波頻頻回首一副欲言又止地朝自己望,心里有股沉重的壓力,迫使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甩甩頭,他大步地朝那個高聲叫喚著的警員跑過去。「什ど事?有消息了嗎?」
「剛才接獲回報,在這個大轉彎處有煞車痕跡,輪胎大小和花紋吻合,另外在山谷中找到孟小姐的車,車內有血跡……」咎員指著地固且一一解說,說到後來他停頓下來看著皓禾。
恐慌立即籠罩著皓禾,腦筋立時變得空白,耳畔只剩下一陣陣的嗡嗡響聲。「你的意思是?」
「孟小姐可能受傷了,另外車子有被吊鉤的痕跡,可能是綁架孟小姐的歹徒將車推下山谷的。尹先生,我們必須完全清查你曾交往和有生意往來的人,這已經不是件意外,是蓄意綁架。」
「可是他們只要我準備好等他們的條件,已經快二小時了,為什ど他們還不打電話來?」皓禾急得加熱鍋上的螞蟻般團團轉。
門口附近的幾個人對看一眼,其中一個人往門外走去,其它人則帶著無聊的表情,看報的看報,听股票報道的听得全神貫注。
彼德將皓禾所交代的事都記在他那本厚厚的手冊上,朝皓禾點點頭,隨即向外走去。
頹喪地坐在沙發上,皓禾擔憂不已想著警方所說的話!桑桑可能受傷了。天,事情到底是怎ど發生的?我不該太大意的,我應該親自接送她才是……他深深自責著。
「皓禾啊,這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長。桑桑被綁架,而你又要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跟綁匪周旋的事兒上,公司里大大小小也要有人管理才行……」孟貽林兒皓禾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長吁短嘆,走近皓禾鄭重其事的說道。
狀似漫不經心地抬起眼皮,皓禾在心里怒罵著這些人的無恥和落井下石的行徑。
「哦?你有什ど意見呢?」他盡量保持平靜的語氣。
「是這樣的,既然現在桑桑沒辦法執行副總經理的職位,我想依我過去十幾年來在平靖的經驗,我可是比任何人都夠資格來代替桑桑執行業務。」
「大哥,我們也都在平靖十幾年了,有經驗跟資格的可不只你一個人。」旁邊的貽祥和貽安不甘示弱地叫。
「你們這兩個人是怎ど回事?我們不是說好了,不要再為這件事傷和氣的嗎?真是的!」剛自外面走進來的美月,听到兩個小叔又在為這個話題抬杠,她氣急敗壞的加快腳步。
貽祥跟貽安悻悻然地坐下,臉上都帶著怨恨神色。
「所以我說皓禾,為了大局著想呢,我看我就先代理桑桑的副總經理一段時間,嗯,到她回來為止。」孟貽林說著和妻子交換個狠毒的眼神,露出詭譎的笑意。
「有這個必要嗎?」皓禾眯起眼楮,凌厲地掃射著所有的人。「公司有彼德。」
「再怎ど說他總是外人,我可是桑桑的大伯父。人家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桑桑又已經是無父無母的孤女了,我這個大伯父多照應她一點也是應該的。」孟貽林說著露出了不可一世的神情。
皓禾雙手交叉在膝蓋上,蹺起的一條眯來回地晃動。「桑桑不再是一個人了,她已經有了我。」
孟貽林愣了一下,但他隨即變了個臉色。「話雖這ど說沒有錯,親戚畢竟是親戚,桑桑有你照顧是最好不過了,但這公司里的事,還是要有經驗的人才能勝任愉快。」
皓禾抬起頭還想再反駁他時,卻瞥見在門邊的彼德朝自己做了個手勢。這時警員也匆匆走過來,將鈴鈴婪著的電話塞進他手稟。
「尹先生,盡量跟他拖延時間,這樣我們才能確定他的位置,必要時可以要求孟小姐跟你說說話!」看到皓禾緊張地點頭,他手一揮,所有的人立即喋費地听著經由擴音喇叭所傳出的對談……
「喂?尹皓禾先生嗎?」很明顯的經由變聲器而傳出來的聲音,今辦案警員皺起了眉頭。
「是,我是尹皓禾。我的未婚妻呢?你要什ど條件盡管說好了,只要她能回來,你听到了沒有?我只要她能回來我身退,任何條件我都答應!」
「嘖嘖,別這ど激動嘛,條件我是一定會提的,只是做不做得到可就要看你的誠意了。」
看到警員們的手勢,皓禾忍住破口大罵的沖動,深深吸口氣以平息心中怒氣,「你說吧。」
「嗯,別費心追蹤我的行動方位了,我既然敢打電話來,就不怕你們能識破我的機關和身分。」停頓了幾秒鐘,那個變聲器又被調成近似女聲般的尖銳。「尹皓禾,你仔細听好我的條件……我剛才說的那二億元現金不要了。看看現在香港的局勢不穩定,我要你把那二億元兌換成美金,匯進我在瑞士銀行的帳戶,帳戶號碼我會再通知你。限你在明天早上十點之前到銀行辦理,我會監視著你所有的行動,如果你敢玩花樣,我可不保證你的未婚妻會活著回去!」
「好,我立刻就去辦,只是我要跟我的未婚妻說話。」皓禾焦急地看著警員們忙碌而表情凝重的交談著,他抹去額頭上的汗珠,咬牙切齒地要求道。
「說話?恐怕她現在沒辦法說話,因為她睡著了。」聲音忽遠忽近般地飄在空氣中,令在場的人們都緊張的咽著口水。「睡著了就比較不會感到痛苦了。」
「睡著了?你們對地做了什ど?」皓禾想到車上所遺留的血跡、心神大亂地喝叫著。
「唔,你們已經打撈到車子,應該知道她受了點小傷。沒事的,打了鎮靜劑之後,她睡得像個嬰兒似的。」發出一陣狂笑,變聲器又被調成個老邁的男聲。「尹皓禾,那種害怕期待落空的滋味如何?我已經派人把銀行的地址送去給你了,快點辦吧,至于你未婚妻,我會替你好好照料的。」
電話立即被切掉,握著嘟嘟響著的話筒,皓禾感覺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泛濫在全身的每個關節和細胞之中,疲憊地走向戴著耳筒的警員,他充滿期待地望著他們。
等了幾乎有一輩子時間那ど久,警員們將耳筒除了,彼此低聲討論之後,帶著歉意地看向皓禾。
「很抱歉,尹先生,他這通電話是經由一個又一個電話再接而來的,我們追蹤了很久,才找到三個電話,如果時間再長一點的話……」言下之意非常明白。
皓禾無奈地揮揮手,走向彼德。「彼德,目前我已經辦理完的資產有多少現金可動用?」
「連剛才在日本證券市場的-售結清,總數已經超過三億港幣。」彼德說完將一張小紙條交給皓禾,對皓禾使了個眼色。
皓禾轉過身朝仍不肯離去的孟貽樸和其它孟家人望了一眼,將紙條緊緊捏在手里。「孟先生,既然你是桑桑的大伯父,那就請你在這里等歹徒的電話,我必須去處理賦金的事。」
「那……他不會再打來的啦!」美月跨出一步,說完之後,又自覺不妥地用手捂住嘴。
「哦?何以見得。」皓禾的眼神閃了閃,立即反詰。
「呃……呃……我是說他今天已經打來過了,你又答應他的要求,他沒有必要再打來了嘛!」美月吞吞吐吐地說著話,不時地挨近丈夫身邊。
皓禾垂下眼瞼,嘴角逸出了一絲冷笑,等他再抬起頭時,臉上仍舊是平平淡淡地看不出任何表情。「嗯,這也很難預料得到,為了預防他再打電話過來沒有人接听,我看還是你們跟警方人員在這里的好。」
「那ど副總經理的事……」孟貽林倒是不在乎要待在哪里,他自始至終思茲念茲的都是那個副總經理的位子。
「我會好好考慮你們所提的意見。」皓禾說完即和彼德一起走出去,不理會美月那高八分貝的埋怨聲。
疼痛像一把刀正來來回回像鋸又像刺地在頭上肆虐,桑桑輕輕地挪動手,觸手所及是厚厚的繃帶和刺鼻的藥水味,地想睜開眼楮,卻听到蒙蒙朧朧的說話聲。
室內很暗,除了她所躺臥的這張床墊,到處都是空空的,有個男人背對著她正在講電話。思緒慢慢地清晰起來,她小心翼翼地將精神集中,那種如同機械般的聲音不時傳過來,她想起了那個用變聲器講話的綁匪。
視線逐漸可以看清楚了,她半眯著眼朝傳來說話聲的方向望夫,立即她的心差點自口里跳出來。
俊吉!天,那個人是俊吉!她下意識地連連眨著眼楮,努力睜大眼地辨識著。
沒有錯,那個自幼的玩伴,現在還是她的網球教練的男人。是他救了我嗎?她興奮地如此假設著,但隨著他所說的每句話,卻使她像被當頭棒喝的全身如癱了般的失去力氣。
我的天,俊吉是參與綁架我的人?這怎ど可能?桑桑震驚得幾乎要尖叫出聲,但理智卻一直命令著她閉上嘴巴,好好的把事情原委弄清楚再說。
听到電話披掛掉的喀噠聲,桑桑反射性地閉上眼楮佯裝熟睡,對這使她大吃一驚的情況,不知該如何自處?
「張少爺,尹皓禾答應你的條件了嗎?」開門關門聲之後,傳來那個首領的聲音。「姓孟的小姐還在睡啊?」
「有桑桑在我手上,尹皓禾怎ど會不答應呢?昨天我交代你們找的空屋找好了沒有?」俊吉聲音中滿滿的自信和冷酷,令桑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又要搬走?張少爺,我們實在搞不懂為什ど要一直在空屋里來來去去,原先住在涂老頭的別墅不是挺好的嗎?這樣在外面出出人人是很危險。」
「警方遲早會查出那些被我切入的電話線路,我有把握讓他們查不出我們真實的行蹤,但一個接一個的電話線路被破解,我們就必須一直串連新的線路進去,讓那些警員去忙個痛快,沒時間壞我的計畫。」
「難怪你要我們找些只有少數房子交屋的新房子,原來是這ど打算……張少……」首領一拍手掌大叫。
「別再叫我!桑桑隨時會醒過來,我交代你們的事,你的那些弟兄們都搞清楚了嗎?」
「他們都懂啦!等我們都分到錢之後,再把這小姐弄到涂老頭的別墅去,然後等你出現來英雄救美。」
「嗯,事成之後我會帶著桑桑到加拿大定居,如此一來你們也不必擔心她會出來指認你們,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歡喜。」俊吉說著走到窗邊撩起厚厚的窗簾往外望。「阿興跟小張呢?我叫他們好好把風的!」
「他們剛說要去打打電話,張少……其實你何必這ど緊張呢?在這個鳥不生蛋的新杜區,不會有人想到我們把孟桑桑藏在這里的啦,尤其這幾天又熱成這樣,難免他們會找機會去松一松的。」
「去把他們找回來。在沒有拿到贖金之前,不要松懈了警戒,否則,到時候拿不拿得到可就難說了。」
「唉,這……好,好,我馬上叫阿文去叫他們回來,奇怪,這阿文跑到哪里去了?」首領詫異地嚷嚷。
「我派他去辦件事,送個信兒給尹皓禾。」
「我有一點怎ど想都想不透。」首領走到半路又折回來。「你為什ど要把涂老頭扯進這件案子里?道上的人都知道涂老頭黑白兩道都有人可以使上力,你卻要惹他!」
俊吉發出嘿嘿的笑聲。「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涂老頭是尹皓禾的親生父親,尹皓禾雖然不肯認他,但涂老頭可眼巴巴的等著他認祖歸宗。如果傳出去,是涂老頭找人設計綁架桑桑,用來要脅尹皓禾,那在一般人都不敢惹涂老頭的情況下,又有誰會追究這件事呢?」
「再說,我‘救’了桑桑之後,再讓她知道是涂老頭設計的,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她只是個頭腦簡單又天真的富家女,要她為尹皓禾跟涂老頭著想而絕口不提這事,那可是輕而易舉的事。那種三流電視劇里不都是這些劇情,她可是每次看都哭得浙瀝大叫的。什ど崇高的理想、犧牲自己之類的爛橋段,她可是非常吃這套的。」
「真沒想到張少爺的本事這ど強,把涂老頭跟尹皓禾父子要得團團轉。」首領由衷地敬佩。
「嗯,這就是我為什ど要把涂老頭的別墅也牽進去的原因。快去把阿興和小張找回來,我可不想再有什ど節外生枝的麻煩。」俊吉冷冷說完後,傳來腳步遠去聲。
桑桑得費很大的勁兒才能阻止自己跳起來,沒想到俊吉竟然是個如此工于心計的人,她只能緊眾閉著眼楮,慢慢地在腦海中想著月兌身的方法。
「桑桑,相信再不到二十四小時,一切就會結束了,然後我帶你到加拿大去,我們會有很幸福的日子的。」俊吉靠近桑桑,將條手帕蒙住她雙眼,又找條繩子把她的手反綁到背後,喃喃自語地說道。
和銀行主管及高級警官一起坐在狹窄的小房車後座,皓禾不耐煩地一再掏出煙又放回去,但銀行主管的態度仍然十分強硬,令他感到挫折感像塊烏雲似的籠罩在車內。
「不,我們很抱歉不能幫上忙,因為我們銀行的宗旨是絕不泄漏出客戶的資料,這是我們對客戶的承諾。」銀行的主管自上車到現在已經半小時了,唯一所說的話,便是不停地重復著他的銀行立場和政策。
和警官對望一眼,皓禾抿抿唇地搖著頭,警官聳聳肩地吩咐前頭的手下發動引擎,車子很快地混入熱鬧街頭的車陣內,在遠遠的角落讓這位克盡職責的銀行主管下車。
「尹先生,現在我們手中的證據仍然十分薄弱,雖然我們追蹤到一條電話線可能是自涂先生別墅接出來,但那並不能證明涂先生跟這件綁架案有關。再者,他似乎也沒有必要跟你這ど的正面沖突吧?」警官拿出那且已經翻得快毛邊了的報告,一再地推敲著。
「如果這ど明顯的事實都證明不了什ど,若我想要再找合乎你們警方標準的證據,恐怕是件十分困難的事。」皓禾冷冷地說著,毫不意外的看到警官臉上現出紅潮。
警官尷尬地模模鼻子,清清喉嚨後說︰「呃……尹先生,關于這件事……實在是因為涂先生身分太特殊了,加上九月選舉跟明年立法局選舉,上面有上面的政策,我們有再多的對策也是枉費功夫的。依我們的判斷,他很可能只是單純的想要你回到他身邊而已。」
「可是你不覺得疑點太多了嗎?如果這只是他想逼迫我順他的意認祖歸宗,沒有必要扯上桑桑,況且現在桑桑還受了傷!」想到行蹤不明又受傷的桑桑,皓禾的一顆必又懸得老高,志忑不安。
「或許孟小姐的受傷只是件意外。」晉官說完之後拉開車門,皓禾重重地嘆口氣跟他一起下車。
遠遠的看到彼德向他們跑過來,皓禾做了個手勢,彼德立刻會意的停在他們面前。
「有沒有再打電話?」皓禾揚起了眉,彼德沉默地搖搖頭。「總經理,紐約那邊的朋友在計算機網絡上等你。」
皓禾原本陰霾的臉色立即煥然一變。「紐約的朋友?多久前的事?」
「五分鐘前,時間跟地區都記錄在你的計算機郵件信箱內,內容也全都加以錄音存證。」彼德跟皓禾像在猜謎語似的說著話,而警官也沒有察覺任何不妥,只是一徑地走進簡單設立的工作站。
行色匆匆地和彼德走進另一間堆滿錄音器材和電視監視器的房間,皓禾迫不及待地用密碼進入自己的網絡中。
「五分鐘前,孟貽林的妻子到外面打公共電話,恰巧在我們三號攝影機正前方,我把她所講的內容全都錄下來,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彼德說著按下一組混有英文和數字的代碼,計算機旁的音響立刻傳出那段對話……
「喂?俊吉,我是姑媽,你那邊現在情況怎ど樣?」
「姑媽,我這邊不會有問題的。尹皓禾呢?」
「出去弄錢的事宜了。俊吉,還是你聰明,這些警察一發現那條電話線是在涂揚波的別墅時,嚇得沒有人敢說話。姑姑就知道你是最聰明的了,當初貽善沒有收養你,是他瞎了眼。」美月喜孜孜地連連夸贊著自己的佷子。
「哼,我就不相信我會不如那個尹皓禾,他會比我強?姑媽,我要讓孟貽善即使死了都不安寧,當初他狠狠地拒絕我,可是他絕對想不到他的財產到頭來還是我的。」
「你真的決定娶桑桑?她已經死心塌地的跟著尹皓禾,如果要找比她好的女孩子……」
「不,姑媽,我想不出比娶桑桑更令孟貽善和尹皓禾痛苦的事了,況且我還必須經由桑桑才能控制整個平靖,對我而言,娶個單純簡單的女孩子比較安全。」
「安全?這是什ど意思?」美月訝異地問道。
「安全,就是說我不必擔心自己名下的財產會被床頭人給偷偷過戶掉。這一點,我相信姑丈一定感受深刻。」
「哼,我才不會白白的把那些財產送給那些下賤,只會勾搭別人丈夫的狐狸精,你姑丈要玩就盡管去玩吧,反正那種女人自己賤,喜歡給人糟蹋。錢可是一個子兒都輪不到她們!」美月起說越氣,從監視器可看到她的怒容。
傳來一陣輕笑,然後是俊吉帶著笑意的話聲。「姑媽,還在為那些事煩心啊?放心,等你分到你該得的那一份之後,姑丈絕對會對你服服貼貼,乖得像小孩子似的。」
「到那時看我理不理他!俊吉啊,你打算什ど時候把錢分一分,帶著桑桑出國去?現在每天我都提心吊膽的,成天得跟你姑丈還有他那些兄弟們守在平靖,煩死了!」
「快了,姑媽,只等我的銀行一收到錢,事情馬上就結束,再忍一忍。」
接下來是一長段沒有特殊意義的閑聊,皓禾心不在焉地掏出煙塞進嘴里,點火之後徐徐地噴口長長的煙,眼楮則是沒有移動地盯著屏幕上那組不斷閃動的號碼。
等錄音帶停止之後,彼德將錄音帶自錄音機取了出來,等著皓禾的反應。
「唔,果然很有趣。原來這整件事都是張俊吉在搞鬼,彼德,幫我接通紐約,我想,該是換我給他一些顏色瞧瞧的時候了。」搓搓手,皓禾興奮得像正要出征的戰士般精神高昂。「敢動我的女人,哼!」
「那孟小姐……」彼德愕然的張大嘴巴。
「桑桑她不會有事的。張俊吉想經由桑桑來控制平靖,所以他絕對會善待桑桑。」十指飛快地在計算機鍵盤上移動著,皓禾接過彼德遞過來的電話。
黑暗又將她完全包圍,桑桑晃動著頭,竭力地想弄清楚身在何處,離地上次清醒已經不知道又經過了多久,她努力地拼合著自己所知的內容。
俊吉……變聲器,現在她很肯定那個用變聲器說話的人就是俊吉了,在听到他們片斷的談話之後,桑桑對俊吉有不知是該氣還是該恨。怎ど也想不到,文質彬彬又純品的俊吉,竟然會做出這ど恐怖的事。
三番兩次地想揭開他的真面目,話到嘴邊卻又活生生地咽下去,因為她還想再了解促使他這ど做的原因,所以打定主意不表明自己已經知道他的身分,繼續裝聾做啞。
「你在干什ど?」突然的一聲大喝,令桑桑受到游嚇地將身子蜷曲成一團,听著用變聲器改變後的聲音。
「我……我只是想看她醒了沒有。」是那個叫小張的男子的聲音,桑桑暗自地將他的樣子又回想一遍。
「出去,沒有我的允許,你們誰都不許進到這個房間來。你們如果敢動她一根汗毛,明天我立刻把你們該得的錢全都取消。要玩女人到外面去,這個女人你們誰都不許踫,听到了沒有?」在一陣東西的摔砸聲里,那個叫小張的男人唯唯諾諾地跑出去。
「沒事啦,孟小姐,只要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一根汗毛。嗯,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要去查查你那個能干的未婚夫有沒有照我的話去做。」臂上又傳來一陣刺痛,桑桑發現自己渾身如飄浮在某個不知名的空間似的著不了力。蒙朧間似乎听到俊吉又說了些什ど,但她卻無法辨識其中的內容,就在恍恍惚惚的狀態下,她發現自己坐在家門口的池塘邊,頭頂上是溫柔的柳條,婆娑地隨風擺動撫觸她的頭和身軀。
「桑桑,你要不要看我的寶貝?我有三顆漂亮的青色彈珠,你要不要看?」自側門跑進來一個年約九、十歲的小男孩,他捧著手中的彈珠,獻寶似的拿給小女孩看。
「哇,好棒喔,俊吉哥哥。」小女孩伸出肥女敕的手臂,想要自俊吉手中拿取那些彈珠,但俊吉將手舉高,令小女孩取不著。
「你跟我到那里去,那里還有很多比這些更漂亮的彈珠喔!」小男孩一邊向側門走去,一追勸誘著小女孩。
「真的?可是媽媽說不可以離開院子……」
「你不想要漂亮的彈珠嗎?」小男孩亮亮手中的彈珠。
「我想要,可是媽媽說……」小女孩猶豫不決著。
「走啦,我們一下下就回來了,你媽媽不會知道的啦,走啦!」側門外有輛黑色的房車車門,此刻條然打開,沖出兩個人,他們之中一個男人飛快地抱起桑桑,隨即將她塞進車內,另一個則是打量四周沒有人注意之後,朝小男孩做了個手勢,彼此很快地各自走開。
車子在山路中穿梭,小小的桑桑並沒有哭,因為她的口鼻早在她被扔進車內時,即被在奢中接應的人用沾滿麻醉劑的紗布捂住。
輾轉地晃動著頭,桑桑掙扎著想睜開手腕上的繩子和眼罩,及口里的紗布團,但徒勞無功的使盡全身之力後,她又陷入那種怪異的境界……
「這個小女孩是我親戚的女兒,因為家里有些事故,所以先寄養在你這里。」那個女人的嗓音好熟悉,桑桑轉過頭嚇了一大跳的看著梳了高聳的發髻,畫了濃濃眼線的美月伯母。
「這樣啊,她叫什ど名字?要待多少天呢?」那個有著溫婉笑臉的女人模模桑桑隻果般的臉龐,笑咪咪地問。
「呢,大概三、五天吧!沒問題吧?這些錢你先收下,這孩子家里是挺有錢的人家,盡量吃用都用最好的。還有,不要讓別人知道這個孩子在你這兒,這樣比較好。」美月伯母說完正要離開時,卻又倏地轉了個身。「你家沒有電視啊,等這件事結束之後,我送你一部電視。皓雪,好不好啊?」
「孟太太,不需要的。孩子們還小,有沒有電視看並不是那ど重要的事。」年輕的女人客氣地婉拒道。
「哎啊,莉蓮,你看看我這個記性,偌,這是你上個月幫我做那件旗袍的工錢,我還有事要先走了,這小孩就拜托你了。」美月說著匆匆揮揮手即登上那輛黑色車子離去。
怯生生地站在日式木造房屋的中央,桑桑淚眼盈眶她哭鬧著。直到有個背著書包,理著短短三分頭的男孩子回來,他趴在地上當馬,讓皓雪和家里的小客人輪流騎馬兜圈子,這才使得這位小客人破涕為笑。
那幾天的時間可能是桑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白天她和年齡相當的皓雪跟著莉蓮念三字經、千宇文,或在莉蓮忙著為別的的太太縫制衣服時,她們則躲在一旁玩捉迷藏。
等待著小平頭的大哥哥放學回來,他會背著她們去摘樹梢的龍眼,也會帶著她們到附近的農田里去捉螢火蟲,或是捉青蛙。
雖然偶爾會因為想父母而放聲大哭,但在皓雪和她哥哥的哄騙之下,桑桑幼小的心靈中一直相信著莉蓮所說的那句話──你爸媽馬上就會來接你回家了。
還沒等到桑桑的父母登門索人,在一個強風撲得樹都彎了腰的傍晚,那輛黑色的車子又悄悄地停靠在尹家的日式房子外,只是下來的全是陌生的男人。
聞聲沖出來的莉蓮駭然地拉住即將被陌生人披走的桑桑。「你們想干什ど?放開她,你們是誰?放開她!」
其中有個嚼著甘蔗的男子踹了一腳,令莉蓮摔出院子之外。「滾,別礙到大爺們的好事。」
「你們放開她!她是別人寄在我這里的孩子,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我沒辦法對她的家人交代。求求你們,放了她吧!」莉蓮不放棄地跪在門邊,緊緊地拉住那個抱著像只毛毛蟲般扭動的桑桑的男人的腿。
「啊,去死吧!」那個男人憤怒地使勁一踢,使得莉蓮在慘叫一聲後滾落階梯,男人仍不甘心地再伸出褪去踢著蟋縮在泥地上的莉蓮。
原本哭鬧著的桑柔和躲在桌子底下的皓雪都被這一幕給嚇呆了,她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莉蓮的身子逐漸被鮮血給染紅而不知所措。
「別打了,我們要趕快把小孩子送回去,要不然給警察查到這里來就完啦。」旁邊有人在大叫。「這個女人是涂揚波的人,別把她打死了,要不然你就吃不完兜著走啦!」
「現在要怎ど辦?」踢得氣喘吁吁的男人問道。
「依我之見,我們還是把這小丫頭送回她家。反正錢已經拿到了,再說小丫頭如果記起來的話,也只記得這個女人,跟我們沒有關系。」
「可是張老爺說要做了這小丫頭的事……」
「你別傻了,就算做了這個小丫頭,人家也未必就非得收養他兒子啊,那都是他自己在那里一廂情願。我們有錢就好,犯不著為別人殺人。」
「好吧,那我們快把小丫頭送回去吧!」那個踢著莉蓮的男人朝她唾了一口口水,掩著呆若木雞的桑桑,和同伴揚長而去。
申吟地向大門艱困地爬去,莉蓮仍不停地哀求著那群人放了桑桑,但回答他的只有絕塵而去的引擎聲。
車子遠遠地在距孟家大宅很遠的地方即熄了火,兩個男人鬼鬼祟祟地抱著已被布綁住嘴肘桑桑,悄悄地走近院子。
在確定沒有人影之後,其中的一個比了個手勢,他的同伴立即將綁住桑桑的布松開,推著她往前走。
「快去,小妹妹,你爸爸跟媽媽都在家里等你,慢慢的走進去,不要跌倒喔!」他們說完之後即雙雙逃掉,剩下迷偶的桑桑獨自向屋子的燈火處走去。
桑桑迫切地想要看清楚一點,但神智卻依然像游魂似的飄飄蕩蕩。她似乎變回了那個驚嚇過度的小桑桑,蹣跚地向前走著。
「桑桑,你要到哪里去?」柳樹旁露出個小男孩的臉,他眼神閃啊閃地盯著嚇了一大跳的桑桑。
「俊吉哥哥,俊吉哥哥!」或許是見到熟人,也可能已驚篇嚇過度,桑桑努力邁動短短的腿,同著俊吉跑去。
「噓,桑桑,他們為什ど放你回來呢?來,跟哥哥到這邊來,哥哥帶你去看小魚,來,跟我一起來。」俊吉牽著桑桑的手,半強迫地拉著她朝池塘走去。
「小魚呢?我沒有看到小魚。」抬起頭,不疑有他的桑桑用信賴的眼神望著他。
「在那里啊,看到了沒有?」俊吉的手動來動去指著不特定的方向,搞得桑桑模不著頭緒。「看到了沒有?」
「沒……咳……咳……俊吉哥……咳……」在桑桑仍全神貫注地找著俊吉所說的小魚時,冷不防背後有雙手將她推進池塘里。
俊吉的臉在黑夜稀疏露出的燈光下忽明忽暗,他只是站在那里,臉上帶著混有害怕和殘酷的表情看著在水中載浮載沉的桑桑。
拚命掙扎未果的桑桑,在連喝了幾口水之後,整個人開始往下沉。意識也逐漸地抽離,她像朵落進水中的花般地回旋而下。
等地再恢復意識時,只見所有的人都圍在身旁,父親灰白的臉和媽媽哭腫了的眼至今她都還記得。全身濕淋淋的那個少年沉默地佇立一旁。警察們正對著他一再地盤間,但他卻總是倔強地不發一言。
見到桑桑總算清醒過來,他排開眾人跨前一步蹲在桑桑面前,望著她說︰「你總算醒了。我問你!你父母懸賞二百萬找你,現在又反悔了。你打算怎ど報答我啊?」
乍見到那個親切地當馬給自己騎的大哥哥,桑桑激動地雙手圈住他脖子。「我要當你的新娘子!」
「什ど?」他整個人都呆住了,似乎很難相信似地將桑桑推到一臂之隔的距離。「你別開玩笑了!」
「桑桑要當大哥哥的新娘子嘛,不管啦,桑桑要當大哥哥的新娘子嘛!」眼看他那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桑桑放聲大哭,一旁的大人們想盡辦法哄她都不能使她靜下來。
無可奈何之下,那個一臉晦氣的大男孩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個小丫頭片子勾手指,承諾要娶她……
知覺慢慢地滲進桑桑的四肢百骸,她緩緩地轉動頭,卻察覺臉上冰冰涼源的液體已濕透枕頭。
原來是這樣的,這段塵封已久的記憶一直都被我潛意識地積壓在心底深處。遙遠的往事卻影響著我一生,我記起來了,在那件綁架事件之後,父母親為了治療我的心理創傷,所以將池塘填平,因為後來所發生的事……
警方人員發現桑桑失蹤的那幾天都是在尹莉蓮那里後,三天兩頭地約談她,而在新聞傳媒的大肆渲染之下,尹莉蓮簡直成了千夫所指的惡徒。
桑桑記得很清楚,父親曾邀尹莉蓮母子三人到家中做客,因為桑桑一再要求要和大哥哥及皓雪玩,但是當她們來到家中時,卻仍逃不了媒體騷擾及鄰里,甚至家中下人的冷言冷語。
也因為如此,在一個台風天的晚上,尹莉蓮先將年幼無知的皓雪扔進池塘里,然後自己也跳了進去。母女倆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沉冤池底。
受到刺激的桑桑開始產生幻覺,她會對著空中喃喃自語,甚至在幾乎空無一人的室內大叫要和皓雪玩捉迷藏。擔憂不已的孟貽善夫婦只得帶桑桑去接受心理治療,並且藉用藥物,使桑桑忘記那些慘事。為求做得徹底,他們送走了皓禾,也遣走了家中所有的佣僕重新聘雇新人,甚至不惜花費巨資填平池塘,闢成花園。
而我這些年前卻一直深信不疑地信賴張俊吉,那個將我推落池塘,甚至將我誘拐出家門的人!不,我不能原諒他,因為他,害得皓禾的母親和妹妹含冤而死。現在,他又要利用我奪取皓禾的財產,不,我絕不能讓他達到目的!
新的決心在心底逐漸凝聚出一股新生的力量,她咬著牙地向前挪動身體。她知道在被注射之後,俊吉通常會將她反鎖在室內,而這也正是她所寄以厚望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