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門鈴聲便響個不停。
再讓對方這麼吵下去,有可能會將童浣竹吵醒,于是安余不得不從報紙上抬起眼,起身走到連接門鈴的視訊器旁,拿起話筒。
「哪位?」
「我是童浣蓉,來看姊姊的。」童浣容顯得高傲的聲音從話筒傳來。
喔,原來是童浣竹的妹妹,也是害她受傷的女人。
「這里不歡迎你。」說完,安余便放下話筒,坐回沙發上續繼看報紙。
「阿晨,剛才是誰按門鈴?」童浣竹從房里出來,然後模索著往沙發走去。這幾日一直待在別墅里,她已經大概知道屋里所有擺設的方位了。
「按錯門鈴的。」見她自己走到單人沙發上坐下,安余放心之後,便繼續翻看著手中的報紙。
「啊?」童浣竹有些詫異,這附近是別墅區,兩幢別墅之間的距離不算短,與其說十分清靜,不如說這里是荒郊野嶺,很少有外人會來,更別說按錯門鈴了。
正當她還處在疑問之中,外頭忽然傳來清楚的開門聲。
「這里是我們童家的別墅,可不是你不歡迎我,我就進不來。」童浣蓉高舉手中的鑰匙走進來,還故意發出鏗鏗鏘鏘的聲響。
乍聞童浣蓉的聲音,童浣竹整個人繃緊了神經,「你來這里做什麼?」
「我來看看你啊,姊姊。」將鑰放進手提包里,童浣蓉直接走到他們身邊。她朝安余點了下頭,但眼眸里挑釁意味頗重。
安余冷漠地看待她的挑釁。「既然是來看浣竹的,那就坐吧。」他伸手往沙發比了個請的手勢,接著問︰「需要替你倒杯茶嗎?」
「阿晨……」重浣竹隨著他的聲音模索到他身邊,然後挽住他的手臂。
「阿晨?」童浣蓉听了,不禁大笑。趙以晨昨晚跟她同床而眠,現在可能還躺在她的床上呼呼大睡呢!「他根本……」
她本來想一口氣揭穿這個騙局,安余忽然出聲打斷她的話。
「你還沒回答我,需不需要替你倒杯茶?」他以溫和的聲音問道,但眸子里的冷冽,童浣蓉看得一清二楚。
「不……不用了。」童浣蓉因他突如其來的可怕瞪視慌了手腳。
這個男人,明明看起來是個好欺負的軟柿子,怎麼他的眼眸卻能散發出如此冷冽的氣息,嚇著她了。
「阿晨,你教她走,馬上走!」童浣竹低聲咆哮著,掌心傳來的顫抖,只有安余清楚。
她好怕童浣蓉是來搶走她身邊的趙以晨,她竟然為了他可能離開她而恐懼著,對,她一點也不想讓出此刻的趙以晨,盡管以前的他對她而言可有可無,但現在不同,他是她此時唯一能依賴信任的人了。
「浣竹你也看了,既然不想喝杯茶,那麼你也該走了吧?」安余順著童浣竹的話開口趕人。
「我……我今天是來揭……」
童浣蓉吞了口水,來到喉頭的話再次被安余警告的神色喝退。
她今天是專程來的示威的,怎麼現在反倒被人威嚇呢?
安余扶著童浣竹在沙發上坐下,「你坐著等我一會兒,我送她出去。」
「不,不要!」童浣竹不安地伸手扯緊他的手肘,她好害怕,如果他送童浣蓉出去後再也不回來怎麼辦?
「別擔心,我馬上回來。」他輕柔地松開她的手掌,「放心吧。」
「我……」童浣竹面有難色。她怎麼放心呢?
「喂,我還沒要走……」童浣蓉出聲道,她還沒達到今日此行的目的,怎麼能……但一道可怕的冰冷視線又朝她射過來,她只能乖乖閉嘴。
「走!」安撫了童浣竹後,安余拉過童浣蓉的手腕便往門口走去,然後將她一把往外推,他才跟著踏出門外,把屋門關上。
「你……」童浣蓉吃痛地輕撫自己的手腕。
「走吧。」安余卻繞過她,往前走去,「跟上來!」
「你憑什麼對我大呼小叫?」童浣蓉站在原地不動。他憑什麼對她呼來喝去?教她跟上,她就得照做嗎?
「怎麼,想要我動手?」他的聲音依舊冷得嚇人。
轉轉被扯疼的手腕,童浣蓉不敢再吭聲,只好跟在他身後,來到庭院里的一棵老樹下。
「走吧,你知道該怎麼走出去。」安余指向不遠處的鍛鐵雕花大門。
「我是童家的人,這里是童家的別墅,我走不走與你無關。」她理直氣壯地道。
「你該不會是為了趙以晨來示威的吧?」安余輕靠一旁老樹的樹干,像看戲一般地望著她臉上的表情。
「那又如何?」她毫不隱瞞自己的動機。
「果然是姊妹,同樣愚蠢。」為了那可笑的男人?值得嗎?安余不禁哼笑一聲。
「你……」童浣蓉瞪視著他,「別把我跟那個女人扯在一起,我不屑和她做姊妹。」那個女人明明不愛趙以晨,卻又硬佔著不放,現在趙以晨終于看清那個高傲的女人不適合他而投入她的懷抱了,她當然要來示威一番。
「那是你們的家務事。」與他無關。「我沒時間和你多說了,好走。」說完,他邁開步伐,從她身邊走過。
童浣蓉卻跟在他身後,「我是來揭穿這個可笑的騙局的,讓那女人知道,她得到的不過只是阿晨的聲音,而真正的趙以晨,正日日夜夜陪在我身邊。」
聞言,安余停下步伐,然後狀若輕松自在地道︰「把事情鬧大也好。」
「你……」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現在的浣竹不但楚楚可憐且柔弱動人,令人保護欲大增,如果此時趙以晨回到她身邊,浣竹可能會感動得以身相許,至于趙以晨,面對這樣柔弱堪憐的女人,你不怕他又回心轉意,再次回到浣竹身邊?」安余聳聳肩,「這樣也好啦,有情人終成眷屬,完美的結局可說是皆大歡喜。」
「阿晨才不會……」
「你一定不懂什麼是輿論的壓力吧?你父親可是知名的企業家,狗仔最喜歡挖這種小道消息了。」說完,他轉過頭又繼續朝屋子走去。
童浣蓉咬牙切齒,又不能否認他說得對,輿論是很可怕的東西,趙以晨絕對是那種會為了形象而回到童浣竹身邊的男人。
「對了。」走到一半,安余又轉過頭,臉上揚起一抹溫和的笑,「別再想來搗亂,否則我這個假趙以晨的身分被揭穿,對誰都沒有好處,況且,若事情真的揭穿,對你是最沒有利益可言了,一個連自己的親姊姊都傷害的女人……嘖嘖嘖,眾人會用什麼眼光看她呢?」
童浣蓉又不禁吞了口口水,這個男人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好欺負,他甚至比那些壞人更可怕吧?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這里,然後照他所說的,別再來搗亂,因為後果可能不會是她想要的。
童浣蓉離去後,安余剛轉過頭朝屋門望去,便看見童浣竹模索著開門走出來。
忽然她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往地面撲去。他一驚,加快步伐奔過去,正好看見她爬起身,又想往前邁步。
「童浣竹,你給我待在那里別動!」他忍不住大吼,望著離她不遠的台階,不由得冒出冷汗。
這個笨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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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浣竹乖乖的被安余抱進屋里。他將她放在沙發上,然後從櫃子里拿出急救箱,替她剛才受的新傷上藥。
「我記得之前教你乖乖坐在這里等我。」他邊上藥,邊看著她忍著痛不敢吭聲的表情,心中怒氣更深,難道她就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嗎?
「我……」童浣竹小聲地支吾著。
他幫她上好了藥,收起急救箱,「需要我把你鎖在房里嗎?」至少這樣能保證她安全無虞。
「我只是擔心你會跟浣蓉離開。」她真的擔心到連一分鐘都無法安穩的坐著,那種生怕失去的恐懼,恐怕是她人生里頭一次嘗到的滋味。[熱m書&吧p獨@家*制#作]
「你擔心的只有這個?」他雲淡風清的問。
什麼叫「只有這個」?她可是因為這樣而坐立難安耶,不過她仍不敢大聲反駁,只好低著頭道︰「我……這還不夠嗎?」
「比起我的擔心,這算什麼?」他的聲音里總算顯現出些微怒氣,「我得擔心一個笨女人胡思亂想,擔心她會摔得鼻青臉踵,擔心她會從階梯上滾下去,把自己的小命跌掉。」看,他夠忙了吧?
聞言,童浣竹是該被他逗笑才對,但她卻沒來由的想哭。
「不許哭,听到了沒?」看出她想哭的意圖,安余提早出聲阻止,「你的眼楮再過兩天就能復元了,我可不想看見你因為愛哭而拖延病情。」
過兩天她就能拆下眼楮上的紗布,到時候,他這個假趙以晨也該消失了。
他雖然不舍,卻也不忍她繼續在黑暗中跌跌撞撞。
「為什麼我到現在才了解你的好?為什麼到現在才發覺,原來自己這麼怕失去你?」她以前怎麼都不懂珍惜呢?
「乖乖听話,別哭,知道嗎?」因為她的眼淚不僅會傷了她的眼楮,也會讓他心疼。
「你剛才跟著浣蓉出去,真的讓我好害怕,我怕浣蓉說的都是真的,你已經變心,和她在一塊,我甚至以為她剛剛是來示威的。」她忍著不哭,乖乖的听他的話。
這女人該笨的時候又不笨了,算她挺了解童浣蓉,幸好童浣蓉沒有示威成功,不然要安撫童浣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安余在她身邊坐下,輕握住她的肩,讓她靠在他的胸膛上。「童浣竹,你真的是個無可救藥的笨女人。」而這個笨女人擾亂了他的心思、生活,更亂了他心底的一池春水。
她轉身緊緊地抱住他。
「阿晨,我知道我以前對你太冷漠了,我會改的,你千萬不能丟下我……」在她學會依賴他之後。
她不得不承認,這短短的數天,她竟然愛上了以往只以霸佔他為目的的男人,那個她不想為他浪費熱情的男人。
「我不想再說些你听不懂的大道理了,你已經學會用心體會了,適不適合,由你自己決定。」
雖然那個趙以晨是個大混蛋,但畢竟他的身分是童浣竹的男友。這麼想著,安余輕嘆了口氣。
她卻誤解了他的話,因為他的語氣像是準備向她道別。
「我不管,你不能離開我。」現在,與其說她是不想認輸,更應該說她想跟這個男人永遠下去,就這麼一輩子。
「你別胡思亂……」
安余話未說完,卻讓童浣竹撫模而上的雙手扳緊了頸項,然後她湊上唇瓣,輕輕吻上他的唇。
她努力地釋放的熱情,盡力地落下熾熱無比的吻。
安余將她拉開些,「你在做什麼?」她這個吻到底是有著什麼含意呢?討好嗎?還是因為他的一聲應允而獻出的貢品?
「阿晨,我到現在才發現愛上了你是有點慢、有點荒謬……」童浣竹忽然被推開,原本的火熱不禁冷卻了大半,「我開始無法忍受你將情感轉移給浣蓉,你告訴我,你是愛我的好嗎?」
「所以,這個吻是為了你想要的答案而奉上的?」安余的心中五味雜陳,他竟然幫趙以晨那個混蛋鋪路?
可惡!
「只要你答應不離開我,我什麼都願意……」她要的不多,只想留住這個讓她心動的男人。
「閉嘴!」他听不下去了,也漸漸陷入兩難。
他該告訴她,此時在她身邊的人不是趙以晨嗎?
對于這樣天大的欺騙,她會有什麼反應?
是厭惡吧?
「阿晨……」童浣竹蠕動柔軟的朱唇,無力地輕喃。
望著她,安余緊握拳頭,這樣迷人的她本來就該屬于他,這世上還有誰能像他一般珍惜她呢?那個人絕不會是趙以晨。
然而,他卻得將她還給那個混蛋……
他伸手輕輕托起她下巴,抬起她白皙的美麗臉龐,「我覺得自己很可惡,可是如果這樣放棄你,不但可惡,也可恨。」
她又听不懂他話里的意思了。
「我听不懂,你能說清楚一點……唔……」她未將疑問說完,唇上已經讓他緊緊封住。
這個吻極為火熱,在索求她唇里的甜蜜後,便放肆地往下移,在頸項上輕點,讓她片刻酥麻。
安余忘情地在她的唇畔與頸項間游移,阻擋不住的渴望讓他一步步深陷,只想盡情掠奪她甜美的滋味。
「阿晨……」在他的柔情下,童浣竹忘情地輕喚。
這一喚,卻拉回了安余的理智,他停止一切動作,強迫自己將懷里的女人推開。
「怎麼了?」童浣竹被他這麼一推,整個人倒向椅背,心口像破了個大洞,讓她覺得像是墜入深淵。
他將她推開了,他不想要她嗎?
安余深深地吸了口氣,克制住。他不會在此時要了她,他要她愛上的是安余,而不是趙以晨的替身。
「童浣竹,希望你的強韌能挺得住以後的變化。」
「以後」這個兩個字,代表很大的變量,可能是一段很長的時間,也可能是一輩子。
「啊?」她發現自己依舊听不懂他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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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
當病房里傳出兩道響亮的巴掌聲,站在病房外靠著牆的安余露出了笑容,甚至輕笑出聲。
「童浣竹!你……你瘋了嗎?」病房內,莫名其妙接了兩巴掌的趙以晨忍不住吼出聲來。
童浣竹張大眼眸望著眼前的男人。沒錯,他是趙以晨啊!
「你不是要我眼楮復明後,一看見你就要狠狠甩上兩巴掌的?不然你會良心不安,會愧疚……」她照做了啊!怎麼他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
「我什麼時候……」
趙以晨正要再次發出怒吼,童正剛連忙打斷他的話,怕露了餡。
「以晨,你小聲點,這里是醫院。」
趙以晨有苦難言,只能揉了揉發紅的臉頰。這陣子他有個替身的事,童正剛已經跟他說明過了,這樣也好,他就能輕松的安撫兩個女人。
哼,要不是答應童正剛來收拾殘局,他也不閉無故挨這兩巴掌。
這個替身也太不安分了,竟然教童浣竹做這種事,可惡,往後就別讓他遇到,不然一定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阿晨!」賞完兩巴掌後,童浣竹興奮地撲進他懷里,「我終于又能把你看得一清二楚了。」
不過,他的懷抱怎麼又變得不同了?連香水用回之前那種刺鼻難聞的濃重香味。
趙以晨被她突如其來的熱情嚇了一跳,低頭望著懷中的女人,十分意外她竟然向他撒嬌。
這是他認識的童浣竹嗎?一向不把他這個男友放在眼里,吝于給予溫柔熱情的童浣竹?
突然間,他覺得這樣的她生動多了,如果一開始她就以這樣的熱絡對待他,那麼他絕不會招惹童浣蓉,但現在……
他伸手,也試著輕擁著她的肩。他對這個女人的熱情,又好像漸漸回到剛開始追求她的時候了,如果她以後也願意這般跟他撒嬌的話……
「好了,我們先回家吧。」童正剛看這一切似乎圓滿落幕,于是道。
「我不要。」童浣竹搖頭,「我和阿晨回別墅去住就好了。」她覺得和他一塊住在別墅里的日子很快樂。
「不行。」童正剛堅決地道。
「為什麼?」她臉上的喜悅消失大半,「我不想再回去面對那對母女了,這一次差點讓浣蓉把我的眼楮弄瞎,那下次呢?她不知又會想著怎麼害我。」
「你們是姊妹啊。」童正剛說這話時只覺心痛。
他還是希望一家人能夠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于是好說歹說地說服她們母女,要她們別將有人代替趙以晨的事說出來,至于趙以晨和兩個女兒的情感牽扯,他會設法讓傷害減到最低。
「哼。」童浣竹別開頭輕哼一聲,有這種妹妹,她情願不要。
「浣竹,你听童怕伯的話好嗎?」趙以晨開口勸道。不管以後如何,他鐵定是童家的女婿,況且童正剛又是他公司調度資金最快的錢庫,他當然得努力討好。
「你真的覺得我回去住會比較好嗎?」童浣竹抬頭望著趙以晨,希望他會支持她離開童家的決定。
但趙以晨讓她失望了。「嗯。」
她從他的懷抱離開,不明白才一天不到的時間,他怎麼又變回以前那個讓她一點也提不起熱情的男人,難道他真的需要她「用心」才能察覺他的好?
「女孩子住在家里總是比較安全,你就跟童伯伯回去吧。」趙以晨像哄小孩一般,輕撫她的臉頰。
當他的手掌觸踫到她的臉龐時,她先是微愣,然後連忙伸手將他的手拉下來,「不一樣,不一樣……」
感覺不一樣,完全不一樣了,怎麼會這樣?
病房外的安余往前輕邁一步,離開原本靠著的牆,輕嘆口氣,隨即轉身離開。
他的神情看不出任何思緒,臉上也無任何疲憊,但心底卻莫名的糾扯著,為了那個笨女人。
不知道她何時才會發現,這段日子她深深愛上的男人不是趙以晨?
但此刻,他明白自己在這里已經是多余的了。
安余啊安余,不管在哪里,你永遠只是個多余的配角嗎?這世上有哪個角落會是因為有你存在而幸福快樂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