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大清早的,客房里就傳來一聲慘叫聲。
「我有這麼可怕嗎?」聶心磊看著驚魂未定的女人問道。
「你……你怎麼在這里?」聶心蕊坐起來,一手拍著胸口。
可怕?
他何止可怕!
看他眯著雙眼的模樣,簡直像……像頭狼。
聶心蕊覺得這個比喻有些好笑,反正她就是害怕聶心磊嘛。如果被人家知道姐姐害怕弟弟,一定很糗,可事實就是事實,她也沒有辦法。
最奇怪的是,為什麼心磊會在她的房間里?
聶心磊拉了一把椅子到床前,蹺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說︰「我們該好好談談了。」
「談什麼?」聶心蕊抱著被子,一臉警戒地看著他。
「在你找到新的工作和新的房子之前,又要在這里住幾天了是不是?」
聶心蕊怯怯地低下頭,用眼角注視著他的神情,可惜他那像罩著鋼鐵面具的臉根本看不出什麼表情。
「你……是不是覺得不方便?」她心虛地問道。
雖然在法律上兩人是姐弟,可是正如心磊所說的,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系,心磊不想收留她也是有理由的。
「不是覺得不方便,而是有些問題今天應該徹底說個清楚。」
「問題……什麼問題?」聶心蕊更加心虛,她想這個強勢的弟弟大概又想教訓她了吧?
這個想法讓她把頭低得更低,恨不能整個人躲進被子里。
「你以為自己是鴕鳥嗎?」聶心磊伸手揪住她的耳朵把她拉出來。
「哇……好痛!」她驚叫一聲。
「看著我,听我說話。」聶心磊依然不放松的揪著她耳朵,直到她照做才放手。
「我會好好听啦,听是用耳朵又不是用眼楮。」聶心蕊小聲嘀咕著,連用手揉搓自己備受虐待的耳朵。
「你覺得自己適合做上班族嗎?」聶心磊盯著她問。
她又想低下頭移開目光,卻被他搶先捏住下巴,「認真回答。」
「我……我很努力了呀。」
聶心蕊輕咬下唇,覺得委屈無比,想起大學畢業之後,應征了無數的工作,可是絕大部分在試用期就給人家辭退了,即使她能通過試用期,但也沒能超過一年。
「知道是為什麼嗎?」聶心磊的目光如刀劍般銳利,讓她即使想龜縮起來也無所遁形。
「我哪里知道。」
她的回答讓聶心磊不客氣的敲了她的腦袋一下。
聶心蕊雙手抱著頭瞪他,不悅的說︰「你干嘛啦,不要老是打我好不好?很痛耶。」
「被辭退了那麼多次,自己也不好好反省一下,你根本一點進步都沒有。」聶心磊無情地批評著她。
她低下頭不說話。
「你很認真的工作,任勞任怨什麼都不計較,以為這樣就能換來別人的認可是不是?」
她點點頭。
「可是你這樣會被別人當成傻瓜,老板也會認為你沒有正確的價值觀念,無法為他賺取更大利潤你知不知道?」
「什麼意思?」
「這個年頭‘老實人’等于什麼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她搖搖頭。
「窩囊廢。」
「喂,你是在罵我窩囊廢嗎?」聶心蕊氣憤不平地瞪他。
聶心磊哼了一聲。
「如果大家都不老實,那這個社會豈不是變得很可怕嗎?」她悶悶地說,「我就是不懂得斤斤計較,就是不曉得該怎麼趨炎附勢,就是不明白該怎麼為人圓滑、待人周到好不好?我的腦袋根本轉不過來,好累哦。」
想起那些令她備受挫折的人際關系,聶心蕊就好想大哭一場,她認為自己掏心掏肺地對待同學、同事、朋友們,為什麼就是沒有一個人覺得她好,沒有人願意回以真心呢?
也許心磊罵得對,她真的是個一無是處的窩囊廢。
見她難過的模樣,聶心磊不禁救下語氣的問︰「看來你應該知道自己失敗的原因吧?」
「因為人,我總是和別人相處不好。」
「因為你沒有社會能力。」聶心磊嗤了一聲。
聶心蕊扁了扁嘴巴,無言以對。
她好想從這里逃走哦,為什麼到了這里也要忍受審判?
「只有一件工作比較適合你,我今天提供給你這個機會。」
「咦?」聶心蕊听得一臉興奮,急忙抓住他的手問︰「你的意思是要幫我介紹工作嗎?」
聶心磊點點頭。
「是什麼?我好想有份工作哦。」
「家庭主婦。」
「家庭主婦?!」她不解地看著他。
「不要小看這個工作,家庭主婦可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做得來,或者能做得好的。」聶心磊表情嚴肅,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家庭主婦也是工作嗎?可是又沒有男人願意娶我,我到哪里去做家庭主婦啊?」聶心蕊更加郁悶了。
「哪,這是合約書。」聶心磊從身後拿出一份合約遞給她。
聶心蕊狐疑地看著他,猶豫了半天才接過那份合約,只看了開頭就叫了起來,「家庭主婦合約書?!」
聶心磊聳聳肩。
「甲方聶心蕊,乙方聶心磊……你在搞什麼鬼啊?」她不解地看著弟弟。
「你繼續往下看。」他的表情依然優閑自在。
聶心蕊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心慌意亂地往下看,看到上面羅列的主婦職責範圍里,寫著除了洗衣、做飯、打掃,以及其他家庭諸事外,竟然還包括……上床?!
「喂!你開什麼玩笑?誰和誰上床?」
「當然是甲方和乙方。」這還用問嗎?
「甲方是我,乙方是你,就是我和……你?!天哪!」聶心蕊覺得自己快要昏厥過去了。
聶心磊把合約從她手中拿過來,「好了,以你的IQ指數,未必能理解這份合約,我來簡單說明一下好了。」
看著他那張英俊的臉孔,聶心蕊覺得此刻的他簡直就像個惡魔。
「就算你再找到一份工作,相信不用多久你一定又會被辭退,與其這樣折騰來折騰去,不如干脆乖乖在家里照顧我,我每個月都會給你零用錢,免費讓你住在這里,偶爾也可以帶你去旅行,以前你只能想而不可求的事,我都可以幫你實現。當然,前提是你要做我的萬能主婦。」
「萬能主婦?」
「就是除了一般主婦需要做的工作外,你還要隨傳隨到,我什麼時候需要你,你都要滿足我的需要。」
「你有什麼需要?」聶心蕊傻傻地看著他追問。
聶心磊邪惡一笑,忽然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比如這個。」
「啊——」
房間里再次響起慘叫聲,最後消失在男人的嘴唇之間。
「神經病、瘋子、可惡、王八蛋!沒大沒小、沒有倫理道德的家伙,聶心磊,你是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瘋子!」聶心蕊拼命擦著嘴唇,整個人躲到牆角。
她畏縮又憤怒地瞪著面前的男人,「我們是姐弟耶,你怎麼可以想這種下流卑鄙無恥又讓人丟臉的事情?我是你姐姐耶!你好惡心!惡心!惡心!惡心!」
她憤怒又覺羞恥的大聲罵著,而那個被罵的人則臉色鐵青。
這世上沒有比在費盡心機向心上人表白後,卻換來對方的這種怒罵更讓人心寒的了吧?
聶心磊的心宛如被針扎一般,開始隱隱作痛。
他傲慢地瞥了她一眼,把合約扔到她身上,「我們沒有血緣關系,我很早就提醒過你了,而我會收留你也只有一個理由。」
聶心蕊詫異地抬頭看著他。
「那是因為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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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聶心蕊的心中,聶心磊是個凶巴巴又超級強勢的人,自小到大以欺負她為樂,根本就不喜歡她。
但實際上聶心磊卻愛著她,並且愛了她相當長一段時間。
聶心磊第一次見到聶心蕊的時候,他六歲,她十一歲。
那時候,聶心磊的媽媽剛和他的爸爸離婚。
因為他爸爸生性風流,甚至不避諱的把情婦帶到妻子陸心憐面前,再不就是當著妻子的面打電話給情人,說著肉麻的情話,個性懦弱的妻子因為傷心過度而得了憂郁癥,幾次三番地想自殺,後來聶心磊的外公就把女兒送到墾丁去散心。
在那里,陸心憐認識了聶心蕊的爸爸——聶家隆。
聶家在墾丁開了一家民宿,有著蔚藍色的招牌,店內繪出海的景色,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海景,因為位置好,店內又非常干淨整潔,所以前來消費的客人很多。
當時聶家隆的妻子因病去世五年多了,他不但父兼母職的照顧女兒心蕊,還要照顧店,每天都非常辛苦。
曠男和怨婦的相遇,在兩個月的相處中擦出了火花。
聶家隆只要有空就帶著陸心憐到鵝鑾鼻公園散步,講述當年荷蘭人入侵台灣時的那段歷史。
墾丁的範圍並不大,高聳的旗桿山,給人平地拔起的感覺,平日這里很寧靜,一到旅游旺季,則成了游泳、沖浪者的天堂。身處在這種優美的環境里,陸心憐的憂郁癥得到了緩解,整個人散發出青春光彩。就在她要離開墾丁返回台北的時候,聶家隆喝得醉醺醺的向她表白求婚。
這件婚事並沒有得到陸心憐父親的同意,當年他為女兒選擇的女婿是個混球,可女兒自己選擇的女婿他也不滿意,對于有錢人來說,把女兒嫁到鄉下地方,是件敗壞門楣、丟臉至極的事。
經過一次失敗婚姻的教訓,這次陸心憐勇敢許多,即使父親以斷絕父女關系威脅她,她還是帶著兒子下嫁給聶家隆,從此定居在墾丁。「我叫聶心蕊,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姐姐了哦。」梳著兩根辮子的小女生站在聶心磊的面前,微笑著向他打招呼。
這是個又矮又瘦的女生,一雙大眼楮烏黑明亮,小臉泛著健康的紅色,但談不上漂亮。
聶心磊對于被改成這個奇怪的名字而憤慨,他更不能容忍的是自己的媽媽被一個丑陋的老男人給搶走了。
他憎恨這個娶了他媽媽的男人,當然也憎恨這個老男人的怪物小女兒。
他敵視著她。
「你好呀。」聶心蕊歪著頭打量著他。
這個來自台北的小男孩長得很好看,他那漂亮的衣服,漂亮的頭發,漂亮的臉蛋,讓聶心蕊著迷不已。
他真的很像故事里的小王子!
你在害怕嗎?沒關系的,這里的人都很好,雖然爸爸看起來很凶,其實是個心腸很軟的人,你不要害怕他啦。「還不知道自己被討厭的聶心蕊嘰哩呱啦地說著。努力表現出她的善意。
「滾開!」聶心磊瞪著她吼。
「啊!」她吃驚地看著他。
「我討厭你!"聶心磊猛然推開她,轉身跑到樓上,把自己關進房間里。
聶心蕊不停的敲著門,「你討厭媽媽被我爸爸搶走,是嗎?」
聶心磊的心一動,卻還是躲在被窩里不吭聲。
「其實我爸爸很愛你媽媽,真的哦。我也很喜歡阿姨,她好溫柔,就像我媽媽一樣對我很好,你媽媽真是一個好女人,對嗎?」
听她這麼說,聶心磊皺緊眉頭,他討厭媽媽把愛分給別人。
「可是我爸爸也是個好男人,他會很愛很愛你,會教你游泳、沖浪,還有好多好多好玩的事……對了,爸爸說會帶你去公園里的白塔,從那上面可以看到開往菲律賓的船只哦。」
「你走開,我不想听你說話!」聶心磊終于受不了她的嘮叨又擔心自己會被她軟化,他粗魯地拉開門,不理會她逕自跑到樓下。
天已經黑了,新郎、新娘還在陪著客人,沒人注意到兩個小孩子的舉動。
「喂,你要去哪里?」聶心蕊緊跟著他,心里有些害怕。「晚上不要去海邊啦,很危險的!」
聶心磊故意和她作對,她越是警告他,他就越往海邊跑,最後干脆跌進海里。
「弟弟!弟弟?」
听她的聲音里帶了點哭腔,聶心磊忍不住偷笑。
「弟弟……嗚……你不要嚇我啊……來人啊,弟弟不見了…
…嗚……「聶心蕊邊哭邊朝海里飛奔。
等聶心磊發現她被海水嗆了好幾口,整個人開始下沉時,他才意識到事情不妙,急忙游到她身邊,那時她已經快要昏過去了。
听到聶心蕊的呼喊聲,大人們趕了過來,七手八腳的將聶心蕊救上來,她的臉色蒼白,不停地嘔吐著。
陸心憐第一次對兒子發脾氣,揪著他的耳朵說︰「姐姐不會游泳,我不是告訴過你嗎?她那樣還要去救你,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自小在海邊長大,卻不會游泳……
聶心磊雖然倔強地不吭一聲,心里卻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有些苦,卻又有些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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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聶心磊依然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出來。
他還在嘔氣。
突然,砰砰的敲門聲響起來,接著傳來聶心蕊的聲音——「弟弟,我給你拿來了爸爸親手做的小點心,很好吃哦。」
聶心磊怔住了。
他原本以為經過昨晚的事後,聶心蕊再也不會理他了,沒想到她一大早又精神百倍的來騷擾他。
真是個莫名其妙的怪物女孩。
聶心磊臭著一張臉打開門,聶心蕊笑咪咪地把一盤散發著香氣的點心送到他面前,「這是爸爸親手做的,你嘗嘗看。」
他本來不想吃,吃了就等于向敵人軟化,可是在她甜蜜笑容的誘惑下,最後還是取了塊點心吃。
很好吃!
「好吃吧?來,這些都給你,你快點吃。」
點心很甜,可是聶心磊卻覺得眼前的笑容更甜。
甜蜜入心的感覺從此伴隨著他成長,再也沒有改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