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
听到門外有詭異的聲響,聶心磊停下手中的動作,豎耳凝神听了听。
听起來像是某種生物,據說有著邪惡能力的生物,一般都會配合吉普賽女巫同時出現。
「喵……喵喵……」
那個聲音執拗地叫著,不知道是餓,還是在叫春。
聶心磊討厭貓,因為這種討厭的生物會在發情的季節叫得令人毛骨悚然,而它們在做那種事的時候發出的聲音,更是讓人听了想自殺。
有個作家說他生平最恨貓,見一只打一只,就像有了「痛打落水狗」的扭曲心理一樣。
因為這個原因,聶心磊喜歡上那個作家,把他的作品集全部買齊,雖然買回家後便被他束之高閣,從來沒看過一頁,但也算對那個同好中人無比崇高的敬意表現了。
聶心磊試圖不去理會那種詭異的叫聲,可是小貓似乎在跟他比耐性,依然喵嗚喵鳴的叫著。
最後,還是人被打敗了,他只好離開椅子,起身走出書房,邊走邊仔細听聲音到底是從哪里傳出來的。
當他打開大門,一只髒兮兮的丑陋的小東西在走廊上哀哀地叫著,看到他打開門,它閃著寒冷光芒的眼楮突然明亮起來,叫得越發歡快了。
「喵……喵嗚……」
聶心磊懷疑這棟管理嚴密的公寓怎麼會跑進野貓?
他的目光四處梭巡著,看到走廊轉角的地方露出一片黑色裙角,他皺了皺眉,「出來吧。」
一名矮矮的,又有些胖胖的女人慢悠悠地走出來,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臉色比外邊的夜色還要黑,她立即又用與她身段不成比例的靈巧迅捷,快速躲到牆壁後面,鴕鳥的希望他沒有看到她。
「聶心蕊!」
聶心磊實在沒有耐性跟她玩這種躲貓貓的游戲,他正在測試一個程式軟體,他希望今晚就能搞定,偏偏這個腦筋少三根的女人跑來搗亂。
「我數到三,如果你再不過來把事情說清楚,今夜就直接去睡大街吧。」
那個貌不出眾的女人在他數到二的時候,終于一步三遲疑地走了過來。
聶心磊一把拉過她,把她推進屋里,轉身要關門時,她急忙叫道︰「我的貓!」
「你的貓?我看是在路上撿的流浪貓吧,你哪有錢養貓啊。」聶心磊眉頭皺得越發緊了。
被說中要害的女人扁了扁薄薄的嘴唇,有些幽怨地瞪他一眼,「可是它好可憐啊……」
「被你半夜三更打擾的我才可憐!」
「我……對不起,我還是走好了。」聶心蕊試圖從他高大的身軀邊溜出去,卻被他一把抓住。
「進屋去!」聶心磊瞪她一眼,回頭又瞪了眼那個依然哀哀叫的小生物,踢了它一腳,「把它帶進來,關到陽台上,明天一大早就把它送到流浪動物中心。」
「好。」
一听到他肯收留小貓了,聶心蕊立即歡喜起來,彎腰把小貓抱起來就要送往陽台。
聶心磊皺緊眉頭,「先幫它洗澡,真不知身上到底有多少病菌,你不知道現在有多少流行病嗎?」
「哪會這麼巧,它看起來好小、好可憐哦。」聶心蕊不以為意地說,轉身抱著小貓走進浴室。
聶心磊跟著走進來,「把它放在馬桶里洗。」
「喂!」聶心蕊不滿地看著他。
「有什麼意見嗎?難道你想放在浴缸里洗?」
「馬桶好髒耶。」她小聲地說。
「你也知道髒啊,這只貓髒得都看不出毛色了,難道它就不髒?好了、好了,別扁嘴了,都快三十歲的人了,卻還像個小孩子,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聶心磊嘴巴惡毒地說。
「我是你姐姐耶!」聶心蕊鼓著嘴巴,有些不甘心被這個惡毒弟弟罵,小聲地反抗,「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
「你哪里像個姐姐了?」聶心磊斜睨她一眼,那雙漂亮的眼楮開過一抹邪魅的誘惑光芒。
「我……」她果然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她從來都說不過這個弟弟。
「用這個小盆子洗澡吧,洗完後要用消毒水把盆子沖干淨。」
「知道了。」她乖乖點頭。
「幫它洗完後,記得把自己清洗干淨。」
「我已經洗過澡了。」
「可是你應該又在外面游蕩了許久吧?不洗澡不許睡我的床。」聶心磊說完,便轉身走人,走了兩步又回頭補充道︰「我在工作,不許打擾我。」
「好。」
☆☆☆☆☆☆
聶心磊無法專心工作,老是被外面的細微聲響所打擾。
程式的測試需要花費一些時間,當測試開始的時候,聶心磊便無事可做了。
忽然想起了什麼,他站起身,大步朝外走,走到客廳時,果然看見那個身上穿著他睡衣的女人正蹲在地上和小貓講話,她的頭發濕答答地垂在肩膀上,把睡衣也浸濕了一片。
現在是初春,天氣還很冷,她的身體一向不太好,明天鐵定會感冒,可她只要看到小動物就什麼都忘記了。
「去把頭發弄干。」
「哦。」聶心蕊漫不經心地應著,依然用手逗弄著小貓。
那只黑色的小貓已經洗干淨了,它大概才兩、三個月大吧,那小巧的四肢和爪子逗人憐愛,但是貓類動物特有的詭異眼神讓聶心磊看了不爽。
他決定不再和這個不听話的女人溝通。
逕自抱起她,雖然她五十五公斤的體重算不上輕盈,但對他這種身高一百九十二公分的人來說,還算是小菜一碟。
「喂……」聶心蕊嚇了一跳。
「別亂動。」聶心磊低吼一聲,她果然被嚇住,不再吭聲了。
聶心磊把她放在沙發上,取來吹風機幫她吹頭發,邊吹邊碎碎念,「明知身體不好還不注意,你能活到今天也算是個奇跡。」
聶心蕊一開始還不安分地扭動著身體,但他手指撩撥著她頭發時的酥癢舒適感覺讓她安靜下來,乖乖地不再亂動。
其實她的骨架縴細,所以有點肉就會顯得肥肥的,加上她從來不鍛煉身體,整個人看起有點圓滾滾的。
「說吧,今天又出了什麼事?」
「你真的會听嗎?」聶心蕊瞥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問道。
聶心磊在她頭上敲了一下,「我哪一次沒有听了?即使我不想听,最後也會被你當作垃圾回收桶。」
「那我就說了哦。」聶心蕊早已習慣弟弟的態度,在沙發上盤腿坐好,苦著臉說︰「我又失業了。」
「哦。」聶心磊連眼楮都不眨一下,「這是今年的第幾次了?這次是做什麼工作,編輯吧?時尚雜志類的?我真好奇,你怎麼沒有變得漂亮一點?」
「兩個月又三天!」聶心蕊恨恨地說,忽然激動起來,「我已經很努力的去學習了,每天都抱著那些國外雜志猛啃,即使下班時間到了我也主動加班,努力增加自己對‘時尚’的敏銳度,什麼服飾新潮流、流行聖品啊,什麼化妝美容絕技呀,我都很努力的學。可是那些同事還是取笑我土包子一個。拜托!誰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土包子?難道她們不知道絕大部分的化妝品都是化學產品,會加速肌膚老化嗎?素面朝天加上充分的睡眠才是美容的第一要訣耶,連老板都承認我說得對,可一寫到雜志上她就會把我罵得狗血淋頭。」
「誰錄用你做時尚雜志編輯的?」
「當然是人力部主任。」
「她早該被撤職了,挑你真是瞎了眼,天底下的女人都可能時尚,就是你不可能。」聶心磊不改惡毒口吻。
聶心蕊突地尖叫一聲,伸手在弟弟身上掐了兩下,忿忿道︰「我要掐死你,我是你姐姐耶!竟敢這麼說我。」
「我們沒有血緣關系。」聶心磊聳著肩,冷冷地說。
聶心蕊怒視著他,他毫不留情地回視她。
拉鋸戰持續不到兩分鐘,聶心蕊一如往常的敗下陣來,她扁了扁嘴,眼眶紅起來,雙臂抱著膝蓋,把頭埋在腿間,哽咽地說︰「你是想趕我走嗎?」
「我可沒說。」聶心磊一向很佩服她這種自虐能力。
「那你最近老是說我們沒有血緣關系是什麼意思?討厭我,不想見到我就告訴我啊,雖然我很笨,可也不會再來打擾你的。」
聶心蕊邊說邊掉淚,如果連弟弟都不收留她,她大概真的要滾回墾丁老家了。
「笨!」聶心磊敲了她腦袋一下,轉回原先的話題問︰「就因為這樣你就被辭退了?」
「是我主動辭職的。」她咬著嘴唇說。
可是根本不相信她的聶心磊瞥了她一眼,難得好心的沒有拆穿她的謊言。
「我記得你租的房子還沒到期吧?為什麼又跑出來了?」
「都怪那個女生啦。」聶心蕊再次咬住嘴唇。
擔心她那薄薄的嘴唇會被咬破了,聶心磊伸手模模她的嘴唇,「別咬了。那個女生是你的室友?」
「她才十八歲耶,就帶男朋友回來過夜,我們那個鬼地方小得要命,而且隔音設備又爛,教我怎麼待下去啊?原本她是周末才帶男朋友回來過夜,可是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幾乎天天都來,而且還弄得特別大聲,簡直比還夸張,討厭死了!我都快神經衰弱了。」
聶心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倒楣,反正天下所有最討厭的事情都留給她了,想想就讓人郁卒。
「這事有多久了?」
「一個多月了。」
「你今天才來抱怨?」
「因為我今天心情不好啊,即使戴上耳塞也睡不著,听著CD也不行,他們還夸張地跑到客廳做,說是為了增加‘性趣’,去他***!」
聶心蕊難得罵了句髒話,那張圓呼呼的臉蛋紅通通的。
「當我是隱形人還是空氣啊?我要她節制一點,她那個男朋友居然說我是老處女,對他們一定是又羨慕又嫉妒,真是氣死我了!」
其實聶心蕊是個很能嘮叨的人,只不過她有些害怕這個情緒陰晴不定,而且對她總是凶巴巴的弟弟,所以每次見他都會先瑟縮老半天,直到放松下來,就會開始進行垃圾語言的疲勞轟炸。
聶心磊皺緊眉心,「他真的這麼說?」
「不只這些,他還取笑我又胖又丑、又矮又沒氣質,即使白白讓他上,他也不屑一顧,他女朋友听了哈哈大笑,我氣瘋了,沖進廚房拿了菜刀要砍他,結果砍壞了沙發,那個女生就大哭大鬧,那個死男人則是跪下求饒,說他只是開玩笑,我氣死了!老虎不發威就當我是病貓啊!」她握緊拳頭,依然氣憤填膺。
「不是老虎,是獅子。」聶心磊淡淡地說,眼里卻閃著危險的光芒。
她兀自生氣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落井下石哦,說我是河東獅吼嗎?就算我想吼,也沒有老公听啊。」說到這里,她又郁悶地低下頭。
「有我听著呢,你還有什麼不滿意嗎?」聶心磊把吹風機的插
頭拔下來收進櫃子里,走回她身邊時,手里多了一杯熱騰騰的牛女乃。
牛女乃加可可粉和糖,是聶心蕊最愛喝的。
早已習慣了他做事神速的方式,聶心蕊接過杯子就喝,邊喝邊有些不甘心地瞪著他說︰「你是弟弟啊,不一樣的。」
「我們沒血緣關系。」
「可你一樣是我弟弟。」
聶心磊聳聳肩,不再跟她辯駁這個毫無營養的話題。
「我記得你說過,你那個室友念的學校就在我學校附近?」聶心磊的話題又轉到他介意的事情上。
「嗯,她還是個高中生呢,現在的孩子真早熟。」聶心蕊悶悶地說。
「她叫什麼名字?」
「你干嘛?打听這麼詳細。」聶心蕊狐疑地瞪他。
「沒有,只是想知道一下,她好像叫什麼霞的是吧?」
「黃綺霞。」
聶心磊哦了一聲,沒有再追問什麼。
在洗完澡,喝了熱熱的牛女乃,渾身都舒舒服服之後,聶心蕊抱著軟軟的抱枕開始打瞌睡。
「真不明白,我們明明是姐弟,為什麼差距會這麼大?」
就在聶心磊以為她要睡著的時候,她卻又冒出這個問題。
「我們沒有血緣關系。」爛理由。「聶心蕊皺緊了那張肥嘟嘟的臉蛋,」你還是個大學生,就已經在台北買了房子,而我已經工作了好幾年,卻依然居無定所,連存款都沒有幾毛錢,為什麼啊?我才一百五十七公分,而你卻有一百九十二,看到你就會有壓迫感,其實我一點都不想來找你。個子那麼高,那麼壯,還凶巴巴的,比老板還凶,一見到你就像專門要對照出我的悲慘似的,想到就郁悶。「
聶心磊耐心地听她抱怨,今天她一定受了很大的刺激吧?以往的她根本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抱怨著、嘟囔著、嘮叨著,最後聶心蕊歪倒在沙發上睡著了,她蜷縮著身體,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聶心磊嘆了口氣,伸手把她落在臉上的頭發撩到耳朵後面,看著她細長的眉,長長的眼睫毛,小巧的鼻子和嫣紅的嘴唇,如果她肯稍微打扮一下,這會是相當耐看的清秀面龐。
雖然有一點點嬰兒肥。
只是,一想到她那糟糕的服裝品味,和不喜歡化妝,只想素面朝天的個性,聶心磊就忍不住想嘆氣。
她不管是臉蛋、肩膀、胳膊,還是胸部、腰肢、雙腿,連腳丫子都有些胖胖的,捏起來肉嘟嘟的。
就是因為模起來特別柔軟,聶心磊很喜歡揉捏她的感覺,常趁她在這里借宿睡著的時候,偷偷把她捏弄一番。
反正這女人睡起來就像小豬,怎麼揉捏她也不會醒來。
每每第二天她醒來,一定會看著鏡子喃喃自語,「奇怪,又從床上摔下來嗎?好多淤青哦。」
聶心磊彎腰把她抱起來,抱到客房的床上。
把她放到床上,拉好被子,她咕噥了兩聲,像小孩子一樣,然後繼續沉睡。
聶心磊手指放在她嫣紅的嘴唇上,感覺那柔軟濕潤的唇瓣好像要把他的手指吸進去。
他急忙收回手指,放在背後,心髒怦怦跳著。
片刻後,他俯,在她柔軟的唇瓣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關了床頭燈,轉身離開房間。
床上的女人依然沉睡著,渾然不覺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