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這麼大的一個幫派,總不會為了省這一點點小煤氣錢,連燈都舍不得點,弄成這樣……簡直可以裝神弄鬼做鬼屋賺錢了。虧得這間廳似乎不小,非常氣派豪華。但是迷迷蒙蒙地,她什麼也看不清。
「請稍候一下,我們幫主馬上就到。」冷面諸葛話說完,又消失在一道門內。
嗯,這屋子肯定有個迷宮。子菲嘀咕地走到房間中央,卻發覺這房間的地板竟藏有機關,哇……有意思,原來從這邊可以直透到二樓的賭場,這就是上次東方龍「偷窺」她的地方。子菲興奮地趴到地上去,這是什麼材質的東西?為什麼能讓下面的人以為是鏡子,原來是透明玻璃呢?
「這是雙層透鏡。」有聲音懸在半空中,回答了她的問題。
子菲猛一回頭,看到一雙裹著長褲的腿……沿著長腿她往上看,終于看見了東方龍調侃的眉底下,一雙似笑非笑的黑眸。「你對這鏡子這麼有興趣?非得趴在地上看。」
該死的家伙,走路竟連點聲音都沒有,敢情他是大貓轉世的?「不能嗎?我免費用我的衣服替你擦地板,還嫌不好?」子菲站起身來,用力拍掉衣上的灰塵。
「容我為小姐服務。」他斜起一邊唇角,彎子為她輕輕拍去肉眼看不見的灰塵。
靠近的他身上有著上次熟悉的氣味,溫熱的掌心踫觸到她的身子,子菲的心又開始撲通亂跳了。完蛋了,她有病,每次踫到他就會發作一次,從她的胃到她的心全揪在一起,而且還有股熱流流竄到她的四肢……「可以了!」
她的小手緊捉住他的掌心,都勛挑起他的一眉,凝視著那張小臉暈紅的模樣,純潔無邪的誘惑,讓人想一口吞了她。
今天她身穿一套雙襟淡青繡花的半袖短旗袍,頭發半盤髻半梳成俏麗的小發辮,旗袍素雅地襯托出她明媚活潑的容貌,清新月兌俗,別有一番姑娘家的風情,柔而不弱,縴而不瘦,尤其是頰上的紅暈讓人不醉也難。
「你……」怎麼捉人的反被捉,子菲這會兒想抽回手,才發現他手勁大得嚇人,雖然不至于發疼,但想月兌困是不可能的,「你該放手了,東方龍。」
他不是沒听見,否則就是故意不理。捉著她走到沙發邊,硬是將她塞到椅子內,然後緊捱著她坐下。子菲想跳起來又被他捉回去,「喂,你這人怎麼這麼……這麼……臉不要,我是來和你談正經事,你坐得那麼近怎麼談?」
「這里只有這張椅子,你不想坐這里?難道想坐在地上?」他又用那種令人牙癢癢的口氣說著,好像全世界他最有道理。
「那……離我遠一點。」她伸出手臂,想把他排在一臂之外。天啊,她的心再這樣疾跳下去,她就別想呼吸了。
都勛逗出興趣來了,他故意貼近她耳根說︰「你拚命躲我,該不是怕我吧?小丫頭。或許你還記掛著上次我們……」
「呸,誰記得。你臭美,我早忘了。」完了,完了,他那熱呼呼的氣吹在她耳背上,讓她從頭到腳都酥軟了。這個色鬼、大婬蟲,不知騙過多少女人的惡棍。子菲心中又是氣又是急。「你到底要不要說正事?不說的話,我要走了。」
「走?你們的黑面煞星還在我手中,你打算怎麼辦?」
總算談到正題。「我要先見他一面。至于你俱樂部中所有損壞,一律由我‘紅門’負責賠償修復。我們還願意出一筆補償金,彌補這幾天來帶給‘龍幫’的種種不便與損失。」
「也就是說,你打算賠錢了事?」
為什麼他的口氣像是一副她很可笑的樣子?她很實際不是嗎?弄壞了他們的東西,再賠給他們一樣的東西,大家和和氣氣不就好了。「有什麼不對?」
「這兒不是一般的俱樂部,小丫頭。砸了‘東方之珠’,等于是向整個‘龍幫’挑釁,如果我們任由你們賠錢了事,以後‘龍幫’在上海灘說話沒有人會听,大家都會認為‘龍幫’是個可以用錢解決的小幫派。」
她不喜歡他的口氣,非常不喜歡。子菲皺起眉,「那你的意思呢?還有,別叫我小丫頭。我既不小也不是個丫頭,東方龍。」
「你可以把‘黑面煞星’交給我們處置,或者開戰。」
「什麼?」子菲挺直了背,瞪視著他,「你們要繼天大哥做什麼?」
繼天大哥?看樣子這位「紅門」右護法對小丫頭來說,地位挺重要的。就是不知道,他們倆之間是什麼程度的關系?
都勛冷冷地笑道︰「或許會把他揍得半死,再廢掉他的功夫,丟回去給‘紅門’。這算客氣的,通常這種不知死活的莽夫不是缺胳臂斷腿,就是少了五官的某部分。你認為哪一種好呢?少了鼻子、眼楮還是耳朵?」
「你……好血腥喔!」子菲顫抖地說︰「殘酷、不人道、沒有人性的家伙。」
眯起一眼,都勛露出閃閃白牙,「說得好,我該頒聖賢獎給你嗎?紅大幫主?你沒忘記‘紅門’比我們‘龍幫’在道上發跡得更久,若說血腥?我們短短十年比得上你們嗎?」
子菲面容一白。「我……我們才不像你們,‘紅門’從不濫殺無辜!」
「那麼你認為文繼天不應該為‘東方之珠’負起責任?畢竟他搗壞大廳這件事,有上百的證人親眼目睹,他算是‘無辜’嗎?」都勛冷硬的說︰「以他在黑道上混過的年代,我認為他自己很清楚這樣做只有一個後果。」
「什……什麼後果?」子菲很不想問,她有預感她不會喜歡他的答案。
「大戰。」他無情的唇角斜斜地勾起,「紅門與龍幫大戰。」
子菲倒抽一口氣,她瞪大雙眼,怎麼會呢?繼天哥是無心之過,他喝醉了,最近「紅門」一連遭受許多不明攻擊,大家都認定那是「龍幫」所為,一時沖動加上酒精助興下,他才會獨闖「龍幫」總部,但這並不代表整個「紅門」都有作戰的準備。
「那太可笑了,雙方大戰你知道會掀起怎樣的一番腥風血雨嗎?」子菲試著冷靜地告訴他,「‘龍幫’的確這兩年興起迅速,但是我們‘紅門’可是百年大幫,擁有上海灘成千上萬眾的實力,論起輸贏還不知誰勝誰負。為了一場誤會,一間被打爛的大廳,你就要將上海灘化成一灘血海嗎?」
「有必要的話。」他掀起眉。
握緊雙拳,子菲真想揍扁他那無謂的自傲神情。「難道你的部下會因此而損傷也無謂?」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蹚入這渾水中的人,都有朝不保夕的自覺。小丫頭,如果你還在貪生怕死,今天我們也不必談下去了,遲早‘紅門’不是被‘龍幫’也會被其他幫派所並吞。」
子菲心中有了冰冷的領悟。他與其他人眼中都認為她是個不知世事的心丫頭,是嗎?刷地,她從大腿側的皮帶中抽出一把利刃,反手橫在身前。
「你要殺我?」東方龍眼中既不是驚也非慌,而是一抹諷笑。
「不。」子菲伸出她的右臂,左手持刀,凜然大氣說︰「我們‘紅門’向來有借有還,欠債絕不會拖人不還。這次右護法冒犯之處,既然你認為錢不夠誠意,那麼我自廢一臂送你當賠禮好了,只要能化解這次糾紛,一切──啊!」
沒想到東方能在她刀還沒刺下去前,一個手刀就將她的利刃擊落于地,並且一腳踢得老遠。「你這是做什麼?」她憤怒地看向他。「這也不行、那也不可以,難道不是繼天哥的命,就要開戰,沒別的選擇?」
「有第三個選擇。」他靜靜地說。
子菲倒真訝異,「噢?原來你還是有彈性的?你打算要什麼條件?」
東方龍突然自沙發起身,暗暗的光線中只見他從一座櫃子中取出不知道什麼東西,一大疊地扔給子菲,她雙手捧住……「這是?」
「最近‘紅門’受到一連串的不知名攻擊,不論是商輪或是漁船、船塢都受到不小的損失,還有許多惡意中傷謠言導致的財務不穩等等。」
「難道這真是你們‘龍幫’的陰──」子菲翻開那些卷宗,看見里面詳細記載的損失紀錄與發生地點等等。
「有人正計畫扳倒‘紅門’這一點是無庸置疑的,但‘龍幫’在這場陰謀中,只是無辜被利用的第三者。你現在所看到的調查報告是我最得力的助手,花費相當心血才得到的資料,從犯罪的手法與慣用的破壞手段等等歸納,我們懷疑有人故意要引起上海灘海、陸兩大幫派大戰,目的自然是趁鷸蚌相爭之際,坐收漁翁之利。」
「太可惡了。」子菲快速地翻過紀錄,沒有錯,對方是極有計畫地進行一切。他們一直以為這些是「龍幫」的所做所為,一點也沒想到是有心人故意造成的假象,想利用這些小小的偷襲,引起兩幫大戰。
「目前這個計策已經造成效果了,雖然‘紅門’與‘龍幫’目前都算是極力克制與約束,但是相信你應該注意到了海路與陸路彼此間的敵意,已有日漸高漲的趨勢。而貴幫的‘黑面煞星’今天晚上一鬧,更強化了這個危機。我手底下有不少堂主與分組都要求我讓他們放手一搏,因為最近尋仇報復的‘紅門’份子越來越囂張了。同樣身為幫主的你,對這種反應應該不陌生。」
子菲點點頭,「我這邊也同樣困擾,雖然我極力阻止,但是血性男兒的黑道人物卻不見得會遵守約定。太可恨了,過去江湖講究的道義難道已經蕩然無存,哪個幫派的人居心這麼狠毒,竟使出這種下三濫的伎倆?」
「我想有好幾個可能,但近來我特別注意到三口組。」
「三口組?那些背後有日本鬼子支持的不良份子?」子菲一臉不屑,「哼,專門做盡髒事的鼠輩,拿那些日本鬼的錢來欺壓上海市民不說,現在竟想攪亂上海地下組織,不知又想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丑事。」
「應該與他們近日進口的大量毒品有關。」東方龍靠到窗邊,背對著星光與月光,俊臉陰沉地凝視著她說︰「眾所周知‘龍幫’與‘紅門’是兩大誓言不踫毒品的幫派,不管是鴉片或是嗎啡交易都無法在我們的地盤上進行,而‘紅門’的海路不運,‘龍幫’的陸路不放行,毒品就無法大量流通,進入中國這廣大的市場內。」
「所以只要我們兩敗俱傷,第三勢力取而代之,三口組就可以正大光明的運作他們的毒品了?」那些該死的敗類,「太過分,饒不得他們!想當年如果不是鴉片毒害百姓中毒過深,又怎會引來鴉片大戰。貪官污吏加上那些漢奸,我們國家又怎麼能強盛得起來?」
「現在如果開戰,後果當然是相當嚴重,而且也稱了敵人的心意。」
「那當然。」子菲斬釘截鐵的說︰「我們絕不能夠苦了自己,白白讓那些小人痛快。」
「這麼說來你我都同意解決之道只有一個。」東方龍突然以愉快的聲音說。
同意?她什麼也沒說,他什麼也沒提過呀!「解決之道?」
「你必須盡快地與我結婚。」
「呃……嗯……唔……」子菲哼哼嗯嗯了老半天,「對不起,我的耳朵好像出了問題,沒有听清楚你剛剛說的話,你剛剛是不是提到了什麼昏的?」
「結婚。」東方龍覺得她那張忽紅忽白的臉很有意思,「你喜歡用古老一點的說法,就是成親。我們一成親,‘紅門’與‘龍幫’自然會變成一家人,自家人內部發生任何問題,都不會用大戰來解決,不是嗎?」
「這是一個不好笑的笑話,對吧?」子菲祈禱著。
「結合我們彼此的利益,我相信這樁買賣不論是對‘龍幫’或者是‘紅門’而言都有很大的好處。第一點就是敵人無法分化,我們一旦互結姻緣,第三勢力也就了解他們的計謀已經被識破了。危機解除。‘紅門’得到我做女婿,等于有了一個強有力的靠山,姑且不論未來你哥哥的下落為何,銀行也敢繼續貸款借錢給你們了。至于‘龍幫’不但能鞏固我們陸上霸權的地位,未來藉由你還能夠伸展到內陸去。」
有利?她才不要為了「紅門」把自己賣給他!「婚姻又不是兒戲,怎麼可以拿來買賣!我絕不答應。」
東方龍搖搖頭,「權宜之計,婚姻本來就是兩者的利益結合,只有你們女人家才會把它美化成什麼情愛。自古以來,男與女的婚姻本來一種結合了雙方利益的制度,不然怎麼會有聘金或是入贅這種事?少天真了,小丫頭。」
「你……你竟把神聖的愛情說成是……是……」子菲相信她現在的臉色一定面灰如土,「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無血無淚,只知道金錢與利益的!」
陰沉地笑笑,聳聳肩,「我從來沒想過要結婚這檔事,基本上它是賠本又不討好。反正我是孤兒,不需要傳什麼宗接什麼代的。女人嘛……只要是能用就好,隨用隨丟就行了。所以,你不和我結婚我也無所謂的,等著大戰開打的那一天,我們會使出全力對付‘紅門’,盡量不輸就是了。」
「這樣我們根本不是在談判,你給我三條路走,卻沒有一條是我方能配合的,東方龍。」子菲跳起來,「我絕不會嫁給你的。」
「那麼……」他擺出雙手,「就沒什麼好談。」
「等一下!」子菲雙手伸開攔著他不讓他走,「除了結婚這條路之外,一定還有別的法子化解我們兩幫之間的糾紛。你剛剛自己也說了,你一點也不想結婚,沒有道理強迫我也和你一起跳進婚姻的束縛當中。」
「你能給我什麼呢,小丫頭?」東方龍雙手抱胸,「我要求‘黑面煞星’的命,你不肯給。我要結婚……你說這太利益。最後我說那就開戰吧!你還是一逕反對,我看不出你的誠意,我們‘龍幫’到底能從‘紅門’那里得到什麼?」
「呃……我願意公開向你們道歉,並且你剛剛提及想藉我‘紅門’伸及內陸的事,不需要娶我一樣可以辦得到。比方,用合伙關系。」這個點子不錯吧?子菲心想這下他沒道理拒絕。
「不。」東方龍一口就否定,「你的道歉依然無法解決我們兩方糾紛,‘紅門’的人依然認定我們在搗亂,‘龍幫’的人也會覺得你們找碴。至于合伙比不上夫妻間的關系穩固,我從來都不信任合伙人的。一旦我們結了婚,妻子的一切就屬于丈夫,理所當然你也無法欺騙我。」
妻子的一切全屬于丈夫?子菲瞪大眼楮,「你打算藉由我成為‘紅門’的幫主嗎?」
東方龍挑起一眉,「我自己有‘龍幫’,何必插手到你的‘紅門’。這一點你放心,小丫頭。我願意在成親的時候,宣誓我絕無意于‘紅門’的一切。況且你只不過是代幫主,不是嗎?你還有個失蹤的哥哥。」
子菲動搖了,她該為了拯救「紅門」而答應他?或是放棄繼天哥哥──不論哪一個她都無法做到。真該死,東方龍難道算準她無法拒絕?「你……你娶我之後,對你的好處也不過是多了點管道延伸到內陸,卻賠上自己的自由,不是很不劃算?」
「哈哈哈。」東方龍放聲大笑,朗朗笑聲中自有豪氣,「小丫頭你說什麼傻話?我為什麼會賠上我的自由?你真認為自己有那麼大的魅力,能鎖住我這樣精力充沛的男人嗎?雖然我不是挺挑剔,但像你這樣的小丫頭……我想我們大概只做一夜夫妻,我就會厭煩了也不一定。未來,我們仍然是你過你的日子,我過我的日子。偶爾你覺得寂寞來找我,我會騰出點時間溫暖你的床。」
「下流!」她瞪他說︰「你把女人當成什麼?妻子當成什麼了?我可不是貨物,讓你用了就丟。我也不屑成為那堆花瓶里的一只。」
「那是你挑開戰或是挑‘黑面煞星’的命?」低下頭,東方龍看著底下的賭場內的動靜。「噢,現在又多了一位了。你剛剛派去的‘笑面殺手’正在和我的人搏斗,真聰明,你派他潛進我們俱樂部內,想私下劫走他嗎?這可會引起軒然大波,說不定明天早上就響起戰爭前奏曲了。」
子菲听他一說,也低頭下去瞧,果然下頭季青嵐手腳俐落又打退好幾個人。東方龍一彈指招來了手下,不一會兒底下賭場的人增加了,子菲看見那位冷冷的華靖也在其中,他與季青嵐過招時雙方平分秋色,約在伯仲之間。但是季青嵐身旁有醉倒受傷的文繼天,所以吃虧許多,撐不多久頻頻敗退。
「讓他們住手!」實在看不下去了,子菲怒道。
「仔細想好要怎麼做了嗎?」東方龍冷然地問道。
這種人太可惡,一點也不為他人著想。難道做點好事會要他的命嗎?子菲心想他想娶一位「紅門」幫主做妻子,為的是什麼?不過是靠她取得和平及通道?好,讓他先猖狂這一下子好了。
「給我時間多考慮一下。」緩兵之計,姑且試試。
東方龍點頭,「可以,每天我們鞭打‘黑面煞星’一百下,看你需要幾天?」
惡棍,不要臉、無恥、黑心的怪物!子菲來回踱步,該怎麼做才好?「……好。我答應你。」
東方龍對于她的干脆回應地勾起唇角。
「如果你有膽子娶我,我就有膽子嫁給你。」子菲心里已經有個全新的點子,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既然他的名聲這麼響亮,她一定也不能輸給他。他可以做他的風流唐伯虎,她紅子菲也不會坐以待斃,眼睜睜看他得意。
「但是我今天就要帶走繼天哥,沒問題吧?」她抬頭望著他,明眸瑩瑩閃著堅定的意念。
懶洋洋地微笑著,東方龍英氣逼人的俊容此刻像是張牙舞爪、得意洋洋的龍。子菲努力不讓自己從他那灼熱的雙眸注視下退縮。
「成交。」他直起身,握住她的手臂,將她緩緩拉到身前來,「別這麼一副想殺我的樣子,小丫頭。你會發現我是個不錯的選擇,身為我的妻子是許多女人渴求一輩子的事。」
「是啊,我有許多花瓶前輩可以請教,如何取悅你這只大。」子菲故意侮辱地說。
他愉悅的低聲笑著︰「那些女人都是過去式了,我相信我會滿意你的。純潔、天真又可愛,可憐的小白兔馬上要被大惡狼蹂躪,你會怕我嗎?」
「不要忘了,就算是兔子也有牙齒的!」撞向他的手肘,子菲掙得自由,「你以為我是容易任你擺布的听話小妻子,那就大錯特錯了!」
「明晚七點在一樓沙龍舉行盛大的宴會,宣布我們訂婚。穿漂亮點,小丫頭,不要扮成男裝或是奇怪的小女僕,我會不高興的。」
哼,她心中有比那更好的計畫!「我說了,只要你有膽子娶,我就有膽子嫁。只怕到最後,你會發現結婚一點也不好玩,退而求其次做合作伙伴比較好。」子菲給他最後警告。沒人告訴他嗎?千萬別讓女人生氣,因為女人一生氣後是六親不認,也是不顧一切的。
「不論你有什麼點子,也逃不出我這如來佛的掌心。」他迅雷不及掩耳地擁住她的腰,從胸口到小腿無一不是平貼著她的,酥麻的熱度與無名的電流,席卷著她。「放聰明點,還是乖乖嫁給我好了。」
居然有這種人──要她放聰明點?她倒要看是誰的照子比較亮!「放開我!」
「既然達成協議,總該簽下同意書才行。」
「你信不過我就別──唔!」
狂猛的吻與上次溫柔火熱的誘惑完全不同,直接索取他要的降服,洶涌激情排山倒海淹沒她所有的反抗意識,等到最後迫切需要空氣的剎那,他才松開她。子菲軟下來的身子靠著他拚命呼吸著。
可恨,為什麼他的吻對她有這麼強大的操縱力?
「我會派人去接你的,」都勛輕拂過她瘀紅的下唇,「別亂跑。」
恢復清醒的子菲立刻為自己剛剛的表現羞惱,霍地推開他,以手背猛擦著自己的唇,「我希望你在地府閻王的面前,為今日的鐵石心腸付出應得的代價!東方龍。」
「從我跨入江湖的那刻起,閻王就是我的哥兒們了。」都勛紳士地一彎腰,「明天見,未婚妻。」
子菲差點想甩門離去,最後她決定不給他放聲大笑的機會,以她這輩子最克制的表現,打開門挺直背,極端有骨氣地離開。
「這樣子欺負小女孩你不覺得有點過分?」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八面玲瓏」發出不平之冤。
都勛瞥視他一眼,「她是我的。」
舉起雙手表示清白的勾燁微微一笑,「嘿,兄弟妻不可戲這道理我懂。但是你這樣逼她入死角,好像有那麼一點點不太妥當。而且你從來也沒有結婚的意思,怎麼突然……」
「利益。」都勛冷冷笑著,「恰巧她也引起我足夠的興趣,有何不可?婚姻不過是工具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勾燁輕輕嘆口氣,凝視著背對他的男子,那孤獨的身影……希望「紅門」的丫頭能看穿都勛的內心……權力與財勢的背後,隱藏著什麼樣的一顆真心。
「恭喜你了。」他也只能這樣祝福。
「不行,你絕不能夠嫁給他!」文繼天回到「紅門」,經過好幾杯醒酒茶後終于清醒過來。「那家伙根本是條毒蛇,他配不上你!」
「龍幫的幫主……孩子的爹,你說怎麼辦才好?真的要讓菲兒嫁給他嗎?」白蘭以做母親的心,實在無法不慌張,心愛的掌上明珠要嫁給同樣是黑道中人的龍幫幫主,未來怎不令她擔憂。
「誰讓那傻丫頭自己跑去和人家談判,現在已成定局了,難道你要讓外人說我們‘紅門’幫的幫主出爾反爾,言而無信嗎?」紅玉龍的大嗓門響遍大廳。
文繼天臉色發黑,「讓我去宰了那家伙,再自盡以示負責!」
「你還發什麼飆?嫌事情不夠紊亂嗎?幫主為了誰前去談判的,又是為了什麼而答應嫁給那家伙,你還要雪上加霜讓事情更難以收拾嗎?」季青嵐的話贏得不少堂上長老們的贊同。
月長老先站出來說︰「我覺得木已成舟,倒不如來商量該怎麼樣獲得最好的利益,首先,我們幫主絕不能吃虧,聘金方面要他一座俱樂部也不過分。」
「那怎麼可以!」金長老發難地說︰「喂,不是我愛說你,月老你還真是不會打算盤,俱樂部要來做什麼用?我們這些兄弟又不懂半點經營俱樂部的東西。听說那位東方龍手底下資產不少,干脆要他幾間連棟洋房、地產比較劃得來。」
「都不對,你們都說錯了,我打听過了,東方龍手上最有價值的資產是現價上億的北方礦產,那兒才是真正的大寶藏呢!」土長老也插一腳。
「不、不、不──」幾個長老紛紛湊上前人,你一言我一語,個個都在談論東方龍與龍幫的資產,為了爭哪一種比較好而吵鬧不休。
另一邊的文繼天與季青嵐同樣在拉拉扯扯,一個要沖出門去,一個死也不讓他走出大堂門口。老幫主與幫主夫人那邊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幫主夫人哭哭啼啼向老幫主訴苦埋怨,而幫主除了安慰得手忙腳亂外,什麼都管不了了。
有沒有搞錯?好像全部的人都判定她非嫁不可,大家對她的「信心」真令人感動。人說︰蓋棺論定,敢情現在他們是替她釘好棺蓋了嗎?
「全都給我安靜!」子菲鼓足中氣,奮力一吼。
這一吼果真有立竿見影之效,當場頓時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看往坐在幫主位子的紅子菲,打從剛剛到現在整整半時辰也不見她吭一聲,怎麼會突然間河東獅吼……不對喔,應該說是潑婦……呃,總而言之大家都被她嚇一跳就是了。
「東方龍不會娶我的。」她平靜地說。
所有人紛紛竊竊私語起來。「什麼?她說什麼?」,「听不懂,你听懂了沒?」,「怎麼回事?又取消了婚禮嗎?」,「剛剛耶只是玩笑話嗎?」……子菲真快受不了這群寶貝蛋,說她這個幫主不成熟?依她看,等到事情真正發生時,可靠的人還是只有她自己。她以指尖耙過劉海等他們的竊竊私語告一段落。
「幫……幫主,你是說你不嫁給東方龍是嗎?」日長老被推派出來問話。
「我沒說我不嫁他。」
「可是你剛剛說……」
「我說的是‘東方龍不會娶我’!」這和她不嫁可是差很多的。
「這……你真把我們這群長老們給搞胡涂了。」日長老左右為難地說︰「你不嫁或他不娶,不都是一樣的嗎?」
「菲兒,別玩了,把話說清楚。」白蘭緊張地看著女兒,「你不是應允對方婚事了嗎?明天就要宣布訂婚,究竟是……」
「東方龍若是堅持非娶不可,基于江湖道義說出口的允諾,我們絕不收回,我一定會嫁給他。但是經過明天……他絕不會想再娶我了!」子菲自言滿滿地說。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呢?」白蘭不解地問。
「說你女兒有神通能預知未來,你信還是不信?」子菲一時興起,打趣地說。
明明急得半死,還被女兒調侃消遣,白蘭再好的脾氣也會發火,她柳眉橫豎,「瞧你那張調皮嘴真是活活把娘給氣死!都什麼時辰了,你還開娘的玩笑。」
「菲兒,不許胡鬧!」紅玉龍巨掌一拍,桌上立時印出五指。「此事攸關我們‘紅門’幫的幫譽,你心里頭打什麼鬼主意,馬上告訴爹爹媽媽。」
被吼得耳根發疼的子菲吐吐舌頭,俏皮的斂首說︰「是,爹爹,女兒知錯了。這就老實地告訴你們,女兒一肚子鬼水裝的是什麼──唉喲!」
又被白蘭小掐一把以示懲罰。「女孩家油嘴滑腔,像什麼話。」
唉,真是吃這個也癢,吃那個也癢。欲加之「罰」何患無辭。這句話也就是說,當為娘的想掐女兒那水水美美的小臉蛋時,不怕找不到借口可掐。子菲認命地正襟危坐清清喉嚨,擺出大姐的威儀。「女兒明天計畫,要讓東方龍見識一下我的真面目。」
「真面目?他還沒看過你長相嗎?」白蘭瞪大眼。
「重點就是‘知難而退’四個字。讓東方龍知道我不是什麼當好老婆的料子,他就會重新考慮娶我為妻這件事了,也就是由他主動放棄婚約,我們‘紅門’自然不用負擔毀約之責,也可以再和他們詳談雙方進一步合作的方法。」
長老們面面相覷,連文繼天和季青嵐都不再騷動。
「怎麼?這計畫不好嗎?」子菲看左看右,大家怎麼都不說話了?
約莫半晌,木長老突然迸聲大哭,「好,好,真是個好計畫。我們怎麼沒想到呢?太好了,幫主如此聰明睿智又狡滑,‘紅門’的未來也有希望了。」
睿智?狡滑?子菲真不曉得該笑還是該哭。
入夜繁星閃爍,烏雲半遮月,一道人影悄聲地越過了大堂,攀過門前,正要騎上一匹駿馬時──「繼天哥,你連聲再見也不說,就要走了嗎?」
馬背上的人影一僵,緩緩地轉身迎上那雙微帶哀傷的明眸。
離「紅門」總幫不遠處的溪流處,河心映月,微風輕吟,馬兒被綁在不遠處的樹下,低頭吃草。文繼天靠在樹干雙手抱胸,而紅子菲則坐在溪邊的大石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腳邊的雜草。「請水、「請你不要走,繼天哥。‘紅門’需要你,我這位新幫主也不能沒有右護法。再考慮幾天,就算不是為了我,也要為‘紅門’與哥哥著想。」
「……菲兒……幫主,請讓繼天戴罪立功,此去新疆找尋子岳兄,不成功便成仁,我下定決心了。」
「哥哥他的下落已經有很多人去找了,為什麼你非去不可?」雖然她也很擔心哥哥行蹤不明,但是強大的搜索團都找不到,難道文繼天的運氣就會強過其他人?相對地,紅門幫內卻少不了右護法。
「菲兒。」繼天嘆了口氣,「我承認我在害怕。」
害怕?
「怕我自己對你……十幾年的情感一下子無法收回。」繼天仰望著星空,「瞧我差點犯下什麼錯,讓你不得不與龍幫談判,等于是我將你送到東方龍的手中──當我清醒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後,我恨不能斬下自己的頭,向你和子岳賠罪。連照顧你都談不到,反而讓你……」
「繼天哥那時候喝醉了,一時沖動,我和大伙兒都沒有怪罪你。」
「可是,我自己無法原諒我自己!」他拳頭打上樹干,撼動了林間的鳥兒驚飛而起。「離開你是對我自己的懲罰,也是給我冷靜下來的機會。別阻止我,菲兒,我想過許多次了,這是最好的方式。」
「不,我以幫主的身分不允許你離開!」
冷凝的空氣僵持在兩者間,子菲不退讓地站在他身前。繼天閉上雙眼,「我知道了。」
子菲以為自己說服成功,驚喜地看向他時,文繼天卻拔出隨身的刀刃說︰「那麼我文繼天以右護法的身分為這次的失職,依幫規自請處分,自廢雙眼以示懲處。」
「啊!」子菲撲上前去,無情刀刃畫過了文繼天的俊容,間不容發的瞬時一顆小石子敲上刀鋒,打歪了小刀,錯過了眼而滑上額頭。「繼天哥!你──」
季青嵐從藏身的樹干跳下來,「繼天!」
他捂住臉……,血自他五指縫閑流了出來,刀痕不淺,看樣子他下刀時是真的硬下心腸要自廢雙眼,不留半點余地。
子菲心亂如麻淚水不斷流下「繼天哥,你怎麼這麼傻?我不要你──」
「不許……身為幫主不許哭。」他斷斷續續地說︰「記住,菲兒,你心地太善良了,要避免讓它成為你的致命傷。」
青嵐檢視一下傷口,「沒傷到眼楮,不幸中的大幸。老哥,你可真狠得下心,刺得這麼深,看樣子非留下疤痕不可。」
「幫主暫時交給你了,青嵐。別讓她嫁給東方龍,他不是什麼好人,絕不會善待我們菲兒的。」繼天試圖站起身來。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季青嵐一手攬住朋友的右掖,扶他站起來說︰「我先送他去看醫生,幫主。夜黑人稀,你還是快點回到‘紅門’內,這家伙就交給我好了。」
子菲本想跟著去,但是季青嵐背著文繼天向她搖搖頭。是啊,事到如今,傷害已經造成了,青嵐哥從頭到尾都說中了,再多說安慰也顯得矯情。她不能再傷繼天哥,唯有將這份關心擺在心頭,祈禱他的傷不會留下永恆的疤痕。
「快遞服務!」
紅門幫口出現兩個身穿怪異連身工作服的人,守門的警衛們凶巴巴地擋下他們︰「喂,什麼叫快遞呀!你在說什麼?」
「有人托本公司送來一箱‘這個’,請簽收。」
警衛嘀咕著,莫名其妙,什麼時候鏢局送貨的人穿這種不三不四的衣服?這是哪朝哪代都搞不清楚了。他隨便地在紙上畫個押後,「喂,這里面是什麼東西?是誰送過來的?」
里面的東西我們不清楚,送貨人是一位李葳姑娘。對不起,我們還有其他地方要去,失陪了。」說完,那兩個人騎著一輛像是會飛的東西似的,一溜煙就消失了。雖然是大白天,警衛們還是不覺發毛起來,該不會是活見鬼了。
總之,紙箱是送到了子菲的手上。
「這什麼東西啊!」正忙著為晚上的盛宴做準備的子菲,咕嚷地拆開紙箱,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封小小的信簽。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凡天下之沙豬也,正義之女皆可斬之。有鑒于吾友正面臨一場生死之戰,特送絕佳戲服一套,保證一穿見效,無效概不退換。子菲笑納。
贈送人︰你我心知肚明即可從箱子里,她取出了一套驚世駭俗的衣服,子菲眨眨眼,真是天助我也,她就是要找這樣子的衣服。不管這個贈送人是何許人也,的的確確幫了她很大的忙。這下子,她就不愁沒有衣服穿了!嘿嘿嘿。等著瞧吧,東方龍,今夜就要你好看。
「小張,你看今天似乎有什麼大事,進進出出‘東方之珠’的名流士紳,滿清貴族,還有那些難得一見的富豪大亨、上流淑女,感覺特別多耶!」路邊拉人力車的小販閑來無事地聊著。
「嘿,居然你還不知道?這樁轟動全上海的新聞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你還真是後知後覺。」
「什麼新聞?」
「天大的新聞,‘龍幫’的東方龍要娶‘紅門’西方獅的妹妹,今夜在‘東方之珠’俱樂部要公開訂婚呢!現在你看見的這些紳士名流,個個都是前來參加這場盛宴的,你說熱鬧不熱鬧?」
「原來如此。」
一輛漆著金龍霉的馬車自小販們身邊疾駛而過,彎過大路拐進了「東方之珠」,車上的人兒放下窗簾,深深地吸了口氣。
「菲兒,不要緊吧?」白蘭手握緊愛女,替她打氣。
拿出壯士斷腕的決心,她現在已是騎虎難下,一切只能照計畫進行了。「我很好,媽咪。」
「听著,菲兒,不論你做什麼事,爹爹和媽媽會像支持哥哥一樣的守候在你身邊,知道嗎?爹爹媽媽非常非常愛你的,你是我們捧在手心的小寶貝,我們心頭的肉,你一定要自己小心,千萬記得……我們永遠會是你的依靠。」
娘親這席話就像最好的強心針,灌注子菲無限的勇氣。她激動地抱住母親,「媽,菲兒……我最愛爹爹媽媽了。」
「這麼大了,還這麼愛撒嬌。」白蘭疼溺地模模她的頭發,「瞧我們把你寵得!」
輕輕在母親頰上印下一吻,子菲最後摟緊母親,「我去了。」
單獨步下馬車後,「八面玲瓏」勾燁身穿正式的晚宴服,俊美的臉孔宛如天使,微笑著迎接著她。「紅子菲小姐,或者我該稱你為未來的幫主夫人?」
「還是叫我子菲就好。」她緊緊捉住厚厚的毛皮斗蓬。
勾燁彎起一臂,紳士地彎腰說︰「請隨我來吧,子菲小公主。你的王子正在里頭等得心焦似焚呢!」
不禁輕揚唇角,子菲勾住他的手臂,「東方龍怎麼會有你這麼妙語如珠的手下?我實在想不透你和他那種木頭人是怎麼合得來的。」
「這個嘛……當然是有典故的。」
「你不肯告訴我?」
「你別急,未來有的是機會可以說。」
領著子菲穿過層層繽紛花海,今夜的「東方之珠」充滿了神秘與浪漫的色調,來自熱帶雨林的奇花異草爭奇斗妍,妝點出如夢似幻的氣氛。大廳沙龍處處都擠滿了衣香鬢影、珠光寶氣的上流名紳淑婦。場面之大,遠超過子菲所預期的。她也不由得擔心起來。
「我沒想到東方龍會請來這麼多人。」她喃喃說道。
「上海有頭有臉的人大概都到齊了,大家都想一睹哪位傳奇女子,竟有辦法讓東方龍心甘情願地套上婚姻枷鎖,大家都以為他這輩子是絕不會結婚。」勾燁以遺憾的語氣說︰「你的雙親不參加這次的訂婚宴真是可惜,這是讓大家看出‘紅門’與‘龍幫’盡釋前嫌的好機會。」
「呃……我爹爹近幾日身體不適,我媽咪還得趕回去照顧他呢!」其實不讓爹爹媽媽來,子菲認為等一下她放手大膽去做,比較沒有後顧之憂。
「希望紅老幫主身體無恙。」勾燁望著樓梯頂上的偉岸的男子,輕推了子菲一下,「我們老大在上面等你,去吧。要不要我替你將斗蓬拿去掛好。」
不!子菲迅速閃開,勾燁眼中有抹訝異與不解,她笑著說︰「這里頭有我為你們幫主準備的禮物,所以不能現在月兌下。」
勾燁高高揚起一眉,「如果有任何危害到我們幫主──」
子菲一手搭在他胸口,嫵媚地眨眨眼說︰「放心,除了會讓他心跳加速之外,什麼都沒有。」
「且慢……」勾燁怎麼樣都覺得紅子菲神情中有點不對勁,想攔下她時,她身手卻像滑溜的魚兒,一下子就藉著人潮阻隔溜出他手中。那位紅大小姐該不會想做什麼傻事?
「有問題嗎?」冷面諸葛華靖出現在他身邊。
勾燁重重嘆口氣,「希望沒有,老大的未婚妻在這麼溫暖的天氣,將自己裹成愛斯基摩人,你認為有沒有透點古怪?」
眯起眼,華靖冰如寒冬的掉頭往後看,紅子菲她正一階階走向都勛。「她傷不了老大的。」憑那吱吱喳喳的小麻雀?華靖一點都不擔心。
「這點我會不知道?」勾燁哀聲嘆氣半天,「我是擔心她又不知出什麼點子了,你也別小看她,上次你如果沒被她騙倒,怎麼會放任‘笑面殺手’闖進我們秘密後室而不知道?」
「……」這一點華靖無話可說。
水晶燈璀璨的光華灑在都勛的黑絨般散發光澤的發頂,豐厚的頭發經過名家整理,顯得亂中帶逸,瀟灑出眾。他的寬肩窄臀天生衣架子,套上任何衣服都很帥氣,今夜他穿著一套對襟團華黑馬掛配上黑長褲與擦得光亮的馬靴,卓爾不群的氣度,將在場所有的男人都比下去,那抹天生傲氣與那雙亦正亦邪的勾魂黑眸,哪個女人能不心動?
一步步走上階梯,子菲的心也越紛亂。
她一點也不了解他,不嫁給他的決定是對的。她不嫁給這種不可一世的男人,使出一切的手段也是合理的。只要今夜一結束,東方龍和她之間就可以畫清界線了。
那為什麼她的心,每每靠近他,就會不由自主的激昂起來?
都勛伸手向她,子菲握住那厚實的大手,緩緩地跨上最後的兩階,仰視著他那雙子夜黑眸,看著他執起她的手背,輕印下溫熱的唇。
「你看起來美極了。」
的確,子菲今夜垂下她濃密的黑發,無數的大小發卷是花費兩小時精心整燙出來的,自然地披在身後,點綴其間的珍珠發針晶瑩可愛。稍稍點了胭脂紅唇,她天生美麗無瑕的肌膚在水晶燈下,益發地雪白誘人。
「你也一樣。」她禮貌的點點頭,其實現在子菲腦子一片空白,心跳不已。
「怎麼了?會冷嗎?為什麼一直穿著披風?都勛殷切地問道。
該來的,躲也躲不掉。子菲仰頭朝他甜甜一笑,「我在等你為我服務,東方龍。我特別為你穿來我最喜愛的一套衣服,你想不想看呢?」
今天這小丫頭的笑容很奇怪。都勛扯扯唇角,「當然,你的好意我怎麼能拒絕。我來為你月兌下……」
毛皮斗蓬輕易地解開來,但是都勛卻愣在當場。紅子菲那身無瑕的細皮白膚正在亮眼的水晶燈與眾人的驚訝聲中,展露無遺。她穿著一套……應該被扔進垃圾桶內的衣服!
雪白的背部一無所遮,僅有她披肩長發若有似無地誘惑著男人一親芳澤,逼近燃火點,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低胸的前襟大膽噴火的深凹谷,若隱若現的高聳,彷彿她只要一呼吸就會有曝光的機會,它讓每個男人都不自覺地屏息以待,目光集中于該處。皺紗輕巧地在腰間做出繁復的變化,但層層疊疊如羽翼的紗裙,似乎有風吹裙起的可能,而底下……都勛不用想也知道她可能什麼也沒穿!光果的玉腿就這樣呈現在任何男人的眼前!惹火地挑逗在場每位男士的原始獸性!
真該死,她竟穿這……這……這種……稱不上是衣服的東西出席他們的訂婚宴,擺明在勾引所有的男性。都勛極少發怒的脾氣,也不由得破例。
「紅子菲你──」
「你喜歡嗎?」她咯咯地笑著,清脆的笑聲刺激他的神經。子菲轉了一圈,裙擺高高飛起,「大家喜歡嗎?」她朝底下的眾人問道。
顯而易見的,底下的男人一概以目瞪口呆的態度,瞠目結舌地張望著她裙底的春光。都勛發誓他看到有些人連口水都流出來了!沒有人心髒病發,可真是奇跡了。什麼上流社會,男人只要一見到美女和,還有什麼上流下流之分嗎?可惡,這個小──這女人在搞什麼鬼?她這樣子一點也不像他的小丫頭了!
「你馬上給我──」換下這身衣服,本是他想說的話。
子菲冒了一個極大的險,她轉身攬住都勛的頸子,親密地湊上自己的小嘴,「訂婚快樂,親愛的‘未婚夫’!」然後趁他還沒機會反應時,吻住他。
她蠕動的小舌輕輕畫過他的唇,以她最大的熱情──及從都勛那兩吻得到的靈感啟發,子菲鑽進他的唇中,火辣辣地吮吻起來。底下的鼓噪聲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她所有的意識只剩下他和品嘗他的味道……這次,她一點也不像個生手──都勛第一個意識如此告訴他。第二個意識,他發現如果她再這麼熱情的吻下去,很快他和她就會當眾出糗,他很可能沒辦法停止這過度激情的一吻,第三個意識是她的舌非常非常的靈巧……出乎意料……接下來,管它去死,火熱的美人抱在懷中,還有辦法繼續往下想的,除了死人和活死人之外,大概就是聖人,而他可絕不屬于以上那三者之任一種。所以,都勛天生的狼性呼嘯于血管,收緊她投懷送抱的嬌軀,不顧底下數百雙眼楮的注視,上演限制級的纏綿法式親吻,一時間天雷勾動地火,「口水」一發不可收拾。
「嗯。」子菲在她幾乎再度滅頂于他唇下時,及時結束。「你真是個可人兒,都勛。你的吻棒透了。」她故意用嫵媚的聲音說,一面以指尖畫過他的胸口,「我們真是天生一對!」
「你在玩什麼把戲?」他捉住她的手腕,低聲喝道。
「哎喲!」子菲轉向樓梯,「我們不能讓賓客久等了。」她擺出最媚最蕩的笑容,拋著媚眼說︰「謝謝大家參加我與都勛的訂婚喜宴,宴會馬上就開始,請大家不要客氣,盡情‘狂歡’!」
底下賓客只能以目瞪口呆加上口哨聲與如雷掌聲來回應。
「紅子菲!」他在她耳邊咆哮。
太好了,終于輪到他有坐立不安的感受。子菲進行到這邊,心情逐漸振奮起來,沒錯,東方龍也是男人,他和一般男人一樣會有喜怒哀樂的脾氣。他並不是神!今天可算是報一箭之仇了。
「怎麼了?東方龍。」她回以無辜的笑,「你好像很生氣?」
「我不喜歡有人玩花樣。」
「噢?」子菲扇扇她的長睫毛,紅唇微噘,「說要訂婚的是你,現在又怪我玩花樣?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你不想訂,那好,我就回家去!」
這肯定有詭計在里頭。都勛以他的腦袋做賭注,紅子菲一定在策畫著什麼。「……不,一切照舊。」她想玩是嗎?他都勛絕對奉陪到底!
可惜。子菲心中暗道,差一點點,她知道只差一點點他就答應撤消訂婚了。或許她的藥下得不夠猛,還得再加把勁。「好嘛,一切依你。小甜心。」
這場宴會打一開始就注定是場災難。
按原定計重,東方龍與紅子菲主持宴會,宣布訂婚喜訊,切下訂婚蛋糕後,所有的人將會為他們這對佳偶天成祝賀與道喜,然後浪漫優雅的華爾滋音樂為開場,他與她共舞在星月爭輝的美麗露天花園,享受羅受蒂克的情調。他會取出一枚完美的紅寶石戒指套在她小指上,而她會淚眼婆娑地投入他懷中,視他為英勇無比的英雄──刷地,都勛撕掉那位不知名記者的記事本。「別再讓我看見你!」
勾燁可憐地看著忙不迭逃離咆哮龍身邊的小記者,「何必為這種小事生氣?他們只是負責記點花邊新聞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拋給勾燁一個怒火的白眼,「今天真是鬧夠笑話了,她心里到底在想什麼?明天全上海都會曉得她今夜的表現,更別提她那蕩如卡門的穿著與……」都勛咬牙切齒的說︰「我真是看走眼了,想不到她是這種女人。」
順著都勛灼熱赤怒的目光,勾燁仍然輕松寫意的看著他們談論的對象,沒錯,紅子菲正像只花蝴蝶穿梭在眾男子之間,不時地仰頭大笑或是輕佻地用小扇子敲打愛慕者的胸口,根本和前幾次見過的她有天壤之差,完全月兌胎換骨似的。
自宴會一開始,紅子菲肆無忌憚地賣弄風情、騷首弄姿,坐在東方龍身邊一點也不知自制,一會兒和左邊的大亨嘻嘻哈哈,一邊又與右手惡名昭彰的浪子打情罵俏,完全不將東方龍放在眼中。
用過餐後,隨隨便便地切了切訂婚蛋糕後,她就急忙叫人演奏舞曲,領著一大批跟在她後頭的蒼蠅,跳起了節奏明快又活潑的社交舞,她那蹦蹦跳跳的曼妙舞姿與時而乍現春光的大膽穿著,讓圍在她身邊的男人只有增加而沒有減少,他這個末婚夫別說是和她跳一曲……連她的裙邊都沾不到。
現在她和一群蒼蠅正停下來休息,她高高坐在一張眾男子為她找來的小桌上,雙腿打著輕快的拍子,嘻嘻笑笑听著拍馬屁的男子說著黃色笑話,猛眨她那狀似無辜的大眼楮,伸手就有水喝,不用扇扇就有人自動為她驅熱,享受那些男人的愛慕眼光,還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樣。天生的小妖婦,原來以前是悶騷,今天才真正現出原形來了!
都勛鐵青著臉,緊掐著水晶杯脆弱的杯頸,巴不得那是架在紅子菲的脖子上。從來沒人能這麼大膽的玩弄他,更何況她正以屬于他的東西,炫耀在眾男人面前。他從沒有過如此強大的憤怒,憤怒地足以踏平任何膽敢擋在他和紅子菲面前的人事物。
「平常的確看不出她有這一面。不過……老大的運氣真好,原來未來小嫂子這麼熱情如火,你以後在家里頭可愉快了,不是嗎?想想看她寂寞難耐的時候……」勾燁玩笑似地說著,但都勛突然揪住他的衣襟,雙眼布滿紅絲。
「住口,不許說下去!」紅子菲該死,所有想覬覦她的男人也都該死,她是他的!
「怎麼回事?老大不是向來認為女人就是用之來揮之去的東西嗎?什麼時候規矩變了?」
「閉嘴,勾燁!我不想揍人。」都勛放開他,曉得自己被勾燁將了一軍,活該被他調侃。
「既然這麼看不過去,就去要回自己的來西!」勾燁還在說著,都勛已轉過身去找吧台,打算再用烈酒澆滅﹝或助長﹞體內的烈火。
華靖從另一端悠哉地散步過來,冷臉看人世的眸子閃著一點神秘的光芒。「哪天你要是死在龍爪下,提醒我那是你自找的。」
「嘖,你可真有‘兄弟之愛’。」八面玲瓏搖搖頭說︰「真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瘋狂’相許?看見我們大哥那樣子,我真慶幸自己沒讓月老看上,牽上什麼莫名其妙的紅線。」
「你怎麼知道沒有?」華靖冷面諸葛式的笑容,冰冰地說著。
「去,少詛咒我。」
都勛執起一杯純加冰威士忌,猛然地一口飲進。
「勛,你何必這樣呢?」一雙柔荑從後面攬住他的胸,豐滿的身子貼上前來,「你說要訂婚只是個玩笑,對不對?那個浪女怎麼配得上你呢?你的眼光怎麼會看上她那種女人?我不相信,這一定是玩笑。」
推開那名女子,「少煩我。」
「她公然侮辱你,你又何必客氣呢?」另一個女人也靠上前來,「听我咪咪的話,趁你還沒結婚趕快取消這場騙人的玩笑吧!」
可惡。為什麼東方龍這麼能撐?子菲一邊假笑著,一邊暗中拍開那些從四面八方涌上前來吃豆腐的手。難道她戲演得還不夠?他還是堅持要和她訂婚?不可能的,這計謀應該是萬無一失的。
她左思右想好不容易想出來的法子,怎麼可能會沒有效果?
子菲用力一踩假裝不小心踩開那老色鬼的腿,然後奉送迷人無辜的笑。「對不起,我沒看見耶!我覺得好累,想回去休息一下下。」
「當然,當然。」
坐回位子後,子菲看見都勛的身邊多了好多花瓶,以前那些舊愛新歡似乎也不甘示弱,紛紛安慰起那鐵青著臉的可憐男主角,形成兩大集團。一個是圍在她身邊的蒼蠅,一是圍在他身邊的浪蝶。
那些浪蝶一點機會也不放過,像八八章魚似地對東方龍上下其手,一點也不把她這個未婚妻放在眼中,分明是認定他絕不會放棄拈花惹草的機會。看到這種情況,子菲也冒一肚子的火,干脆隨便捉起一個男子就說︰「我要跳舞,走吧。」
跳舞?都勛額際青筋不住跳動,她哪像是在跳舞,那男人根本把臉都埋在她的,只差沒有當場剝下她的衣服強暴她而已!那笨女人,投懷送抱也要看清楚貨色──現在她身邊的那家伙,偏偏是滿身花柳病的急色鬼!該死!
子菲很想一腳將這個男人踢開,他垂涎的嘴角已經開始流口水了,臭男人都是一個模樣。她試圖拉開一點距離,但是那人就是不放手,還一直不懷好意地笑著說︰「嘿嘿嘿,這里頭好熱喔,你有沒有感覺?我們到花園去涼快涼快好嗎?我保證你一定不會失望的。」
「可是我喜歡在里面跳舞。」別開玩笑了,要是和他到花園去,豈不成了惡狠撲羊。
「少裝了,你一定哈很久了。我比東方龍強多了,你一定要試試。」
想不到這人色膽包天,竟強摟著子菲往通往花園的樓梯邊走去。「不,我說了我不去的!你放手,快放──」
「小姐叫你放手,你听到沒有?」
「你算哪根蔥要管本大爺的閑事?」那人一回頭愣住了,「東……東……」
都勛露出嗜血的笑,舉起手招來了兩名手下,架起那位不知死活的男子,「這位先生想去花園逛逛,要好好招待他,讓他曉得我們龍幫殷勤的待客之道。」
「是,幫主。」手下和呼天搶地的男子消失在花園內。
不到一刻內發生又結束,子菲頭皮發麻地轉身想離開東方龍,她從沒看過臉色這麼難看,雙眼像要吃人似的他。平常他不都像是木頭人一樣,理智得要命,怎麼他也會生氣嗎?
「站住!」他低吼。
子菲心一停,但強迫自己裝出花瓶專用的笑聲,「呵呵呵,凶什麼凶嘛,只是玩玩而已,你如果看不過去……那你來陪我玩好了,親愛的末婚夫。」
他使力捉住她的一臂,「戲弄我的人,通常會悔不當初。」
「你在說什麼呢?我一點都听不懂。」子菲故意拋個媚眼給他,「別急,很快就可以輪到你了,等我應付完那些討厭的大哥們,速速就來服務你。」
眯起一眼,都勛怒到極點,反而口氣平靜多了,但是了解他的人都曉得……這下子他是真正發怒了。
「宴會到此結束,紅子菲。」
「真的?」
這是不是意味他要搖白旗投降?子菲擺出大失所望意猶未盡的臉,其實她心里真想放聲歡呼。東方龍不得不面對現實,領悟到她這樣的女人一點也不適合娶回家當老婆──快快宣布我們訂婚無效,東方龍!
「勾燁、華靖,送客。」他頭也不回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