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輛大型的豪華賓士轎車,喬建國已抵達機場的停車場,今天之所以要他這個大建築師親自出馬,是因為他得來接一個很重要的客戶,這個重要客戶的Case可以打響他在台灣建築界的名聲。
其實喬建國在台灣的建築界已享有知名度,除了他年輕,只有三十四歲,除了他是留美的博士,他還是一個又高又壯,有著深邃眼神、挺直的鼻梁、最男性化的五官和最完美的東方男子臉孔,加上他一貫自信、自負的神采,使得他成為建築界里的王子,一個會令其他男人自嘆不如,而教所有女人神魂顛倒的超級酷哥。
而就在他接到了客戶準備朝電梯處走去時,他無意中瞥見了一個這四年來他始終忘不了的身影——席婷婷。
但這不可能啊!她應該是在美國,她不可能會在台灣出現,按捺不下自己的好奇心,他對客戶說了聲抱歉,然後追了出去,但是那身影上了輛在機場排班的計程車,他只看到了一頭飄逸的長發、一身縴細的背影、一個優雅得很的女性。
是她嗎?會是她嗎?在這一刻,喬建國所有的思緒都回到了六年前在美國的芝加哥——
喬建國和席婷婷相識于芝加哥,當年他是芝加哥藝術學院室內建築系的博士班研究生,而她則是西北大學生物系四年級的學生,在一次中國人新年的餐會里,喬建國見到了席婷婷……
第一眼見到她,喬建國就有一種「就是她」的感覺,他等待的就是她的那種奇異感覺,說不出所以然,但他就是一副驚為天人,幾乎想立刻就把她擄進自己懷里的一種急迫,仿佛他的所有尋覓都只是為了等候她的出現。
一個晚上他的目光沒有離開過她,幾個很熟的學生嘲弄著喬建國,笑他莫非看上了芝加哥的「華裔公主」。席婷婷的父親是當地的僑領,又是在政府的財稅機關做事,家世好得很,追求的人中外排起來都一長串,雖然喬建國本身的條件絕佳,又有著可以令西方男人都為之遜色的超帥臉孔,但像「公主」那一類的女孩,是不會看上他們這一類的小人物的,他們都勸喬建國最好趁早死了這條心,以免自取其辱。
但喬建國就是不肯死心,他的血液中流著絕不服輸和絕不低頭的因子,「華裔公主」?!他偏要領教一下「公主」和一般女孩有啥不同。
一整個晚上,喬建國的視線始終定在席婷婷的身上,這道目光伴隨著強烈的意志力,使得席婷婷不得不轉向這道目光的主人,猛一見到了這帥哥,席婷婷心中也著實震撼不已,不是因為他的帥,再帥的男生她都見多了,而是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給她一種充滿了狂妄、霸道、危險、不顧一切的特質,好像他想要什麼,他就非要到不可,沒有什麼可以阻止他似的,這眼神令席婷婷怦然心動,恍若她已經……是他的似的。
席婷婷「華裔公主」的美稱可不是浪得虛名,除了姣好的臉龐、細致的五官、縴長的身材,她還有著良好的教養、優雅的氣質,她父母是真的花了心血栽培她,所以她不只是一個漂亮的「洋女圭女圭」,還是一個聰穎、充滿智慧的女孩。
今晚的她穿著一襲及膝的白色小禮服,胸襟則別著一朵嬌艷欲滴的紅玫瑰,一頭如絲緞般的黑發就那麼柔順的垂在她肩頭、背後,使她看起來是那麼的純真、高貴、不食人間煙火……
就在席婷婷出于本能、出于自然的給了那道目光的主人一個燦爛的笑容之後,喬建國就想也不想的朝席婷婷走了去,她的笑容對他而言,無非是一種鼓勵、一種邀請。
在眾人的錯愕表情之下,喬建國拉著席婷婷的手一起走向舞池,這就是他們的開始,他們就是這麼的認識、這麼的爆出火花的。
「‘華裔公主’?!」喬建國一手輕扶著她的腰,一手搭著她的手,語氣有些疼惜又有著輕諷的說著。
「不夠格嗎?」席婷婷不但沒有受辱的感覺,反而用一種挑戰的語氣反問著他。
「夠格,只是……」他故意頓了下。
「只是什麼?」
「只是你不累嗎?」
「累?!」
「公主要配王子的,你要到哪里去找一個王子啊?我們東方人的王子不多,只怕你以後會不太好嫁哦!」他露出替她擔心的表情。
「那就不嫁嘛!沒有哪個公主少了王子就會活不下去的!」席婷婷給了喬建國一個甜蜜的笑。
「白雪公主如果沒有王子那一吻,只怕……」
「那是童話故事!」
「所以你並不是活在童話里?」
「‘華裔公主’是別人給我取的,可能是嫉妒、可能是贊美、可能是羨慕、可能是諷刺,不管如何,我都已經習慣了,即使沒有這個名號,我還是可以活下去的,我不需要某個‘王子’的一吻。」席婷婷慧黠的說。
而喬建國在瞬間就被她征服了,短短的交談就讓她得到了他的心,他的心這會只知道她是一個有腦筋、有思想的可愛女孩,絕非是一只只會炫耀、只會出風頭的孔雀,她是個月兌俗的女孩。
「除了‘華裔公主’,你應該還有個普通一點的名字。」喬建國低著頭,直視她的眼楮問。
「你是說你不知道?!」
「我沒留意,‘華裔公主’這頭餃太‘嚇人’了,所以我反而沒去注意你的名字,這會我更想听你親口說。」
「席婷婷。」
「婷婷……」喬建國低喃的重復著。「連你的本名都這麼的充滿著‘公主’的味道,你從小到大一定是個倍受嬌寵的天之驕女。」
「你呢?」席婷婷聲音平順的問,不想表露出太多她心中真正的感受,她是被這個男孩吸引,但她可不希望現在就被他發現。
「喬建國。」
「很陽剛的名字!」
「是男人就該有個陽剛的名字。」
「你來自台灣?」她可想而知的問。
「是啊!念的是建築,再一年就可以拿到證書,學成返國了。」喬建國這會說著,心中居然無緣無故的涌出了些不舍的情緒,他一直是希望快點拿到博士學位回台灣的,結果現在他又有些遲疑了。
「你不想留在美國?」席婷婷的問題很普通,很多從台灣來的留學生都想盡了辦法要待在美國,真正打算學成返國的並沒有那麼多,盡管美國再排斥華人,有什麼種族歧視,留下來的還是不少。
「我的家在台灣。」
「所以你會回去……」
「早晚的問題。」
席婷婷不該有失落感的,但是當她听到他說他早晚會回去時,她還是忍不住若有所思,或許他和她終究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怎麼,你已經在依依不舍了?」喬建國很狂傲的問,好像知道她對他的感覺也很強烈。
「喬建國,你這個人真是狂妄啊!」席婷婷有些訝異、憤怒的低吼。「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我對你……」
「你喜歡我。」他淡然的說。
「你自大……」
「你受我吸引。」
「我不想再和你跳了……」
但是喬建國的手扣著她的腰,他的眼神是那麼的熾熱、那麼的真實、那麼的不加掩飾,他迷上了這個「華裔公主」,他要這個公主!不管她怎麼想、她會怎麼反應,他就是不可能放她走。
「婷婷,你否認也沒有用,我很清楚今晚在我們之間所產生的化學變化,那是騙不了人的!」
席婷婷不再掙扎,她仰起頭,也凝望進他的眼底深處,她知道他是特別的,以前她沒有過這種感覺,以後她也不會有這種感覺。但,就是他!就這個喬建國!她無法否認這種感覺。
「所以……」她盈盈一笑。「你準備追我?」
「不是準備,我已經在追你了。婷婷,你終會是我的!」喬建國展現了他的決心和他的企圖,光明正大的。
「你這麼有把握?」
「你會看到的。」
席婷婷也是在第一眼就愛上喬建國的,愛上他的坦率、他的不羈、他的目空一切,但是她也總是擔心他終有一天會離她而去,畢竟他的家在台灣,而她的根卻是在芝加哥。
但不管有多少不利于他們倆的環境因素,他們還是瘋狂的相戀起來。兩人的功課都很緊,再加上席婷婷的家里管得又嚴,所以他們一周只能見一次,而每次的見面都充滿了最大的期待,分離則又像是死別一樣的令人難忍,對他們而言,沒有什麼可以比得上他們廝守在一起來得重要。
他們都非常珍惜在一起的每分每刻,起初席婷婷的父親還反對,但是見到他倆是那麼堅定、那麼執著、那麼不畏一切,最後也不得不低頭了。
而一年後——
喬建國拿到了他的博士學位,席婷婷也大學畢業了,他們的「迫不及待」終于可以得到解決,一分鐘也不肯再多等,他們走向了教堂,在神父的面前交換了他們終生相守的誓言。
他們的新家是由席婷婷那個做僑領的父親所提供的,是一幢小洋房,有前後院、車庫、四個大房間,還有一個小小的游泳池,在美國這樣的住家環境並不算什麼,但若是在台灣,那就非得要真正有錢的人才能住得起了。
對自己的岳父提供他們婚後的新居,喬建國心里是有百般的不願,畢竟他是一個男子漢,一個大男人,要他「寄人籬下」……但是考量到他太愛婷婷,他無法忍受自己先奮斗個十年再娶她,所以他決定先「高攀」,先放下自己的自尊,只要他努力,他可以靠自己的雙手和力量打拼出自己的天下。
狂戀了一年,今晚他們終于可以正正式式的相守在一起,可以沒有任何顧忌、任何負擔、任何心理壓力的在一起,未來已被他們掌握在手中,是屬于他們的了。
今夜的席婷婷穿了一件純白的睡衣,式樣高雅而保守。當慣了好女孩,一下子她也做不成蕩婦,對于他們的新婚之夜,她除了期待之外,還有著羞澀。
而喬建國就只穿了件睡褲,他的眼中除了之外,還有著濃濃的愛意,他是真心的愛著這個女孩,盡管對他有意思的女性滿坑滿谷,但他惟一打從心底愛上的也只有這個席婷婷。
他相信緣份!他相信真愛!他相信他可以和席婷婷一生一世。
見席婷婷已手撐著額頭,側躺在他們房中的那張大床上,喬建國決定立刻加入,但是在他的大手到達她的胸前時,她的手擋掉了他的。
「婷婷……」他有些錯愕及不解。
「說你愛我。」席婷婷有些孩子氣的逼他。
「我愛你!」喬建國馬上說,手又要伸過去。
「不夠真誠。」她嘟著嘴。
「婷婷!」喬建國抗議,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她還要在這上面作文章,難道女人都是這麼無聊、瘋狂的嗎?但一想到席婷婷只有二十出頭,是個被寵慣了的「公主」,所以他只有捺著性子,然後一臉的莊重,他輕輕的執起她的手,眼神是充滿了滿溢的深情。「我愛你!」
席婷婷的眼楮立刻像是罩上了一層夢幻的色彩般,整個人都變得柔若無骨似的,她偎到喬建國的身上,像只很會撒嬌的貓咪一般。
「有多愛?」席婷婷嗲嗲的問。
「婷婷……」喬建國開始有招架不住的感覺。
「我問你有多愛嘛!你只說你愛我,但是你並沒有說是很愛、非常愛?還是只愛點點?」席婷婷可是很認真的在問。
「非常愛!」喬建國投降的說。
她再問︰「你的愛有多深?」
「非常深!深不可測。」他聰明的說,學乖了。
「有多真?」
「非常真!比鑽石還真。」
「有多久?」
「非常久!非常的久——」
「只是非常久嗎?」對于時間問題,席婷婷可就有些不滿意了。「我以為你會愛我生生世世,但是你居然只是說非常久,可見你……」她馬上彈坐起來,一副他已經準備要拋棄她的神情似的,她恨恨的又瞪了他一眼,一副宣戰的表情。
「席婷婷!」喬建國冒火了,他知道她不是很好哄、很好伺候的女孩,但是這麼在雞蛋里挑骨頭也未免太可笑了,今晚可是他們的新婚之夜,他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她的不可理喻上。「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凶什麼?」席婷婷突然邊說邊跳下床。
「我沒有凶,我只是問你你到底想怎麼樣?」喬建國降低了音量,好男不與女斗,尤其是這個女的剛好是自己心愛的女人時。
「我只是問你幾個問題而已。」
「我也都回答你了啊!」
「但是你的回答……」她頓足,發起了小姐脾氣。「你的回答讓我很失望、很傷心。」
「那你到底是希望我怎麼回答?你有標準答案嗎?你可以告訴我啊!」喬建國一副洗耳恭听狀。
喬建國這態度激怒了席婷婷,她臭著臉的把頭一甩,然後走出他們的新房,而她知道他一定會跟出來。
而喬建國當然得跟,說什麼他都會跟這個「公主」,也許需要甜言蜜語,但她更需要的可能是好好的被「修理」一頓。
「你這算什麼?」
「我不能到客廳來嗎?」
「然後呢?」
「然後我要看電視。」說著席婷婷拿起了電視的遙控器,按下了開關的按鈕,接著一臉冷淡的往沙發上一坐,和他杠上了的姿態。
喬建國是個有耐性的男人,但是也要看情形、看場合,他二話不說的走到她的面前,然後由她的手中搶走了遙控器,關掉電視,他這種霸道的舉動自然是令席婷婷怒不可抑,她猛地站起來面對他。
「你……」席婷婷已經打算要好好的罵個痛快。
「我愛你愛到海枯石爛、愛到山崩地裂、愛到天長地久、愛到地球毀滅、愛到……」他搶白。
「肉麻!」她馬上轉怒為笑,听不下去的插嘴。
「你不就是想听這些肉麻的話嗎?」
「才不!我要听的是你的真心話。」
「婷婷,我愛你,我會一直、永遠的愛你……」喬建國捧起席婷婷的下巴,很輕但是很堅定的對她說︰「我不會講什麼惡心、肉麻的話,我不會把愛情講得天花亂墜,但我會用實際行動去證明。」
「我是不是很……」這會席婷婷變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慚愧了。「是不是很幼稚、可笑、無聊、膚淺……」
他同意。「真的耶!」
「你……」她很傷心的瞪他。
「你需要好好的‘修理’一下!」
「你要修理我?!」她有些害怕的表情。
「對!」他一副絕對正經的神情。
席婷婷一臉的哀怨,雖然她只認識這男人一年,只和這男人狂戀了一年,但是她知道他沒有暴力傾向,她知道他寧可剁掉自己的手也不會打她,她就是知道,從他的眼神、他的深情……她就是知道。
「你想怎麼‘修理’我?」席婷婷可憐兮兮的問。
「回房間你就知道。」喬建國說完攔腰打橫的一把抱起她,然後朝他們的新房走去。「今晚是我們的新婚之夜,那我就只好在我們的床上‘修理’你了。」
「我好怕哦!」她雙手摟著他的脖子,故作一副真的恐懼的表情。「不過是誰‘修理’誰還不知道。」
「我們馬上就知道了。」他輕咬了下她的唇。
「你偷襲!賴皮!」
「先下手為強了……」他狂放的笑出聲。
王子和公主並沒有從此過著快樂、幸福的日子,問題才剛剛開始呢!
以前他們一星期只能見一次面,見了面說情話、談情說愛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去想別的,但現在不同了,結了婚每天多出了那麼多相處的時間,一些大大小小的事和問題也跟著就產生。
喬建國一直希望能回台灣工作,可是席婷婷卻要他留在美國發展,而席婷婷的佔有欲極強,老是盯著自己的丈夫去哪里,都做些什麼的,能跟的她都要跟,而她對自己過分帥的老公又欠缺安全感,老要喬建國說愛她,弄得他總是很煩的表情。
但對喬建國而言,他已經說過太多次了,多到他都覺得惡心、厭煩、受不了,他訝異的想著,難道她還感受不到他對她的愛,一定非要他天天、時時這麼的一再重復嗎?非要這樣嗎?
才一個月下來,喬建國就已經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雖然他們還是在新婚蜜月期,但他真的已經吃不消了,加上找工作屢受挫折,所以只是為了一丁點的雞毛蒜皮小事,他們爆發了一次大爭吵,爭吵的原因他們甚至在事後都想不起來,但當時,他們卻吵得不可開交。
席婷婷的反應自然是哭泣個沒完,好像他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他該被千刀萬剮似的,她的眼淚自然令他不忍,所以哪怕不是他的錯,他也只有向她道歉的份。
「婷婷,我錯了……」
沒有回答他,好像根本就不打算和他說話似的,席婷婷只是一個勁的猛哭,傷心到了極點。
「我跟你說對不起……」
「沒有用!」她吼了一句。
「那怎麼辦呢?」他讓著她問。
「你下地獄吧!」席婷婷負氣的說。
「你要不要跟?」喬建國淡笑的問。
「你……」
「我不是到哪你都要跟的嗎?」
席婷婷哭得更放肆、更大聲,她當然不是真的要叫他下地獄,只是他太可惡了,為什麼他不順著她、讓著她、寵著她、疼著她?為什麼他要惹她生氣呢?
「把眼淚擦干,別哭了!否則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受了什麼天大的虐待呢!」喬建國能屈能伸的說。
「我本來就是受了虐待。」
「誰虐待你?誰敢啊?!」
「就是你!」席婷婷指著自己的老公。「從來沒有人可以把我弄哭,就只是你,你弄得我……」
「那我可真偉大啊!」喬建國有些自嘲的說,他坐到席婷婷的身邊,擁著她的肩,很容忍的說。
「可惡!」她用自己的手肘狠狠的撞了下他的胸部,其實她也沒有那麼氣他,女人嘛,只要男人好聲好氣、好言好語的哄個幾句,那就什麼氣都沒有了,和女人硬吵的男人是全天下最笨、最白痴的男人。
「你想謀害親夫啊!」當然沒那麼嚴重,以喬建國又高又壯的身軀看來,這一下自然沒什麼,只是他不這麼做作的抗議一下,她又會不高興了。「你是還打算再找第二任丈夫嗎?」
「如果我就是呢?」席婷婷故意刁蠻的問他。
「下輩子吧!」他慵懶的道。
「你可真是對自己有信心啊!」
「我不相信在你有了我這種老公之後,你還會想要別的男人!」喬建國不是臉皮夠厚,而是他始終自信自己是一個好丈夫,如果席婷婷可以再成熟、再世故一些,那他們根本不會有什麼問題。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個自戀狂?」她忘了哭,開始和他斗起嘴來,至少斗嘴也可以溝通一些事的嘛!
「但你不就是愛我這個自戀狂。」
「我是被你騙了。」
「你被我騙了什麼?」
席婷婷自己也知道這話矯情,但如果他們不是在她一畢業就結婚,如果能多給她一些時間,說不定她也不會這麼的神經質、這麼的充滿了不安全感,尤其是每次一听他說要回台灣,她就會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建國,你就真的這麼想回台灣嗎?」早忘了他們剛才是為什麼在吵,她問出了她心中的隱憂。
「我不可能在美國待一輩子的。」喬建國不想給她幻想,他實話實說,他早晚要回去的。
「為什麼不能?」席婷婷始終不能了解他的想法和堅持。「我知道目前你找工作不是很順利,但是我爸已經有在幫你留意,他不會不管的,你只要有一點耐心,過一陣子我爸一定……」
「婷婷!我不想靠你爸爸,我不是個廢物,更不是要人扶的阿斗,我可以靠我自己。」松開了她,喬建國站了起來,他神情有些憂郁的站到落地窗前。
「你不該有這種心態,你不該用這種狹隘的角度去看事情,這種心理很要不得。」
「婷婷,我們可不可以不要談這個?」
「我只是希望你能定下來。」
「在芝加哥?!」
「不能嗎?」
喬建國還是搖頭,但是這會他不想再為這問題和她吵,調整了下自己的心情,露出了笑容,他忽然好想好好的運動一下,流一些汗,于是他朝席婷婷走去,很有禮的問著她,並且給她選擇。
「我想流流汗,好好的舒松一下筋骨,所以你是想和我去跑步呢?還是和我進房里去?」他邪邪的一笑。
「你讓我選?!」席婷婷已忘了生氣,被他的提議所吸引。
「我不勉強人的。」
「那好。」她也露出了一個壞女孩似的笑容。「我不想去跑步,但是我也不想和你進房里……」
「你是說就在這里?!」喬建國開始剝掉自己的上衣。
她舌頭舌忝舌忝上唇的一笑。「有人反對嗎?」
「我絕對贊成。」
不過有了第一次之後,很快的就會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之後,就有接下來的無數次,然後吵架就變成了他們的家常便飯,什麼都能吵,小自席婷婷煮的菜、喬建國多和別的女孩子說句話、多看別的女孩一眼,大則席婷婷的父母看不起他,喬建國無心在美國發展,然而席婷婷卻不願去台灣……
只有在床上,他們才有安寧的片刻,也惟有在「那一件事」上,他們是一致的,相同的熱情、相同的需要,但是一離開了床,任何事都是一觸即發的爆點,他們似乎不知道有和平相處那回事。
以往總是喬建國低頭,他會先認錯、他會哄她、他會逗她,但一次又一次之後,他的心也冷了,他的人也變得沒勁了,她的眼淚不再令他心軟,而是教他心煩,他開始會選擇掉頭而去。
他掉頭走出家門,也許是去散個步;也許是去小酒館喝個幾杯;也許是什麼都不做。總之他覺得自己需要喘口氣,需要呼吸一下沒有席婷婷存在的空氣,他覺得這婚姻仿佛要扼殺他似的。
他知道其實席婷婷也不好過,因為如果她是個知足的少婦、快樂的少婦,那他們之間也不會有那麼多的爭執,她到底想要什麼呢?
這會當他冷靜過後回到自己的家時,只見席婷婷正在收拾客廳,顯然的在他走出家門後,她砸了一些東西,現在她則是在善後。
「要我幫忙嗎?」喬建國是個大男人,所以他決定不和她計較,和自己的老婆沒什麼好計較的。
「你能幫什麼?倒忙」她不領情的說,冷著一張臉收拾著殘局,她也很累、很倦了。
「婷婷……」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
「這樣能解決問題嗎?」喬建國看著她問。
「吵架就能解決問題嗎?」席婷婷也問。
「我從來就不想和你吵。」
「那麼是我想和你吵嘍?!」她憤怒的把掃把一摔,脾氣又整個的上來了。「建國,你認為我成天吃飽了沒事就等著和你吵架嗎?你真的認為我是那種不可理喻、無理取鬧的女人?」
「我沒有這麼認為……」他月兌掉夾克,很疲憊似的隨手一掛,然後他一臉沉郁的往客廳的一張高腳椅上一坐,如果他的工作能順利,如果婷婷也有個工作能打發時間,那麼情況是否會有些不同呢?
「但你明明是這麼認為的。」席婷婷又和喬建國拗了起來,積了好一陣子的氣,這會全一古腦兒的發泄了。
「婷婷,你總是喜歡替我思考、替我決定我到底是該怎麼想的嗎?」他真的覺得自己受夠了,受夠了自己獨自一人在芝加哥,受夠了這個婚姻。
「我沒有。」她力辯。
「我住的是你老爸提供的房子,娶的是你這個‘華裔公主’,即使我是個建築博士,有著高學歷,但又有什麼屁用?我是站在別人的土地上,在美國我這個博士比一個洗碗工還不如。」喬建國不是個喜歡發牢騷的人,但是他心中有很多的怨氣。
「你怎麼這麼說……」
「洗碗工還可以找到工作,還可以洗碗,我呢?」他質問著她,既然她可以表現得如此無辜,那他就更可以暢所欲言。
「我爸爸已經……」
「我不需要靠你爸爸。」
「那你就靠自己,問題是你行嗎?」席婷婷口不擇言的說,但是當她一發完性子,她也馬上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她千不該、萬不該去傷他男性的自尊。「建國……」
「這是你的真心話?」喬建國冷漠的一笑。
「你明知我只是……」
「口快?!」
「建國,我知道你有能力,我知道你自尊心很強,但是做人要懂得入境隨俗,要知道何時該低頭,不願隨風彎腰的樹,早晚會被連根拔起的,這道理你會不懂嗎?你是我爸的女婿,我又是他唯一的女兒,說什麼他都會幫你的。」席婷婷這會又講起道理來。
「這麼說是我不知好歹了?」喬建國落寞的神情。「念了這麼多年的書,好不容易拿到了博士文憑,結果還是得靠你老爸?」
「建國!」席婷婷已經氣得不知說什麼好,他為什麼要這麼固執、這麼的冥頑不靈呢?
「婷婷,如果我決定回台灣……」
「不!」她想也不想的說。
「你不知道什麼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嗎?」
「建國,我已經在芝加哥生活二十幾年,你要我……要我離鄉背井到另一個……」
「婷婷,你可別忘了你是中國人。」
「我是中國人,但是我已經習慣了芝加哥,你要我……」席婷婷的眼眶一紅,聲音哽咽的說。「你要我跟著你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我……這對我而言不公平,我爸、媽也不會舍得讓我去的。」
「所以我就得老死在芝加哥?」喬建國憤怒的說。
「我不想和你吵。」一踫到有關台灣、芝加哥這種敏感的問題,席婷婷就會很自然的選擇逃避,她決定出去透透氣。「我已經約了方蔓蒂要去做頭發,晚飯你自己隨便熱點東西來吃。」
「婷婷!」他吼著她。
「我不想遲到。」席婷婷溜了。
一向不喜歡酒精的喬建國,這會也忍不住的由酒櫃中拿出一瓶酒,他對自己搖著頭,怎麼會這樣呢?他的生活不該是這樣的,他要擺月兌……擺月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