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劉陵又跑得不見人影。
璃兒心里哀怨得要死,卻又不好在餐桌上表現出來,只能努力的強顏歡笑,一面虛應著劉家眾人,一面攻擊眼前的食物。
混蛋劉陵!昨夜對她又摟又拖,把她當成愛侶似的溫柔相待,一早起來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劉陵是在耍她嗎?一如捉到老鼠的貓兒,不馬上弄死,故意一再的戲弄,直到手中的玩物筋疲力盡、萬念俱灰。但是那些細語、那些動作真能做假嗎?她咬著下唇,思緒極亂。
杜江城看出兒媳婦的心思,笑著拍拍璃兒的手。
「劉陵他原本打算今天都留在相思園里;沒想到凌晨時接到厲焰的緊急電話,似乎是調查工作有了重大的發現,他才十萬火急地趕去,臨走時還特別叮囑我要告訴你,怕你為他擔心呢!」杜江城眨眨眼楮。「放心吧!劉陵大概下午就回來了,你就甭擔心啦!」
劉老爺子也開口道︰「另外,劉陵替你把殷家夫婦約至家里,讓你和他們談一談有關……」老人猛地住口,朝璃兒擠眉弄眼,下巴朝瓊兒一抬,正巧瓊兒低頭啃著吐司,沒看見眾人無言的交談。
璃兒心里明白,迅速地輕輕點頭。在瓊兒生日之前,眾人想保密,好給小姑娘一個驚喜,既然如此,周璃兒也只能奉陪的玩下去了。
「林語涵姊姊要來啊?」瓊兒抬頭問道。她只見過林語涵一次,卻對那優雅嬌美的女子有著莫名的好感。
「是啊!」璃兒含糊的回應著,深怕在妹妹面前露出馬腳。
「有事嗎?」瓊兒又詢問。
劉老爺子連忙接口︰「沒事、沒事,來相思園里玩玩罷了,順便陪你們聊聊,免得你和你姊姊悶得慌啊!」不愧是劉家的大家長,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端,半點不露痕跡。
璃兒對這家人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輛白色轎車在相思園門口停下來,一對年輕男女通過厲焰手下的詢問與檢查,緩緩步上相思林的石板小徑,朝主屋走來。
劉隻攀著樹梢,瞪著大眼,好奇地看著。濃密的枝葉遮掩了她的形蹤,除了劉隻移動時,葉片發出些許細碎的沙沙聲外,整個相思園透露著午後的寂靜。
好漂亮的一對啊!劉隻在心里嘆著。
男的高大俊朗,女的清麗絕倫,百分之百的俊男美女組合,看起來極為賞心悅目。是誰啊?怎麼能大搖大擺地進入相思園呢?劉隻的腦子忙著思考,身子卻緩緩地、偷偷地降下,好看得仔細些。應該是夫妻吧!兩人手上都帶著同款的對戒。
少婦穿著一件淡雅的蜀錦旗袍,柔滑的頭發用一對琳瑯簪綰在頭上,露出一截白細動人的皓頸。劉隻發現那個男子的眼神和歷焰極像,看樣子也是個厲害角色,但投注在妻子身上的眼光又柔情萬料。劉隻暗笑,近來她可是常在劉陵眼中看到這種神情。
劉隻俯,偷听兩人的談話。
「近來劉家挺熱鬧的。」女子淡淡地笑著。
男子卻皺眉。「這叫多災多難。」害怕嬌妻會乘機報仇、落井下石,他連忙又說道︰
「話說在前頭,我可不許你趟這渾水,你就乖乖的和周璃兒討論畫展的事,其余一切千萬別插手。」
嬌媚的明眸敘睨著,「你怕我也在一旁煽風點火?」
「重點不在這里,我主要是為你的安危擔心啊!這次的事件極不尋常,我不希望你涉險。」
「劉陵不是說,調查已接近結束,厲焰擒到凶手啦!」
「若是有其他在逃的黨羽呢?」
「你太多心了。」女子笑道。
嗯!照他們的談話听來,應該是劉家的熟人,會不會就是瓊兒所說的殷家夫婦?對隻思考著,卻又不敢現身求證,只能看著兩人走進石屋。
沒關系,雖然她進不了石屋,卻還有瓊兒那小丫頭能替她打听消息。
段永蔚和林語涵呆呆地看著蓮花池畔的一片混亂。七、八個人忙得不亦樂乎,理所當然的,搭建溫室的工程師就不用提了,令段家夫婦目瞪口呆的,是在一旁挑土運玻璃的「打雜工」——劉家的老爺子、劉陵的父母,外加周璃兒,全部都在半成型的溫室旁忙著。
林語涵輕笑著,用手肘輕撞看得出神的老公。「祖父病重,嗯?」
「老爺子玩得忘了計劃的內容了。就希望這景象別被劉陵逮到,不然眾人的一番心血可全白費了。」段永府向唐美娟打听了一切內情,原本也樂得隔山看戲,誰知現在情況變得如此紊亂,竟扯出一場凶案。
周璃兒伸手抹抹臉上的汗水,一抬頭剛好看見立在一旁的殷家夫婦。,「林秘書。」她歡呼著,扔下手邊的木框跑過來。
「什麼秘書不秘書的,我早就辭職峻!」林語涵微笑道。
璃兒眨眨眼楮。「人家一時改不了口嘛!」
林語涵在擔任秘書的期間和璃兒的感情極佳,這里秀的女孩如此惹人開心、惹人心疼,私心里,她一直把璃兒當妹妹看。
「當了新娘子,一切都習慣吧?」語涵有些惡作劇地問,果然看見璃兒紅嫣了臉兒。「這…這……」璃兒轉轉眼楮,不知該如何回答。這下可好了,是要說實話,還是要掰謊言呢?
看見璃兒發窘,林語涵在心里暗笑。數周不見,這女孩仿佛經過了一場蛻變,舉手投足間多了一絲動人的嬌媚,眼神里的溫柔是語涵從不曾見過的。這場婚約當真只是一場鬧劇嗎?那為何璃兒會有如此美麗的改變?像是潤澤了露水的玫瑰…,語涵暗暗猜想著。
殷永蔚等她們兩人寒暄過後才開口︰「劉陵人呢?」
璃兒搖頭。
「劉陵上厲焰那里了,似乎是調查出凶案的內情,所以他一大早就趕過去。」
「是啊!」林語涵也搭腔。「他可真是大忙人啊!近來也不見他來公司上班,公司里的員工都快忘了老板長啥模樣了。」雖然公司里有明文規定,未在公司任職的人,在上班時間禁止進入,但是反正老板不在,林語涵在家里也閑得慌,索性整天陪著老公待在公司里,就當打工嘛!兩人也能多聚聚。
眼角黑影一閃,三個人還沒回過神來,酷著一張臉的劉陵墓然出現。正想大肆批評他的林語涵猛的倒吸一口涼氣。
「哇!神出鬼沒。」殷永蔚挑眉。
劉陵冷冷一笑,盯著林語涵。
「我原本在厲焰那里了解案情;誰知道一整個下午都覺得耳朵奇癢,總覺得有人背著我說暗話,這才想到「殷夫人」下午大駕光臨相思園,嚇得我匆匆把事情告一個段落,飛奔回來護衛我的名節。」
林語涵也不甘示弱,鎮定地以退為進。「名節?算了吧!你和璃兒在宴會上熱吻的照片都上了各大報經濟版的頭條啦!那種火辣辣的鏡頭只差沒把報紙繪燒出個大洞,既然你都能如此慷慨地當眾表演,還會去在乎什麼名節呢?」
璃兒欣喜地望著劉陵。杜江城說得沒錯,他是趕回來了,雖然是趕著回來和林語涵做名節保衛戰,但終歸讓她看到了他的人。凶案了結了嗎?凶手擒到了嗎?擒拿的過程有發生任何危險嗎?璃此極想知道,卻又舍不得打斷眼前這場好戲。
劉陵恨恨地轉向好友段永蔚,咬牙切齒地說︰「奉勸你快些讓你老婆懷個孩子,有效的把她留在家里,免得她再出來危害人間。」
殷永蔚聞言大笑。「放心,這點我做到了,再過幾個月她就只能乖乖待在家里,不能像如今這樣行動自如了。」
此話一出,璃兒禁不住溢出一聲驚喜的嬌呼,眼楮在瞬間瞪得圓圓的。「林秘書,你懷孕了?」
林語涵斜睨丈夫一眼,欣喜之中也隱含一絲責怪。
「你就不能夠保守秘密嗎?」
「吾愛,事關我的男性尊嚴,怎麼能夠保密呢?」段永蔚擁過妻子仍不盈一握的縴腰,愛寵的輕聲回答。
林語涵給了丈夫一個無奈的白眼,轉頭對璃兒說道︰「結婚也有半年了,我和永蔚在各方面都穩定下來後,才開始考慮是否該有個孩子,畢竟找和他都愛孩子啊!兩個人的父母也都急著抱孫子,事有湊巧,在正式決定籌備一切時,醫生就宣布我懷孕了,本想過一陣子再告訴你們的;誰知永蔚——」她撫著身上的蜀錦旗袍。「再過幾個月這些衣裳都穿不下咽!」
孩子,愛情的結晶,粉粉女敕女敕的肌膚、閃閃發亮的牌子……璃兒想得出神,恍惚地在腦中描繪寶寶的模樣。她會有寶寶嗎?一個與劉陵所生的寶寶,一時的激情能化為可貴的生命,但是小生命能受到眾人的祝福嗎?若是放任心中洶涌的激情懷了寶寶,她又能給寶寶什麼?
礙于那紙契約,她除了得到物質上的補償,就只剩一份受傷的感情,生下一個孩子又如何呢?傾盡一切的去愛孩子,能彌補沒有父愛的缺憾嗎?灕兒萬萬沒想到,當初將她帶至劉陵身邊的契約,如今竟是令她不敢再向前踏進一步的絆腳石。
「你和劉陵呢?有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他可是獨子,一家的香火就看他了,雖然你才二十歲,但也要考慮到劉陵的年齡嘛!他今年也有三十了吧?」林語涵戲濾地笑看著一臉不自在的兩人。「難不成你們想學厲焰他們,永遠過兩人世界嗎?」
劉陵從來沒有想過孩子的問題,那些流著口水。口齒不清的寶寶對他而言,一直像是活在另一個世界的奇怪生物,他從不費心去和小娃兒們打交道,況且他的生活圈中也沒有什麼和寶寶相處的機會。但是,一個酷似他的男孩,或是一個璃兒的小翻版,卻觸動他內心深處某種古老的情感,各種小娃兒的笑臉在腦中浮現,劉陵不由自主的看向璃兒。
接觸到劉陵的眼光,璃兒墓然感覺到神魂一震。那雙眸子里有太多的含意,熱烈的激情、深切的溫柔、永恆的承諾……承諾?她和他之間會有什麼承諾——除了那紙合約。然而此刻劉陵眼眸中無言的承諾卻又如此呼之欲出,像是在召喚她不顧一切的投入他的懷中,不去理會外面的風風雨雨。
殷永蔚沒注意到兩人間曖昧的氣氛,只想快些知道凶手是不是擒到了,嬌妻留在相思園里籌備畫展會不會有危險?
「歷焰那邊的事解決了嗎?」永蔚問。
劉陵費盡自制力才收回投注在璃兒身上的眼光。
微微一點頭,他看了看仍然在蓮花池畔蓋溫室的親人,眼眸中透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笑容極為高深莫測。
「你和語涵就留下來用餐吧!等大伙兒忙完時,我會在餐桌上宣布一切。趁這段空檔,璃兒和語涵也可以討論畫展的事。」
眾人都點頭,暫時原諒劉陵賣關子的行為。
語涵牽起璃兒的手,「反正還有好幾個小時的時間,你先帶我去看看你妹妹的畫作,了解一下她與你父親的繪畫風格,也好研究研究畫展的訴求啊!」
「也好。瓊兒的畫作都在石屋里,我帶你去看看吧!」璃兒應道,轉頭又看了劉陵一眼,才和語涵走向石屋。
劉陵看著她的背影,沒有訴說一字一句,卻在剎那間發現,自己的一顆心正滿溢著熱情,許久不能自己。
女人們正為畫展的事忙著,男人們總得找個地方消磨時間。劉陵開了祖父珍藏的佳釀,帶著段永蔚來到蓮花池畔的八角亭。池中的蓮花仍然開得艷麗,夏季的風吹拂過池面,吹亂了兩個大男人的頭發,高大俊朗的身影顯得更加桀騖不馴。
「很久沒這樣閑聊了吧?」劉陵沉吟道。
「是啊!自從我結婚之後就沒有了。」段永蔚淡淡地說道,吸了一口琥珀色的液體。
他們是多年好友,許多年來無所不談,商業、金錢、家庭、女人……由于在對方的身上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所以不知不覺間產生了惺惺相借的友情,直到段永蔚遇上了林語涵,靈魂有了相屬的依歸。而劉陵卻仍然在飄泊,不抱任何希望的尋覓著。
「對婚姻生活有什麼感想?」劉陵將手中的酒一仰而盡。
「何必問我?」殷永蔚輕笑回答。「現在的你不也是個已婚人上嗎?」
劉陵先是一怔,嘴角的笑容緩緩擴大。是啊!他不也是個已婚人士嗎?
「你已經陷溺得極深了,不是嗎?」殷永蔚了然于心的笑著。
他嘆了一口氣,表情是純然的心滿意足。
「深得不可思議!我已經完全無法自拔了。」
殷永蔚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劉陵,這個曾經發誓不成婚。堅守女人無用論的沙文主義男子,如今竟有著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完全像個痴情種子。
「感覺不錯吧?」
劉陵點點頭。
「當然。」他深深看了摯友一眼。「我終于能了解,你當初為什麼會為林語涵那樣痴狂了。」
「愛情這種東西真的會令人喪失理智。」段永蔚飲盡了杯中的佳釀,靜靜地說道。
他們都曾經是飄泊的流雲,為了名與利而汲汲營營,只曉得不顧一切的往上爬,求取更多的權與利,命運卻各為他們準備了一個女子,瓦解他們的冷靜與自制,教導他們溫柔、教導他們深情。
想到劉陵以前對婚姻的強烈反抗態度,段永蔚忍不住想嘲弄他。
「想不到才幾個禮拜不見,你的態度竟然轉變得這麼快啊!」
劉陵笑著,完全不理會好友善意的嘲弄。
「我千錯萬錯,錯在不該吻了她,自以為是情場老手,卻因為那一吻而失了神魂。知道嗎?那晚吻了她之後,我竟然落荒而逃,一個人在陽明山上閑逛,本不敢面對她。可笑吧?我竟然會像個小伙子似的手足無措。」他想起自己那一夜的狼狽,和她唇瓣甜美的滋味。「那種感覺就像是在一瞬間被響雷劈到似的,上還沒有反應過來,心里卻已經完全清楚自己是注定逃不掉的,所以我雖然掙扎思考了一夜,最後仍是只有豎白旗的份。」
好啊!總算是有天理了,情場浪子也會有舉旗投降的時候啊!段永蔚悶笑著。
「你打算留下她?」他問。
望著蓮池中的芙蓉,劉陵仿若見到她的面容。
「我這麼說吧!現在的我根本已經離不開她了。」
「你告訴璃兒了嗎?她答應留下來?」
「沒有,」劉陵搖頭,眉心打結。「我還沒有告訴她,或許是因為缺乏勇氣吧!控制權不在我手上之後,我竟覺得全然的無助。天殺的!你不知道,那種失去控制權的感覺真是難受。」
殷永蔚仰頭大笑,了解地拍拍好友的背。
「你錯啦!我太清楚那種感覺,太清楚啦!」
晚飯在石屋內進行,除了厲焰夫婦,所有的人均在餐室中圍桌而坐。廚娘使盡了渾身解數,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江蘇菜色,引得眾人下筷如飛,直到上最後一道冰糖蓮子時,眾人才開始詢問劉陵有關凶案的事。
「厲焰旁敲側擊,找出一個八年前為周家處理畫作買賣的畫商。根據調查,這家伙一直在為恆仁宇販售畫作,卻始終中飽私囊,當初那場車禍亦是他在背後策動的,試想,周桓宇發現了他的長期剝削,開始向他索討曾經被侵佔的錢,畫商被逼急了,一來是拿不出那麼多款項,二來是畫家一死,畫作的價格可能水漲船高,又可以乘機撈上一筆。」
「太過分了!」杜江城氣憤難當,忍不住罵道︰「竟然為了圖利而謀殺,原本一個好好的家庭被弄得四分五裂,害慘了她們兩個姊妹。」
璃兒眼中淚花亂轉。提起父母的慘死,心中又是一陣刺痛,如今真相總算大白了,兩條人命加上瓊兒的一雙腿,居然是為了一個人的私欲,為什麼?真的有人能為了金錢而殘害生命嗎?
一只堅毅的手握住她的,和那份源源不絕涌來的熱力相比,她的手顯得極冰冷脆弱。劉陵看著她,眼神里有一絲類似保證的溫柔,像是在承諾什麼,但璃兒沒有去問,也沒有去求證。
「璃兒,你不應該再難過了!我們應該慶幸兒子已經被厲焰擒拿到手,一切水落石出,大家不用再擔心受怕啦!」劉陵哄道。
「那……凶手為何要對瓊兒下手?」璃兒仍感不解。「他大可裝作不認識我們就行啦?何必在宴會上傷害瓊兒和康主任?」
「我想,瓊兒在八年前一定曾經見過凶手,或許心理醫師所指的癥結就是這個吧!因為痛苦與恐怖,瓊兒強迫自己把記憶封印,但是這種遺忘是單方面的,凶手卻沒有忘記她,或許八年來都處心積慮的找她,而在宴會時,凶手恰好看見了瓊兒,又听劉家的人提起她正在做心理治療,所以他選擇先下手為強,殺了瓊兒,以杜絕這件懸案的真相外漏。」劉陵分析道,眾人靜靜地听著。
雖然事實的真相令人心痛,但凶手總算是找到了,幾個日夜以來的緊張情緒也能松懈了,眾人多多少少都松了一口氣。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想,還要和凶手對質呢!我等一下得再趕去厲焰那里,免得他一時沖動,兩三下就把那家伙宰了,沒有問出什麼重要事情。」
「又要出去?」璃兒忍不住想挽留他,他才剛回來啊!
劉陵淺淺一笑,靠得她極近,熱熱的呼吸吹拂在她頸間,令璃兒渾身一顫。任何人都看得出兩個人之間的深情與親密。
「相信我,這是最後一次了,我只是去做個總結,把事情了斷,很快就回來。」劉陵眼中的火焰是如此炙熱,仿佛燃燒著壓抑已久的激情。
凶案了給後,接下來就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了,她能看見他眼里燃燒的承諾。
劉陵離開厲焰的工作室時,時間已經接近午夜。
擒拿凶手的過程意外的順利,厲焰沒花什麼工夫就綁到了畫商,還在畫商家中找到那把偷襲唐美娟的凶刀,這下子罪證確鑿,厲焰把書商強行挾持回工作地點。
還好厲焰仍然有些理智,沒當場宰了凶手,劉陵趕到時還能從畫商口中問出一些事情。劉陵吃驚的發現,這畫商還曾經為贏煌工作呢!他心中一嘆,要是贏煌這一代畫壇大師被人發現和這卑劣小人有過交倩,贏煌日後的繪畫之路怕也全毀了。細想許久,不論是就贏煌與爺爺的交情,或是贏煌與周洹字的師生關系而言,他都是劉陵的長輩,劉陵有義務為贏煌留下一條生路,畢竟不知者無罪,相信贏煌為了周洹字的死,也痛苦過許久。
一切就加厲焰當初所決定的——私下解決。
接下來,就是他那誘人卻又折煞人的嬌妻了。
回到相思園時,夜深人靜。
劉陵踱步到自己的臥房,遲疑著是否要開門入內。今晚嗎?忘卻一切的將她擁在懷中纏綿,直到夜盡天明,補償他數個禮拜以來的煎熬。
手指握住門把,他听見門的另一面被褥翻動的聲音。是璃兒嗎?她也正在等他?靈魂在剎那間被深情緊擁,劉陵想起了自己的誓言。
他不要以激情與逼迫她,不管愛或不愛,留下或是離開,他要將選擇權交給璃兒。即使到了最後,璃兒離他而去,劉陵亦不會有任何怨悔。
他愛上她了,這將是唯一的理由,不論這場紛擾的鬧劇如何收場,至少劉陵在璃兒的身上找到了他一直認為不存在的真心,而這份真情足以令他甘願承擔一生一世的溫柔折磨。
緩緩地,他轉身走向客房——那數日以來他休想的地方。
沖了個冷水澡,劉陵強迫自己緊繃的神經放松,胡亂拿了條毛巾擦擦濕發,縱身往寬廣柔軟的大床上一躺。或許是因為連日來的奔波,加上凶案結束後的松弛感,睡意很快就淹沒了他,他睡得極沉、極沉那是一個好大的枕頭,睡在上面暖烘烘的,舒服極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枕頭太硬、太結實了些,不像璃兒一向睡慣了的羽毛枕。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射進來,刺得她雙眼發疼,翻了個身,璃兒把臉整個理在那個暖暖的大枕頭里。頭頂上方傳來不明的聲響,啼哩呼嚕的,像是某人在熟睡時被驚擾的抗議聲,璃兒感覺到腰肢上有兩只手緊摟著她,那個枕頭摟著她——
等等!璃兒猛然瞪大眼楮,睡意全被嚇跑了。
枕頭沒有手,枕頭也不會抱人,對吧?那麼現在和她纏得像個麻花似的又是什麼東西?
璃兒緩慢地抬起頭,恰恰和劉陵那雙深不可測。又滿含睡意的眼楮對個正著。
媽啊!他怎麼會在這里?虧她剛才還在他身上磨來蹭去,把劉陵當成大枕頭。天啊!她不要做人了,這下子她怎麼還有臉面對劉陵?
劉陵似乎也清醒了,他迅速翻身坐起,甩甩頭,一雙通紅的眼楮直盯著璃兒,不能分清楚是現實還是在夢中。
被單掉落在他腰間,露出寬大結實的胸膛,璃兒倒抽一口涼氣。他……他一絲不掛地和她躺在一塊兒?璃兒好奇的眼光在他腰間轉了轉,在听見劉陵的輕笑聲後羞窘的紅了臉,連忙把視線固定在他頸部以上,不敢再隨便亂瞄。
劉陵也看著眼前這個秀發凌亂的小東西,衣衫不整又朱唇半啟,像是剛和某人纏綿了一夜。只是那雙大眼楮里的警戒,及胸前防衛他似的床單,破壞了劉陵的幻想。
「請問,你是早餐嗎?」他極有禮貌地問,卻看見璃兒猛烈地搖頭。「那麼你為什麼會在這里?這幾晚你不是都睡在我原本的房間?」
璃兒盯著他,覺得自己的頭皮發麻。
「林秘書他們夫婦昨晚睡在相思園里啊!媽媽說你昨晚不會回來,要我把房間讓給他們,過來睡客房。」
說不通啊!哪有把主臥室讓給客人,叫媳婦過來睡客房的道理?難道他那求孫心切的媽媽想用計把他和璃兒「送做堆」?劉陵輕笑一聲,這真是一步險棋啊!要是他昨晚真的沖到主臥室里去找璃兒,不被好友殷永蔚給扔出來才怪呢!
「你中計啦!」劉陵把手枕在腦後,微笑道,「媽媽用計騙你,好讓咱們同床。」
「不會吧!」璃兒半信半疑。
「不相信,好,那你等著,她馬上會來捉奸在床。」
「什麼?」
像是要印證劉陵的話似的,門口一陣吵鬧,顯然有人在試著打開門,璃兒嚇得連忙往被單里躲,只敢露出一雙大大的眼楮。
一陣震天巨響,杜江城在找不到鎖鑰的情況下,用榔頭把客房的門給敲開。眨眨眼,她看著床上被逮個正著的兒子與媳婦。
「早啊!媽,你幫我送早點來嗎?」劉陵好整似暇地問。
杜江城不理會他,只忙著對站在一旁的丈夫說道︰「看吧!我說得沒錯,今早有好戲可看的。」語氣中大有邀功的意思。瞧她笑成那樣劉陵就可以斷定,這場怪異莫名的「床戲」絕對是杜江城導演的。
「霆威,你在這里守著,我再去找人。」杜江城說完,便跑得不見人影。
「不可能吧!你真的看了你媽媽的道?」劉霆威不可思議地問兒子。
劉陵苦笑。「我最近有些遲鈍。」
霆威猛搖頭,開始同情起兒子的處境來了。
「你最好有點心理準備,你媽媽似乎想把你們開放展覽。」
「那好啊!問她有沒有賣票,有的話我要抽成。」
果不其然,杜江城把所有人全帶來了,一大群人擠在門口,全部瞪著眼楮張望。
「這小子要得,真的做了。」說話的是劉老爺子。劉陵哭笑不得,覺得自己像供人觀看的動物。
「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動手呢!」林語涵接口道。
劉陵有些惋惜地想,他們哪里知道他根本是——尚未動手,唉!
「媽,你到底帶了多少人來?」
杜江城略略數了一下,「不多啊!我和你爸爸、爺爺、殷家夫婦,都是自己人嘛!腥!對了。」她把身後某個人往前推。「還有贏煌先生,他來和璃兒商討畫展的事。」
贏煌禮貌地向劉陵微微點頭。
劉陵申吟一聲,學璃兒一樣把高大的身子往被單里藏。
「我不要做人了啦!」璃兒紅著臉抱怨。
劉陵看見了她身上白色的睡衣,血液中一陣激狂。不行,千萬不行,門口還站著一堆人呢!他怎麼能做「現場表演」?用盡自制力,劉陵硬是克制住自己的沖動。
「彼此,彼此。」他干笑道。「我頭一次和女人躺在床上,被那麼多人逮到,更夸張的是,我還是一絲不掛。」
天!他一定要提起這件事嗎?她努力地想忽略這件事,卻又忍不住想瞄一瞄,畢竟她可是極端的好奇。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出去?」璃兒問。被單之下的兩人世界顯然太過親密,溫度變得好高,嫣紅了她的俏臉。
劉陵搖搖頭。「要看他們打算何時放過我們呷!我可沒有膽子只包著一條被單四處跑。」他翻翻白眼。「又不是在溜鳥。」
璃兒笑得險些從床上摔下來,花枝亂顫的模樣,看在劉陵眼中格外誘人。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老婆,來個早安吻吧!」
不待璃兒反應,炙熱激情的唇已封住她的,霎時間完全奪走了她的理智與思考能力。
那是一個需索的吻,像是向她掠奪情感與,將她帶往萬劫不復的深淵,在那里,只有身旁這個男人能依憑,兩人可以相擁相纏,至死方休。
她與他之間沒有一絲空隙,璃兒能感覺到他一身堅硬結實的肌肉,與他的。老天!若能摒棄顧忌地與他纏綿,就算世界在一瞬間毀滅,她也不會在乎。
氣喘吁吁的,劉陵強迫自己停手,不願提供給眾人更多看頭。拉下被單,他對門口一大票臉帶笑意的人吼道︰「各位,麻煩回避一下,讓我起來換衣服行嗎?如果有什麼問題想找我,咱們餐桌上見。」
既然人家都下逐客令了,眾人也不好意思再待在門口,全部听話地退出門去,倒是林語涵,在走出房門時還大聲咕噥︰「欲求不滿的男人脾氣都特別壞喔!」
劉陵咬牙切齒地克制心中的沖動,不讓自己光著身子沖出去掐死好友的老婆。
「瓊兒人呢?怎麼一直沒看見她?」璃兒在餐桌上問道,臉上的紅暈還沒褪。
「她啊!一大早就在相思林里檢相思豆,璃兒,你等會兒替她帶件外衣過去,早晨天涼,不添衣服容易感冒。」杜江城叮囑道。今早她的心情棒透了,兒子、媳婦中了她的計,被眾人撞見同床共枕的情形,這下子就算劉陵想賴都賴不掉了。
贏煌也在餐桌上,卻只是一言不發,像在思考什麼。
「畫展的事,贏先生打算如何處理?」劉陵問道。
贏煌先是一怔,過了幾秒才回道︰「等我待會兒和周家兩位小姐談過後,再下決定吧!」
眾人點點頭,劉霆威喝了口茶才對劉陵說︰「厲焰剛才來電話找你,要你馬上過去他那里一趟,情況似乎很緊急。」
是他的錯覺,還是贏煌真的全身一顫?劉陵皺著眉。
「馬上過去?」他沉吟。事情都處理完了,為什麼還要他馬上去歷焰那里?難道案情有新的發展?緊握了一下璃兒的手,他低聲吶道,「等我回來,嗯?」
見璃幾點點頭,他才丟開餐巾,大步的走出石屋。
璃兒目送他的背影離去,心中依依離舍。
「怎麼?才分開一下子就開始舍不得啦?別忘了,今天你也有事情要忙喔!」杜江城笑道。「等會兒你要和贏先生討論畫展的事,可別只顧著想劉陵,正事都辦不了。」
璃兒翻翻白眼,不敢和婆婆爭辯,順手拿起自己的外衣。
「我送衣服去給瓊兒,各位慢用吧!」
她離去時,沒有發現有一雙眼楮緊盯著她,一瞬也不瞬的,充滿了算計與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