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錢,饑腸輥輥的飛鳳起了歹念,豈料第一次出手就失風,還是被條「狗」抓到,想想還真是丟臉。
幸好她遇上了同情心泛濫的丁若男,她是那種被賣掉還會幫人算銀兩的「單蠢」女人。
「阿飛,你今年幾歲?」
這會兒大榕樹下,飛鳳頭一次體會到白饅頭也可以那麼美味,她狼吞虎咽的塞。
「唔,十三咳咳謝謝。」她險些梗到。接過若男遞來的水猛灌了一大口,暫時解除了饑餓。
「十三?這麼說來你從小就開始流浪了,真可憐。」她還比他好一點,若男想到自己雖自幼待在牢里,但至少還有牢飯可以吃。
「不是的,我」已經二十三,而且她流浪的時問不過只有兩個月。算了,就讓這悲天憫人的女人自以為是吧,這樣她也省得多費唇舌,以免話多露出馬腳。
「呃!男姊,那那我還可不可以再吃一個饅頭?」飛鳳垂涎的望著大黑狗捍衛的糧食。
「可以,阿大。」若男喚來不甘願的狗兒,取下-身上的包袱,遞給她一個饅頭,「慢點吃,別噎著了。」
「謝謝。」都怪那個瘋子搶去她最後的財產,害她堂堂楊家大小姐淪落到只有饅頭果月復,他就不要再給她遇到。想到這,她真後悔沒把他的樣子瞧仔細一點。
「你的親人呢?」
「他們都在很遠的地方。」她隨口胡謅。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親人都不在了。」若男鼻子酸澀澀的。
飛鳳差點被噎死,猛咳了好幾聲,急搶過水吞咽。這個女人不是天才就是白痴,什麼很遠就代表入土為安?
「那你要不要跟我們一道走?」
「去哪?」她懶得辯駁了,填飽肚皮要緊。
「水月樓。」
「那不是」妓院。
「我去投靠親人,等找到我娘的手帕交後,再請她一起收留你。」若男全然沒有半點防人之心。
「呃男姊,-知道水月樓是什麼地方嗎?」飛鳳猜她一定不知道。自幼是天之驕女,再加上爹親在地方上頗具聲威,因此在龍蛇混雜的杭州城,酒館賭坊、花街柳巷,她什麼地方沒去過,而她爹就是妄想把她變成大家閨秀,才決定逼她上花轎。不過,像男姊這樣單純又善良的人她卻是頭一次遇到。
「我們去看看不就知曉。」若男兀自天真的道。「你願意陪我一起去嗎?」
唉!這叫她怎麼忍心棄她于不顧。就算報答這兩個饅頭的恩情,陪這女人去妓院走一遭吧。
跟了若男後,飛鳳才發現,其實她比她還窮,自已真不知是走了狗屎運還是上了賊船。
水月樓這一趟,因為若男欲投靠的水月姑娘已過世上髦無心機的她便賴上半路上遇到的冷面無情的酷男∣地獄門王不棄。
在武林中相傳勢力最大的一谷二樓三門四莊中排行第三,實力深不可測,飛鳳真是佩服不知人心險惡的若男,對喜怒無常的地獄門王竟毫無畏色,還直說他是大好人,更頭大的是,她居然抓著人家的衣服,想想恐怕連狗都覺得丟臉。
最後,若男原本要去投靠的水月姑娘的遺孤小月也加入他們的行列,一起進入地獄門。
「我不要洗澡。」
自從那次跌落水塘後,飛鳳除了洗手,一直不敢洗澡,一方面是怕弄壞全身上下這一千零一套補丁裝,一方面是怕被熟識的人認出來而把她送回杭州城,即使這一身泥污讓她不舒服,但久了也就習慣了。
不過此時有五對眼楮盯著她,叫她不洗都不行。
「我們地獄門不收-髒的小鬼,你要留下就給我乖乖進水桶里洗干淨。」主事的嬤嬤一手-在肥碩的腰上,一手吆喝著婢女動作快。
「-們-們想干麼?」看她們一步一步逼近,飛鳳頭一次發現女人發狠起來也很恐怖,「別過來。」
「給我扒掉他身上的衣服拿去燒。」嬤嬤一下令,全體動員。
「啊救命,非禮呀!不要。」飛鳳掙扎著,為自己的清白,也為維護她的偽裝,眼看腰帶被扯開,胸前連襟被撕裂「啊!她是女的。」婢女們發出叫聲。
「該死的。」見嬤嬤沖上前,飛鳳狼狽的推開她乘機打開門逃逸,沒注意前方的後果是整個人撞進一具銅牆鐵壁。
「啊∣」她身子往後趺,揪緊衣襟的手也不自覺離開胸前揮舞著,像快溺水的鴨子,還好一雙大手使她的免于趺成兩半。
「謝謝。」回過神來,飛鳳猛然驚覺一件可怕的事-她的衣衫不整,胸前赤果,而一個男人坐在地上,視線正落在她豐盈的渾圓上「-是女的?」是魂看傻了眼。
「啊。」兩個大鍋貼發出清脆的響聲,飛鳳羞愧的奔回房。完了!她清白的身子給一個男人看了去。
那個可惡的男人是誰?因為倉皇慌亂,她沒看清她打的人是誰。
嗚!她不要活了,江湖一點也不好玩。
「發生了什麼事?」趕至的若男喘息的望著坐在地上像僵硬石塊的是魂,接著來到阿飛房門前敲了敲,「阿飛,開開門,你還好吧?」
「哇,男姊!」門再度拉開,飛鳳哭著投入若男的懷抱二稈求慰藉。
「沒事了,來!先把衣服穿好。」若男沒問她原委,知道她是女兒身,她並沒有太大的驚訝,其實她早就在懷疑了。
此刻飛鳳見到了看光她身子的男人,因為太明顯,沒有人會自摑掌,臉上浮現兩個清晰的五爪印的男人就站在她面前。
那個她不曾仔細端詳二央挺昂藏的男人-是魂。
用膳時刻,大廳內,每個人都屏息以待,好奇換上女裝的飛鳳生得什麼模樣。
在眾人的期待中,身著湖綠色雲紗、白色羅裙的飛鳳在幾名粗壯的丫鬢攙扶下步入大廳,說攙扶太客氣,她根本是被強押著換上女裝進來。
蛾眉輕掃,雙頰淡抹,朱唇艷紅,薄施脂粉的飛鳳與先前的乞丐裝扮判若兩人,美麗得讓人眼楮為之一亮。
「哇!阿飛-真漂亮。」每個人眼中都有驚艷人右男更是坦率的道出感覺,她上前拉飛鳳到一旁坐下。
結果她就坐在最不想見的家伙-是魂身邊,此刻他正用一雙詭異的深邃幽瞳啾著她,讓她頗不自在。
「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飛鳳忿忿的眼神傳遞著不悅,「沒看過女人哪?」
「看到-,我想起古人的一句話。」是魂淺淺的一笑,遞上碗筷,態度好得讓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什麼話?」飛鳳心跳得好快。
「佛要金裝,人要衣裝。」
「總比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人好,無論穿得再怎麼華麗高貴,仍掩飾不了是禽獸的事實。」她決定等會回房立刻把這身女裝換下。
是魂朗聲大笑,忘不了她走出珠簾時那沖擊他心湖的震撼,他感覺一顆石頭掉進心湖中,他的心動了。
斂起笑聲,他含笑低語,「-這樣穿很好看。」
「呃」他突然冒出這句話反而讓她不知所措,在他灼灼目光注視下,她的心跳如小鹿亂撞。
從不知羞澀為何物的飛鳳破天荒的臉紅了,她低下頭勉強擠出話,「謝謝。」
「是我失禮了。」是魂注視著她舵紅的臉蛋,只覺得一陣心旌蕩漾。
對她,他心底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強烈佔有欲,他想將她包裹得緊緊的,藏到無人的荒島上,只讓他一人欣賞。
「你們在做什麼?怎麼-看我我看-的?」坦直是若男的優點,同時也是缺點,她無諱的話讓飛鳳臉如火燒。「阿飛,快吃飯,菜涼了就不好吃,大家開動了。」若男起身招呼著其它婢。
「坐下」面無表情的不棄看若男老把心思放在別人身上,終于沉下臉拉她坐下。「吃!」凶惡的口氣讓人懼怕,就算肚子不餓也會拚命扒飯吃。
「我知道你在心疼我,怕我餓著。」然而若男卻感到窩心。
「我們地獄門里沒有餓死人的紀錄。」不棄冷道。
「喔!那我多吃一點。」若男听話的扒飯。
飛鳳箸一擱,揚聲道「我不吃了。」看到地獄門王那副施舍的表情誰還有心情吃,她就算餓死也不要看人臉色。
「阿飛,-不是一直喊肚子餓嗎?」
見若男毫無知覺的模樣,飛鳳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我是天生乞丐命,習慣打野食,你們慢吃。」她起身離席,寧願一個人吃飯還比較自在。
不喜歡不棄那冷冰冰的態度,更為了躲避是魂那對熾人的黯眸」他擾得她無法平心靜氣,決定找個地方冷靜。
楊家在杭州城稱得上聲名顯赫,爹親交游廣闊,遍及黑白兩道,出入她家的人三教九流都有,什麼人物她沒見過,俠士壯漢她看多了,何況她還有七個表兄弟,個個允文允武,風流瀟灑。
是魂這個小白臉她根本看不入眼,或許他是那種能讓女嬰笑,少女一見鐘情,少婦傾心,老婦垂青的男人,但她絕不在這一歲到九十九歲的女人之列。
「你跟我來做什麼?」
受不了多如牛毛的教條和門規,飛鳳好幾次都沖動的想離開地獄門,可是一想起待她情同姊妹的若男,她便舍不下,只好勉強留下來。
她是個獨生女,沒有兄弟姊妹,唯一的手帕交歐陽喜兒又嚴尊主婢界分,因此她十分珍惜和若男的情誼。
是魂亦步亦趨的跟在飛鳳身後,先前瞧她一身男裝,個頭又小,根本看不出她是女的,沒想到換上女裝後的她亮麗月兌俗,舉手投足間散發高雅大方的氣質,他猜想她應該是家道中落的大家閨秀。
那他懷中這條金鏈子該不該還給她?說不定這是她祖傳的遺,所以就算行乞也不舍得賣掉。她若是曉得他就是搶了她金鏈子的人不知會怎樣?他想她大概會將他剁成肉醬去喂狗。
「我上次的事件」
「我都忘光了,你還惦著。」這個還記著看到她身子那件事,該不會見她孤苦無依好欺負,故意跟著她。
「不是的,我只是想跟-說聲對不起。」自古女人重名節清白更甚于生命,他怕她想不開。
「好啦,我收下你的對不起,你可以滾了。」煩!跟著她,害她什麼壞事都不能做。
「-現在要去哪?那邊是地獄門的後山。」她該不會想跳,了結此生?豆大的冷汗自是魂的額頭泌出,越想越覺得不妥,他怎能放心讓她一個人獨處。
「我去哪關你什麼事,你別再跟著我。」飛鳳擺出凶惡的面孔,雙手-腰的轉身面對他。
「我可警告你,你別以為我好欺負,必要時我會選擇玉石俱焚。」不知能不能嚇走他?
「千萬不要,-別想不開,如果那件意外真的對-造成很大的傷害,我我願意負責。」是魂咬了咬牙。雖然他不太想這麼快就結束逍遙愜意的單身生涯,但,看了她的身子,他身為男子漢必須有擔當。
「負責?」她又不是瘋了,才從婚姻中逃出又跳進去。見他一副從容就義的模樣,她嗤聲冷笑,「好呀!如果你能答應我這輩子只愛我,只娶我一個,絕不會三妻四妾,也不在外頭包養女人或上妓院,我就考慮嫁給你。」不可能有這樣的男人。
「這」他猶豫了。愛?他喜歡每個認識的姑娘,那樣算不算愛?
「我就說嘛,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跟地獄門王也不例外,最好別來惹我。」
這些日子來,看原本笑臉常開的男姊淪落到為愛神傷憔悴,她就為她感到不值。
「滾,別在我面前礙眼。」
「不棄是不棄,我是我-一個姑娘家脾氣不要那麼大,小心將來嫁不出去。」
是魂頭一次遇到這麼不講理的女子。
以前他認識的姑娘哪個不是舉止合宜、嫻靜大方,以羞答答的眼神看他,而這個囂張的阿飛非但不正眼瞧他二還視他為害蟲,巴不得啃他的肉、喝他的血,見面就給他兩個紅龜。
「你」飛鳳惱羞成怒。
「圍過來。」突然,幾個凶神惡煞的地痞包圍住他們。
「各位兄台有何指教?」是魂反射性的將她護在身後,在他認為,男人保護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
「你干麼擋著我?」飛鳳心一驚的掃視這幾個人,赫然發現是不久前她送一顆豬頭當藏寶圖的那幫人。
「原來-是個女娃兒,看來-過得挺不錯。」為首的地痞冷嘲熱諷,不懷好意的看著她一身高貴的穿著打扮。
「這都歸功于各位兄台的照顧。」否則她也不會掉入水塘,更不會去搶劫,因而遇上若男。
「怎麼?你們認識?」是魂總覺得這些人好象在哪見過。
「不關」驀地飛鳳靈機一動二罪近是魂身邊低語,「我說你既然是地獄門王的哥兒們,武功應該差不到哪里去。」
「是還可以。」听見她的話,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麼這些人交給你。」
溫熱的氣息盈滿茉莉馨香吹過他敏感的耳朵,是魂心頭某根細弦被扯了下,下月復竄過奇異的戰栗。
飛鳳趁他精神恍惚,使勁將他推給那幾個地痞,「我先走一步。」隨即揚長而去。
「阿飛!」沒想到她居然這樣對他!為什麼他那麼歹命?好不容易送走了靈玉那個大麻煩,現在又多了丫霸姑娘阿飛,何時他才能遇上像丁若男那麼溫柔可人的姑娘?
「小子,納命來。」
「嘿!兄弟有話好說,打架不是好事。」是魂神色自若的閃躲著二遢能談笑風生。「阿飛她是做了什麼,得罪了各位,小弟在這替她向各位賠不是。」他不慌不忙的朝眾人打躬作揖。
「既然你跟她是一道的,想必和她有一腿,我要你分的那份。」若不是得到了寶藏,他們倆怎麼可能穿那麼好的衣衫。
「分什麼?」是魂一頭霧水。
「還裝傻,只要你把你看到的寶物交出來,我們可以饒你不死。」
「寶物?」提起他看過最珍貴的東西,他腦海中浮現的竟是飛鳳那柔軟豐腴的胴體,沒想到在那粗布衣衫下她還挺有肉的,想著,他露出痴傻的笑容,忘了要閃躲。
「危險!」飛鳳想到,禍是她惹出來的,她怎能丟下他獨自承擔,而且萬一他打不過人家呢?擔心之余她又跑回來。
「-怎麼回來了?」分心說話的同時,結實的一掌擊中是魂的胸口。
「你要不要緊?」飛鳳擔憂的扶住仍露出痴傻笑容的是魂,「你怎麼那麼笨,看到人家打過來不會閃?」
是魂滿臉笑,看穿了她面惡心善的本質,胸口不禁流過暖烘烘的甜蜜。
「哎呀,你怎麼流鼻血?」
「真的?」他抹了下鼻子。
「你的鼻子也被他們打到了嗎?」她取出絲絹替他擦拭。
「這個」他哪能說是因為腦海里突然浮現出她那令人血脈僨張的赤果胴體。
「啊,怎麼越流越多。」飛鳳歉疚不已。
「沒關系。」顧不得享受她的溫柔,他一手帶開她護在身後,一手格開突來的攻擊,「兄台從背後偷襲,非君子所為。」
「你干麼跟那些地痞說那麼多廢話。」難怪被打,活該。
「我師父曾說『練武不是拿來傷人二思在強身。』打架不是好事。」是魂單手應付這幫人,依然氣定神閑。
「但人家打你,你總要回擊,不能老挨打。」
「-說得不無道理,但我並不喜歡打打殺殺,今天人家殺了我,明天我家兄弟找人報仇二這樣冤冤相報何時能了。」是魂意味深長的說,眼神變得黯沉,彷佛陷入什麼回憶之中。
飛鳳一震,想不到外表玩世不恭的他也說得出一番大道理。
「小心,別楞在那。」是魂迅速的承接下地痞偷襲飛鳳的大刀。「你們快住手,我並不想跟你們打。」
「這些話你留到地獄門跟閻王爺說吧!」
「哈!你怎麼知道我站立的地方就是地獄門?」這些笨蛋找死,他是在救他們,一旦他離開了戰圈,躲在暗處怕出手波及他的地獄門殺手,將會毫不留情的殲滅入侵地獄門的人。
「你跟他們說那麼多廢話干麼?」飛鳳瞪著他。應付這些地痞明明游刃有余,會被打是自找的,她後悔真不該擔心他而回頭。她想掙開他的大手,卻發現他的手勁出奇的強而有力。
「-別扭來扭去上這樣很危險。」若有似無的身體踫觸,像火苗點燃了他血液中的火線,燃燒的全涌進胯下。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最好馬上放開我。」被他扣住的手腕像被火鉗子燒烙,她心跳得好快。
「別使性子。」他怕她受傷,又不願傷及無辜只好不斷閃躲……
「我就是任性,關你什麼事。」沒經大腦多想的她只想掙月兌他,她張嘴往他手臂使勁咬下。
「啊l-這是在做什麼?」是魂不得已放開了她,霍地眼尖的掃見一把橫來的大刀,反射性的推開她,那大刀便硬生生的落在他手臂上。
霎時,鮮血飛濺,濺滿了飛鳳的臉。
她呆若木雞,整個人傻了眼,登時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該死的!」是魂肝膽俱裂,及時抱住倒下的她,提氣飛躍上樹,這兒交給你們。」
「是!」樹叢後閃電般的飛出幾道黑影,沒三兩下,四周又恢復昔日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