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相處幾天,李子蔚就把艾家姊弟的個性、喜惡模得一清二楚。
說到底,艾乾根本是徹頭徹尾的鐵公雞,不辜負他娘給他取的名字,艾乾──愛錢。且是個小惡霸,要不是生了張秀氣的臉,使人失去戒心,鐵定會被鄉里標上地痞流氓的封號。
任性、霸道、挑剔,加上黑心肝,為搶生意竟然處處說史百萬的壞話,雖然他的指證屬實,不過對一向處事磊落的他來說,手段也下流了點。
要不是看在他姊姊艾紅的面子上,他真想把他抓起來,痛打一頓。
再來說說艾紅,她是那種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錢,順便把身上錢財一並給人的爛好人。
兩姊弟的性格要是能混合一下,豈不完美?
接著是他自己,他一向不喜多管閑事,這回不知怎麼了,竟然管起他人的家務事……艾乾那小鬼的嘴可挑了,今天非得再想出新菜色,好塞住他的嘴不可。
唉,待會還得上街采買魚肉,哪有時間胡思亂想,還是趕快把衣服洗好吧。
思及此,李子蔚手中搓揉的力道更加使勁。
片刻後,他停下手中的工作,站起身挺直腰稈,不悅的一腳踢翻盛滿水的洗衣盆。
搞什麼?才幾天而已,他堂堂一個大男人便成鄉野村婦了,竟然還為了烹煮討男人歡心而沾沾自喜。
李子蔚,你的羞恥心跑哪去了?
別忘了你可是身負重任,受皇兄委-來調查找尋盜賊阿奴與鐘紅奴的關系,流落民間的公主也沒尋獲,還有心情在這里當下人。
要是讓逍遙王府的人看到主人這麼沒用,恐怕會羞于見人吧。
聞聲而來的艾乾瞪著他,「你的病又發作啦?把我的衣服都弄髒了。」
「這工作不適合我。」
「好啊,那你等著穿破衣服吧,我姊肯定會把家里的衣服給絞爛,你就光著上街好了。」
李子蔚也不發怒,雙手環胸,似笑非笑的盯著他。
哪有下人架子比主人大的,還挑工作?
偏偏當李子蔚擺出這種姿勢時,就有一種難以形容,高高在上的威嚴氣勢,令艾乾不得不妥協。
「算了,瞧你那麼不情願,我花幾文錢讓巷口的牛大娘幫你不就得了。」其實他更擔心李子蔚力道過強把衣服給洗破。
這小李老是這麼偷懶,就算以前是錦衣玉食的公子爺,既然已經當了艾家的僕人,就要守本分別老是想造反,忤逆東家,也不想想要不是他心胸寬大,他早就流落街頭要飯了。
「好吧,今天放你一天假,帶你去見識我們的對頭敵手。」
「敵手?」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今天就帶你到‘金銀寶’去觀摩一下。」
李子蔚強忍住欲沖口而出的嗤笑聲,這些天來,壓根沒見過生意上門,他還好意思說什麼對頭敵手。
小鬼大言不慚的能力令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還不快跟上來。」艾乾朝他勾勾手,卻看見他滿臉隱忍的笑意,「怎麼?我臉上有東西嗎?笑得那麼詭異。」
李子蔚假意輕咳一聲,「我是因為要上街而高興。」
「不是吧?你肯定在心里罵我。」不是他疑心重,而是瞧小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挺讓人心慌的,任由他頤指氣使也不動怒,帶他出去時,他比他更有架式,仿佛他才是跟班。
「我們不在店里,那誰要看店?」李子蔚提出疑問。天一亮就看見艾紅背著竹簍出去尋藥草去了;听說那是她唯一的興趣。
艾乾嘴里冒出一連串的咕噥,舉步便往門口走。
練武之人的耳力,讓李子蔚清楚的听見他的抱怨。
由那句「沒有他去招攬客人,哪來的生意上門」的話听來,他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
帶著高大體面的李子蔚出門,引起不少人觀望,也讓艾乾的虛榮心得到滿足。
「看到沒?不是我在吹噓,這輩子你能跟到我這種有名望的主子,算你上輩子燒了好香。」
李子蔚不答腔,心里快笑翻天了。
這時,一名小販走了過來,沖著李子蔚熱絡的喚道︰「李兄,今天帶著小廝出門嗎?」
艾乾臉色大變,「喂!你胡說什麼?我才是小李的主人。」
「你是誰?」小販不解的看著他。
艾乾挺起胸膛,「我是大龍城鼎鼎大名的艾老板!別說你沒听過‘錢多多’當鋪。」
「喔!」
那句拖得長長的尾音,總算替他扳回一點顏面。
誰知小販接著搖頭直言,「沒听過。」
他都搬來快三年了!艾乾正想破口大罵,一旁賣肉的小販卻搶先開口──
「李兄,今天給你留了塊蹄膀肉。」
不僅如此,走過整個市集,不管男女老少都滿嘴的「李兄」,尤其幾個年輕的寡婦與小姑娘特別殷勤,卻無人主動與他招呼一聲。
艾乾惱羞成怒,氣憤道︰「這群不知好歹的兔崽子!」
「呵呵。」李子蔚看他出糗的模樣,再也忍不住的笑出聲。
「喂!你太過分,竟敢嘲笑主人的不幸。」
李子蔚搖搖頭,「你呀,太逞強了,承認自己的弱並不是件羞愧的事,何必虛張聲勢呢。」
被挑中心事,艾乾吞吐的反駁,「誰……誰說我弱,我只是不想表現出我的親民。」
「那很好啊!」違心之論的話,看到他別扭、充滿挫敗失望的表情後,李子蔚不忍繼續挖苦下去。
老實說,他會與這些人混熟,還不是為了探問阿奴的事,只是幾經查訪仍一無所獲。
趁著這幾天的空閑,他一直在推敲整件事。當初鐘紅奴逃出宮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而阿奴必然知悉內情卻不肯吐露,可是他既不是鐘紅奴也不是公主,到底會是誰呢?
親戚?不可能。據皇兄說鐘紅奴是名孤女,師父也已過世。
難道是鐘紅奴收的徒兒?嗯,不無這個可能。
當晚阿奴口口聲聲要他的主子出面,他想找皇兄是否有什麼陰謀?
至今他仍對整個謎團一頭霧水,理不出個頭緒,不僅如此,他還身無分文,武功盡失,派不上任何用場。
走著、走著,艾乾突然壓低聲音,「喂!到了,別再魂不守舍了。我上次施展了如何抓住客人的招式,現在我教你如何應付壞客人。」
想起前幾天他誆騙一個呆子到「錢多多」的情形,差點讓李子蔚笑岔了氣。原來他所謂的招攬客人,竟是運用花言巧語把人家哄得一愣一愣,再苛刻的要求交易,這種作法當然沒有成功,誰會上當啊。
只有這個笨小鬼還信誓旦旦的認為「錢多多」會生意興隆。
就算他不是生意人,但對做生意也有一些基本的認識。
首先要有雄厚的背景,強大的財力與商業人才,這些艾乾無一合格,鎮日只想著如何招攬客人的怪方法,也難怪當鋪會門可羅雀。
總而言之一句話,艾乾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
李子蔚強忍笑意,故作正經的問︰「誰是壞客人?」
「我啊!」艾乾眨著大眼的回答,不覺有何不妥。
「你?」
「是啊,等會兒你就看他們怎麼應付我,偷偷的學起來,有朝一日我們一定也會遇上,總要未雨綢繆嘛!」
李子蔚凝視他好一晌後,猛地爆笑出聲,「你想佯裝壞客人?!老天爺,你怎麼會想出這種怪招?」
艾乾漲紅臉,嘟嚷道︰「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又沒踫過傲慢的客人,不知如何應付,上門偷招是最迅速的方式。」
「你說你們是死對頭,上門偷學豈不是擺明了模仿嗎?」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又不犯法。」瞧他說得多理直氣壯。
李子蔚搖搖頭,「老實說你進當鋪幾年了?成功了幾樁生意?」
「兩、三年-,而且做成了二十幾樁生意。」每樣物品他可都記得一清二楚,如數家珍。
「才二十幾樁?那物品呢?有沒有人贖回?」
「沒人贖回,久了就拿來‘金銀寶’再當一次。」這一句他說得很心虛。
李子蔚簡直不曉得艾乾到底是天才還是天真?竟然想得出這種方法,而且還能維持姊弟兩人的開銷,恐怕他的父母生前留下不少財產吧。
「那你今天想當惡客人,拿什麼來當呢?」
「不就是──」
艾乾還未揭曉答案,熟悉的女聲便先響起。
「伙計說有貴客臨門,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艾老板啊。今天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不知有什麼能讓我為你效勞?」
艾乾手肘輕撞李子蔚一下,低聲道︰「學著點。」接著他換上一張虛偽的笑臉,宛如見到故人般熱絡的道︰「哎呀!我今天是替朋友來光顧的。」
「哪位朋友?」史鳳儀還記恨著上次被他在眾人面前奚落的事,她佯裝有興趣的問道。
她請客人入門,又喚來手下端茶招待。
「無名小卒不值掛齒。」
「哦,不知艾老板要典當什麼?」諒這小子也拿不出什麼值錢的東西。
艾乾打開手上的包袱,拿出一件衣服放在櫃台上,「錦織綢緞一件。」
仔細看了看,李子蔚不客氣的問︰「那好像是我的衣服?」不是好像,根本就是他的衣服。
怪不得幾天前艾乾說怕他弄髒衣服,特地做了幾件粗布衣裳給他替換,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啊!
艾乾瞪他一眼,「我是你主子,你的就是我的,別-唆。」
史鳳儀只顧跟艾乾抬杠,這時才注意到一旁的李子蔚。
見多識廣的她,一眼就瞧出李子蔚非池中物,就算身著粗糙布衣,但渾身仍散發出一股凌人氣勢,令人不能小覷。
她收斂起譏誚的語氣,態度莊重的朝他福了福身,「在下史鳳儀,代父打理當鋪,請問公子是?」
「在下姓李名子蔚。」美麗的姑娘問話,他自然知無不答。
「李子蔚。」史鳳儀朱唇輕吐,帶笑的眼眸牢牢的鎖住他高大挺拔的身材。
完全被冷落在一旁納涼的艾乾,吹胡子瞪眼的把她的改變盡收眼底。
曾听過當鋪西施的盛名,沒想到她是用這種獻媚的方式,一見男客兩眼都發直了,把他這個正主兒擱哪里啦!
他不甘示弱的擠近他們之間,「史老板,我要當衣服,不做我生意嗎?」
史鳳儀巧笑倩兮,「好,不過這衣服不是李公子的嗎?」
「什麼李公子?他不過是我的僕人兼保鏢,甭花心思在他身上,他是我的人,怎麼樣都挖不走的。」
有外人在場,史鳳儀自然得保持形象,她忍住與艾乾斗嘴的沖動,伸手取過放在櫃台上的衣物,仔細看了一會兒後,轉身交給一班伙計去討論,她則試圖與李子蔚交談。
這李子蔚舉手投足間充滿尊貴,談吐不凡,相信他的身分非富即貴,可怎麼會供艾乾使喚,難道其中有什麼隱情?
「李公子很面生,不是本地人吧?」大龍城有這般出色的人物,她豈會不知,物色人才為她效力一向是她的專長。
「是啊,我前些日子才來大龍城。」
「家里有些什麼人?做些什麼生意?」
「數不清的兄弟姊妹。」這都得感謝先帝的後宮佳麗,使得他不至于太寂寞。「大都是游手好閑,不學無術之輩罷了。不過大哥的生意挺大的,喜歡舞文弄墨寫些文章。」批奏摺也算是此項吧。
史鳳儀也不多-唆,開門見山的說︰「艾老板花多少銀子聘你,我花十倍的價錢,只要你肯我效力。」
十倍?好慷慨的價碼。
也難怪她出得起,瞧這間當鋪的規模,雕梁畫棟,富貴氣息濃厚,讓人一改對典當陰晦的印象。整個大廳人來人往,後頭還有一班伙計評估物品,怎麼說都比「錢多多」氣派。
眼見唯一的僕人要被搶走,艾乾沉不住氣了,「怎麼?你們當我死了是不是?竟然私下交易。史鳳儀,你出再高的價錢也誘惑不了他,小李可是忠心耿介的人,不會為區區五斗米折腰,他在我家做得不知多快活。」
「我愛才惜才,比你多十倍的價錢都不行?」
什麼?!十倍!那不就是一百五十兩,他一年也賺不到這些錢。「我來」這句話,差點就要沖出口。
連他都把持不住,更遑論老被他欺壓的李子蔚了。
艾乾輕扯他的衣袖,語氣里流露出不易察覺的哀求,「喂!你不是這麼沒道義吧?」
李子蔚低頭瞥他一眼,看那張平時耀武揚威的臉蛋,此刻可憐兮兮的瞅著他,心中涌起一股得意感。
總算明白他的好處是不是?
好啊,平常盡會欺負他,今天就讓他提心吊膽一回,好提升自己的地位,別老把他當低等下人使喚。
李子蔚清清喉嚨,裝模做樣的開口,「讓我算算十倍的薪餉是多少銀兩?」
「不準算!我不允許。」艾乾見狀,以為他動心了,忍不住嘟嘴跺腳。
那嬌媚的神態好似女孩家的怒嗔表情,旁觀的史鳳儀不禁愣了下。
李子蔚則是十分享受他的慌張,任由艾乾手拉著他的臂膀搖晃,還故作沉思的表情惹得他更加心慌。
「我說真的,你不許跟她走。」艾乾握緊拳頭威脅,可惜起不了作用。
「十倍耶,況且不用煮飯掃地。」由史鳳儀一臉痴迷的表情看來,自己的魅力絲毫不減。
「好嘛,那我掃地,你煮飯總可以了吧?你煮得很好吃耶。」他已經很委屈了。
「嗯?」上揚的語音表示有待商榷,不過總算為他的廚藝平反了。
還不行啊?想不到今天賠了夫人又折兵,本想帶他來炫耀,誰知事情發展和他想的不一樣。
艾乾索性巴著他的手不放,「我不管啦!你永遠是我的人,不準你換主子,否則我就恨你一輩子。」
李子蔚看不到自己臉,否則就會看見他像個呆瓜般的咧嘴大笑。
史鳳儀不敢置信的看著兩個男人公然的打情罵俏,顯然艾乾有斷袖之癖、龍陽之興的嫌疑啊。
但就算如此,禮賢下士,不問過往,只求能力是她的原則。她保持臉上的微笑,繼續游說︰「李公子是個聰明人,應該會有正確的選擇。」
聰明人?以前或許是,不過當他遇見此刻正巴緊他的手,滿臉嘔氣像搶不到糖吃的小無賴後,他就沒那麼確定了。
明知這小無賴無良又刻薄,除了壓榨他、命令他、折磨他與作威作福之外,實在沒什麼優點可說,他要是夠精明就該換個老板,抑或是遠走高飛,而不是在艾家任人使喚。
幾次艾乾令人哭笑不得的要求,他還不是乖乖听服,對于艾乾無理取鬧的行為,他也只是想著總有一天要報復回來,離開的念頭卻從沒有過。
被如此不人道的虐待,還甘之如飴便叫聰明的話,那他真不曉得何謂愚蠢?
「我無才無德,不值得姑娘如此賞識。」李子蔚一臉遺憾的婉拒。
史鳳儀怔忡了下,隨即笑開,「可能是廟小讓李公子看不上眼吧。」她不因被拒而惱怒,反倒恭維起李子蔚。
李子蔚心想,這樣的玲瓏巧思才是高超的生意人手腕。艾乾喜怒形于色,不及人家的十分之一,會敗下陣來是可以預期的。
這下他該學到教訓了吧。
艾乾一听李子蔚當面拒絕史鳳儀後,整個心情豁然開朗,什麼哀怨的情緒全被他拋到腦後。
他大力的拍著李子蔚的肩膀,一臉的得意,「听到沒?小李可是不會向惡勢力低頭,更不會被你的美色所誘惑,正所謂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他是條好漢子,區區幾兩錢怎麼能收買他,加上我這麼禮賢下士,他更舍不得離開我了。」
剛剛是一場夢嗎?小無賴翻臉比翻書還快,適才還一臉慘兮兮的哀求他,現在又開始大放厥詞了。
李子蔚忍不住的數落他,「謙虛點行不行?」沒見著史鳳儀臉上一陣青白,非得要人下不了台他才高興嗎?
艾乾橫瞪他一眼,「少廢話,回去再跟你算帳。」
聞言,李子蔚突然很想問史鳳儀,剛剛的提議還有沒有效。他後悔了,這家伙死性不改,以怨報德。
「鳳小姐,這衣服估算好了。」老伙計在史鳳儀耳邊說了幾句,就見她面孔一亮,心里似乎有了打算。
「這衣服太名貴了,你真的要當?」
見她慎重其事的模樣,就知道價錢肯定不低。艾乾笑容滿面,低聲提點著李子蔚,「仔細看啊,等她開出價錢後,我便假裝她價錢太低,指責她蓄意欺負人,然後向她索回衣服,再藉故衣服有污損要她賠償,這樣我們就可以撈她一筆。」
這家伙簡直壞到骨子里,無所不用其極,這手法太下三濫了。
「別一臉鄙夷好不好?我是想知道他們怎麼應付這種客人,你真當我是那種人啊?」
「假如她真的賠錢呢?你收是不收?」
艾乾支支吾吾,心虛的說︰「那……那人家給我們錢,我們當然不能太無禮了。」
「真是的,你盡想些旁門左道,你想讓艾姑娘蒙羞嗎?」
一搬出艾紅,艾乾只好撇撇嘴,「不收就不收嘛!」他轉向史鳳儀,「這件衣服能當多少錢?」
「兩百兩銀子!」她還補充,「價錢要是不滿意,還有商議的空間。」
什麼?!兩百兩銀子?!正在喝茶的艾乾,听了價錢後,忍不住噴了一口茶水。這件衣服可供艾家三年的開銷。
「如何?」
艾乾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倒是李子蔚替他開口還價,「四百兩。」
史鳳儀倒抽一口氣,這價錢恰好是老伙計建議的底價。
一班伙計說從沒看過這樣好的質料與織工,應是出自揚州布商喬府,不過喬府的成品全送入宮里,嚴禁外流,這件衣服恐怕是被不肖奴僕給偷出來變賣的。
這件衣服只要稍加改造,她相信有不少富商搶著要,到時會有大把銀子進帳,義父肯定會褒獎她。
「好!就四百兩。」
交易成功,艾乾應該對他另眼相看吧。李子蔚暗忖。
驀地,艾乾沖上前一把奪回衣服,悍然拒絕,「我不當了!」
☆☆☆
在回艾家的路上,李子蔚在心中揣度著,卻怎麼也想不出艾乾中途變卦的原因。
一走進家門,艾乾便把衣服塞進他懷里,「還你。」
「什麼?」
「我說還你啊!」
「你生病啦?」李子蔚大手探上他的額頭,一臉擔憂。明明嗜錢如命,這會兒怎會把衣服還他?
艾乾漲紅臉,撥開他的手,有些不自在的看著他,「你干嘛對我這麼好?我不問而取的當你衣服,你都不生氣?」
他失笑,「難不成你希望我吼你、打你、罵你?」
「除了娘與姊姊會包容我之外,大家都視我如無物。」
除了家人外,從沒有人對他好,任由他使喚、打罵都不吭聲,李子蔚雖是外人,對他的關心卻是出自真心的,這也讓他好不習慣,但不可否認,他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喜悅,只是這樣一來,典當他的衣物更顯得自己的惡劣。
「你……我剛剛捏你疼不疼?」
「不疼,我健壯如牛,小小一掐要不了命的。」
「那你氣不氣我對你有些過分?」
豈止有些,不過看他低聲下氣的模樣,李子蔚心里怪不適應的。
艾乾就是壞得可愛,真想把他抱在懷里親一親。那白女敕中透著紅暈的臉蛋光滑細致,說不出的好看,吻起來肯定芬芳香甜……
不對,等等,他想什麼?
李子蔚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念頭給駭住,整個人像被點穴定住般,為自己可怕的想法感到驚嚇。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紅,我看是你生病吧?」艾乾也學他把手往他臉上模去。
哇!好軟的小手!
當這樣的想法躍上李子蔚的腦袋里時,他如遭雷擊的往後退一步,驚恐的瞪著艾乾,並嚇出一身冷汗。
「你是不是生病了?」艾乾往前踏進一步。
「我、我要休息了。」說完,李子蔚轉身快步走向房間。
留下滿臉疑惑的艾乾,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
☆☆☆
京城逍遙王府
大廳里,一名六十多歲的老管家不安的來回踱步,兩旁等候差遣的僕人面面相覷,不敢多說一句話。
過了一會兒,一名小廝飛快的奔進大廳,嘴里直嚷著︰「回來了、回來了,騰護衛與駕護衛回來了!」
話一說完,門口出現兩名高大的男人,一前一後的走進來。
老管家急忙迎上去,「皇上說些什麼?」
身材較為高瘦,一臉斯文的騰雲搖頭道︰「皇上只說要王爺去辦件小事,要我們不用操心。」
聞言,老管家憂心忡忡,「我怎麼可能不擔心呢?王爺出遠門一向有你們護衛著,這次他撇下你們兩個,要是遇上什麼麻煩,我就有愧先帝的-付。」
橫眉闊嘴、個性爽朗的駕霧安慰他道︰「管家,王爺出門前不也說了,一個月後會跟我們聯絡,況且他武功之高,江湖上鮮少有人是他的對手,加上他顯赫的身分,誰敢動他?」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怕萬一遇上厲害角色,那……那王爺不就……」想到自小服侍的王爺遭到不測,他忍不住老淚縱橫。
老管家婆媽的個性,讓騰雲、駕霧兩個大男人萬分頭疼。
「放心吧,王爺吉人天相,一定會逢凶化吉。」
「我不管,你們得幫我找回來,否則……萬一……那我也不要活了。」老管家哭哭啼啼的語帶威脅。
騰雲瞥了眼駕霧,「干脆我們提早下江南尋找王爺,也好讓管家安心。」他見不得老人家難過。
「不行,王爺臨走前囑咐我們,一個月後若沒消息才能起程,你忘了?現在時間還未到,你想找挨罵啊。皇上都說是個小任務,你得沉住氣。」駕霧粗枝大葉慣了,哪懂得老管家敏感細膩的心思。
「可若真是小任務,難道宮里沒人能辦嗎?內情肯定不只是抓個賊偷那麼單純,皇上才會要王爺孤身前往。」
老管家抬起頭,淚眼迷-的問︰「你們商量好了幾時出發?我也好讓下人為你們準備準備。」
對老人家沒轍的騰雲,趕緊推卸責任,「我想去,不過駕霧請不動。」
「喂!太過分了吧。」駕霧被兄弟出賣得措手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騰雲不顧道義的溜走,獨留他接受老管家怨恨的眼神攻擊。
第二天清早,騰雲和駕霧被護主過頭的老管家,趕出王府到江南尋找李子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