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難過!
撫著冰涼的額頭,秦紜妹艱辛地睜開眼瞼,未眨眼,就感受到一股灼熱烈陽灑進屋內的干燥感覺。
天亮了嗎?
心情沉甸甸的,像陰天。她下意識地聚合著酸疲中帶著刺痛的眼眸,想逃開逐漸在全身漫開的痛楚,卻不料此舉更令她感受到陣陣劈著閃電的雷雨閃爍在心坎、在肝肺、在四肢百骸……心潮低落,連討人厭的病菌也趕來湊熱鬧,一口細氣甫嘆出唇際,整個胸腔倏地浮起一股熱氣燒灼著,抬手欲撫住紛亂難忍的胸口,這才赫然發覺手抬不起來、腳使不上力,連思緒都暈眩得幾乎轉不過來了。
生病了,她生病了,是老天爺給她的懲罰嗎?懲罰她明知不可為、不該為,卻偏還要固執下去了。
電話鈴聲響起,她的心里顫起了輕悸。
是悠作嗎?
忽然,好想听听他的聲音,想見見他的人,想偎進他懷里汲取向來支撐她所有動力的力量來源……不知不覺,單只想到他,眼眶就泛著酸意。
這兩天不知道是湊巧還是悠作的余怒未褪,雖然他依舊是一天一通電話,可兩天卻沒時間可以見個面、吃頓飯什麼的,教她還能怎麼想呢。
悠作一定還在生她的氣!
「早呀。」隊長的聲音爽朗得像股暖流,在她心力盡瘁的胸口緩緩漾散,「你睡過頭了?」
「隊長?!」她輕喃,氣若游絲的。
不是悠作。扁扁嘴,她勉強地將哽咽吞回肚里,不想瞞騙自己,但,真的是有些失望,心緒在剎那之間更是低落了。
「還能听出我的聲音,這代表你應該沒睡傻了。」他哈哈笑了兩聲,「怎樣,看天氣好,想蹺班哪?」
沒想到向來忠于工作的秦紜妹竟然遲到了,還遲到了整整一個鐘頭。一早上都沒見到她那瘦伶伶的身影也沒接到她請假的電話,這實在是不太像她平時的行徑。他身為她的上司,關心一下是必要且理所當然的。
畢竟,人家小倆口前兩天才出現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別真是鬧出了什麼事情來才好。
「我……」她先嘆了嘆,「對不起。」
「干麼一開口就跟我說對……咦?秦紜妹你怎麼了?」心思雖然不算細敏,但好歹也听得出睡意惺忪的語調與要死不活的語調有所差異。
「我……呃……」胃在翻滾,她吞了吞口水,強迫自己忍下那股體內的騷動,「我今天想請假。」
「你生病了?」
「嗯。」
生病了?「怎麼會這樣呢,看醫生沒?」
「還沒。」
「是不是自己沒辦法去醫院?」不愧是遇事沉穩又訓練有素的隊長,才三言兩語,就立即捉到了重點,「可以忍嗎?我找個人接你去醫院。」听聲音似乎不怎麼樂觀,還是,干脆直接叫救護車算了。
「不必了。」先細喘幾聲,她強提著氣,「我自己可以處理。」
「真的沒問題嗎?」嘖,這麼倔強不求人的性子,不知道是何悠作的幸?抑或是他的不幸哪!
「謝謝你,真的沒什麼大礙,或許,再躺一下就好多了。」雖然難受,也知道自己還是該去看醫生較妥當,但身為消防隊員之一,她相當清楚,若沒事發生,大伙都還可以窩在隊上處理、準備些器材,但只要一有火災,常是一整隊的人都出動了還不見得夠人手。
她不想平白浪費隊上的人力資源。
「真的沒問題?」隊長听出了她的堅決與強忍的氣弱。
「嗯。」她好想哭。
怎麼會沒問題呢?她現在連哭都沒什麼力氣了。
「那好吧,你再躺一會兒,有什麼事情立刻聯絡我們。」這執拗的女人,真拿她沒轍。
「好……」
一擱下話筒,連氣都來不及喘,強忍著全身肌肉的嚴重不適,她拼了命地沖進洗手間,沒幾分鐘,竟就在廁所里拉肚子拉得整個人虛月兌得站不直身。怔坐在馬桶上,待神智稍清醒,她才勉強拖著冷汗潸潸的身子倒回床上。
真的不行了,她該上醫院去的。再躺一下、只要再躺一下下,等到持續不斷在翻攪的肚子稍微舒服一些,就換套干爽的衣服,叫輛計程車去醫院……呃,臉一白,她微縮著身,想止住胃部的不適。
該死,肚子就已經很不舒服了,偏難過得在收縮的胃又趕這時機來參一腳,翻翻滾滾地扯著她的難受。很努力的,她鼓盡余力努力的往喉嚨里吞著口水,一口接一口……呃,完了!
同樣的慘狀再度發生,她捂著嘴,急急忙忙地沖回洗手間,來不及將垃圾桶扯到身前,俯趴在馬桶上,嘴才張開,一大堆穢物就傾瀉而出,差點沒將她整個胸腔的器官給吐進一堆穢水里。
這一番上吐下瀉整得她兩眼慌茫,連扯面紙拭嘴的力氣都擠不出來,低抽著氣,她無力地滑坐在光潔的地磚上,全身虛月兌地靠向牆,哀哀戚戚的淚水不請自來,惹得她更是傷心。
不行了,真的是難過透頂了,除了身體、還有心,嗚……悠作,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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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睜眼,就已經感受到自手中傳來的溫暖,有人握住她的手,似乎,握得有好一時間了。因為手背發暖、手心發燙、源源不絕的恍若身處天堂,教她舍不得將眼瞼張開。
「別貪睡了,快醒過來。」低沉微啞的嗓音淺淺的、柔柔的,一如聲音的主人般讓人心醉神迷。
輕吁著,秦紜妹細細的感受著被何悠作照拂的感覺,久久、久久都不願美夢被輕易驚醒。
「紜妹?」憂傷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與催促。
噢喔,被發現了。
「我好久沒睡得這麼舒服了。」呵,果真是悠作在守著她。
「你也知道這一點哪!」在她額頭落下一個輕吻,他嘲弄著,「現在身體覺得怎麼樣?」
「我是怎麼了?」還以為她這會兒準是躺在醫院里,沒想到睜眼所見到的,是悠作房里的擺設。
「重感冒、腸炎,還有嚴重的壓力過大。」後頭那句是他以她男朋友的身份所加上去的診斷。
「這麼慘哪?」她的心情卻難得的好。
未睜開眼,就感覺到悠作的力量與溫暖自交纏緊握的雙手傳遞進心坎,一睜開眼就看見面露憂忡的悠作緊張地望著自己,感覺上,席卷了全身的病痛已經好了一大半。
心愛的悠作,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的悠作,她不知自己究竟是哪輩子修來的好緣,但真的很慶幸這些年來身旁始終有他這個無微不至的守護神。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何悠作的口氣可不怎麼好。
至今,緊繃的情緒仍滿滿地充斥在他的周身,揮不去、散不開,折騰著他不安的心。
接到隊長電話,他已經夠吃驚了。在趕到紜妹住處時,一顆心上上下下惶得他以為心髒準備要罷工了,然後一進屋就看見她倒在洗手間,已經暈了過去,老天,她以為,他的心髒像她一樣好?
「你還在生我的氣?」
「對,我在生氣。」沒好氣地嘟噥著,見她臉一垮,他在瞬間便棄械投降了,「我是氣你完全不懂得照顧自己,看,你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實在是心疼她已經瘦得像只被一層皮膚包裹的骨架子,弱不禁風的教人時時刻刻都替她捏把冷汗。
「大概是昨天吃了些不對勁的食物。」
「你明知道我不是指這件事。」
他氣沒消。至少,還沒有完全消褪,怯懦地瞅著他,半晌,見他凝然沉重的神情仍持續著,雖然瞪著她的視線里已經沒什麼火氣了,忽然,她將兩人環握的手拉到胸前,緊緊地壓在跳躍著忐忑與不安的心口上。
「紜妹?」
「我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麼,可是,悠作的怨嗔,無論是沉默或是措詞強烈,都一樣教她難過不已。
「我是說真的,你不想那麼早結婚,可以,但,最起碼別讓我成天為你的安危憂煩。」
「我知道我讓你擔心了。」
「既然你知道,那為什麼不做些可以叫我放心的決定呢?」他的神色與詞言都挺沉重的。
「別這樣!」
「不然該怎樣?白痴都可以看得出來你並不適合這份工作,為什麼你還要死撐著?辭掉工作並不會讓你陷入不忠、不義的地步;嫁給我也不會如何的水深火熱吧?為什麼每次一觸及這兩個話題,你就一副我正在逼你上吊的為難樣?」
「我……悠作……你……我並不願意……其實……」嘴一抿,原本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絕不哭出來的淚水完全不听使喚,才一吸氣,就紛紛滾下青白色的臉頰,「再給我一段時間考慮好嗎?」
「婚姻還是工作?」他盡逼著她允諾。
「悠作!」
淚水自她眼眶中涌出,卻仿佛滴滴流入了他哀聲嘆氣的心窩里,利眸一柔,他情不自禁地帶過她的手,輕輕地在手背上吻了吻。
「算啦,是我不好,別哭了,或許,我真地逼你逼得太緊了。」最近,一大堆事情都壓在一塊兒冒出來,擾得他的心緒特別容易起毛躁。
「不,你沒有,我知道你全都是為我好,你是對的。」
「那你為什麼不……你的病還沒好,別想這些事情惹煩憂了。」要想,也得待她的身體好多了再說。
反正,他有得是時間與耐心。
「即使我可能一輩子也無法克服自己的心緒?」
「你會嗎?」
「我……不會吧?」她的話帶著明顯的不確定與遲疑。
不會吧?!
何悠作突然好心酸,但見著感情內斂的她怯怯懦懦地睇視著自己,長時間累積下來的信心與勇氣又冒了出來。
「你知道我對自己的什麼地方最驕傲?」
「是什麼?」
「百折不撓的意志力。」含淚的水眸盯著他,瞧得他不由自主地將唇蓋上她惹人心憐的眼瞼上,「這幾天先住在這兒吧。」
「啊?」
見她迷惑地望自己,他喟然一笑,「你的身體那麼差,不趁這次機會狠狠的補一補怎麼行呢?」再任她這麼瘦下去,別說是刮台風,就是隨隨便便一個噴嚏也能輕而易舉地就將她給吹跑了。
若能利用紜妹住在這里的時間做足了心理誘勸,說不定要不了多久,她不但會辭了他想到就微惱的工作,還會讓她咧了嘴地點頭嫁他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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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紜妹?」
沒听到預料中的清脆嗓音,何悠作動作輕緩地帶上大門,才旋身,正預備再喊一聲,那陣淅瀝嘩啦的水流聲就傳進了他耳里。
早該知道這丫頭準還在浴室蘑菇哩!
將鑰匙放在門邊的幾上,捏了捏因忙了一整天而顯得僵硬的脖子,瞟了眼牆上的鐘,本想再喊一、兩聲,但走進臥房見到秦紜妹隨手擱在床上的衣服,他頓起遲疑,緩緩的,唇畔綻出若有所思的淺笑。
或許,他也該先洗個澡再出去吃飯。
放輕腳步追尋著流水淙淙的誘惑,沿路走去,他不慌不忙地抽開腰際的皮帶,一顆一顆解開襯衫的扣子,麻質的西裝褲早在皮帶離身時就已經被遺棄在地上了,當手觸到浴室的門把時,他已是一絲不掛,胸口流竄的氣息逐漸急促,唇畔的笑容雖柔,卻也有著迫不及待的興奮。
仰起臉承受著湍急水流的沖擊感,悠然自得的像只在享受驕陽的癩皮狗,秦紜妹沒有發現到門被輕輕拉開。
浴室里,水氣漾盈,隱約尚可瞥見沐浴中的她白淨誘人的身軀,何悠作眼楮一亮,胸口的在瞬間攀升到極點,微憋起氣,他惡作劇的悄聲欺身上前,輕柔卻突兀地自她身後環住她,將濡熱的溫暖唇瓣貼上她小巧的耳垂。
「介不介意我的加入?」
「啊!」倒抽了口氣,她驚駭的嘴微張,冷不防地便灌進了一口水,冰冰冷冷的嗆在喉嚨,她咳了幾聲,「悠作?」
「難不成你在等別人?」聲中帶笑,他騰出一只手輕拍著她的背,「怎麼,嚇了你一跳?」
「廢話嘛,我還以為是哪只狼膽子那麼大,敢闖進你家哩!」半帶埋怨的嬌嗔透過水簾分外勾得人心魂蕩漾。
「對不起啦,我只想給你個驚喜。」
「驚喜?哼,驚嚇還差不多。」即使在冷水中,自他軀體所傳來的溫暖依然不減,「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沒听到你應聲,只好加入你嘍。」低頭啜了啜她唇上的水珠,他輕笑。「神魂沒被我嚇跑吧?」
「你說呢?」
「我希望是沒有。」
「如果有呢?」他要賠她呀!
「那麼……我當然是義不容辭的替你壓壓驚嘍。」
「壓壓驚?」
「嗯。」忽地轉過她的身,兩人胸貼胸的,「這樣如何?」笑望著秦紜妹猛然微窒的神情,含著笑意的黑眸陡然變得深幽黝亮,體內源源涌現的一波波地沖擊著全身的每一處神經。
他清楚自己此刻的迫不及待,而透過兩人相貼的體魄,他知道紜妹也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渴求了。
「我……我覺得……」語未盡,她的臉蛋全紅透了。
兩副光果的身軀像爬藤植物般糾纏,佇立在蓮蓬頭下,水雖冷,卻滅不去彼此間愈來愈熱切的熱情,透明的水流灑向何悠作的發梢,濺起粒粒水珠,澎湃的水柱流過他寬闊的肩膀,再溢向她的肩,微打個小圈,帶著氤氳的曖昧自她渾圓的胸脯滑溜而下,順著相合的雙腿腿際淌流在光潔的地磚上。
人前悠作是個舉止沉穩且內斂的溫文男子,但任誰也料不到他有這麼狂野的一面。她不是第一次沉浸在激望中,但回回都被他的一舉一動給擾得心魂俱醉,渾然忘卻一切,一心一意只願與他共同追尋情愛的身心合一。
悠作他是個完全挑不出缺點的好情人,無論是精神上或是生理上。他懂得取、懂得求、懂得誘她在各方面配合他的需索,可是,他更懂得給!
「你不滿意?」
「我……」
「那,這樣呢?」他的手突然插入兩人之間,強悍但不失溫柔地捧住她感覺愈來愈敏銳的酥胸。
「噢,悠作!」憋著氣息,腳軟得撐不住全身的重量,她將乏力的身子倒在他身上,自私的瓜分著他源源不絕的渾厚力量。
不滿意?呵,他是在說笑嗎?只要他的手輕貼到她身上,她整個人就已經開始融化了,更遑論他此刻的眼神與氣息多麼的灼熱擾人哪!
「每當你用這種口氣叫我的名字時,我就想將你給一口吞進肚子里。」就像是超級有效的催情劑,只要紜妹望著他的眼神變得迷茫,嬌喘吁吁的將自己貼向他,他的性致就更勃發了。
「真……是這樣嗎?」侵心又襲身,不過是幾個字,她說得斷斷續續。
「你說呢?」
雙手牢牢地捧住她的臀,微使力,何悠作將她的身子整個抬起緊貼住自己,跨步向前,讓懷中的縴背貼上了漾著水氣的牆壁,听見她發出猝不及防的一聲輕呼,他倏然輕笑地俯首覆上她的臉,以唇封緘,修長的雙腿微弓,強而有力的熱情猛然傳遞進她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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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後,甫經欲海洗禮過的愛情鳥擁抱著彼此,臉上帶著熱情未褪盡的愉悅,蜷縮在干燥且舒服的溫暖被窩里。
「悠作?」
「嗯?」斜側身,他瞄著她,見那紅潤誘人的唇瓣正待張啟,捺不住心中蠱惑,微一傾首,狠狠地吸吮著那兩片濕濡的紅唇。
「悠作!」待他終于肯松開她的唇,她輕瞪了他一眼,呼吸急速,饑渴萬分的讓嚴重缺氧的肺部補充大量的新鮮空氣。
「誰教你用那種口氣叫我!」
「你……」算啦,別再在這個話題打轉,因為輸的準是自己,「咦,你不是在餐廳訂了位子?」
「你還記得這事呀?」他揶揄著她,沒忘記用打趣的眼神提醒她。是因為誰的蘑菇性子,才會惹出某人體內的狼性?
「當然。」頓了頓,她好奇問道,「你不餓嗎?」
「你餓了?」
「是有一點。」微詫地抬眼瞧他,「你不會覺得餓?」超人哪他!
他一本正經地點點頭,但眼底的竊笑卻泄露了他的心有所求。
「經你這麼一提醒,我倒發覺自己又餓了。」
「那我們要不要起床弄點東西……噢!」她發覺自己的身子又被他壓在身下了,而且,疊在身上的身體好熱、好燙、好……亢奮,「悠作?」他不會是又想要了吧?
「恐怕,我們得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吃東西了。」
「為什麼?」她不該問的,但,話就是不由自主地月兌口而出。
「因為,現在還有件比吃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們做。」
不問也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眼眸一轉,才吸了口氣,方才消耗過劇的體力還來不及完全恢復,又讓他溫柔的引出了無力抗拒的情緒激蕩,不一會兒,細碎的輕喘又充斥在泛流的愛之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