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關的拖鞋還是擺放在那個位置。
只是,以前覺得溫暖的舉動,現在卻讓他感覺虛假,尤其在他手中還拿著沉重的真相時。
將所有的資料藏進書房,白振灝走進臥室……浴室中,銀色的花灑下,余巧巧將柔細的泡沫抹上了她的身體,仔細的搓洗按摩每一寸肌膚。
每次在道館活動完後,她總是特別開心,雖然今天不能和老公一起共用晚餐讓她有點失望,不過,她很快的就平復了。
畢竟,每個人都應該要有幾個要好的朋友,總不能結了婚之後,就跟朋友斷絕往來吧。
如果白振灝都可以寬容的不干涉她的生活社交,她又為什麼不能容許他偶爾也跟朋友出去聚聚呢?
這麼一想,心情也就不那麼郁悶了。
扭開花灑的開關,溫暖的水流沖洗過她身上的泡沫,她的歌聲夾雜在水流聲里,透著一股雀躍,尤其一顆小腦袋左搖右晃的嬌憨模樣,怎麼看都覺得俏皮得緊。
白振灝推開干濕分離的浴室,就看見淋浴問的坡璃帷幕里,余巧巧一邊淋浴,一邊搖頭晃腦唱歌的模樣。
听不清楚她在哼唱些什麼,然而那朦朧的身段,在毛玻璃後若隱若現,看得他雙瞳眸色深重,下月復更是一陣緊縮。
扯開頸上束縛的領帶,解開那些繁瑣的衣扣,露出了剛碩健壯的身體,他無聲無息的走向淋浴間,推開毛玻璃門,旋即擠了進去。
身後橫來的大掌,一把抓住余巧巧——「啊!」她嚇了一大跳,歌聲倏然終止,驚呼月兌口而出,直到回過頭看見熟悉的臉,「你嚇到我了!怎麼都不出聲?」她埋怨的捶了捶他。
「你怎麼這麼容易受到驚嚇?」白振灝扯開嘴角,露出叫人意外的魅惑笑容。
余巧巧看直了眼。
他在笑?他竟然會露出這種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等等,這是她所認識的白振灝嗎?是她那一板一眼、認真又嚴肅的老公嗎?
「怎麼了?」
說不出哪里詭異,她搖搖頭。「我以為你會很晚才回來。」
「我是已婚男子,不適合在外頭游蕩。」他又湊近了她些許距離。
唔,他們幾乎就快要貼在一塊兒了!
原本獨處還綽綽有余的淋浴間,突然擠進了體型健碩的他,空間頓時擁擠了起來。
再者,光線如此明亮,余巧巧實在沒有辦法在赤身的情況下,還表現出處之泰然的落落大方,盡管這個人是她關系親密的丈夫。
她雙頰一赧,「我、我洗好澡了,先出去——」
橫出手臂,白振灝擋在門口,阻斷了她的去路。另一只手則是重新扭開花灑,擺明了不讓她走。
余巧巧羞澀的退回原先的角落,手足無措的像個可憐的小家伙。
只見他自在又快速的將泡沫涂滿全身,帥氣的仰高臉龐,任由流泄的清水徹底的將他從頭到腳都沖洗過。
天啊!這男人就連沐浴的姿態都充滿力與美……她偷偷覷著身旁的好風光,贊嘆著西裝筆挺的打扮下,賁起的肌肉線條竟是充滿了美感,余巧巧難掩羞澀的縮躲在角落,窘得滿臉霞紅。
一記揶揄的嗓音從她頭頂上方落下——「你還要偷看我多久?」
沒等她回答,忽地,他用沾滿泡沫的雙手摟住她,不安分的游走在懷里的美麗軀體上。
「不要……」這聲拒絕,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他大張雙臂,摟住她的身體,恣意啃噬著她的甜美的同時,卻又是充滿了柔情。
余巧巧忍不住反手勾住他的頸子,貼靠在他精壯結實的胸膛。
蒸騰氤氳的空間,纏綿轉而激烈,他嫉妒著沾染在她胸口的水漬,瘋狂的吞噬著它們……忽地,余巧巧感覺身子一騰,幾乎觸不到地的她眼底掠過驚恐,頓時擠進了她。
他們兩人怎麼又失控了?像是擁有不夠彼此似的,那麼迫切的需求著。
從淋浴間到床上的短暫距離,他們多費了許多時間才走到。
她想要調暗床頭那耀眼的光芒,白振灝卻霸道的阻止。
他的眼神諱莫如深,好像有什麼藏在背後,她想要拂開神秘的面紗,卻被他的劇烈給阻絕,然後陷入萬劫不復的沉淪……掌下的被褥被她扯得凌亂,卻沒能終止他帶來的激情。
她就快要承受不住了……直到一記爆炸般的力道,同時瓦解了他們,她像是渴水的魚,在這媲美熾熱鍋爐的身軀旁,微張著小嘴虛弱的喘息。
「後天晚上,世交的長輩家里有一場宴會,你跟我一起代表爸媽出席。」他側身,單手撐抵在床上,「到時候,我們可以趁此機會,共舞一曲。」
「啥?跳舞——」
熱情驟退,冰冷襲身。
連續兩天的惡夢。
余巧巧恨死了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夸口撒謊!這下子糗了,跳舞啊,她根本是一竅不通啊!
她無時無刻不祈禱他口中的宴會只是虛幻一場,偏偏,老天不听祈禱,這場宴會比什麼都還要來的真實。
月兌下睡衣,白振灝飛快的扣著身上的襯衫扣子,「今天下班後,你先到公司來,等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再一起出發。」
「振灝,我……」她欲言又止。
他停下動作,看了臉色蒼白的余巧巧一眼,「怎麼了?」
「我、我一定要去嗎?」她試探性的問︰「那個宴會很重要嗎?
你知道的,我從來沒參加過那種場合,所以……」
「當然。」向來吝嗇笑容的他竟然又露出微笑,「你在擔心什麼?
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像這種推辭不掉的社交場合,以後恐怕只會越來越多。巧巧,你得快點適應這樣的生活。」
怪了,怎麼又笑了,白振灝最近愛上微笑這件事了嗎?
雖然他笑起來的樣子很迷人,可惜,她現在緊張得快要腸胃打結,根本無暇去欣賞這樣的迷人。
「可是我覺得有點不舒服。」
想要稱病推托?那可不行——「不舒服?怎麼了?」放下公事包,白振灝走上前,雙手托捧起她的小臉,溫柔的察看著她的臉色。
不舒服?依他看,哪有什麼病痛?頂多就是這幾天睡眠不足而已。
躺在同一張床上,他當然沒有遲鈍到會不知道身旁的人,已經連續幾個夜晚輾轉難眠。
余巧巧睡不好,連帶的,他也受了一些干擾。
「就頭暈暈的,很想吐……」她顰起雙眉,也不知道是心理因素還是生理因素,總之就煞有其事的不舒服了起來。
「一定是昨天踢被子,感冒了!」白振灝如是說。
「對啊、對啊,我也這麼想。」余巧巧馬上點頭如搗蒜。
鬼咧,最好她昨天晚上有踢被子啦!
這小家伙的焦慮只不過是在昨天晚上徹底發作,然後她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一個人拼了命的把被子卷在自己身上,害得他想要拉一小塊蓋住肚子,都不得其門而入。
真要說感冒,也該是他感冒吧,這小騙子頂多就是假性中暑而己。白振灝在心里冷嗤。
「走,我現在馬上送你到醫院去掛急診,今天幼稚園的工作,就先打電話去請假吧!到醫院後,讓醫生打一針,然後再好好的睡上一覺,晚上的宴會才不會擔誤了。」
「啥,還是要去……」余巧巧滿臉悲苦。
「沒辦法,對方不是一股的生意伙伴,而是和爸媽極為要好的長輩,為了這場宴會,前些天,爸爸還特地從瑞士打越洋電詁到公司,叮囑我們夫妻務必要一塊出席。巧巧,對不起,我知道你身體很不舒服,可是……」他雙眼誠懇的望著她,滿臉的歉意。
千萬別這樣看她!她會心軟的。
望著他心疼又抱歉的臉,她當場棄械投降。
這是她的男人,她的老公啊,她怎麼可以連一丁點的犧牲都不願意?
對他的愛勝過了一切,余巧巧當場二話不說,「沒關系,我陪你去。」
「巧巧,對不起。」白振灝抱緊她,感激又憐愛的親吻她。
誰叫她就是無法不去愛這個男人!
好吧,反正橫豎都得去參加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她得想辦法搞定跳舞這檔子事。
徹底放棄裝病這回事,余巧巧雷霆萬鈞的殺去幼稚園,趁著上課前,一把抓住坐在位置上大嗑早餐的張小萍——「紅色警戒!我現在有個緊急狀況,小萍,拜托你好心點,救救我吧!」余巧巧雙手合十,虔誠請托。
「巧巧,你是怎麼了?」一臉憔悴不打緊,那雙黑眼圈重得幾乎讓人誤以為是遇到熊貓了。
「小萍,我記得你之前有學過跳舞的,對不對?教我,快點教我,隨便來點什麼都好。我今天晚上急著要用。」余巧巧緊緊抓著她的手,病急亂投醫的胡亂嚷嚷。
「你不會是真的要跟我學肚皮舞吧?」
「啥,肚皮舞?」那是什麼鬼玩意兒?余巧巧一臉困惑。
就知道這個巧巧什麼都沒有搞清楚!張小萍喝了一口鮮榨果汁,口吻從容的說︰「我是學過跳舞,但是,我學的是中東肚皮舞,不是土風舞,也不是街舞,更不是社交場合專用的國際標準舞。了解了嗎?」
「那怎麼辦……」她快哭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泫然欲泣的余巧巧,索性一五一十的把這幾天的苦惱焦慮,巨細靡遺的全說了。
「糗了,你這下子玩笑開大了。」張小萍語重心長的說。
「怎麼辦?萬一穿幫了,我……」
「等等,我看辦法。我們班上有個學生家里是開舞蹈教室的,母親可是曾經到英國黑池參加國際級比賽的舞蹈名師喔!」張小萍很夠意思的抓起電話,「我現在幫你聯絡一下,看看能不能馬上請她過來一趟,幫你惡補幾個簡單的舞步,先充充場面。」
「小萍,我愛你啦!我願意每天接送你上下班,風雨無阻。」她感激的幾乎要痛哭流涕。
「不過,雖然有惡補的機會,但是,你的舞蹈天分實在很有限,還是得自求多福。」
吼!這位小萍小姐就非得要這麼誠實嗎?
友直、友諒、友多聞,張小萍同學,你通通有了!
余巧巧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一整天,她幾乎是食不下咽,反常的模樣,連幼稚園的小朋友都發現了,紛紛跑來關切她是不是生病了。
可愛的小家伙們,沒有,巧巧老師沒有「破病」,巧巧老師只是得了跳舞恐懼癥,現在正嚇得皮皮銼。
當然,孩子王余巧巧是不可能這麼誠實說出口的,要不然,鐵定會被小朋友們嘲笑到死。
「身體好點沒?」休旅車上,白振灝關切的問。
她勉強扯出笑容,力求平靜的說︰「好多了,好多了……」殊不知,她雙腳抖得像打鼓,心里不斷默記著白天惡補的舞步。
「總之,我們先過去看看,如果現場情況允許的話,我們可以在見過長輩後,就想辦法先行離開,你就可以早點回家休息。」白振灝很黑心的對她畫了一個幸運大餅。
「嗯。」余巧巧仿佛得到一線生機,忙不迭的拼命點頭。
就說他是個體貼的好老公,不至于為了一場宴會,就枉顧妻子的健康。
見她臉上出現了如釋重負的表情,這下子換白振灝想要放肆大笑了。
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放過她,在她對他說實話之前,他一定要讓余巧巧嘗嘗自食惡果的滋味。白振灝眼中閃過一絲冷峻。
宴會出奇的盛大,要不是此刻心情緊繃的就像是一顆到達極限的氣球,余巧巧或許會覺得,偶爾盛裝參加這種盛宴也挺有趣的!
一切都怪她自己拙劣的節奏感,還有那不听使喚的雙腿。
明明攻擊歹徒的時候,隨便一記掃腿,都可以是那麼迅速、有勁,偏偏一跳起舞,她馬上變成肢障。
只能說,老天還真公平,人啊,真的是有一好沒兩好。
夫妻連袂向宴會主人沈世伯請安後,余巧巧原以為他們就可以拍拍,順利走人,孰料——「振灝!」一記甜美異常的嗓音,從宴會廳的豪華旋轉樓梯上響起。
余巧巧仰頭一瞧——真是個天殺的大美女!
一襲香檳金的禮服,閃耀動人不打緊,高衩幾乎開到大腿根部的裙擺,讓絲緞般的美腿若隱若現,還有胸前飽滿深刻的溝壑……嘖嘖,連她見了都忍不住要氣血翻騰,更逞論是在場的諸位血性男兒。
瓖嵌在女人心里的危機鈴聲驟響,余巧巧飛快的瞟了身旁的老公一眼。
只見他始終不見沉迷,僅僅是從容自持的朝美女頷首致意,並未流露出太痴迷的表情。
萬幸!她老公至少沒忘了自己已婚的身份,余巧巧幾乎要跪下來叩謝天地。
下一秒,她馬上回過神來。
不對……她老公本來就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大多時候,根本無法從他臉上的表情來判斷他的心情,雖然他現在並未表現痴迷,可說不定他私底下早已經對眼前的美景心猿意馬了呢!
余巧巧不自覺的握緊手心,擔心了起來。
美女婀娜的快步走來,笑容盈盈。
「若茜,你今天真是漂亮。」
啊!她老公竟大方的贊美眼前這個天殺的大美女。
「你喜歡嗎?」美女飛快的旋了一圈,除了剛剛的美胸跟美腿外,大方的她素性撩起長發,將無瑕的美背一並奉送,現場立即贊嘆聲四起。
「非常漂亮。」白振灝有禮的贊賞。
美女嬌笑一陣,「你來遲了,我還在跟我媽嘀咕說,你怎麼還沒到呢!對了,你見過我爸了吧?」
「路上有點塞,台北的交通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放心,我一到這里,就去跟伯父打招呼了。」見到美女,平時寡言的白振灝都不禁話多了起來。
「那就好。對了,這位是?」高個兒大美女終于看到矮小的余巧巧了。
跟人家一百七十多公分的模特兒身高一比,余巧巧號稱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頓時成了不起眼的侏儒國國民。
「余巧巧,我妻子。」自振灝的眼楮完全鎖定在沈若茜身上,對于介紹自己的妻子,他顯然想要草草帶過。
好一個六字箴言啊!余巧巧听了真是又酸又氣。
「嗨,你好,我叫沈若西,跟振灝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好朋友。」
「沈小姐,你好。」
「真的很抱歉,你們結婚的時候,我人恰巧不在台灣,所以沒有辦法參加你們的婚禮。不過,我真高興你們夫妻今天能夠一塊兒來出席我爸爸的派對。希望你今晚能玩得愉快。」
余巧巧信心受到打擊。
天啊,這世界上怎麼有這麼贊的女孩子!
談吐舉止無一不顯露落落大方的優雅,光是三百兩語,就讓余巧巧想把她納為私藏了,虧白振灝還是跟人家從小一塊長大的,要說從來不曾愛上這個大美女,那也實在太瞎了。
「大嫂,有件事情我先自首,那天突然把振灝找出來吃飯,真是對不起。不過,我們很克制喔,只Share一杯威士忌就散會了,所以,你大人大量,千萬別生氣喔!」沈若茜俏皮的對余巧巧眨眼。
原來那天聚會的朋友,是這個女孩子?而且那杯威士忌是Share的!
這個字眼,就像是一道可怕的鈴聲,不斷的在余巧巧耳邊放肆作響。
雖然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見對方態度坦蕩,她又不能發作,只能一笑而過,然後把那些可怕的情緒死命的悶在心里。
「喔,不會,我不會生氣的。」
口是心非。
「對了振灝,你也真是的。」美女眼波流轉,嬌嗔薄怒的怨他,綴著彩繪花飾的手指,還不忘戳了戳白振灝的胸膛,頗有引人遐思的意味。
「我?我怎麼了?」低頭瞅了那擱在他胸膛上的手指,他饒富興味的問。
這算是調情嗎?一旁的余巧巧不解的在心里對自己發問。她有些反胃,是胃酸過多了嗎?
「還愣在這里做什麼?音樂都響起了,還不趕快邀大嫂跳一支舞,跟個呆頭鵝似的。」沈若茜親昵的調侃了他一番,轉而對余巧巧說︰「大嫂,我跟你說,別看振灝平時呆不愣登的,這家伙跳起舞來可拿手了,以前我都笑他是舞棍呢!」
「舞棍?」她沒說錯吧?白振灝竟然會跳舞,而且還是舞棍級的?
嘖嘖,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呀。
「是呀,貨真價實的舞棍,趁今天機會難得,你一定要把握機會多跟他跳幾支舞,不然,待會我可要捷足先登了。」頗有宣戰的意味。
余巧巧看了看白振灝,又看了看沈若茜,忍不住羨慕起這個女孩。
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老朋友……她跟振灝相處的時間,多出自己好幾倍來,就連他會跳舞的事情,她還是現在才從她嘴里知道的。
羨慕呀……「快去、快去,待會別忘了也陪我跳幾支喔!大嫂,可以嗎?」
沈若茜故意向余巧巧問。
「當、當然可以。」余巧巧如是回應。她又不是小家子氣的女人,盡管她現在很想小氣。
在她心里掀起一陣波瀾後,沈若茜輕輕松松的走了,然後她發現白振灝的目光,也跟著沈若茜走了……許久,他回過神來,「走,我們也去跳支舞,不然待會我又要被若茜笑了。」
「你很在意她的看法?」
白振灝笑了,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