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想過,他和她的緣份也許在那一夜就結束了,豈料隔天一早,她像沒事一樣,絕口不提那一夜的事,時間一久,就連他現在也無法確定,也許只是一場接近實境的夢罷了。
直到現在,依舊是個謎,但她不說,他也絕口不提。
于是,那一年他留學深造,而她也如願地考上大學,兩人盡管分隔了四年,但仍一直保持聯絡,就這樣過了四年,他隨即把她拐到公司,成為他最得力的左右手。
他們還是像哥兒們一樣無話不談,像玩伴一樣一起出游,像死黨般的義氣干雲。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那四年的分離,似乎對他們兩個一點影響也沒有,她面對他的態度始終沒變。
正因為她沒變,所以他也沒變。
不,不對,也許是和她太過接近了,也許是日子過得太過平靜無瀾,所以他一直認為自己沒變,以為日子就會這樣一成不變的過下去,然而半路殺出一個楊開武,讓他突地開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不想失去她的恐懼如此強烈,如果這樣的感覺不是喜歡她,又會是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要的女人到底是哪一種,但是他真的不想放她走,他知道一旦錯過了她,他一定會後悔。
而這一輩子,讓他後悔的事已經太多了,他不想再添一樁。
有些事,是自己無法掌握而造成的遺憾,但要是自己能夠掌握還白白放棄,那就是咎由自取了。
暗忖著,帶著魔性勾人氣息的桃花眼盯住那抹走進他辦公室里的高Y身影。
「有事?」白念恩一貫問道。
「嗯。」華千謀慎重地點了點頭。「我們到那邊坐。」
「發生什麼事了?」發覺他收斂起平日的嬉笑,她的表情也就跟著嚴肅起來。
「有一件事,迫切需要-的幫助。」他點了根煙,企圖掩飾隱藏在外表底下的不安情緒。
「什麼事?」
「呃,就是……」他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能不能先幫我泡杯咖啡?」
該死,他口干舌躁的要命。
怎麼這麼不經事啊?他想了一晚,把兩人的結識到現在的彼此珍惜想了一遍,難道還不夠透徹嗎?要是現在再不開口,等她真的答應了與楊開武的交往,他不就要蒙著棉被大哭一場?
「你等我一下。」白念恩離座,不一會的功夫便端來一杯咖啡。
「-沒替自己泡一杯?」他接過手,淺啜了一口潤潤喉。
「有需要談那麼久嗎?」這就怪了,難不成真的發生了什麼難以解決的事?可是記憶中,公司最近似乎沒什麼大事啊,進貨、通道、上架、行銷,基本上都按部就班地進行,沒什麼問題啊!
「也許。」要看她啊。
他要說的話不會太久,但就不知道她考慮的時間需要多久。
「說吧,只要是我能做的事,我會盡力去做。」
有時候真的好感謝她的義無反顧。「那個,其實,我想-應該也知道吧?」
「嗯?」
「我桌上有份資料啊。」他一直都放在最顯眼的地方,相信昨天替他整理桌面的她,肯定是看見了。
她抬眼探去。「你是指放在資料夾上面的那份相親資料?」
「就是這件事。」
她翻了翻白眼。「你是嫌我太閑是不是?」開這種玩笑,很冷耶。
「我就是要-幫我這件事。」他異于平常的嚴謹。
「怎麼幫?要我把對方給送到無人小島?那是沒用的吧,就算排除資料上的那一位,我相信排在後頭的名媛淑女絕對可以順著樓梯,從樓下排到頂樓去。」細長的眸閃爍著戲謔笑意,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這女人,真的一點也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他頹喪地低下頭,深吸口氣,再次抬眼正色道︰「嫁給我。」
即使是瀟灑不拘小節的她听到這一席話,也不由地發愣。「你說什麼?」她掏了掏耳朵,想要再次確定。
「我要-、嫁、給、我!」夠不夠清楚?
白念恩掏了掏耳朵,順便抓了抓發。「我看過照片了,對方的姿色不差啊,照道理說,你應該會喜歡才對的,但我沒想到你會討厭到寧可選擇娶我的地步,只是,你應該知道,就算這一個你不喜歡,你還可以選下一個的。」
選擇權多的是,他可以慢慢挑,一點都不需要急的。
「我才不是那樣想的?!」他瞪了她一眼。
「不然呢?」
「我是──」話到一半突地打住,好一會,他才無力地吐了口氣。
這女人,就算他現在跟她說真話,她大概也不會相信,與其要說真話,倒不如先把她拐進陷阱里再說。
「先听我說。」
「我一直洗耳恭听呢!」她不就在等著?
「我有個計劃。」他緩緩地說出直到早上才成形的計劃。「基本上,-應該知道我是不婚主義者。」
「嗯。」
「所以,我並不打算結婚,更不想要無止盡地推掉那些無謂的相親,所以我想了一個永絕後患的方法。」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
「找個人假扮?」她支手托腮,懶懶地道。
華千謀怔愣地瞪著她。真是見鬼了,她真的可以看透他到這種地步?
「我猜錯了?」她可還沒猜錯過他的心思呢。
「……沒錯。」正因為沒錯,才讓他覺得很害怕。
要是她真看得透他的心思,那麼,她有看穿他其實很喜歡她嗎?
這一份情感究竟是在哪一個階段產生的,他不知道,但是他可以確定的是,現階段里,他真的很需要她。
所以,看穿他吧!如此一來,他就可以省去令人不安的告白時間。
「該不會是要找我吧?」她嘴一抿,臉色有些不悅。
「就是-!」很好,既然她都已經猜中了,他也就不用再多費口舌了。
「囂張什麼?你以為你說了,我就一定要答應嗎?」她冷哼了一聲,伸手拿走他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事情有分可做跟不可做,不可能你要求我什麼事,我都會答應你的。」
「為什麼不答應?我不想結婚,而-也沒有情人,-就幫我的忙,假裝是我的情人,到時候成了我的未婚妻,我就可以搬出華家,-知道的,我一直想要搬離那里。」他輕嘆口氣,語氣隨之一轉,軟化成低姿態。
「我知道你一直很要搬離那里,可問題是,要找個假扮成你未婚妻的人,大有人選。」她知道華老對待孩子們相當嚴厲,在孩子成家之前,全都不得離開老宅。「據我所知,夕羅和綺陽都是挺不錯的人選。」
他的紅粉知己多如過江之鯽,之間行程和糾紛問題,全都是交由她全權處理,在不知不覺中,她也和他幾個紅粉知己建立起交情。
而其余很難與她交好的,通常都是對她懷有敵意的。
真無聊,竟對她有敵意,那些人還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想也知道她對千謀一點意思也沒有,要不然她要怎麼勝任這份工作?
「她們兩個都不行,我可不希望跟她們假戲真做。」
「她們會嗎?」
「不會嗎?」她們就怕沒機會。
白念恩暗忖了下,猶豫得難下決定。
「念恩,幫幫我吧,-知道我真的很想要離開華宅,這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幫我嘛。」再換個態度,他像極了無賴小孩,又纏又撒嬌的,為求達到目的,他真的豁出去了。
「請不要說得這麼輕松,我覺得這件事應該要再好好地想想才行。」茲事體大,要她立即答應是不可能的。
她知道,雖說他跟他上頭三個哥哥相處得還算融洽,但畢竟不是一塊長大的,多少還是會有點隔閡,而他住在那幢大得嚇死人的豪宅里,確實是有些格格不入。
「還有什麼好想的?不就是假扮我的未婚妻,然後跟我一起住進新家,到時候我們愛怎麼玩就怎麼玩,不是很好嗎?」軟的不行那就再加點陽光笑容,如何?
白念恩斜睨一眼,啐了口!她早就看膩了他的各種表情。「可問題是,這件事也要跟我媽知會一聲,不然她會嚇到的。」
就算是要假扮的,但也是兩家子的事啊。
「-答應了?」他喜出望外地握住她的手。
「我還在考慮。」她連忙甩開他的手。
「-既然會想要告訴白媽,那就代表-有認真在思考這個問題了。」只要她起了念,他就有把握再加把勁讓她點頭。「這樣子好了,今晚我陪-一起回去,好好地把這件事告訴白媽。」
「我媽會翻臉的。」她側睨著他。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到適婚年齡了。」她好笑地睇著他。「你想,就算我們交情再好,我媽也不可能答應讓我幫你這個忙,而磋跎了我的青春。」
「那,就瞞著白媽吧,到時我再正式到-家拜訪提親。」這麼一來,更稱他的意了。
她瞠眼。「你會不會玩太大了?到時候要取消婚約的時候,我怕我媽會受不了打擊耶。」華老的心髒很有力,但她媽媽的心髒可不太好。
不妥啊,這件事她總覺得不太妥當,而且覺得有些古怪。
「放心,假如真有那麼一天,我會親自到白媽面前叩頭謝罪了。」
白念恩爬了爬一頭俐落的頭發。「看你的樣子,你似乎打算霸王硬上弓了。」看來,她不答應是不成了。
「知我者,念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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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媽,事情就是這樣子。」華千謀軟聲道。
听完他的一席話,坐在餐桌旁的白母眨了眨眼,睇著眼前的準女婿,再回頭看著正打開冰箱拿飲料的女兒。
「念恩,是真的嗎?」
白念恩一手拎著飲料,另一手抓了三個杯子。「是啊。」她不以為意地道。
「真的?」為什麼她看不出女兒有半點要成為新嫁娘的喜悅?
「嗯。」她點點頭,倒了三杯飲料。「媽,這一杯給。」
「喂,-要是真的嫁進華家,-跟他們家的人……」白母將她拉到身旁。
「白媽,-放心,我的家人沒有門第之見,而且他們還認為我挑念恩真是挑對了,畢竟念恩是我最得力的助手。」華千謀軟聲解釋著。「而且,正式提親之後,她會跟我一起搬到新的住所,不會跟我爸住在一塊的。」
「哦哦。」听起來好像是一樁良緣,只是,「我為什麼從來都不覺得你們在交往?」
白母的話一出口,白念恩隨即丟了個眼神給他,彷若在告訴他,「就說吧,從沒交往過的兩個人現在說要結婚,是誰都會懷疑的。」
「我跟念恩之間是從好友慢慢變成情人的,所以交往時帶點神秘,在還沒明朗化之前,不敢讓任何人知道。」華千謀咬牙,堆起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打算先過這一關再說。
「是嗎?」她轉頭問著白念恩。
「嗯。」白念恩點著頭,成了華千謀的共犯。
「那-跟他應該交往很久了吧!」白母突地說道。
「嗯?」
「不是嗎?」白母斂眼回憶著。「我記得好像是-要考大學的那一年,他不是在-房里過夜嗎?」
噗的一聲,華千謀萬般狼狽地噴了一大口飲料,不偏不倚地噴在白念恩臉上。
「啊,對不起、對不起!咳、咳……」他咳著,忙抽兩張面紙給她擦臉。
白念恩接過面紙,抹去一臉飲料,怒目瞪去。「嗆死你!」把面紙揉成團丟向他。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喊冤。
要怪就怪白媽,沒事干麼提到那件事。
都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從沒被提起過,而現在提起,只會讓彼此覺得尷尬而已。
「不是故意的都已經噴成這樣了,要是故意的還得了?」她起身走向浴室洗臉。
「看來你得要多容忍她了。」白母苦笑道。
「我已經覺悟了。」他真的是這麼想的。
「千謀,你突然說要結婚,是不是念恩有了?」白母坐近一點,小小聲地問著。
「沒!」他想也不想地道。
天,他還沒想到那里去呢!
有了?他並不是那麼地想要小孩,但她要是真的有的話……糟!他居然有點期待這種八字都還沒一撇的蠢事。
「不然你們怎麼會突然論及婚嫁?」她站在母親的角度,老覺得這件事有點吊詭。
「那是因為我爸要我相親,但我明明已經有念恩了,怎麼可能還去相親?所以我就跟念恩商量這件事,她就答應要嫁給我了。」他說的都是真的。
「這樣子啊。」若真是如此,听起來似乎也還不差。「只是我瞧你們以往老混在一起,我還在想你一定是把我那個沒女人味的女兒當成玩伴看待,沒想到你們居然是兩情相悅。」
「是的,我真的很愛她,這一輩子除了她,再也不可能有任何女人讓我心動了。」他由衷道。
剛洗好臉,倚在飯廳後方花架旁的白念恩直視著前方的牆。
「騙子。」淡淡的口吻噙著她自己才懂的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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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就是這里。」
將車停入地下停車場,搭著電梯來到八樓的公寓。
站在雕花鐵門前,白念恩左右環視四周環境,發覺這一幢公寓的這一層樓,似乎只有兩家住戶耶。
「進來、進來。」
開了門,他拉著她走進玄關,即使不開燈,光線也從玄關盡頭處投射一片光亮,踏上玄關走到盡頭,是片落地窗,外頭便是陽台,陽台上頭居然有座空中花園。
「不錯吧。」華千謀帶她認識新環境。
東邊陽台是座空中花園,中間則是客廳,與客廳以開放式吧台相隔的則是現代化設備的廚房,而客廳西邊則是他的書房,隔壁還有一間健身房,而主臥室位在南邊。
里頭沒有太過流氣而奢侈的裝潢,只有著簡單而舒服的擺設,還有最時尚流行的家電設備,只是有個地方總覺得不太對勁。
「我的房間呢?」她只帶著簡單的行李。
「這里啊。」他接過她的行李,打開側面的門,把她的衣服擺在更衣間里。「我有替-添了幾套衣服,-待會試穿看看,要是不合身,我再請人拿回去換。」
「等一下,這不是你的房間嗎?」
「對啊,也是-的房間啊。」他理所當然地道。
「為什麼?這里那麼大,少說也有五十幾坪大,怎麼可能只有一個房間?」太詭異了吧,這樣的隔間設計真是太浪費了。
「正常啊,因為這是蜜月公寓啊。」
「你放屁,蜜月公寓至少也有兩房一廳,要不然往後生出的小孩要住哪里?」這麼大的地坪,哪有設計師只規劃了一間房?
兩天前他到她家正式提親,想不到老媽倒還挺樂觀其成的,一口便答應了他,就這樣,盡管尚未訂婚,她來到了他的新住所,听說這里是華老在幾年前便已經替他準備好的。
「現在的夫妻不太喜歡生小孩的。」兩人世界這麼美麗,干麼多個小孩子來礙手礙腳?
「就算是這樣,至少也該要有兩間房的。」不管怎麼想,她還是覺得不對勁。
「天曉得,也許設計師有他的想法吧。」
實際上,這層公寓是標準的三房一廳,只是他把其他兩間房拿去當健身房和書房,沒什麼用意,純粹只是想要拉近和她之間的距離。
「怎麼可能?」她往外走,打開書房,環視里頭的擺設。
「怎麼了?」
「根本就沒在念書的人,跟人家搞什麼書房?」簡直就是浪費空間。
嘖!書還真的快要排滿兩面牆,到底是來真的還是裝門面的?
「喂,這里除了是書房,更是我的工作室,偶爾也是我可以發呆想事情的好地方。」他講得理直氣壯,往里頭的辦公桌邊一坐,動作帥氣。
「你要什麼工作室?你的工作在公司都已經完成了,根本就不可能有多余的工作讓你帶回家。」要不然她這個秘書是干假的嗎?「況且你哪有時間可以發呆想事情?你不是大忙人嗎?依我看,你光是天天忙著約會,根本就沒空讓你發呆。」
搖了搖頭,她又走出書房,朝健身房搜查。
「誰說的?本大爺目前正在戒情人中。」他跟在她的身後走?
白念恩回頭,眉頭挑得一高一低,緊抿著的唇像是在隱忍著某種笑意。
「干麼?-不相信?」啐,那什麼表情啊?「我告訴-,既然我要跟-一起住在這里,我就會遵守規則,從今天開始,我不再和那票女人一起玩了,也不可能帶任何女人踏進我們的家。」
這份愛的告白,如何?
白念恩偏著頭上下打量他很久。「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你想玩就玩啊,有什麼關系?我們之間只是假扮而已,你可以不用這麼認真。」
華千謀頹喪地咬牙,這女人的態度一定非要如此不可嗎?
他在告白耶!雖然說是有點拐彎抹角,但聾子也听得出他的認真吧?
「就算是假扮的,也要認真一點。」他最後只能無力地拋下這句話。
「那不是很累?」
「我一點都不覺得累。」唯有她不把他當一回事時,他才覺得累。
「是嗎?」打開健身房的門,看著里頭井然有序的健身器材。「喂,你什麼時候開始健身了?」
「半年前。」不是他要自夸,他撒謊的功夫是一流的,完全不覺愧疚。「是二哥建議我的,-也知道二哥很懂得養生,對于健身是很要求的。」
「我知道二哥喜歡健身,也知道他健身已經很久了,只是你這個半路殺出的半吊子,有必要用到這麼專業的健身器材嗎?」認識他太久了,以至于跟他的家人也挺熟的。「這幢大樓不也有健身房跟SPA休閑區嗎?」
「在家里弄一座,比較有隱私權嘛,二哥也都是這樣啊。」他就沒見過二哥特地跑到外頭的健身房,反而把自己的房間搞得像是專業健身房。
「你應該要把這里空出來給我當房間的。」
「沒關系啦,主臥房那麼大,就一起睡啊,-怕我不成?」
她斜睨一眼。「你別怕我就好了。」
「我會怕-?」他可是求之不得。
「我的睡相很差的。」她舉起了拳頭。「你應該看過我的床頭櫃。」
不知道在幾年前就已經被她給-爛了。
「無所謂,我可以擋。」只要能得軟玉溫香在懷,被揍個幾下算什麼?「去客廳坐吧,今天我下廚。」
「你要下廚?」
「對,今天打算來點小炒配酒,慶祝我終于得到自由了,-覺得怎樣?」他笑咧了嘴,魔魅的眸難得地噙滿溫柔。
「你高興就好嘍。」她沒意見。
只要他開心,她就會跟著開心,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