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爺府時,燦艷光芒正從黑暗中緩慢回到世間,白蘿將晏搖光抱至主房大床上,隨即拎著朱妲離開。待他一定,一道幾乎融入夜色的影子立即自主房昏暗的角落走出,緩步來到床畔,垂眼瞅著臉色蒼白的人兒。他到底做了什麼?為何會喪失了理智?!天下人,誰都可以死,唯獨不該傷著她,可是……他卻傷害了她。
這回有白蘿擋著,但下回呢?如果他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之下,吸干了她的血……思及此,玄夜爻的長指顫抖著在那微涼的面頰輕撫,卻驀地被攫住。「搖光?」他微愕。
「王爺,別走。」她張開眼,眸底滿是淚水。
白蘿說,王爺肯定回王爺府了,只要她假裝昏迷,必走會引得王爺不舍前來探視,現在一切如白蘿所說,而她也抓住了他,是絕對不放了。
「……搖光,本王真怕有一天,你會死在本王的手中。」他想抽手,卻又舍不得,滿臉掙扎。
「王爺,我也很怕,就怕你不在我的身邊,我會生不如死。」她拉著他的手貼在面頰。
「別離開我,我現在只有王爺了,王爺不要我了嗎?」
她愛憐的帶淚小臉教他心疼。「怎可能?」玄夜爻笑得自嘲。「本王才以為,說不準你怕得都逃了。」
「是啊,我怕得趕緊逃回來,就怕你真的不見。」
他感動的緊握她的手,好半晌才問︰「……你不怕再有下次?」
「白蘿說,你會有異狀,是因為遇見天狗食日造成的百鬼夜行,百鬼夜行導致陰氣過重,牽動王爺體內的魔性。」她吻了吻他寬大的掌心。「可是王爺,天狗食日千年才有一次,沒有天狗食日就沒有百鬼夜行,我們下可能活過一個千年,不會再遇上第二次,怕什麼呢?」
「是嗎……」事情真有這麼簡單?
他愛得不顧一切,根本不細想後果,如今真遇上事了,像是給他當頭棒喝,教他不得不畏懼。
「當然。」晏搖光笑得篤定,緩緩趴伏在他腿上,抓過他的手,在自己的掌心畫著。「王爺不需要擔心,我可不是什麼弱質姑娘……你瞧,我在畫什麼?」
玄夜爻瞧她拉著他的手,在她的右掌心畫上一橫一豎,再到左手畫了個方形。
「這是劍和盾?」他突地笑了。「讓你右手執劍,左手揚盾,人來擋人,鬼來殺鬼?」
「對呀,讓我來保護王爺。」
他低低地笑著,烏瞳一陣濕熱,有些發痛。「本王還是頭一次听見有人想保護本王。」而說想保護他的,是他最愛的女人。
「說好了,這個位置只給我,不準再有第二個。」她故意努了努嘴。
玄夜爻笑眯烏瞳,可仍是懼怕自己可能傷了她,于是加了但書,「搖光,如果有一天本王忘了你——」「我會喚醒你,夜爻。」她打斷他的話,捧住他的臉,第一次喚他的名,第一次主動吻上他的唇,像是要安撫他的不安。
玄夜爻動容地回吻,他的吻不像她只是溫柔安撫,而是要得濃烈狂切,像是要進入她的魂魄般。
「王爺……」他的吻太狂野,吻得她渾身發燙,意亂情迷。
他一直待她相當君子,盡管她已經入住王爺府多日,也從沒有要求與她同房,或夜宿她的閨房。可是,他現在像是著了火,火也燒上她的身,燙得她暈頭轉向。
「搖光,你真是令本王開心。」他吮著她的秀潤頸項,啞聲說。
耳邊是他裹著春風的笑聲,和衣料摩挲著絲被的窸窣聲,融合成極其曖昧的聲響,而現在少天還是殼著的。
玄夜爻其實一直在等,等她和他一般牽掛難忘對方,等她把國家大事都拋諸腦後,心里只裝一個他,而現在,他終于等到了。
「真的嗎?」她傻傻笑開,突地發現衣襟大開,露出底下女敕黃抹胸,而他正咬著細繩,抹胸逐漸下滑。
……
半月之後,一個久、雪紛飛的日子里,西引皇宮御門大開,接納友邦鄰國的使節同慶。
從南御門直通宣天殿的青石板廣場上,鋪上金紅毛氈,扎彩樓,綴歲蘭,香氣馥郁,一路迎賓入殿,其左右側殿亦全開,黑檀矮幾上擺滿醇酒珍饉,舞伶曲倌穿梭其間,渡廊上不見盡頭的兩列樂官,正奏著吉慶之樂。
祥和慶樂飄揚于整座皇城,酒食香氣遠馳數里,讓前來慶賀的各國使節開足了眼界,也見識到西引王朝的牢庶。
身為功臣的玄夜爻一身銀灰織琉黑寬袍大交領錦羅禮服,腰束玄黑革帶,襯出他挺拔身形,長發垂放肩下,以銀鎖片束起,眸色俊魅流轉,牢神瀟灑。
身旁的晏搖光則穿著與他同色的敞領展袖曳地禮服,玉帶束起她不盈一握的縴腰,配了件銀白狐裘斗篷,秀發不再扎辮,而是與他同樣垂放束于肩下,幾繒發絲垂在耳際,襯得粉面秀雅凝光。
燭火燦燦中,她坐在宣天殿丹墀右邊第一席,就偎在玄夜爻身旁,兩人交纏的視線,在在說明他們的情感正值如膠似漆階段,不須多語。
殿外的內務總管接待著各國使節入內,當喚出「百定太子,青臨到」時,晏搖光心頭跳顫了下,目光看向殿外,看見走入殿內的青臨,心微微發痛,目光灼灼地鎖住那一如往昔的月牙白身影。
只見青臨頭戴金冠,腰束龍帶,身形比以往清了些,但他目光清雋,臉色紅潤,緩步踏進殿內。
她驚訝的瞠大眼,動也不動地看著那人在對面落坐。
玄夜爻雖也有幾分錯愕,但隨即恢復神色,濃睫低垂。
「啊……真的是殿下,真的是殿……」晏搖光掩嘴低呼,淚水閃閃盈亮,即使對方曾意圖輕薄,可他終究還是照顧自己多年的人,恩情仍是在的。
「你偎在本王懷里,卻喚著其他男人,要本王情何以堪?」玄夜爻冷哼,舉起矮幾上的玉瓷杯朝對面的青臨一敬,隨即一口飲盡。
「王爺,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淚水難以自遏地滑落,「殿下他活著呢,真是太好了。」
玄夜爻的視線落在她喜極而泣的笑顏,不滿的俯身吻去她不斷滾落的淚。
「王爺!」
她羞得想要掩臉,難以置信他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吻她的頰,甚至、甚至還用舌忝的!「本王沒帶帕子,你就將就點吧。」他勾起唇,眸底堆滿邪氣笑意。
「你根本是故意的吧!」她扁嘴瞪他。
這小動作看在玄夜爻眼里,就像是在撒嬌,想必其他人的感覺也應該都是一樣的。
「本王身上確實沒有帕子。」他說,瞥向對座的青臨,只見他眸色不動地僵直著身子。
「我有啊。」晏搖光沒察覺不對勁,只是低聲哇哇叫。
「你又沒告訴本王。」他擺手,一臉無辜。
「你又沒問我。」她略側著臉,偷咬他的指頭泄憤,順便要他自重。
玄夜爻登時縱聲大笑,殿內所有目光隨即投向他,自然他身旁的晏搖光亦在眾人視線之內。
她見狀,趕緊捂住他的嘴,又羞又氣地瞪著他,粉頰發燙,下點而暈,誘得玄夜爻心頭發癢。
他快手攫住她的小手,輕咬她粉女敕的掌,並舌忝吮縴潤的掌心。
「王爺!」她急得秀顏快冒火。
他濃睫縴密,在眸底形成陰影,讓那雙懾魂的眸更加深邃,在搖曳燭火底下,更顯多情。
「你別這樣看著我。」她心頭大顫,小手抽不回,眼神也離不開。要是平常這樣鬧著玩,也沒什麼大不了,可現在不同,宣天殿上有好多人在,而且青臨殿下就坐在對面……
她微偏頭,可眼角余光還沒瞥見對座的人,下巴便被強力扳過,對上一雙微眯噙怒的眼。
「你敢看過去,本王就馬上吻你。」
「……王爺,你該不會是在吃殿下的味兒吧?」
「你說呢?」他哼笑,笑下達眸底。
「……王爺,你要不要改名叫小氣鬼將軍?」她抿笑。
「搖光,你膽子確實很大。」
「想嫁給鬼將軍,膽子能不大嗎?」她出言挑畔。
走走看她半晌後,玄夜爻突地低笑,笑得濃睫輕顫,接著,他猛地按住她的後腦勺,俯身吻住她的唇,吻得狂野忘情,教殿內所有人全瞠大了眼,眼楮都不知道該擺到哪去。
而對面的青臨,向來風雅的眸則閃過狠戾陰險。
半晌,玄夜爻才放開她,不舍地再三摩挲她被吻得漲紅潤澤的唇。
「你真是不知羞!」晏搖光氣惱的垂下臉,細聲咕噥。
「本王要是不知羞的話,做的可就不只如此了。」他難得說笑,黑眸有意無意掃向對面的青臨,不是尋畔,而是一種宣示。
「你!」她咬唇,氣得牙癢癢的。
玄夜爻縱聲大笑,得意狂囂間盡是滿足之情。
「夜爻,看來不早點替你備好婚事,是朕不對。」玄逢之不知何時走下王位,笑睇著他,身後跟著天官鐘離癸。「鐘離,你替他們找個好日子,得快,否則朕怕孩子都出生了,婚事還未辦。」
玄夜爻淺勾笑,晏搖光則是羞得干脆躲進他懷里,不想見人,免得丟臉,卻還是被他抓了出來示人,嬌顏火紅。
鐘離癸一揖,來到兩人面前,細長瞳眸一對上晏搖光,明顯一愕,再睇向玄夜爻時,眸色頓變,盡管力持鎮靜,但還是被玄夜爻給發現了。
「皇上,依臣看,就走在三日後的申時,那是個大吉之日。」他深吸了口氣,面向玄逢之恭敬地道︰「半月前,天狗食日,百鬼夜行,乃是大破之局,大破之後必走是大福,再加上王爺婚慶,更是喜上加喜,對皇上而言更添祥瑞。」
玄夜爻揚眉睇著他的側臉,懶懶開口,「皇上,臣未見過他,他是誰?」
「夜爻,鐘離癸是現任天官,他的眼可觀陰陽,會施法落咒,是朕在民間不經意得到的瑰寶,先前亦是他指點朕得要先揮兵離開西引,才讓朕逃過了大皇子的追殺。」玄逢之頓了頓,別有寓意道︰「他挑選的日子,絕對錯不了。」
「是嗎?」他對鐘離癸沒太大興趣,只是本能告訴他,對此人必須多加提防。「臣謝皇上指婚。」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鄰近幾個位置必走能听得詳實。
如他所料,對面的青臨瞬間變了臉色。
「朕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就連百定的事也替你擺平了,這下你可滿意?」玄逢之靠近他低語,示意青臨到來,是因為晏搖光通敵叛國一事早已經解釋清楚。
微揚起眉,玄夜爻面對他百般討好的表情,心領地勾笑。「謝皇上。」
既然是這樣,他就姑且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