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
夏儒紳拿她的東西就像拿自己的東西似的,很理所當然地瞧著。
「啊--別看啦,還我!」私人機密信件突然被搶走了,還是那個高傲的夏哥哥,唐寶橙當下急得抗議。
高二的她身高才一五八,當然構不著身形挺拔高大的夏儒紳,現在的他足足有一八二公分,站在他身旁,有不見天日的壓迫感。
「情書?」夏儒紳面無表情地盯著那封信,淡漠的神情里深藏著不容人看透的情緒。
唐寶橙瑟縮了下,因為逃不掉,整個人像只被他拎著的可憐小貓,適才收到情書的喜悅已然煙沽雲散。現下的她只擔心夏哥哥的反應,因為從小到大,每次一有人對她示好,夏哥哥知道了,都會不客氣地潑她冷水,這一回也不例外,從他陰冷的表情就知道了。
「畫得一點都不像。」他冷道。
「那……那又怎樣?」她小聲地反駁。
冷傲的眸光從信上改而落在她不服氣的小臉上,那張臉蛋打從他十一歲開始就一直看到現在,由女娃兒長成了少女,圓嘟嘟的嬰兒肥變成了瓜子臉,身材有了少女的曲線,平坦的胸部轉變成迷人的弧度,在他意識到她的蛻變時,早已將她當異性看待,而她的眼神……
這小不點到現在還把他當成一個青梅竹馬的大哥哥而已。他冷幽的黑眸閃過一抹閱火,透著極度不爽的情緒,但嘴角卻勾起了淺笑,那笑看在唐寶橙眼里,忍不住心里發毛。
從小到大,她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長得太顧人怨,惹得夏儒紳老愛欺負她,別人看夏儒紳是聰明懂事、家教嚴謹、紳士有禮,她看夏儒紳則是禮貌不足、以大欺小、蠻橫有余。而且只要見到有人對她好,一定被夏儒紳譏嘲到顏面尸骨無存。
「不過一張素描就讓妳高興成這副德行,那我每天收到一抽屜的情書,不是該敲鑼打鼓放鞭炮了。」
看吧,冷嘲酸諷開始了。唐寶橙暗嘆了口氣。
「這家伙肯定是瞎子模象,把丑女畫成了美女,要我給個畫評,就是化腐朽為神奇的最佳代表作。」
「……」每次都把她說得一文不值,老讓她抬不起頭來。
「我听過美化環境,還沒見過美化人臉,今天總算見識到了,一張抽象畫就把妳逗得這麼樂,這人也算是日行一善。」
听听,越說越不象話了,還抽象畫咧!簡直把她當成了需要救濟的可憐人。「要你管!我美或丑都是我的事,又沒礙到你!」她不客氣地頂回去,雖然怕他,但也不甘心被他如此看扁。
越瞧那氣嘟嘟的嫣紅臉蛋,他就越想逗她,商場上的爾虞我詐,造就了他冷然的個性,但唯有面對她時,他會從一位商場上殺人不帶血的冷酷總裁,變成個愛欺負她的大哥哥,當然,欺負的成分里藏著愛戀。
問題是遇上這個不開竅的小笨蛋,只把他當成愛欺凌人的壞蛋,究竟要到什麼時候她才會懂得他的心?
「容我提醒妳,我們兩家從小就講好了我們的婚事,算妳運氣好,有英明睿智的父母深諳未雨綢繆之道,為免將來女兒嫁不出去,事先佔個好位子,我雖然對女人很挑,但也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妳可以不用擔心嫁不出去了。」瞳眸里的闇火亮了下--哼,沒「礙」到我!總有一天要妳「愛」死我!
「謝謝你喔大善人,但是歹謝厚,本小姐不用你救濟,也不用你娶!」每次l提到婚約,她都是抬不起頭的那一個,說得好象他娶她是多麼天大的恩賜和善行。她偏不服氣,硬是頂了回去。
唉!父母的指婚簡直把她害死了。打從大人們宣布要她長大以後做夏儒紳的老婆,夏儒紳便仗著是她未來老公的身分,他說什麼,她就得听什麼,他不高興,她就得皮皮剉著等,每次被他惹哭,她向大人們喊委屈,大人們卻總是笑著不以為意,直說夏儒紳是因為喜歡她才會逗她。
喜歡?她真想吐血,依她看,夏儒紳只是藉老公之名,行玩樂之實,他一定有人格分裂,專以欺負她來取樂。
咦?察覺到腰間的敏感處傳來一陣溫度,她納悶地往下看去,才知那溫度來自于他的手,不知何時已掌控住她縴細不盈一握的少女蠻腰。
在闊別五年後,意識到他的手居然比她想象中的還大,教她不由得一怔。而他親昵地摟住她腰的姿態,分外曖昧。
「我對做功德一向不落人後,與其留妳這又笨又蠢的丫頭遺害人間,不如犧牲我自己一生幸福。」
「你犧牲自己就算了,干麼拖我下水!」而且干麼突然圈住她的腰呀?臉還靠得那麼近,令她有種窒息的感覺。
「夫妻之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就說不要嫁你了,反正你也不稀罕,既然兩人都沒那個意思,各走各的不就萬事OK了。」
她吞著口水,隨著那灼熱鼻息的欺近,人也不自覺地瑟縮起來,當她意識到兩人過分接近時,雙手立刻抵在他胸膛強撐著寸許的距離,驀地,她赫然發現一件事--
他的胸肌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結實了?
這個發現令她慌亂,以前的夏儒紳就很高大了,但現在的他比五年前更高、更壯,更突顯出她的嬌小、縴弱,在他面前,她似乎永遠都像只斗不過老鷹的小母雞。
「男子漢大丈夫,既然答應了,就得信守承諾,我可不想妳晚上躲在棉被里偷哭,罵我背信忘義。」他的聲音刻意放低,卻顯得更有磁性。
摟著她,是他在美國夜夜妄想的事。他人雖在遠方,對她的一舉一動可都了如指掌,從一張張自台灣傳來的照片,記錄著她的成長、她的生活、她的笑,以及她越見豐盈窈窕的體態,少女初長成的娉婷模樣都深烙在他心里。
光看照片思念她已不能滿足他,他要親眼看著她,用手感覺她,所以他回來了,把原來七年的訓練,硬是縮成五年結束,讓家族長老們無話可說。
「你少臭屁好不好,我才不會偷哭,反而會樂得放鞭炮呢!」隨著他氣息的籠罩,她感到不安和一種陌生的騷動,她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感覺……她依然怕他,但怕的成分里似乎多摻雜了些什麼,她不懂,也不想懂,只想擺月兌兩人奇怪的姿勢。
「你一定要靠這麼近嗎?」想推,但又不敢推,因為一推,他胸肌的觸感會清楚地傳到她手上,然後她就會變得很奇怪,臉頰會不由自主地滾燙。
夏儒紳當然是存心、故意、圖謀不軌的,他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放在她身後的樟樹干上,緩緩卻牢固地把她逼入自己所圍起的小方天地內,雙眸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慌亂,光是看著她羞怯的表情,就覺得她美得令他心醉。
「妳怕嗎?」他的笑容很邪氣,眼神很幽深,輕呵的語氣如羽毛拂面般挑起她一絲絲的麻癢輕顫。
「才怪!」她以粗魯的語氣掩飾全身的不自在。
她當然怕死了!這樣的夏儒紳令她好陌生,從小到大,她和他的肢體接觸不少,也習以為常了,但是現在感覺很不一樣,難道是五年沒見的關系嗎?
到底是哪里不同,她說不上來,只覺得連呼吸這麼簡單的事情她都無法做得順暢。
夏儒紳就是要逗她,每一個舉止、每一句話,當然有其目的,他要讓她把自己當成異性對待,而非青梅竹馬,這也是為什麼他要遠離台灣,五年不見她的原因。
「寶橙?」
突來的男性嗓音響起,兩人同時轉頭看向來人。
一見著對方,唐寶橙立刻有種置身十八層地獄的恐懼感覺。
「喂!你是誰?!干麼踫我的女朋友!」穿著菁英體育服裝的男學生,見到兩人曖昧的姿勢後,立刻不高興地宣示所有權。
完了!「女朋友」三個字無異宣判了她的死刑。她果然立刻看到夏儒紳換上一張閻羅黑面。
「女朋友?」夏儒紳語氣森冷,周圍的氣溫恍若瞬間凍到零下三十度。
唐寶橙听得汗毛直豎,趕緊駁斥︰「不是!他亂說!」她怕死變臉後的夏儒紳了。
「寶橙,妳在說什麼?妳明明答應跟我交往,為什麼要否認?」男學生也變臉了,語氣強硬地指責。
看見學長翻臉了,唐寶橙不由得一愣。猶記得這位學長一直給人個性溫和的形象,她也以為對方是好好先生呢,所以她才會試著答應跟他交往看看,誰知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前後嘴臉竟然差這麼多,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人?禁不住也惱了。
在生命危急之際,求生的本能要她打死不承認。
「你別亂說,我跟你又不熟,怎麼可能是你女朋友?」然後轉頭對夏哥哥傻笑。「厚!對不對?」也不知在對什麼,反正她一概裝傻就對了。
她這點小伎倆哪里騙得過夏儒紳,冷冷的一句︰「妳果然給我偷交男朋友。」
「我……哪有……」瞧他陰沉的目光彷佛涂了砒霜,嗚……她心中的不祥預兆應驗了,夏儒紳果然听到她交男友的風聲了。
也就是說,他這趙回國是來空投炸彈的,可憐她連個防空洞都還沒挖好,炸彈就這麼掉下來。
「我辛苦在國外奮斗,妳給我在台灣快活?」他質問的語調冷得讓人遍體生寒。
「我沒有、我沒有!」她忙揮手否認。很清楚把他惹火了,她只有下地獄的分,從小到大都是如此,與他斗,待宰的是她。
本來嘛,男未婚、女未嫁,大人們之間的口頭允婚搞不好也只是說說,又沒白紙黑字簽契約,八字也沒一撇,所以她交男友也很正常啊,但是在夏儒紳面前,她就是會心虛,所謂人心險惡,尤其是夏儒紳的心。
她的極力否認讓學長更加惱羞成怒,直覺面子掛不住,一廂情願地認定是因為眼前的男人搞破壞,人家才會突然反悔,故而將憤怒的炮火轉向情敵。
「喂!我警告你,不準騷擾我女朋友!」學長一手抓住他的肩,不客氣地命令。
唐寶橙一見,頓時倒抽一口涼氣,對那個自作聰明向閻王挑釁的白痴猛眨眼楮,示意他住嘴。
「你警告我?」夏儒紳陰鷙的目光往學長橫去,那森冷的眼神,還有唇邊揚起的詭異淺笑,教人見了毛骨悚然。
她認得這笑容,小學六年級時,同班的一位男生老愛纏著她,並趁她不注意時偷親了她的臉頰,正好被來接她回去的夏儒紳撞見,那時他的臉色也很森沉,向來少有笑意的嘴角,卻反常地揚起弧度,結果隔天那名男生不再出現,沒多久就听說已經轉學了。
國一時,她上體育課被一個女孩子故意推擠,膝蓋受了擦傷,那女孩本來就看她不順眼,所以撞了人也不道歉,並把過錯推到她身上,後來她帶傷回家,其實那真的只是小擦傷而已,隔天,她無意中瞥見夏儒紳與那女孩子攀談,當時,他也是掛著令人發寒的淺笑,想不到沒幾天,就听說那女孩子摔斷了腿。
類似的事件層出不窮,只要是愛上她或欺負她的人,都會莫名其妙發生一些狀況,從那時候起,她對夏儒紳的敬畏,由單純的害怕轉成了更深一層的恐懼。
唐寶橙原本推拒他胸膛的手,改為緊張地抓住他的衣領,哀求地說︰「不要……我跟他只是玩玩,純粹好奇而已,沒當真的,我還正打算跟他分手咧,他好無趣,跟我一點也不合!我決定拋棄他,因為是我對不起他,所以……所以……」別對他做任何報復,拜托……她故意把自己說得水性楊花,只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免得傷及無辜,但……有用嗎?她沒把握。
夏儒紳將她臉上顯現的、心里所想的簡單心思全收進透徹的黑瞳深處,眸底的戾氣稍斂,浮起一抹耐人尋味的溫柔。
「妳要跟我分手?開什麼玩笑!哪有說分就分,妳把我當什麼?」被宣判出局的男友當然不服氣了,完全忘了剛才還被人家一個瞪眼就震住,此刻他只覺得沒面子,非要討回公道不可。
「滾。」夏儒紳僅吐出一個字,不帶溫度的,便足以教人震懾發顫,其威嚇的氣勢勝過對方十句恫嚇。
這就是夏儒紳,平日的他可以把戾氣和冷酷無情隱藏在西裝襯衫里,但若是有人不要命地來招惹他,就等著接受他的「回禮」吧。
未見過多少世面的校園小伙子,哪里敵得過他這個在商場上身經百戰,把爾虞我詐當點心享受的夏氏集團繼承人,他的眼神可以要多冷就有多冷,被他瞪的人彷佛被萬箭穿心,豈有不怕的道理。
「你……哼……你們給我記住!」斗敗的公狗除了撂下狠話,什麼都不敢做,只能夾著尾巴倉皇逃去。
呼……唐寶橙總算可以松一口氣,適才繃得太緊,早忘了自己還在豺狼虎豹的尖牙利爪下,還以為萬世太平了。不過她放心得太早,根本沒注意人家接下來準備要把她生吞活剝了。
「該妳了。」
「啊?」她抬起頭,一對上他銳利的鷹眸時,立刻心虛了。「什……什麼意思?」
他一手始終圈鎖著她的腰,而原本放在樹干上的另一手則拂上她赧紅的面頰,進而勾起她的下巴,讓她的目光再無法閃躲,只能迎視著他的雙眸。
「看來,我過去太寵妳了,讓妳自由了五年,以至于完全沒有身為人家未婚妻的自覺。」他略顯粗糙的指月復緩緩畫過她柔細的少女臉蛋。
「說……說得好象我罪大惡極,我們又沒真的有婚約,只不過是父母口頭上說說而已。」講到這個,她真的很想平反一下,不想再蒙受不白之冤。
「喔?那麼說是我虧欠妳了,把妳冷落了五年,才讓妳空閨寂寞跑去爬牆?」
什麼空閨寂寞,說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有夠肉麻的!
「你……你放開啦!有人在看,這樣很丟臉耶……」她的眼角余光瞥見了一些經過的學生,正對他們指指點點,要是被班上同學看到她被男人摟住,還亂模她的臉,那還得了!
「丟臉?是嗎?可惜我不但不想放開,還想做更丟臉的事呢!」
她睜大了眼,黑瞳里映照出魔鬼的笑靨,尚未意會到他言下之意時,微啟的唇瓣就被覆蓋住,一股灼熱探入她的唇里,席卷丁香小舌,擾亂了少女心。
光天化日下,他用成人的方式,霸氣地重新宣告他獨佔的權利。